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差点把烤串的竹签直接戳喉咙里去。
她呆滞地抬头望了望突然出现的温以慕，又冷静地低下头去看了看手机。
几分钟前的聊天记录上，温以慕问她在干什么。
林宛有些心虚地说在做试卷，然后问姐姐你呢。
温以慕回答说在忙一些事情，两个人简单结束对话。
几分钟后，她们在这家不是老饕不会注意到的小店狭路相逢，并且还恰好听见了林随说要“娶温以慕”的这句话。
林宛麻木不仁地咬了一口鸡心，抬头问温以慕：“你不是在忙吗？”
温以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在做试卷吗？”
林宛面不改色：“我被我哥拖出来吃晚饭。”
“哦，是吗？”温以慕弯下腰来，轻笑了一声，林宛就眼睁睁看着她拿过一串羊肉串，慢条斯理地嚼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温以慕细嚼慢咽动作斯斯文文，嘴角一点油光都没沾上，但偏偏速度很快，几秒钟一根竹签就被扔到了桌上。
温以慕轻咬下唇，抬起眼波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林宛。
林宛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莫名的脸红心跳下不知道做什么才好，结果一激动就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温以慕，看上去分外体贴。
温以慕也是愣了一瞬就自然接过，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林宛这才想起来杯子里装的是啤酒，有些紧张地站起来，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喝酒。
温以慕倒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低垂着眼眸，慢慢地喝了小半杯啤酒，殷红的双唇染上了几分水光，脸色也似乎变得红润了几分，看上去更多了几分韵味。
直到晕晕乎乎地从温以慕手中接过杯子，林宛还是心跳砰砰的，不敢抬眼去看温以慕。
明明上次见面还是没多久前，但每次看见她，都好像有着新的风情。
温以慕瞥了林随一眼，林随很上道地自觉主动站起来，把林宛对面的座位让给了她，自己坐到了隔壁桌上，不忘卷走烤串和啤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宛：“……”
随着温以慕在对面的落座，压迫感逐渐增强，又好像升起了一道屏障一样，把她们两个人和外界隔绝。
温以慕微笑着敲敲桌子，眼神平静，如同审判的法官一样：“听说你哥想娶我？”
林宛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现场，就是她恨不得回去掐死几分钟前的自己。
这个故事总结起来就是，你说你在做试卷，结果我们在小吃店相遇，你还让你哥娶我？
委实有点刺激，超出了林宛的想象。
她深吸一口气，有点紧张地揪着自己的双马尾，跟温以慕保证：“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就是问问他如果……”
温以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红唇轻启：“为什么会有如果？”
废话，当然是因为我想娶你啊！林宛差点就脱口而出。
可是她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思，至少不能说得那么直白。
于是林宛只能磕磕绊绊开口，先是胡扯了一大通自己的成长经历，然后说到老一辈的偏见，最后才扯到正题上来：“……我就听张姨这么说，就想知道，要是谁做了我嫂子，会不会受委屈。”
温以慕哦了一声，语气冷静，又吃了一串羊肉串：“你想让我做你嫂子。”
莫名的，林宛感觉温以慕的眼神冷了几分，就跟杯子里冰过的啤酒一样，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微刺痛和凉意，刺得她心有些生疼。
哪怕温以慕表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她的不开心，自己都能感受出来，随便一点点难过，就足以让林宛心疼得要死了。
“姐姐，不是这样的……”林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刻也乱了阵脚，磕磕绊绊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说清楚。
“温以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我嫂子的。”憋了半天，林宛把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举着杯子认认真真说道。
表情过于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发誓。
温以慕：“……”这小朋友未免也太实诚了。
但看林宛这副认真的模样，她突然就很想接着逗逗她。
温以慕轻咳一声，微笑道：“我做不做你嫂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姐姐受委屈。”林宛回答得理所当然，分外认真。
温以慕眉眼弯弯，一片柔顺神情：“你哥说了，如果他娶我，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总是很擅长，轻轻巧巧就能把人气死的那种。
林随恨不得发誓证明自己没说过，躲在一边桌子上装死，啤酒喝完了还对着空杯子假装喝酒。
林宛急了，一时间站起来脱口而出：“姐姐你别信他，他的话都不靠谱！”
温以慕轻抬秋波看向她，楚楚动人的眼睫，语音似水：“那谁的话靠谱？”
“我比他靠谱多了，真的。”林宛毫不犹豫，“如果我娶你，我一定对你言听计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只为你的喜恶而活。”
她一番话说得流畅真切，慷慨激昂，一时间场面认真得仿佛像求婚。
温以慕对上了林宛的眼睛，少女明亮的双眸，那么认真地盯着她看，没有半分虚假，也不会有任何的欺骗隐瞒。
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说到做到的那种。
看着林宛一晃一晃的双马尾，哪怕在心里提醒自己她才十七岁，但温以慕已经相信，她会做到她所说的。
不打一丝折扣。
温以慕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忽略掉眼角莫名的湿润。
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公司，她都基本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热烈与赤城，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忍不住想靠近，想贴紧。
半天安静，林宛站着，温以慕坐着，她们的眼神毫不避讳地在空中交汇，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碰撞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撞出火花。
仿佛这样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可以看懂对方的心思，看懂对方是否存在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林宛忘记了所谓尴尬，所谓场合，周围一切都被她自动屏蔽，在这个嘈杂老旧的小吃店内，她的心里眼里此刻只有一个温以慕。
专注地一眼一眼看着，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一些什么答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越来越快，越发张扬。
林宛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想哭的感觉，就好像心弦轻轻被拨动了一下，触及了某个从来没有人打开过的开关。
或许是盯得太久，眼睛有点发酸了。
林宛大口呼吸着，感受着自己几乎快要燃烧起来的血液和越发克制不住的渴望。
噼里啪啦，一触即燃。
她不受控制一般走出了自己的座位，走到温以慕面前，定定看了她半晌，轻声开口：“姐姐，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林宛的态度是温和的，她的眼神却是热烈的，毫不退缩。
温以慕也在这么直勾勾看着她，毫不躲避。
林宛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以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双手环抱住了她的腰。
温以慕的长发拂过林宛的脸颊，她们之间有着几厘米的身高差，抱住的时候，两个人的脸颊紧紧贴在了一起。
温热的，柔软细腻的，带着女孩子独有的馨香，让林宛不自觉陶醉地吸了一大口，双唇擦着温以慕的脸颊又迅速滑过。
再差一点，就是双唇的触碰了。
此时此刻，林宛真的想不管不顾，就那么上去一亲芳泽，她知道温以慕不会拒绝。
已经不用做更多的试探了，有些人注定就是干柴烈火，做不了朋友，只能在一起。
林宛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原本她以为自己对温以慕已经够有想法了，但现在真真切切地抱着，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还有更多的想法。
阴暗的，自私的，想把温以慕彻底锁在自己身边，把她藏起来，不被别人看见。
林宛脖子有些发酸，就在她想凑过去亲温以慕的时候，却被温以慕轻轻放开了。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变大了不少。
林宛还处在刚刚的亲密之中，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拥抱如此稍纵即逝，有些失落地站在那儿。
呆头呆脑的，像耷拉着尾巴的小狐狸，不知道如何是好。
温以慕却只是轻轻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你跟你哥慢慢吃。”
“姐姐……”林宛下意识要去拉她的手，被温以慕及时避开。
她摇摇头，态度温和却坚决，眼神平静，和刚才的暗波汹涌截然不同：“走了。”
说着就飘然往外走，裙摆轻轻扬起，像是抓不住的仙女要重新回到天上去。
林宛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和不舍，忍不住追上去，跟着送温以慕到店门外，低低唤她：“姐姐……”
温以慕回头冲她笑了笑，伸手拉开了车门。
那么近又那么远，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