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暖眼前霎时间就蒙上了一层雾。
苏宁跑过去，带着哭腔说：“你怎么不告诉我？现在才跟我说。”
汪小悦摸摸自己的脑袋, 说道：“哎, 也不是什么好事，告诉你们干嘛呢？况且我现在感觉还可以, 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有没有大碍都应该告诉我们啊, 我们都被你吓死了。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
闵凉看见汪小悦的母亲站在门口, 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们。
她头上出现了很多白发, 脸上看上去也苍老的很多。
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阮暖买麻辣烫去送给汪小悦，她带着温和的笑容, 满头黑发, 精神奕奕。
“阿姨, 我可以问一下么……”
闵凉和汪小悦的妈妈走出了病房。
“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吗？”苏宁再三追问。
“是的是的, 不是什么大问题啦。癌症这种事，实不相瞒，我的亲戚也有很多得了, 什么乳腺癌啊, 胃癌啊, 可能是家族基因影响？反正就是比较容易得病。”汪小悦说，“不过啊，医生说了，只要治疗效果好，还是有百分之六十的治愈率的。六十呢, 我觉得我运气还可以，也很配合治疗，没准没过多久，我就回学校和你们一起学习了呢。”
阮暖说：“这家医院可以吗？百分之六十也不保险，我可以去问妈妈，有没有更好的医院。或者干脆去国外治疗，一定要到百分百。”
汪小悦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里也是全国有名的大医院了。不用去什么国外，那也太远了。况且，医药费住院费太贵了。我悄悄听到护士说话，这个病房，一天就要四五百块钱呢。简直是把钱烧着用，再去什么更好的医院，又再多钱都不够呢。”
“喏，我头顶的这个药就很贵，好像是一瓶五百到一千多，我每天要打五到十瓶，而且，补贴和折扣也远远不够。妈妈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交了五十多万的押金……”
汪小悦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不见，痛苦从皮肤的缝隙里溢出来，即使强打着微笑，也叫人难受。
苏宁的手渐渐捏紧，阮暖的呼吸也越发窒息。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阮暖握住她的手，“我们都会帮你的。”
汪小悦摇摇头，“这才哪到哪呀，刚刚开始呢。也许我们家钱还没用完，我的病就好了呢？急什么呀。爸爸和哥哥也轮流照看我，我很好的。”
“不管，要是你们家缺钱了，一定要跟我说。我给钱你。”阮暖说。
苏宁紧跟道：“我存的零花钱也都可以给你。我还给你整理上课笔记，好好学习，等你出院我教你新课。”
汪小悦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们啊。放心，我会慢慢好的，我还要和你们一起上课呢。”
“你会的。”两人异口同声说。
苏宁三人没在病房里叨扰很久，主要是病房也不止汪小悦一人，还有其他的病人。
她们出了医院的门，闵凉带着去吃饭。
饭桌上也是食不知味，一阵沉默。
苏宁突然开口问：“闵凉，小悦妈妈怎么说的，严重吗？你跟她聊了那么半天……”
闵凉犹豫了，阮暖推搡她一下。
“实话实说，你要瞒着我们吗？”
她只好道：“不太好。你们不要跟小悦透露，他们都没告诉她。有恶化的倾向，癌细胞在转移，可能要进行化疗。检查的时期不早也不晚，有控制住的可能。但是后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
两人的心顿时沉入深渊。
“小悦说，有百分之六十的治愈率，这是真的吗？”苏宁小心地问，生怕着也是他们糊弄她的。
闵凉顿了顿，说：“六十……减半的治愈率。而且，这还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因为治疗过程中，可能有无数因素干扰。而且她的这个……病症，属于比较特殊的变种类型，很少见。所以，不好说……”
百分之三十？还是最理想的情况下？
苏宁的脸因惊愕而苍白一片，阮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怎么、怎么会？”
闵凉说：“她妈妈担心治愈率太低，她会选择放弃，或者没有信心，就瞒着她。你们也尊重她妈妈的想法，不要告诉她。”
苏宁难受道：“怎么会这样，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小悦成绩还这么好，今年都高三了，马上要高考了，怎么出现这种事了。”
阮暖突然站起身：“我回去跟爸爸妈妈商量，看能不能帮她转到更好的医院。医药费也不算是事，就当是爸爸妈妈做慈善了。”
闵凉扶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先坐下来。”
阮暖坐下来，脸颊鼓鼓的，烦躁不安。
“反正我家里也不缺钱，爸爸妈妈都知道小悦，他们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苏宁脸上也呈现出希冀的神色。
“不是这么简单的，笨蛋。”闵凉无奈道，“林阿姨是个坚韧不拔的人，她说不到必要关头是不会借别人一分一毫的钱的。林阿姨说汪小悦她爸爸也在上班赚钱，她哥哥也在做兼职。他们一家人都很努力，你急吼吼地跑过去说什么做慈善，这不是在侮辱别人吗？”
阮暖这才安静下来，低声说：“那也是缺钱的……生了、生了重病怎么可能不花钱。”
她到现在也不肯说‘癌症’两个字，只用重病替代。
闵凉心头一片柔软，摸摸她的脑袋。
“虽然你送上钱林阿姨他们也不会接受，但是医院的资助和社会福利机构等等都可以给他们提供帮助。不过，现在他们的情况，还没到寻求外界帮助的时候。我也跟林阿姨说好了，实在撑不住时，一定要记得联系我，我可以帮他们做一些学校捐款的事。”
阮暖说：“林阿姨很信任你啊。”
苏宁跟着说：“林阿姨对闵凉很有好感的，小悦都跟我说过，妈妈觉得闵凉是个沉稳可靠的人。”
三人又聊了半天汪小悦的病情，闵凉再三让苏宁和阮暖不要乱说话，得到二人的肯定回应才停止。
回家后，阮暖直奔爸妈房间。只是梅娴安和阮泊都不在，她只好耐心等着。
等到了晚上，梅娴安才姗姗来迟。
“妈妈——”阮暖一把扑上去。“你帮帮我，帮帮小悦吧。”
……
在苏宁几人的强烈要求下，汪小悦保证了之后每天都要好好跟她们联系，不许像之前那样玩失踪，企鹅上好多天都不回消息。
汪小悦：好的，我知道啦，我每天都会给你们发消息的，放心吧。
苏宁：是的，然后新课的话也不要担心。闵凉有笔记呢。
闵凉也被她们拉进了小群里。
闵凉：我觉得苏宁需要自己总结笔记给汪小悦。
苏宁：哎？可是我总结的笔记也没你总结的好啊。再说……我成绩也一般般。
阮暖：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妙哦。平时你总是跟汪小悦在一起学习，多亏了小悦监督你，你才一直跟着学习。现在小悦不在你身边，你肯定会分神的。
苏宁：我……我新学期说好了要认真学习的。
阮暖：然后坚持一个星期？就跟汪小悦说，啊，让我歇一歇，奖励一下我这一个星期的努力。咸鱼翻了个面，继续煎。
苏宁：小悦！！！你怎么什么都跟阮暖说！
汪小悦：哎呀！我不小心说的嘛。因为你歇一歇歇一歇，你就再也不坚持下去了。
阮暖：对，没错。所以新课由你自己来总结给小悦。
苏宁：啊……有闵凉大好的，那么好的资料不要，干嘛还要多费一份工夫嘛。
闵凉：不能说是多费功夫。毕竟，你自己总结理清楚的时候，也能加深自己的印象，对自己之后的学习也有很大的帮助。
苏宁：额，哎，好吧。
阮暖：咳咳，再说了，闵凉是我的哦。
家里的阮暖，盯着手机上自己打的一串字，有些呼吸不畅。
要不撤回掉吧？还是撤回掉吧？
怪不好意思的，简直是当面说开了。
好像还有点没做好准备呢。
她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半天，还是没撤回。
汪小悦：哎哎？阮暖，这是四个人的大群呀。
苏宁：你们……你们这是？
阮暖这下真的不好意思去回复了。
可恶的闵凉，怎么屁也不放一个。她死了吗？！
汪小悦悄悄小窗口说话：阮暖……快撤回呀。也许闵凉现在没看见呢。
苏宁也跟上：你们在一起了吗？
阮暖滑半天屏幕也不见闵凉发消息，不由得忐忑。
臭恐龙不会反悔了吧？
她们亲都亲了啊！那摩天轮上面的一吻，可是她的初吻呢！
她不可能亲了不负责任，或者现在后悔了？
阮暖万分后悔，早知道接吻的时候就拍一张照片的，看闵凉还有什么话说。
要是敢后悔，她就祭出这张照片，羞得她无地自容！
当然，最有可能羞得无地自容的人，应该是她。
阮暖搓着手，固执地滑着屏幕。
屏幕还停留在汪小悦和苏宁发的消息页面。
两人继续私信。
汪小悦：闵凉半天没发消息，她是不是生气了？
苏宁：你是不是太快了，把闵凉吓到了，可能人家还没准备好呢。
汪小悦：也不一定，可能是干别的去了。
苏宁：没告白成功你应该不会发这个消息的，阮暖，你喝酒了吗？
……
阮暖咬着下唇，群里空荡荡的回复像一句无声的嘲讽。
亏她还打着什么隐秘的、炫耀的小心思，结果那个人一句话也不吭。
她都没害怕在朋友面前出柜坦白，她难道就退缩了
又过了几分钟，阮暖两泡眼泪都憋出来了。
闵凉姗姗来迟发了几个字：啊，不好意思，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接了个电话。
闵凉：另外
闵凉：@阮暖
闵凉：嗯，我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