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夜悬黎>8、太羞人

  秋风无赖吹玉井,起坐敛衣掩喧哗。

  这一觉睡得很晕乎,似乎被尽欢摆弄过,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醒来后,看到自己睡在原来卧房而不是隔间,身上清清爽爽,衣服已新换过,腹部疼得紧,身下传来异样感,已然猜到了——自己来了月事。

  “文元,你醒啦!”尽欢清冽的嗓音有欣喜,杏眸亮亮盯着我,“你觉得怎么样?肚子还疼不?”

  我只觉脸上一热,定是脸红到脖子下面了,羞得低头不敢与她对视。她,方才是她替我擦的身,又替我换了月事带……

  这,太私密太羞人了!

  “文元你咋啦?是不是还不舒服,肚子还疼不疼?”尽欢走近后又关切问。我点点头,盯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交握的地方很烫,还是不去看她,讷言:“还好……”

  “你饿了吗?我去熬点粥,你这个时候吃点清淡的才好!”尽欢自语罢,颠颠去操持。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苦恼地叹了口气。自己私密之处都被她看了,这如何是好?自己的身子还没被别人瞧过,这算不算德容有失?尽欢虽是女子……尽欢怎么跟没事人一样,都不会害臊的吗?

  是了,她占了我的便宜,又怎会害臊?

  “对了文元,”我正理着糟乱的头绪,被推门而入的尽欢打断了,只听她说:“那个,文元,你要不要换一条新的?”

  “嗯?”……什么新的?

  “这个,我刚刚想提醒你来着,看你醒了一高兴又忘了。你快换一换,当心漏到身上。这是新做的,这条一会儿你系在腰上,这一条是那个,嗯,系到腰上那条长带上……”尽欢递给我两条长带,边说边比划。

  “你……你不要再说了,我换就是了。”我脸颊再一次发烫,声音微哑。抬头见她还楞楞站在原地,不由的恼道:“你先出去。”

  尽欢“噢”一声,乖乖退到门外去。

  过了半晌,我穿戴齐整打开门,见尽欢正站在门口。她一见我就道:“你起来干嘛?快快躺回去。”

  “无碍,我好多了,衣服还没洗,还没担水……”

  她却打断我,把我拉向床榻边,一边说着:“得,你不舒服就听话乖乖躺着,那些事有我呢,都做好了。一会儿我熬好粥,你吃完好好歇息。”

  通常,我都是拗不过她的,依着她的力靠坐在床头,她扶我躺下,把被子拉上给我盖好,又掖了掖。呃……这好似太亲密了些。按捺着羞窘,寻了话头:“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已经过了午时了。”她说着话,又道:“嗯,你先等一下,我去打点水来!”

  尽欢麻利地端了热水进来,绞了帕子要给我擦脸,擦手。我更加羞窘了,嗫嚅着“我……我自己来……”她笑出声没再坚持,嘱咐我好生休息,她去做午膳。

  午时了,竟然睡了这般久吗?

  房间余自己一人时,那羞窘情绪才下去。每次来月事时肚腹都是极疼,往日就自己一人,只能忍疼打理,而今有尽欢分担……好是好,只是这般,与尽欢是否太过亲密了?

  熬粥很快,尽欢端了一碗粥进来,拉了凳子坐到床榻边,舀了一小勺粥吹了吹就喂到我嘴边。

  咳,这样太羞人!难言的情绪又乍起,我偏头错过她舀粥的小勺,伸手道:“我自己吃!”

  尽欢递给我后,又嘱咐道多休息,喝热水,不能受凉……我未接话,让她自己也去用午膳。不多时她就回来了,迟疑着问我:“要不,我给你揉揉?”

  “嗯?”突然说揉什么?

  “你肚子还疼么,我给你揉一揉。”

  “才不要!登徒子……”

  好不容易克制着不去想那羞人之事,她又提!转过身缩到被子里对着墙,再不理这不羞的人。

  “哪里就登徒子了?我想让你舒服一点嘛!”尽欢扯扯我袖子,“文元,改日你好些了,我带你去县里瞧瞧大夫。你这样,可能是宫寒。”

  “不去!”

  “为什么?”

  “这……我说不去就不去啦!”女子私密之事,怎好去与人道哉?

  “可是,你不舒服就得看大夫呀,你上午可把我吓得不轻,要不是你这会儿好些了,我就把你背去县城了。”尽欢坚持着。

  实在觉得她小题大作,与她道这是女子都该经历之事,仍不愿去瞧大夫。

  “也不是这样,并不是每个女子月事都像你这般疼的,我之前有个同……同窗,她也如你这般,大夫给开了些药剂,其实也不算大问题,调养调养就会好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你得让大夫确诊后再开药。文元,你以为呢?”尽欢劝诫着问。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我心有为难,未做声。感觉到尽欢上榻躺到了身边,只听她道:“我替你揉一揉,会舒服些。好么?”

  她试探着把手覆到我小腹上,柔柔地打着圈。我身子立时绷紧僵了僵,好似并没有觉得舒服些,只觉得痒,痒到脚趾头了,又痒到心里头去了……

  “我从前肚子疼时,我妈也给我揉揉的。你莫怕,女子之间这样也没啥要紧,再说咱俩还是姐妹嘛,对吧!”

  咱俩是姐妹么?对的吧。

  她清冽柔柔的声音格外悦耳,几时睡去的我不知。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肚腹上贴着一块暖暖的东西,温温软软的,很舒服,便放松了身体,好好歇一觉。

  再次醒后已申时,感觉好多了我便起身,耳边传来尽欢的声音:“文元,家里有没有红糖和生姜呀?我给你熬些姜糖水喝吧。”

  我摇摇头,道:“不曾备下。”

  她哦了一声,举着手里的布条问我能不能把那些缝了。我瞧见篮子里几十条白棉布条,顿时哭笑不得:“尽欢,你把新买的白棉布给裁了吗?”

  尽欢说是,想做几个好点的月事带给我用。闻言我无力叹道:“这布我买来是想给你做中衣的,你怎好总穿我的旧衣。”

  “你的衣服我觉得挺好的啊!”尽欢不介意着道,“往后月事带不要再用草木灰了,不干净。”

  “你家里,这个都是用这样子的吗?”我说的模糊,尽欢听明白,但她答得模糊:“差不多吧!”

  哎,既然都裁了,便缝了吧!亏得这大小姐不嫌弃我的旧衣。

  “文元你的手真巧。”她目不转睛盯着我夸道。

  被她盯着缝月事带,我自顾低头缝着不去看她,忍了羞涩道:“嗯,嘴真甜!”这不算什么,女子都会。

  “是真的嘛!你看我缝的,六婶笑话我不像个姑娘家。”尽欢翻出来一布条。我瞅着那歪歪斜斜的针脚,这人居然不会针线,不觉笑出声:“噗……这可真不像姑娘家做的东西!”

  “文元你也太不厚道了,我从来没做过针线活嘛!而且也没人教我……”

  “那尽欢以前在家都不做针线吗?”

  遇见尽欢时,她身上穿的衣服样式虽奇怪,针工却极好,我私下时还想过模仿的。

  “我家没人做针线的,衣服都是买现成的。”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感叹。

  “四丫头,四丫在不在家?”敲门声与呼喊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放下手里的针线,对尽欢道:“是二姑母,我去开门。”

  上回与表哥说过,请二姑母来一趟,此回便与二姑母说清,我与表哥不大合适,请她为表哥尽早安排婚事,莫给耽搁了。二姑母叹道:“你俩还是没那缘分啊,你且放心,姑母不会让你表哥再来扰你。”

  我很感激二姑母这般疼我,多说了几句乖巧的话。被问及家中“客人”时,我说尽欢是母亲那边的表亲。二姑母叹息了数声,怜我失怙孤苦,道有个表亲陪陪我也好。

  晚膳尽欢做了肉汤,清淡美味,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食。因着她整日的关怀与在意,悉心的嘱咐,不准我碰凉水。

  洗过后,我欲回隔间睡,尽欢没同意,她道要么一起睡卧房,要么她去杂物间。我哪愿委屈大小姐睡杂物间,二人就睡在一处。

  前几日我们也都同榻的,只是昨夜去县城归来后她太累,趴在床上占去了整张榻,我便去了隔间,搭了一张木板床。

  躺在榻上,尽欢自然地把手摸向我肚腹处,隔着衣物轻轻揉着。我已不再想太多,尽欢真心实意待我好,我愿意与她好好相处,互相陪伴!

  半夜时分,肚腹疼痛,低哼出声:“唔,疼。”迷迷糊糊感觉着有温软的手替我揉着,缓解了腹痛,缥缈的声音问着:“是这里疼吗?”

  只觉身体不大舒服,半睡半梦间那温热似不能缓解疼痛。

  身上疼着,哪里疼睡梦间说不清,疼疼涨涨的,后来被一股子柔柔的力带得很舒服,只是身子又变得极为空虚,一种说不清的空虚之感。

  一整夜自己舒服又难受,心中开怀又迷惑。做了一宿云里雾里的梦。

  晨间悠悠醒转时,完全懵掉了,应尽欢在做什么?她,她的手,她,为什么捏自己那里?

  被她那一顿的揉,酥酥麻麻的痒到脚趾头上去了。

  反应过来自己被尽欢真正的浅薄了!按住了还在自己身前揉弄的手,一把将作乱的手从衣服里甩了出来。

  眉头紧拧,难以言说!

  咬着唇,心里慌得紧,被尽欢轻薄了。这人怎么能在睡觉时对自己做这样的事?……自己身体怎么这么奇怪?竟然有那么一刹那想尽欢继续下去。

  我疯了么?!这是不对的!

  此刻已然完全清醒,然而面前这个女子,应尽欢,却呼吸轻轻浅浅的,她丝毫没意识到做过些什么。

  弹坐而起,掀被下榻,逃遁远离。

  心好乱。

  不管尽欢是有心还是无意,我的清白没了。被尽欢摸了女子很重要的部位。又隐隐觉得不那么讨厌,困惑,想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静静发呆,脑子里似乎塞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慢慢静了下来,准确地知道这一切,全部都因着应尽欢。

  不愿意面对尽欢。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承认自己喜欢被尽欢关怀和呵护;也得承认尽欢顽皮带给过许多欢乐;还得承认——自己好似一点也不反感尽欢的碰触!

  可是,这是不对的!

  两个女人之间,怎么可以做这么私密的事?隐隐觉得尽欢对自己做的事,应该是夫妻之间才可以做的。

  躲在角落里格外无助,生生把自己逼得胡乱洗漱收拾了,早膳也不做,提了个药篓就跑进了山里。

  背着药篓不去看路,信步往山上爬去,走到人迹罕至处,见着一块不太显眼的青石,爬上去坐下。什么都不干,药篓空空的。

  山风乱拂,鸟鸣吵人,再不似往日平静。

  抱膝胡思,思无可思,只希望那是一场梦。无可避免总念起家里那个人,猜测着她可能在做些什么,发觉自己仍是没办法生尽欢的气。

  辰时已经过了,她该起身了吧?

  她会不会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担心?

  午时了,她吃早膳了吗?现在在做午膳吧?

  ……

  尽欢早上那么懒,总是辰时过后才起;有时候有一点笨,衣服很难穿齐整;还有她对这里不熟,出门总是前后脚跟着自己……

  可是,尽欢并不讨厌,她陪我采药,聊天,背药篓,会夹菜给我,气势汹汹揍跑欺负我的人,在这样特殊的日子这般温柔……可是,尽欢轻薄了我!

  ……

  ——“要是没遇见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