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我的沈教授>第95章 “医院”

  “姐姐, 你别睡!”江泠敞开门窗,手足无措地抱着沈清川,生不起一点旖旎的心思, 闷闷的钝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别哭, 我不睡。

  沈清川竭力睁着眼睛, 迷蒙之中瞧见她眼角泛着晶莹的泪花, 想要出声安抚两句,却感觉喉咙灼热难忍。

  “砰!”窗户玻璃应声而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群保镖, 壁炉里的火已经被踩熄, 只留下燃烧半截的黑渣, 木柴安静地摆放在竹篮里。

  “小姐,小姐, 我们马上回家。”阿三额头沁出了冷汗,却没时间自责, 抱着路林深的手臂都在颤抖。

  江泠咬了咬舌尖, 一股腥气直冲脑门, 硬生生把泪意逼了回去, 口中喃喃自语, “没事的,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她一把抱起意识不清的沈清川, 却感觉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似的,眼前又是雾气弥漫。

  我不会有事的, 笨蛋。

  沈清川想缓和气氛, 勾勾唇角, 却感觉胸闷气短, 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脚步声窸窣,“啪!”室内响起清脆的声音,小王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留下善后的保镖皆静默不语,气氛凝肃,小王紧握着拳头,面有愧色。

  海浪声此起彼伏,天际的乌云厚重。

  好累,就眯一会儿,一小会儿。

  沈清川自顾自地安慰自己,思绪愈发混沌,头一歪,彻底没了意识。

  江泠的余光一直停在她身上,观察到她眼珠停止转动,一滴眼泪直直地砸在沈清川的脸颊上,因腾不出手去擦,步履变得更加急促。

  ——

  五日后,医院。

  江泠已经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昏迷不醒的沈清川五天,期间一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换班的温瑜站在那儿形同摆设。

  “江总,要不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温瑜担忧道,这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江泠撩起眼皮,里面的布满红血丝,眼底下面泛着青黑,发丝拧成一绺绺,活脱脱一副熬夜纵欲的形象。

  “不用了。”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执拗,“辛苦你了,先回去吃饭吧。”

  温瑜张了张唇,闷声拒绝道:“我不回去。”

  医生叮嘱每天可以用温水擦身体,本来可以请护工代劳,但是江泠却从不假手于人。

  她拧干毛巾,轻轻覆上沈清川精致的眉眼,熟练地擦拭,眼神里的温柔和悲伤交织,都快要溢出来了。

  需要几天醒是因人而异,刘医生也不敢妄下定论。

  温瑜心酸,偏过头不忍再看,她只知道沈小姐要是再不醒,江泠要先熬不住倒下了。

  手机被调成了静音,贴着大腿震动,温瑜瞄了一眼来电显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江泠用棉签沾了点水,抹在了沈清川干涸的嘴唇上,温声道:“姐姐,你怎么还没睡够呢。”

  她垂下眼眸,眼圈微红,“三叔说你房顶蹲了一个人,姐姐不想揍他吗?”

  江泠捏紧拳头,眉目微沉,要不是警察拦着,她给的教训可能更加“深刻”。

  “哎。”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昨天楚然来了一趟,被我拦住了。”

  说完这话,江泠的脸色暖了几分,微微上扬的语调似乎暗藏得意,她顿了顿,“后天家宴,爷爷说想见你。”

  “李叔刚刚还打电话问我你醒没醒。”江泠平静地叙述,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她像写小学生日记一样,把清晨到晌午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床上的人听。

  良久以后,空气中传来一阵叹息,江泠舔了舔唇,低头贴在沈清川白皙的手背上,抑制不住地哽咽道:“他们都说我淡定...其实我最想你了...”

  床上的人睡容恬静,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江总,那个...”温瑜打开了一条门缝,挤进来一个脑袋,“刚刚楼下的人说,沈家派了人想探望沈小姐。”

  江泠慢悠悠地把沈清川的手放回被子里,一丝不苟地掖了掖被角,然后才问道:“谁?”

  “楼下的人没说,就自报了家门。”温瑜回道。

  江泠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人都躺医院五天了,沈家的人才姗姗来迟,这番惺惺作态给谁看。

  “不见。”江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扔了一记凌厉的眼刀。

  “好的。”温瑜说完,立马阖上了门,不管沈家是什么庞然大物,她只需要听自家老板的话就好。

  她在走廊上回电话,“喂,你告诉他们,沈小姐在重症病房,不允许探视...”

  ——

  比起这边的冷清,隔壁可就热闹多了。

  一向活泼好动的路林深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靠着点滴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纪瑶盯着那白底蓝条的病号服,觉得刺眼极了,想摸摸路林深的脸,却又不敢上前。

  因为病床旁边守着一对中年夫妻,女人头发挽成髻,双眉修长,皮肤白皙,与路林深如出一辙的眼睛里含着水光。

  男人身材高大,鼻梁高挺,两鬓夹杂着银丝,眉毛浓黑整齐,看向路林深的眼睛里充满着忧色。

  纪瑶曾经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路林深的父母,倒没想到是在这种局面下。

  五天前,手术室门口。

  来不及等电梯,纪瑶一路小跑抵达十二楼,她撑着墙壁调整呼吸,一眼望见了气度斐然的中年夫妻。

  几乎就这一眼,她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纪瑶还没做好准备,心中生了点胆怯,脚步略略向后挪了半步就顿住了。

  “叔叔阿姨好,你们别担心,小路一定会没事的。”纪瑶上前打招呼,表现得大方得体,实际上心跳如雷。

  可是话刚说完,她就暗叹一声糟糕,果然打腹稿什么的都没用,忘记自我介绍了。

  路母修养极好,虽然十分担心路林深的安危,却温声回了她一句,“你好,你是小路的朋友吧。”

  纪瑶攥紧了衣角,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关心。”路母拭了拭眼角的珠子。

  若说和路母见面是如沐春风,那么路父的眼神就让她如坠冰窖。

  路家是很传统的女主内男主外的家庭,路父并不言语,如鹰隼一般的锐利眼眸静静地打量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纪瑶只感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手臂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后背蹭蹭得往外冒冷汗,僵硬的四肢不知该如何摆放,硬着头皮与路父对视。

  直到路父收回目光,纪瑶才松了口气。

  后面的几天,她以路林深朋友自居,既没被赶出门,也不敢太靠近,但总算是能安然无恙地呆在病房里。

  路林深性格叛逆,和路父爆发矛盾以后,连过年都不曾回去过,只是发了几条无关痛痒的新年祝福。

  路家就这一个女儿,路母自然是把路林深捧在手心里疼爱,久了没见女儿,做什么都想亲力亲为。

  纪瑶瞧着路母略微生疏的按摩手法,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提议道:“阿姨,我以前学过一点,要不要我来试试。”

  路母停下动作,好奇道:“纪小姐连这都懂?”

  纪瑶也不是很懂,都是为了博好感胡诌的。

  她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爷爷是中医,从小耳濡目染,我对人体穴位有一点了解的。”

  爷爷是中医不假,但是自己刚刚出生他老人家就去世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路父突然出声,嗓音低沉,“那你来试试。”

  她这个半罐水叮当响,但奈何豪言壮语是自己亲口说的,纪瑶如愿以偿,顶着路母殷切的目光凑近。

  余光瞄了一眼路父,两人的目光正好撞上,纪瑶忙不迭低头,心口突突的跳。

  指尖碰到路林深温热的肌肤,纪瑶的眼神软了软,突然信心倍增,她稳了稳心神,讲解道:“这里是合谷,主治头痛...”

  路母眉头紧锁,认真地学习着,路父瞥了她一眼,又盯着路林深的脸愣神。

  住院部到时间要锁门,纪瑶像是上班一样按时打卡,早晨八点来,晚间十一点走。

  纪瑶直起身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虽然手臂酸麻,但是她却甘之如饴。

  “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她躬身道。

  经此番后,路母对她态度亲昵不少,热情道:“这么快啊,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纪瑶连忙摆手,不敢接受路母这番好意,“阿姨还是多陪陪小路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

  好说歹说,路母还是客气地把她送到病房门口。

  纪瑶朝着里面望了一眼,眼睛泛酸,路林深此刻真是“乖巧”得不行。

  路父抬眼,淡淡道:“注意安全。”

  纪瑶受宠若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谢叔叔关心。”

  说完,门就阖上了,纪瑶对着门笑了笑,明天一定会更好的,对吧。

  医院这种地方见惯了富贵生死,附近好一点的酒店,譬如悦澜一类的,经常没有空房间。

  纪瑶这个人反而在这种小事上鸡毛得不行,就是不愿意将就,为了节约时间,大部分时间都睡在车里。

  路父站在走廊上朝停车场望,恰好看见纪瑶端着牙刷杯从车里出来。

  他沉思片刻,想到了吵架时,路林深气势汹汹地骂自己,“你这个老古板!”

  最后还是拨了个电话,“喂,老陈,你今晚把小路的套房腾出来...”

  按灭了手机屏,他想:兔崽子这次总找不到词儿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