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我的闺蜜果然有问题!>第一章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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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生于顶级世家,父亲是世界首富,母亲是宇宙第一美人,她肤白貌美大胸长腿,掌握着全球经济命脉,黑白通吃,是上官家唯一的继承人,她冷漠无情,她不择手段,她凶神恶煞,却偏偏对我一见钟情。

  她把娇软的我压在冰冷的墙上,我撅着嘴,愤恨地说:“上官木,我不会爱你的!”

  上官木双眼通红,低哑的嗓音宛如恶魔般低语:“亲一口,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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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子有些手抖。

  啥啥玩意??

  木子:生命健康权不可转让啊!喂!

  木子吸了一口,略过了七万字的你追我赶,强取豪夺,虐身虐心的片段,到了第十九章:睡服和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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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上官木吵架了,就因为隔壁班班花给我写了作业,可我和班花只是好朋友啊,为什么她老是阴晴不定的,本来就因为学校联欢晚会的事情吵架来着,我只好说:“那你努力说(shui)服我。”

  然后没想到上官木半夜爬墙把我睡了!!!睡完还点烟问我:“睡服了吗?”

  我:“???”

  我不知道是吃了太有文化的亏,还是太没有文化的亏,因为‘说’这个字的 shui这个读音取消了,只剩shuo了,于是上官木以为我想要和她进行爱的鼓掌,我他妈……鼓你妈的掌!

  气死了!为了捍卫尊严,我怒吼:“上官木!你就算得到我的身体!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只见上官木邪魅狂狷拽,嗜血一笑,说话冷漠霸道,端的是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掐着我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用低哑地嗓子说:“女人,你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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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

  木子: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木子默默点开购买链接,发现月销量1000+

  木子:真的会有人买吗?!!!!!

  震惊我他一百年……不……是三百年!

  可链接处居然还有肉文试读,明知道不能点开,可……木子还是手贱地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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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气息逐渐粗重,挣扎着想要翻身,却偏偏被上官木牢牢压住,她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另一只手将我的衣物全部扯下,然后一把拉开我的裤子,露出*****来。

  上官木的吻往下滑落,忽然埋头咬住了我一边的**,轻轻拉扯,我的嘴唇张开喘息,脸颊因为**而泛红,她**我的**,我双手撑起上半身,转脸看她**,我的**和她的**贴合在一起,我觉得难堪,想要逃离,可上官木就这么卡着我的腰。

  “别动!如果你不想……”

  看着满屏屏的口口和**,在口口和**中间夹杂着几个文字,木子深吸一口气

  **你妈**!

  我**你全家!

感情 地里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男可忍,女不可忍,娘可忍爹不可忍!但木子能忍!

  也是,‘忍’大概是她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了,怪只怪被《火影忍者》荼毒的太严重了。

  木子切回原本的小号,将手机放回去。

  窗外微光,耳边是林柆轻柔的呼吸,被子里的温度适宜,一切的一切好似到了一个完美的临界点,她是爱我的,真的是爱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木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林柆的衣服到处都是。

  木子:“……”她在干嘛?要去相亲吗?

  只见林柆配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木子忍不住开口文:“几点了?”

  林柆充耳不闻跑到木子面前转了一个圈问:“这件呢?鹅黄色中国风的款式,搭配裸色的裙子,给人一种知性又端庄典雅的感觉,怎么样?”

  木子:“挺好看的。”

  刚说完,林柆就把衣服脱了,没过一会又换了一套,“这个呢?红色的短款羽绒服,下面是深色牛仔裤,搭配长筒靴,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木子:“emmmmm……也挺好的。”

  林柆有边走边脱衣服,冬天的衣柜全空了,各色单品丢的到处都是。

  木子无语地撑起身来,摸着自己的手机,电充了一半了,看了下时间九点整。

  木子:“就去看看我爸,又不去坟区蹦迪,你……”还没说完,就看到林柆一脸严肃,好似要去打仗,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不行,太俗了,这个不行,太艳了,这个太寡淡了……”

  木子:“你要不百度一下,适合去扫墓穿的衣服吧?”

  林柆边换衣服边喊:“hei Siri!陪女朋友上坟需要注意什么? ”

  木子:“???”

  SIRI:“好的,以下是我在网上找到的‘陪女朋友上坟需要注意什么’的内容。”

  木子:“???”居然真的有。

  林柆边穿外套边点开,然后高兴地对木子说:“百度搜索第一条是要磕头哎!对,按照规矩,我今天一定要给叔叔磕三个响头!”

  木子:“……”为什么要磕头你这么高兴?

  好似想起当初误入林家清明祭祀的时候,全家都磕头了,木子一个外人杵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林柆抓着木子在林晨后面也一起磕了三个响头。

  但这件事,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林柆为何要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木子只好点了点头,催促了一会,林柆这才帮木子穿戴好衣物,抱木子去卫生间洗漱,木子费力地坐在马桶上刷牙,闭着眼睛让林柆给她擦脸,好似多年夫妻。

  抱着木子下楼的时候,谢阿姨正在做清洁,因为昨晚的事情,林爸林妈连卧室门都没出,除了谢阿姨把早餐送进来,林柆也没出卧室门。

  林柆把木子抱到后车厢,木子看着堆满的鲜花保健品愣了愣,今天是计划是看完父亲后,再去和王叔何姨提前吃个团圆饭,但……这东西买的过于夸张了些吧。

  “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柆:“早上,我五点就起来了。”边说边系好安全带,耳朵尖有些红。

  木子:“……”这怕是给十户人家送礼也多了吧?

  南方的冬天是湿冷,街上的行人不多,到处张灯结彩却有些冷情,车里是慢爵士音乐,可林柆坐在驾驶座上,快要蹦了起来,整个人的律动感和慢爵士完全不同,好似中了一千万般,压不住地亢奋。

  木子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她实在可爱。

  今天烈士园的人比较多,林柆先是把鲜花递给木子,然后把她抱到轮椅上,空气阴冷,细风黏润,雾气还未散尽,轮椅轮子滚动的声音有些吵闹。

  木子抱着黄白色的菊花,看着一袭黑衣的上官曦将白色的菊花放在墓碑前。

  林柆停在了那里,木子也停在了那里。

  大伯父,伯母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有穿着一身红棉服的奶奶,他们四人站在那里,说着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奶奶拿手摸了摸那张黑白的图片,黑白相片上的上官林朗目剑眉,警服笔挺。

  四人说了会话,上官曦转身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吊着手臂,腿上打着石膏的木子。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抬着下巴说:“爸,妈,奶奶看看谁来了?”

  木子肌肉反应地垂下眼睛,只看到四双鞋子逐渐靠近,明明听不到脚步声,但木子觉得心慌慌。

  上官腾:“让让。”

  林柆:“这条路这么宽,我要怎么让你们?”

  上官曦:“你们推着残疾人往后退,路不就出来了吗?”

  木子抿着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奶奶:“走了,还要去买菜呢。”

  林柆:“买什么菜啊,你们不是把地里的笋都夺完了吗?”

  大伯母不耐烦地说:“走了,走了,大过年的晦气。”

  木子这才抬起头:“等等!”

  四人看着她,只听她笑着说:“新年快乐。”

  四人愣了愣,随即离去,只有上官腾停住脚步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林柆翻了白眼,推着木子到了上官林的墓前,她将墓前的菊花拿到一边,将自己买的两大捧菊花放在正中央,然后跪在那里,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木子愣神地看着上官林的照片,想到了舅舅在监狱里说的话,喃喃自语:“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吗?真是……好多年了。”

  林柆摸着着木子冰凉的指尖:“叔叔这样的英雄肯定早已投胎转世了,就算没有轮回,这样的好人,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的,当你晚上抬头看的时候,天上最亮的那颗就是他。”

  木子:“最亮的是北极星。”

  林柆:“那也会是其他的星星。”

  木子:“雾霾太重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星星了。”

  林柆扑通又跪了下去。

  木子拉着她:“你干嘛?”

  林柆:“我多给叔叔磕几个头,让他努力挨着北极星近一点,这样你就能看到他了。”

  木子又好笑又想哭,伸手摸了摸林柆的脸:“不用了,没必要了。”

  林柆:“有必要的!木木!有必要的!”

  “人是很脆弱,一丁点的恶意就能把你完全击垮,但人又很坚韧,哪怕所有人都恨你,你也能活下去。”木子弯了弯眼角,她摸了摸冰冷潮湿的墓碑:“我已经活得很好了,爸爸,我活得很好了。”

  *

  林柆开的保时捷Cayenne车身是自己改的冰梅色的金属漆,在小城马路上都算招摇,更别说开进了又长又窄的巷子里。

  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的木子,都忘了这里只是个小城而已,左邻右舍买菜归来,或是亲戚串门,路过都要多看两眼,顺带再看看这个坐轮椅的木子,林柆抱着一大山的保健品说:“你打电话,让你那个便宜妹妹来搬一下啊!”

  木子转脸看着这辆车,又看着林柆。

  林柆无语地说:“难不成我要开保姆车来你家提亲啊!”

  木子:“???”啥?啥玩意?!

  林柆抱着一箱精选燕窝,“打电话啊!亲爱的,后备箱还有一大堆呢,你要累死我啊?”

  木子:“感情你在你家不出柜,跑到我家来出柜?”

  林柆一脸理所当然:“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木子:“地里的笋都被你夺完了是吧?”

你不是和楚杳姊有一腿吗?!

  木子电话还在犹豫打不打,林柆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敲门把人都喊出来了。

  模样都没变,只是何南南长高了点,何佳佳不说话,但何姨意外的热情,热情的过分,过分的让木子有些不适应。

  王叔还好,老样子,只是何姨的话太多了,絮絮叨叨地一会问木子腿疼不疼,一会问她手疼不疼,林柆将轮椅推进老宅的时候,里面的变化很大,让木子一瞬间以为走错了地方。

  暖色的简洁装修,纯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屋子,价值不菲的家具以及所有的家电全是新款智能的,包括整个房间的格局全改了,而且里面暖气得有二十多度吧?

  木子看着桌上的腊梅,才回神想起来,张珊姗承包了这一切。

  何姨笑着开始放置礼物,厨房角落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回家就好,买什么东西啊!太见外了!”说着拉着木子的手,挤开林柆,推着轮椅到房间尽头,“你看,怎么样,我给你选的。”

  木子愣了愣看着自己年少时住的那间房,完完全全翻修了,浅色的墙纸,墙上贴着自己初中的奖状,书柜上是满满的一排排新书,床单是少女粉的,地上是白鹅绒的圆形地毯,门口挂着紫色的捕梦网,相当梦幻,如果是八岁那年住在这里,木子一定会觉得如同天堂。

  木子:“谢谢何姨。”

  林柆跟在后面,看了一眼房间,没有说话。

  何姨看着林柆,“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现在感情仍然这么好,真好,何佳佳!何佳佳过来!”何姨冲着对面房间的何佳佳喊道。

  半天没有反应,然后尴尬地说;“等会哈。”然后直接开始敲门了。

  半天何佳佳才从里面钻出来,她穿着一袭黑色的羽绒服,脸上长了逗逗,看起来倒是比年少规矩了许多。

  何姨:“把东西拿出来,还给你姐姐。”

  何佳佳看了木子一眼,又看了后面的林柆,不说话。

  何姨:“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叫人啊!”

  木子:这么多年都没叫过,大可不必。

  可何佳佳像个蒸熟的虾子,低低地喊了声:“姐。”

  木子看着她这模样觉得有些新鲜回了句:“妹?”

  何佳佳转身又钻进了房间。

  木子:“???”

  林柆好似洞察一切,慢悠悠地说:“最近《狐颜》确实火。”

  木子:“哈?”哦,她怎么忘了自己由本来的女四号,在某无良资本老板全资赞助下,一路加戏直逼女二。

  而现在这个电影的热度,因为三人的绯闻事件度高居不下。

  可木子没想到何佳佳拿了三幅油画出来。

  木子傻了。

  还没来的及阻止,何佳佳就已经把画拿进木子的房间里,举起来问:“挂这里行吗?当时我妈要丢,还是我拦着,才保下来这三幅的。”说着委屈地看着木子。

  林柆愣了愣地看着何佳佳举着的那副是《极地的星空》,那是她高中时候第一次参展获奖,虽然是参与奖,但还是被挂出去义卖,当时林柆捏着木子的手,很紧张,她很怕自己的画会没有人要,可没想到有个年轻的男生以五百元人民币买了。

  那是林柆第一次参展。

  之后她又偷偷参加比赛,有些没获奖,有些刚入围,因为怕拿回家被发现,又想做些慈善,于是也捐出去义卖了。

  一幅幅被买走的时候,林柆愈加对自己的绘画天赋有了信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慢慢积攒了勇气,去走向另一条自己闯出去的道路,不是被家人安排好的,而是自己独自走出来的,虽从未宣于口,但她以此为自豪,总觉得自己开局就远高于其他人,定能在这个领域闯出些名堂,但没想到,她的另一条路,也是被人保驾护航的。

  木子都快忘了这茬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有些尴尬又不敢看林柆,生怕她生气,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以前挂出去的画,都是偷偷托维可买的,得了,别了一个定时炸弹前女友,就够她烦的了,别再把远在异国他乡的前男友再牵扯进来。

  林柆默不作声,木子看着何佳佳摆弄着那几幅画,想了许久才说:“放着吧,我带回北京。”

  何姨:“你别把姐姐的画弄坏了,放那儿,木木啊,要我说,大过年的你好不容易回家,又受伤了,就别麻烦了你朋友了,直接住在家里多好啊,我照顾你,你妹妹也照顾你。”

  木子:“谢谢。”

  南南跑过来,拉着木子的手:“姐姐,电影里的那个坏女人真的是你吗?姐姐为什么会演坏女人?”

  木子拍了拍南南的手:“是我哦,这是姐姐的工作,也许下次姐姐就会演好人了。”

  南南:“那我一定要守着电视看姐姐!”

  屋内闷热,林柆脱掉外套,又给木子解下围巾,六人围在一起吃饭,木子坐在轮椅上,看着大半桌的素菜,又看了看何姨。

  何姨:“你喜欢吃青菜叶子,我就多炒了点,瞧你这么瘦的,从小就不爱吃肉。”说着就往木子碗里夹菜。

  木子握筷子还有些费劲,不能用力,一用力,伤口还是会疼。

  林柆端起碗,把菜喂到木子嘴边。

  王叔:“?”

  何姨:“?”

  何佳佳目光灼灼地盯着。

  南南往自己碗里夹着红烧肉吃。

  林柆:“张嘴啊。”

  木子这才张开嘴,整个耳朵飞红,昨天当着谢阿姨和小妹妹,也没有这么尴尬,可当着王叔他们,总觉得格外羞耻。

  林柆也不等何姨挑菜,直接夹了块红烧肉,木子盯着那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直接张嘴吃了进去,肥而不腻,咸淡适宜,怪不得何佳佳那么爱吃,南南那么爱吃。

  “饭,饭。”木子眼神示意。

  这也是第一次,木子在家里吃了这么多肉,反而桌上的素菜无人问津,王叔挑菜的手僵了,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木子也是爱吃肉的,以前总爱说什么减肥,素食主义者,原来都是诓人的。

  木子慢条斯理咬着,脸蛋粉扑扑的,眉眼如画,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婉,她不浪费食物,也不挑食,什么都吃,吃东西的时候脸上总有种幸福的满足感,而这种满足感,会让林柆觉得乏味可陈的食物变得美味了起来。

  难得餐桌上每个人都很开心。

  木子变得有些像小孩:“快快,尝尝这个盐水鸡,超好吃的!”

  何姨:“这是隔壁做鸡的阿姨教我弄得,但味道没她弄得好。”

  王叔:“……”

  木子:“???”

  林柆:“???”

  何佳佳挑了一块,低着头说:“隔壁阿姨上半年失业了,搞了个小推车,自己做的盐水鸡,卖给街坊邻居的。”

  木子:“何姨很有天赋啊,很好吃!”

  何姨一高兴又往木子碗里挑了两块。

  吃的差不多了,王叔喝了点小酒,林柆擦干净了嘴巴,从怀里掏出了张银行卡,郑重其事地递给了王叔。

  王叔夹花生米没夹住,花生米掉落在桌上,滚到了地毯上。

  “王叔叔,何阿姨,这里是二百万,很感谢你们养育了木子十六年,我大概算了下,一年木子花你们十万,二百万也足够了。”

  王叔皱着眉头,何姨放下筷子,脸都黑了。

  何姨:“什么意思?”

  王叔:“我不能要。”

  两人同时出声,看着对方,目光又在林柆和木子脸上逡巡。

  王叔:“何佳佳把你弟弟带进去。”

  林柆:“没必要,他们俩也不小了。”

  木子也没想到林柆突然搞了这么一出,也是……她怎么会觉得林柆没钱呢,天天在大号上打广告,小号上卖小说,之前还说卖什么版权,看来这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筹谋已久。

  王叔:“林柆,你是木木的朋友,说这话实在不合适……”

  “不是。”林柆握着木子的手:“我们不仅是朋友,我们还是恋爱关系,我喜欢她,就像你对何姨的这种感情,我想照顾她一辈子,之后我们会在国外结婚,所以这两百万是我该给您的,您可以认为这是聘礼。”

  木子完全呆了,她转脸看着林柆,就……真的这么出柜了?!!

  说出就出?

  连点预兆都没有?!

  可全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何佳佳脱口而出:“你不是和楚杳姊有一腿吗?!”

  王叔的筷子掉了。

  木子:“哈?”

  何姨转脸问何佳佳:“那个影后楚杳姊?!!!!”

  “不是……”木子看着站起身来,一脸煞有介事的何佳佳,问:“谁跟你说的,我和楚……楚杳姊是那种关系的??!”

  何佳佳:“网上都在说啊,扒出来楚杳姊小号关注你,而且是好几年前你做直播的时候,她就在关注你了,要不然你和顾沨闹绯闻的时候,她为什么出来拆散你们?网上还有你们的同人文和超话呢,有图有证据,不是圈地自萌!”

  何姨:“她不是在北京和张家的公子在一起吗?”

  何南南:“不是!我们班同学说姐姐是和顾沨在一起的!他们才是恋爱关系,楚杳姊是小三!”

  林柆递银行卡的手有点僵。

  木子震惊:“张家公子又是什么鬼?!这又是那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

  但何佳佳已经和何南南吵起来了:“你们小屁孩乱说,明明是和楚杳姊在一起过!顾沨那老渣男谁喜欢啊!”

  何南南:“就是顾沨!不准你这么说我的男神!”

  “楚杳姊!!是和楚杳姊在一起!”

  “顾沨!我说是顾沨!”

  何佳佳:“你说,楚杳姊是不是你前女友!”

  木子一脸问号:“不是!”

  何南南得意地翘着脸:“我就说……”

  木子:“楚杳姊是我亲姐姐,堂姐,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何佳佳:“哈?”

  何南南手里的鸡腿掉了。

  王叔手里的碗也掉了。

  何姨:“那张家公子呢?!!”

  林柆满脸黑线:“没有张家公子,那是张珊姗,木子的……”咬牙切齿地转脸盯着木子,一字一句地说:“大学同学兼室友。”

  何佳佳红了眼眶,嘶哑着嗓子说:“我何佳佳就是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杳木也是真的!”

  林柆:“这是一楼。”

  木子:“……”这是重点吗?!

马甲这么多,真的不会精神分裂吗

  何南南兴奋地拿起筷子敲碗!手舞足蹈地对着何佳佳做鬼脸:“我就说!我就说!枫木SZD!是!真!的!”

  何佳佳快哭了,指着何南南对吼道:“亲姐姐怎么了?!有血缘关系怎么了!德国骨科不香嘛!啊!(土拨鼠尖叫)

  林柆后槽牙咬地咔咔作响。

  “枫木!枫木!枫木!影帝网红不香吗!啊?!不香吗?!”

  “杳木大旗永不倒!影后才是真的diao !”

  何南南踩在椅子上,得意地看着何佳佳,问:“木姐姐,告诉这个家伙!你和顾沨才是男女朋友,让她彻底死心!”

  林柆:喂!喂!喂!搞清楚场合啊!我正在提亲啊!你们当着我的面,在我头顶遛马放羊,他妈的,磕的什么鬼,要磕也是磕我啊!

  木子无力扶额:“我和顾沨真的清清白白手都没有挨……”

  何南南气得跺脚:“姐姐! 我可是你和顾沨的cp粉头啊!我不会把你们的真实关系说出去的!真的!你就告诉我真话吧!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去成都好几趟?!又怎么会给你刷礼物?!还拉你进了电影圈,甚至英雄联盟的赛事也有你!你一个小网红根本办不到的啊!我七岁小孩都知道!”

  木子:“……”你也知道你只有七岁,学别人追什么星?磕什么CP啊!喂!不得不说老板革音前前后后砸了那么多钱,还是有用的。

  何南南快哭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溜溜的死死地瞪着木子,似乎下一秒说错话,他就能把自己了结了。

  “不是,顾沨和我朋友相过亲,所以他才来回跑成都,给我刷礼物,就是想通过我讨我朋友开心,电影和英雄联盟赛事,都是我签约的公司推的,猫鱼公司你可能听过,而且他确实和楚杳姊在一起,他们是恋爱关系。”其实木子也不清楚两人的纠葛,但当着小朋友的面,说情人关系好像不太好?毕竟前有顾沨追张珊姗托关系,后有楚杳姊背靠金主混娱乐圈。

  他俩太复杂了,故事情节够拍八百集连续剧了。

  何佳佳跳起来鼓掌:“哈哈哈哈!我就说怎么可能和顾沨那老男人有一腿!禁欲的老秃驴谁会喜欢?!”

  何南南哭得满脸泪水鼻涕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多数人手上,我枫木超话粉丝十三万!我指天指地,指父母兄弟!左手翻云,右手覆雨,我说他是真的!就是真的!枫木大旗永不倒!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何佳佳冷笑:“哼,你们枫木只有剪辑,我们杳木可是有小说,同人漫画,剪辑,我们还控评打榜做数据!”

  何佳佳握紧拳头,何南南握紧拳头,两人死死盯着对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往卧室跑。

  “别抢我电脑!”

  “是我先的!”

  木子木楞地问:“抢电脑干嘛?”

  “打榜,转发,battle 应援……做数据,买周边,在线氪金表忠心。”

  木子:“……”这是邪教组织吧?这绝对是邪教组织吧!说着奇怪地看了林柆一眼:“你怎么对饭圈这么了解?而且……”还知道我的粉丝叫‘木乃伊’。

  林柆生气地掏出手机截了了几个屏给木子看。

  木子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木乃伊贴吧吧主?木乃伊上海站站姐?木乃伊论坛管理员?《狐颜》木乃伊应援援主?”木子震惊地看着林柆的手机,当然不仅震惊于此,还震惊林柆新切的微博号,又是一个几千粉丝的新的小号。

  木子:“……”马甲这么多,你真的不会精神分裂吗?我觉得革音应该请你当她的心理医生。

  林柆递银行卡的手臂都麻了,何姨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那……张家小姐和你什么关系?”偷偷看了林柆一眼问:“是不是你前女友?”

  林柆脸快凝出水了。

  突然无法反驳。

  木子:“……”不是,为什么你们对同性恋的接受能力这么高?!这就张嘴闭嘴前女友了?

  观察木子吃惊的表情,何姨小心斟酌着说:“我觉得,人的感情很复杂的,你不能因为和林柆这么多年同学,就拉人家下水。”丝毫不在意林柆周围散发的阴冷气息,继续自说自话:“同性恋毕竟在我国还得不到大众的认可,就这么热血上头,草草的说着结婚,一辈子在一起的话,太幼稚了,你看,何姨好歹结过三次婚……”

  王叔扭头问:“你跟我不是二婚啊!”

  木子:“……”

  何姨才发现说漏嘴了,她推搡着王叔:“这不是重点,我在跟孩子讲道理呢,你别插嘴!”

  说着走上前,无视林柆和她的银行卡,拉着木子的手继续劝导:“女孩子的感情,总是更容易被指指点点,更容易受伤,当然我也不是觉得女同性恋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现在大小也是个明星,楚杳姊又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你会有更大更好的未来,不是吗?何必嫁回这小城,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待在北京不好吗?”

  林柆后牙槽咬着咔咔作响,气息逐渐变重,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了。

  木子察觉到不对,往后看了看林柆,但由于手被何姨拉着,另一只手还吊着,根本没办法安慰林柆。

  木子:“何姨……”

  何姨打断木子,拍了怕木子的手背,俨然一副慈祥长辈做派:“听何姨一句劝,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虽然不是你亲妈妈,但也是你的养母,我不会害你的,你如果真的喜欢女孩,也不是不行,但除了张家小姐,我谁都不认可!”

  木子:“???”

  何姨:“她对你一往情深,对我们家照顾的方方面面,不仅给上官家的女儿找到了好的肾I源,还找了私人医生隔三差五的还医治你王叔的旧伤。”

  林柆面皮一冷,把银行卡揣进兜里,二话不说的打开门,然后把厨房堆着的保健品挨着往车上搬。

  何姨愣了一下:“搬走好,搬走好,这些东西我们都不要的,木子啊,我告诉你,不管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们女人找归宿,都要找个好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馅饼不是谁都能被砸住的啊!”

  王叔锤了下桌子:“别说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何姨:“孩子能有什么想法啊!那可是张家人!你以为谁都能攀上啊!就沾一点边,就有几辈子享不完的福,你不在乎你自己,你也要为佳佳和南南想想啊!”

  木子反驳:“林家也很有钱啊。”

  何姨:“所以你们小孩子家家不懂呢!湖泊怎能与大海比肩!”

  木子:“……”

  林柆满头的汗终于把买的保健品搬回车上了,她硬生生地把何姨的手从木子手上扯开,何姨叹气地说:“林柆,你这不是喜欢,你要是真的喜欢木子,你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人!退一万步,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嫁的更好,强强联合,我们一个贫困家庭,还是女的,你爸妈绝对不同意,既然没有可能,为何不放手,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回忆。”

  林柆破口大骂:“留你妈!”

  何姨:“……”

  木子:“……”

  王叔:“……”

  林柆极力克制怒气:“我把您当成人的时候,麻烦您装的像一点。”

  何姨皱着眉:“你说谁呢!”

  林柆眉眼如刀:“说谁?你脖子上顶的是肿瘤吗?”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叔:“王叔,你老婆看起来并不存在脑回和脑沟结构,你们之间真的没有生殖隔离吗?”

  木子:“林柆!”

  林柆舌头抵了抵牙尖,哼了一声,转身推着木子离开,然后想起什么,进门把那三幅画拿了出来,末了还不解气说:“有些人当了一辈子王八,受点恩惠就觉得自己成了青蛙,殊不知是只癞蛤I蟆!”说着把木子的轮椅往后一拉:“当癞蛤I蟆就算了,还是自己扒了皮,活着讨厌,死了吓人!”

不是所有的人的需求都该被满足……

  林柆一反常态地把木子抱到前面的副驾驶,扯过安全带扣上,把木子勒着有些难受,她上车油门一踩,引擎轰鸣声百米外都能听清楚。

  林柆开车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开的很慢,也没有什么噪音,离开的时候,一路都是嘈杂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引得路上行人频频侧目。

  木子看着林柆降下一点车窗,黑色的发丝裹着外面的寒气,往后扬起,和耳垂坠着的流苏耳饰纠缠在一起,寒风裹着林柆发稍上的玫瑰香氛护发精油的味道,和身上喷着隐含的炫耀的 ‘事后清晨女’的香水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在压抑的车厢内翻滚,让木子有些头晕。

  可她没想好怎么开口,前面就红灯了。

  引擎轰鸣声停了,风也停了,流苏还在晃动,林柆鸦羽般的睫毛煽动了一下。

  “上官木,你觉得你养母说的对吗?”

  木子转脸看着她,她脸冷白,嘴唇却娇艳如火,木子出神地想着,这人搬东西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抹上口红。

  红灯上的数字每秒都在变动,但旁边的木子却像个木头一点反应都没有,林柆气急了,她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何曾被人这般嫌弃过,而且类比的人居然还是个精神病患者,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变态也配跟她相提并论?但林柆更生气的是,木子居然没替她说话,没有站在她这边,甚至还保持了沉默。

  在林柆的认知里,你作为我的老婆,你就得无条件无底线,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我这边,就像以前一样,那人打了她,木子就得千百倍的还回去。

  林柆看着红绿灯,没好气地问:“你从十八岁以后,怼人的话越来越溜,打个游戏哭爹骂娘,满世界开地图炮,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现实生活里,对以前伤害过你的人,予以还击吗?怎么今天倒是哑了?”

  木子看着林柆出声了,松了口气,背脊也弯了,即使林柆在生气的时候,也不忘在她的后腰上垫着靠垫。

  木子:“你倒是了解我。”

  林柆:“我虽然对你养父家的事情不清楚,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初中毕业就开始到处打工,高中跑到成都去住校读书,大学每逢过年也只是团圆夜前后回去一两天,我给他两百万,就已经是给彼此留个颜面了,要是没跟你在一个户口本上,别说给脸了,我……”说着看着绿灯了,握着方向盘前行,把脏话忍住了。

  “王叔挺好的。”木子目视前方:“以前我总觉得生活对我不公,每每看着你家庭幸福,亲戚之间的关系融洽,尉迟的家庭里每个人都儒雅有礼,我就会想为什么偏偏我在污糟的环境里,拼命仰着脖子,污泥却仍然黏住我的眼睛,挣扎着等死,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未来。”

  “你觉得他们对我很坏,我应该还击,我应该去恨,去厌恶,可不代表我就成为那样的人,你觉得你对我好,可你也伤害过我的啊,我也是讨厌过你的啊,林柆,我讨厌过你的,你不知道吧?”

  林柆捏着方向盘,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一脸茫然和受伤的神情,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般,她从小就长得好看,家里有钱,朋友缘极好,大家都喜欢她,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她,更不论这个人还是她女朋友!

  木子悠悠地说:“开车看路啊。”

  “哦哦!”林柆才回过神,放慢了车速。

  “你伤害我的地方多了,明知道我没钱,还去高档的地方消费,哭闹着让我陪你去迪士尼,去欧洲,让我给你买贵的礼物,还贬低别人送我的礼物廉价,好不容易有了奢侈品,还告诉我奢侈品里也分个贵贱高低,让我觉得自己像条土狗,但……第一次让我讨厌你,是在初一下半年的大扫除的星期五的下午。

  那天窗外下着小雨,你在讲台上和其他同学打闹,我在后面做卫生,那天,我初潮来了,我只觉得裤子都湿透了,往下一摸,全是血,我害怕极了,去找你,可你边笑着和旁人打闹,边敷衍我,根本没在乎我说的什么,我把你当成我唯一的朋友,可你的朋友却那么多。我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我想着反正我快死了,或许是癌症或许是其他什么病症,只要血流光,我就死了,那天我从学校走到一号大桥,看着桥下的浑浊的水,思考着 是等血流干还是直接跳下去淹死,可我正在思考的时候,旁边一个女孩子把书包一丢,纵身一跃。我焦急地等路人报警,可搜寻队下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我在河边等了很久,久到女孩的父母来了,才了解到她养母是捡垃圾,养父骑三轮的,她被她亲生父母找到了,可亲生父母嫌弃她口吃又是个斜视,便给她养父母钱后离开了,她上午还在学校发巧克力炫耀,晚上就自杀了。”

  “她也是领养的孩子,她亲生父母不要她了,可养父母即使贫困仍然供养着她,所以我突然想知道,我得了这种怪病,王叔会不会丢弃我,阿姨会不会厌恶我,于是我回家了,路过了阿姨的花店,客户正在胡搅蛮缠着,要退几百枝枯萎的香槟玫瑰,几人扯皮,子豪在哭,周围路人在围观,我走了过去,黑色的裤子被血浸透了,可那天,阿姨只是给我拿了一包卫生棉,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

  “那一晚,我觉得我很幸运,我觉得我没有抛弃,王叔那天还带了警队里叔叔们给我买的零食,我和子豪坐在电视机前,边吃边笑。”

  “后来啊,我听过太多故事,见过太多的人,我常常在想一个人的性格是怎么被塑造出来的,同样的场景为什么不同的人说出的话不同,我看着他们,看得不是他们本人,而是他们的家庭,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一个在苦难压抑里长大的活着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善心,自然也当不了好人,他们没被人爱过,自然不懂爱人,就像你问一个乞丐要钱,他自己都没有如何能施舍你?所以何姨和何佳佳,我能理解的,王叔我也理解的,每个人活着都背负了太多,又怎么会有多余的心情去在乎一个看起来身心健康的孤女的心情。”

  “难听刺耳的话,谁都能说,可我只是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和负能量在我这里断了,你难道要因为何姨的话,没撒完气,就往家里的人撒吗?然后他们又往别人身上撒,互相影响,那所有人都不会开心的。”

  “宣泄情绪是人的本能需求。”

  “不是所有人的需求都应该被满足,至少伤害他人的需求不行!”林柆的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我曾经因为自身原因,伤害过你,我道歉,我很抱歉,我曾让你难过,伤心,可你说的都是歪理,是给自己的懦弱和没有反抗的勇气找借口,人是一个群体,群体组成了社会,但抛开轮回论不谈,谁不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就要让着她?!凭什么你就要让着她?!你这样想只会让恶人更恶!让恶人给自己的罪恶找借口和理由!”

  “既然已经领养了你,就应该把你当做亲生的对待,就应该给你提供自己能提供的物质基础,不应该让你一个未成年人去打工,如果没有那个条件,为什么还要领养?!中国生不出来孩子的有钱高知分子多得是!想要孩子想疯了的也多的是!

  满嘴仁义道德,觉得自己施舍恩惠就是圣人了!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了!可以对你指指点点了?!觉得你在福利院就是受罪,他们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说白这就是不相信公权利!你就是典型的民众对公权力不信任带来的伤害的产物!我不能说其他的领养家庭对你怎么怎么好,但就我父母公司的职员,领养孩子的,简直是当眼珠子捧着,现在在中国领养孩子,你知道多难吗!”

  “你!长得漂亮,性格好,脑袋又聪明,放哪里不是抢手货啊!”林柆转弯靠在别墅区的路边,解下安全带,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木子:“我不允许你的善良,再这么无底线的泛滥,也不允许你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包括我,如果以后我有任何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们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我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木子看着林柆,她表情严肃的像是法庭上的法官一样。

  木子想说些什么,可她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没说话,林柆就这么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来,她舌尖舔舐着木子的嘴唇,牙尖轻轻地咬着粉嫩的唇片撕磨,又坏心眼地伸出舌头舔过木子牙齿,吸允着木子的舌头,带着强势的霸道和温柔。

  咚!咚!咚!

  敲车窗的声音,林柆充耳不闻,继续含着木子的舌头玩弄,木子有些没法呼吸,她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少女的脸贴着车前的玻璃。

  木子惊着推搡着林柆,林柆捏着她推搡的手腕,举起来按在靠垫后,直到咔擦,咔擦地闪光灯,和木子气急地咬着她的舌头,林柆才抬起头,满脸红晕的正脸被拍了个清清楚楚。

  林柆傻了。

  “林筱筱。”

  林筱筱举着手机里两人的接吻图朝她晃晃了,在外面幸灾乐祸地喊道:“堂姐你们在干嘛啊?我不懂哎!我去问问二爸这是啥意思哈!”说着拔腿就跑。

  木子急道:“快去追啊!愣着干嘛!!!!”

出柜算什么!我还要嫁给她!

  已经过了小半个小时了。

  木子心慌慌,往那边望了半天,终于等到林柆一脸黑线的走了回来,她一上车直接启动开进自家车库里,木子转脸瞧她,安全带警报一直响,可她毫无反应。

  木子话在舌头上下绕了几圈才问:“你在想什么?”

  林柆模样说不出的认真:“我在想,如果让林筱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大妈能不能再生一个,我觉得高龄产妇比较危险。”

  木子:“哈?她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已经给叔叔阿姨看了。”

  林柆倒车入库,院子里的藤蔓都谢了,只剩一片灰败。

  “她想要我所有的绝版BJD。”咬牙切齿地说完后,“她怎么不去抢银行呢!啊!”

  木子想起那三面墙的娃娃,问:“你的一个绝版BJD多少钱?”

  林柆:“绝版能用钱衡量吗?!都是我小时候专门飞其他国家的展子高价拍回来的,就你看到放在最外面的那个是月桂女神,当时是六万美刀拍下来的,以及阿波罗之心是九万美刀,还有我最爱的恶魔凡特七万美刀。”

  木子:“……”对不起,穷逼告退。

  BJD全称是球形关节人偶,市场价格高低不一,但因为林柆喜欢养,所以木子了解过,大概几千一个的,当然算上衣服首饰杂七杂八的费用,可能小一万,但木子没想到林柆的那些绝版能贵到这么离谱的价格,她三面墙加起来至少上百个BJD,北京一套房啊……富婆竟然在我身边!

  木子正在为林柆心痛的时候,就看到林柆悠悠地转过来,看着她说:“还有一个办法。”

  木子看着她的表情,以及后面翘起的恶魔尾巴,觉得这个办法自己肯定不能接受。

  林柆:“她想要王俊凯的微信号。”

  木子:“哈?”我怎么可能认识王俊凯啊!

  林柆:“你有吧?就算你没有,顾沨也有,就算顾沨没有,楚杳姊也有吧?毕竟是一个圈里的。”

  木子心里腹诽:你爷爷想要成龙的签名,你妈妈和小姑痴迷顾沨,现在你堂妹还要王俊凯的签名,你们家别做房产了,去开影视公司吧,看上谁了捧谁!

  木子:“出卖他人私人信息是不对的。”

  林柆比了个手刀做了往下剁的姿势:“那就只有想个办法,做掉她!”

  木子无语:“她是你妹妹啊!你清醒点!”

  林柆冷酷地说:“所有觊觎我娃的人都是敌人!”说着还不忘抬木子的下巴调戏她:“觊觎我老婆的也是!”

  咔嚓咔擦的闪光灯,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拍照。

  林柆额头青筋直跳:“林筱筱!”

  外面的少女举着手机左蹦蹦右跳跳。

  木子:“欠打程度和小时候的何佳佳有的一拼。”

  林柆黑着脸去抱着木子下车,林筱筱还在那里录像,边录边说:“羞羞羞!青天白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木子坐到轮椅上,林柆推着她,林筱筱背着手走到木子旁边讨好的笑着:“怎么样啊,木子姐姐。”

  木子想开口拒绝。

  但林筱筱好似从她俩脸上看出了拒绝的端倪,随即放声大喊:“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震惊!林家的林柆居然真的是个拉……拉……呜呜呜”林柆堵住她的嘴,看着木子。

  木子认命地说:“我问问,林筱筱,你别闹。”

  林筱筱这才扬眉闭上了嘴。

  结果不管是顾沨的电话还是楚杳姊的电话都关机了。

  “电话打不通……”说着不好意思地看着林筱筱。

  林筱筱想了想妥协后问:“没有王俊凯,易烊千玺也行啊。”

  木子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罗云熙我也不介意!”

  木子摇摇头,表示真的不认识。

  “朱一龙也可以!”

  木子还是摇摇头,表情好像再说真的不认识。

  林筱筱失望地看着林柆:“那……那些BJD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林柆气极反笑:“不可能!林筱筱,我就是弄死你,把你拐卖到非洲部落去,也不会把我的娃给你的!做你的春秋大梦。”

  林筱筱转着手机,挑眉一笑,这个神情,简直和林柆使坏心眼的时候一模一样,难道林家的女儿都有小恶魔尾巴吗?

  “既然谈不拢,那休怪我告诉二爸了,反正你被逐出家门,你的BJD也全是我的呢,哼!”说着就往大门走。

  林柆冷笑:“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不用你说!我自己给我爸妈说,出柜算什么,我还要告诉我爸妈我要嫁给她!我活这么大,没怕过谁!”

  嫁?如果木子没记错,她才是受啊喂!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柜子真的不能出啊!姐妹!

  木子感觉自己坐的轮椅被推得飞快,她声线开始抖了起来,赶紧继续拨通电话。

  “等等!我微信通话试试,不是要王俊凯嘛!没问题!没问题!我去他们公司要我都给你要回来!”木子手忙脚乱地拨通了微信电话,结果还是没人接通。

  木子突然想起来了:“对了!我问革音,她是猫鱼老板!”可木子话还没说完,林柆抢过木子的手机,往自己兜里一踹,一楼客厅里,金毛犬正在下面玩着自己的尾巴,林爸和林妈正在挂红中国结,就看到林柆一把抱起轮椅上惊慌失措的木子。

  旁边的林筱筱连忙打开手机照片,大声喊道:“二爸!二妈!我告诉你们哦!她们居然……”

  话还没说完,林柆直接搂着木子倾斜三十度角,吻了上去。

  林筱筱瞳孔地震,声音都轻了:“在车上玩亲亲……”

  林爸手里的中国结掉了。

  林妈扶着梯子的手一抖。

  木子瞳孔地震。

  林柆: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威胁我。

  林晨提着活母鸡从一楼的厕所走了出来:“二爸,这鸡还是你杀吧,我最近……”信佛。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柆把木子搂在怀里接吻,旁边是一脸石化的林筱筱,和呆若木鸡的林爸和林妈。

  林晨恍惚想起当初在北京的时候,林柆在后面蹦跶着说着:“我睡的!是我睡的!”林晨手松了,母鸡跑了,金毛犬吠两声开始追逐,满地的鸡毛,真鸡飞狗跳。

我们家绝不同意(个屁)!

  许久,久到木子觉得嘴唇都被亲麻了,才听到林爸说:“林晨,快把那老母鸡抓住啊!一地的屎!啊!我的新买的地毯啊!”

  林晨这才回过神来。

  林筱筱赶紧往边上躲:“哥,我怕鸡,你快抓住它!”说着往那边指:“嘟嘟咬死它!咬死那只乱拉屎的老母鸡!”

  金毛兴奋地摆尾巴,四处蹦跶,林爸从梯子上下来,加入了抓鸡行动。

  木子看着仍和她嘴唇相贴的林柆问:“你抱着我这么久,手不酸吗?”

  林柆这才回神,把木子放回轮椅上,舔了舔嘴唇。

  片刻后,金毛咬着一嘴的鸡毛,林晨一身鸡毛,深色的毛衣上沾着浑浊的鸡屎,他皱着眉,瞪了一眼林柆:“都怪你!这件衣服新买的,记得赔我。”

  林爸:“筱筱你去帮你二妈挂中国结,林柆你去把这满地的鸡屎鸡毛收拾干净。”

  林柆接过林爸丢过来的拖把,愣了愣才说:“爸,我出柜了。”

  林爸反应冷漠:“哦。”

  林柆:“爸,你不说点啥吗?”

  林爸去厨房拿了把锋利的菜刀说:“等杀完鸡再说,快收拾干净,哎~早知道就不让小谢那么早回去过年了……”

  木子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僵硬的不敢动,看着林筱筱和林妈在偌大的一楼挂满了喜庆的装饰品,林柆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收拾屋子。

  等林爸杀完鸡,拔完毛,终于出来。

  每逢林家团圆夜之前,都会提前做好明天所需要的菜的半成品,往年这个时候林西也会来帮忙,有时候小姑也会来,木子觉得既恐惧又窒息,即使吃过几次团圆饭,木子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待在别人家里,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的,而自己终归还是年幼的那个冷情孤独的自己。

  林柆满头大汗的终于收拾好了,林筱筱在那里剥蒜,林妈在厨房择菜,林爸也在处理肉类,林晨在旁边拿东西打下手。

  林柆洗完手后把木子推到厨房:“爸,妈,我喜欢木子,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林爸手起刀落地剁排骨。

  林筱筱偷偷观察林妈的表情。

  林晨没有说话。

  林柆一脸坦然:“我没谈过恋爱,你们也知道,可我觉得我就是同性恋,我不想说那些虚无缥缈,感天动地的台词,什么不管木子是猪,是狗,是石头,是花草树木,我都爱她的鬼话,但我就是喜欢她,可能是我本身就是个喜欢女人的同性恋,所以我想着与其说那些不着调的‘你只是你,不论性别,我都爱你’的话,不如直接坦白自己的性取向。”

  林爸:“哦。”

  林筱筱缩着脖子,抬头,冲着林柆手上比着‘666’。

  林柆见大家自顾自地忙碌,然后上前拉开凳子坐了下去:“爸妈,你们不说点什么吗?我出柜了哎。”

  林爸把剁了的排骨推到一边,林晨开始抹酱料腌制,林爸边切边说:“说啥啊?成千上万的同性恋都证实了杨永信的电击治疗没有用啊!而且,但凡有点文化的都知道同性恋又不是病,大吵大闹不是我的风格。我是个绅士有风度的男人。”

  林晨眼睛小心瞟着林爸。

  木子低垂着头,抿着嘴不说话。

  林柆:“那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你们换个角度想想,我要是异性恋,结婚嫁给别人,到人家家里去当做人妇,以后逢年过节不就见不到你们了?可我跟木子在一起,每年我们还能回来一起过年。”

  林妈也不看她们,只说:“无论你是不是同性恋,孩子长大后和父母的联系都是逐渐减弱的,难不成你说了你喜欢女人,我们还非要给你塞个男人,搞个形婚?那才是真的荒唐。”

  林柆听着爸妈说的话,忍不住站到反方说:“我看网上那些女同出柜,父母都逼她们随便找个男的结婚的,形婚也认了,就怕街坊邻居闲言碎语满天飞的。”

  林爸接过猪肝,边切别说:“你林柆还怕这个?画个画都能搞的绝食,割腕,跳楼自杀又裸奔的,要是因为喜欢女人,你俩再双双殉情,上个社会新闻,我和你妈才会被街坊邻居的唾沫淹死?连公司都不愿继承,偌大的家产交给你,你都不要,我和你妈还敢逼你嫁给男人,哎呦,你别把人家祖坟掀喽!”

  林筱筱转脸看着林爸说:“可同性恋不能生小孩啊?”

  林爸冷笑:“你指望你二姐生孩子?她自己都是个巨婴,还不如我和你二妈重新生个,看来不来得及呢。”说着又拿刀指了指林筱筱:“倒是你,天天不好好学习,追什么男明星,这家产你哥不愿意继承,你姐也是个蠢的,你再烂泥扶不上墙,干脆直接丢给外人得了。”

  林筱筱瘪嘴反驳道:“我有好好学习,这次我考了年级三百名呢!”

  林晨觉得好笑:“你知道为什么你爸不给你买娃娃了吗?林柆以前都是年级前五,从来没掉下来过,算了……你还是考差点好,我看网上说同性恋的智商都比较高。”林晨把切好的肉类装进大盘子里,拿密封塑料袋封了起来。

  林筱筱:“你这是偏见!”

  木子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说不话来,半天才说了一句:“对……对不起。”

  林妈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这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难不成,我还能怪你长得太漂亮?我生得女儿,我能不知道她吗?肯定是她耍浑赖着你的,林柆这辈子就只知道好吃懒做,是个败光家里钱的米虫,跟她绑一辈子,我才觉得是糟蹋你呢。”

  林柆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说:“不是!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了!我这么优秀,喜欢我的多了去了好吗?!”

  林晨悠悠道:“就算你不是同性恋,哪个男的会喜欢你啊?你这狗脾气,算了吧!妹妹。”

  林柆继续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们这……是……同意了吗?!”

  林妈反驳:“怎么可能同意?!”

  林爸反驳:“坚决不同意!”

  林柆:“……哦”

  林筱筱去冰箱倒了杯水喝,回来继续坐着剥蒜。

  林柆想了半天才问:“所以……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想让我嫁个男的生孩子?”

  林爸无语:“生孩子非得要嫁个男的吗?现在最新科技出来,女的和女的可以生孩子了,好像是骨髓转换精I子什么的,还有的用什么干细胞培养精细胞,我没注意看……你自己感兴趣百度。”

  林筱筱突然来了兴趣问:“那这种可以生男孩吗?”

  林爸开清洗猪大肠,过程比较繁琐,他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生男孩?男孩就像你哥一样,只知道喝酒泡妹啊,出门买菜遇到十个年轻妹妹,九个是你哥的前女友,指不定哪天,哪个分手前任抱两孩子,在我林家大门口哭呢。”

  林晨同样洗猪大肠的手滑了一下,猪大肠掉进了铁盆里。“……”

  林妈:“也是,还是我生个吧,就算你女儿真生孩子了,也是管生不管养的。”

  林爸突然想到什么,转头说:“这不上赶着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哎,木子,现在户口本能移过来吗?”

  木子:“?”

  林柆:“?”

  林晨:“……”

  林筱筱:“?”

  林妈停下手中的工作,认真思考着说:“我觉得林木这个名字不好听啊,全是木,要不改改?找个算命先生算算。”

  林晨:“你以为她是吕布啊!”

  林筱筱笑着说:“木子嫂子,记得帮我要王俊凯微信哈,最好易烊千玺的他们一起要来哈,我不嫌多的。”

  木子:“……”

  林爸补充道:“还有你爷爷要的成龙的签名,别忘了啊,他老唠叨了。”

  木子懵了。

  林柆也懵了。

  林柆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你们不是不同意吗?”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

  林爸理所当然:“当然不同意啊!这事搁谁家谁能同意啊!不过木子给我家当女儿,我是愿意的。”

  林妈理所当然:“我和你爸不接受你是那少数群体,但不代表我们会把问题归咎到你和同性恋身份这上面来,不同意归不同意,但我们仍旧给予你尊重和自己的空间,也会尊重你的伴侣。”

  林柆奔溃吼道:“这不就是同意吗???!”

  林爸坚定地说:“不!我和你妈绝不同意!尤其是你爷爷奶奶知道后,林晨记得告诉他们我和你二妈是怎么强烈表示抗议和绝不认同同性恋的!并且你二妈还撒泼打滚绝食要把林柆赶出家门。”

  林妈:“对!我们家决不允许!还有你筱筱,你记得向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转达,你二爸气晕了,在医院输了三天液才缓过来的,抽林柆抽断了家里的七根真皮皮带,最后还是邻居家报警才把你爸拉开的,要不然你姐就被抽死了。”

  林晨:“……”

  林筱筱:“……”

  林爸补充:“但户口还是可以转的哈。”

  林筱筱脑子一团浆糊:“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吗?我语文期末六十分,阅读理解全错了。”

  木子:“……”我也需要。

  林柆:“……”我也。

我弯成蚊香了

  我们绝对不允许,但你们谈你们的恋爱,我们不干涉,顺便把你的户口迁到我家,这种发言,让木子很困惑,当然大家都很困惑。

  只有林柆在认真搞事:“可……木子过了领养的年龄了,只能独立成户,除非我俩结婚。”

  木子:“!!!”你非要搞得这么刺激才行是吧?!

  林爸严肃:“同性恋可以,结婚绝对不行!你休想当卖国贼!”

  林妈放下手中的菜:“去国外结婚,婚姻虽然会受他国法律保护,必须要有一个是当地国家的合法公民,你们谁都不准脱离国籍!”

  林爸严肃:“对!就算领了证,你们在中国依旧是单身状态,尉迟学法律的,没给你们普及吗?啊!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整天就想着一个红本子的事,难道你对木子的爱,只能通过红本子证明吗?”

  林晨:“……”

  林筱筱脖子僵硬地转头问:“二爸,二妈,你们对同性恋还挺了解啊?”

  林爸咳嗽了两声,林妈神色自然:“就小区那事情出了以后,我和你爸被迫被隔壁邻居灌输的,他们还详细写了个我国同性恋结婚的流程。”

  林柆说:“你们到底啥意思啊,把我绕晕了!”

  林爸:“同性恋是社会家庭问题,这个可以多方妥协处理。”

  林妈:“脱离国籍是政I治问题,绝不姑息!”

  林晨:“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林爸:“你爷爷当年抗美援朝的时候,你在哪啊!什么没那么严重……你懂个屁!资本主义的腐朽都腐朽到你脑子里去了是吧!等等……”林爸放下菜刀,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笑着对林柆说:“你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你知道吧?”

  林柆点了点头。

  林爸:“所以啊!美丽国同性婚姻合法啊,对不?”

  林柆:“啊……”

  林爸笑了一下:“懂了吧?”

  林柆:“……好像懂了。”

  木子:“……”我不懂。

  林晨:“……”我也。

  林筱筱:“……”我语文真的不好啊喂!

  林爸:“看来你想要那个红本子,想得不得了啊。”

  林柆耳朵尖全红了:“我不想要!”

  林爸尔康手:“不,你想要。”然后末了加一句:“上吊,打滚,裸奔,喝农药,你都得要。”

  林柆:“……”不,其实真的不太想要。

  林晨:“我觉得裸奔可以划掉。”

  林筱筱:“??”我觉得我不是语文不好,我是中文不好。

  *

  木子坐在轮椅上懵I逼,看着林家人吵吵闹闹地忙碌了一下午,林妈煲了鸡汤,炒了点小菜,六人坐在餐桌上用晚餐。

  随便聊着家长里短,林筱筱:“我妈啊,她还在外地呢,飞机延误了,说是改到晚上十点多了,估计要明天早上过来吧。”

  林晨:“我妈说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加班加点呢,我爸去什么李总家了。”

  林筱筱看着残废木子被林柆一口口的喂饭,觉得有些有趣,坏心眼地问:“木子姐姐,我姐是怎么追你的?是不是在一号大桥的桥边,说,你要是不和我在一起,我就从桥上跳下去啊?!”说着自顾自的咯咯直笑。

  木子错愕地看着林筱筱,当初林柆确实是当初压着她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虽然是跳楼,但和跳河也差不多。)

  林筱筱看着木子的反应,随即拍手大笑,指着林柆说:“不是吧,你这么不要脸啊!居然真的说这种话,干这种事,我的妈呀!”

  林柆狠狠瞪了眼林筱筱。

  木子腹诽:这还不是最不要脸的,她还直接甩出了选择题:上床和上坟只能选一个。

  林妈有几分抱歉的看着木子,不可微闻地叹了口气:“你就让她跳,我不信她这么没脑子,死了一了百了,拿命就想威胁你和她上床了啊?大不了死了,春节回来给她上坟插两炷香。”

  木子转脸看着林柆,嘴惊愕地张开。那口型像是在说:“她们怎么知道的?”

  林柆恼怒,看了眼自己爸妈居然还有用装作不经意地瞧她,捏着勺子说:“还不是要怪林晨那家伙!啊!”

  林晨抬起头一脸无辜:“关我啥事?”

  林柆:“隔壁那疯女人啊,她老公离婚,她不干,给她老公下药,木子也喝了,要不然我能逼她吗?那是她必须要……”说着耳朵尖红透了,声音也像蚊子一样:“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的,不需要负责吗?”

  林筱筱伸直了脖子,满脸震惊:“下药?!是不是那武侠剧里的情节吗?说是吃了后欲I火焚如果不……颠倒那啥,就要爆体而亡?!”

  林爸:“……”

  林妈:“……”

  木子看着四周齐刷刷地眼睛,感觉舌头要被咬到:“也……也不是。”要死了,要死了!所以为什么!我非要在这里回答吃cun 药这种问题啊!!!(土拨鼠尖叫jpg)

  林柆看着木子红的快冒气了,挑着一片里脊肉塞进木子的嘴巴里,故作镇静地说道:“反正就……自然而然发生了。”嘴上风起云淡,但桌子下面已经控制不住地腿抖了。

  林筱筱化身福尔摩斯:“于是你睡完就上赶着负责?哦……不……是以命要挟,让木子姐姐对你负责?”

  林柆瞪了林筱筱一眼:“好好吃你的饭吧。”

  林筱筱锲而不舍:“所以木子姐姐,出于人道主义就对你负责了?”

  林柆膝盖中了一箭。

  林筱筱继续问:”那你是她的第一个女朋友吗?”

  林柆胸口中了一箭。

  林筱筱:“可她以前交往的都是异性,要是以后有男生锲而不舍的追求,绝对会甩了你吧。”

  林柆感觉要吐血了。

  木子连忙开口阻止:“没有!我已经把自己弯成曲别针了!”

  林筱筱撑着下巴:“曲别针可以掰直啊。”

  木子看着林柆双眼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要拿手里的勺子捅死林筱筱了,她大吼道:“是蚊香!我弯成蚊香盘了!只能掰断不能掰直!”说完,林柆憋着的气才吐了出来,继续木子喂饭。

  木子干巴巴地笑着,想缓解尴尬,林柆没好气地问:“笑什么?”

  木子脱口而出:“笑出强大。”其实我想哭来着,这一天坐过山车都没这么能刺激心脏的。

  林晨:“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

  折腾了一天,终于晚上躺在床上了。

  当然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大家眼里欣赏,鼓掌,雀跃的各种吃瓜表情下,被林柆公主抱着上楼,木子的尴尬癌会发作慢点,看着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林柆敷着面膜,木子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当事人林柆同志,依旧边拉伸,边看着草原上雄狮到处撒尿标记地盘。

  看着飙到两三米高的尿,这狮子怕不是想将天捅个对穿,再看看旁边敷着面膜,对自己今天的各种行为毫无反思,并且引以为傲的林柆同学,木子觉得她和这非洲草原的对天滋尿的傻I逼狮子没什么区别。

  看着自己两天腿都盖在被子里,想踢她一脚泄愤都做不到,后知后觉的有什么生气:“你能不能说话前过过脑子?”

  林柆转脸看木子:“怎么了?难道学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组织出了语言,说了等于没说,像我这样打直球,生活多简单,复杂化有什么意思吗?难不成过日子还要调个困难模式?”

  木子看着里面那头狮子和其他的狮子打起来了,林柆拿着遥控板换台。“你看,事不都解决了吗?你养父家的,我家的,所以人和人就要好好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木子:你哪里有好好沟通了啊喂!

  木子:“可我觉得问题并没有解决……明天爷爷奶奶……”

  林柆:“安啦!我爷爷奶奶最疼我了,要是听说我差点被我爸抽断气,他才会抽我爸的呢。”

  木子怂了:“但……你爸根本没抽你啊!我看……要不我们还是连夜逃回北京吧?”

  林柆手拿遥控板当做羽扇:“你知道我为什么敢和我爸妈正面刚吗?”

  木子脱口而出:“因为你没脑子?”

  林柆怒道:“当然不是!是前几个月我们小区有个男同在家里和他男友啪啪的时候,被他家亲戚撞见了,然后他们家闹得天翻地覆,后来两人直接喝敌敌畏殉情,半夜送去医院洗胃,只救回来了一个。”

  木子:“怪不得叔叔刚才说什么殉情之类的,那你画画,他们同意也是因为这事同意的?”

  林柆:“对啊,林晨给我通风报信后,我就趁乱闹自杀割腕的,周围邻居就各种助攻,我爷爷只好同意我回北京继续画画。所以有前人开道,再加上我是公认的‘林超勇’,他们不可能拿我的命去赌的。”

  木子:你不是林超勇,你是林没脑。

  木子还是担心:“你……这样,我怕你爷爷奶奶生气,奶奶不是前段时间住院了吗?”

  林柆:“住什么院啊,乱说的,那是和我爷吵架,觉得好日子过腻了,装晕倒,跑去医院可劲折腾,他俩身子骨比我都好,更……”说着看着被子下鼓起来的木子打石膏的腿:“更比你好。”

  木子:“那林叔叔说美丽国结婚,还有爷爷是抗美援朝老兵是啥意思啊?”

  林柆:“我通了九窍。”

  木子:“说说?”

  林柆:“还是一窍不通。”

  木子:“……”

  于此同时另一层楼主卧里同样躺在床上看家庭伦理的林爸和敷面膜的林妈。

  林妈:“我觉得你暗示的不够明显,林柆她能明白吗?要不你直接跟她说办法吧。”

  林爸无语:“我这已经是明示了!要是我直接跟她说明了,到时候把我供出来,我都奔五的人了,你难不成还想看我爸拄着拐杖,追着我满小区的打啊!”说着打了个哈欠:“而且,这很好理解的啊,你看啊,我给你分析,我爸妈,你爸妈,是不是都是党员,爱国分子,将自己一生奉献给了社会主义建设,对吧?他们的亲孙女要想脱离国籍,去美丽国拿绿卡就是为了和心爱的人结婚,你觉得他们能接受吗?肯定不能啊!但林柆有要死要活的,这时候,不管是你爸妈,还是我爸妈肯定只能先把林柆稳住,怎么稳住呢?肯定只有接受她出柜这一件事了嘛,对吧!”

  林爸潇洒地抛了下头发,冲林妈笑着说:“比起脱离国籍这种惊动祖宗十八代的事,肯定是同性恋,一辈子不结婚更能被老一辈接受啊,再者说,林晨那家伙还有林筱筱……”说着拿着手指抬了抬林妈的下巴:“还有你,不都能为我林家传宗接代嘛~”

  林妈往后后仰:“我还没从昨晚上缓过来。”

  林爸尴尬地咳咳两声,收回手指:“就只怕林晨和筱筱会把我俩卖了,要是我爸妈知道我俩支持林柆和木子……”

  林妈掰着手指头数着说:“绝不可能!绝不同意,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怎么可能同意?!当然不同意!绝不允许!我们晚上,你说的,我说的,‘不同意’的意思至少重复了三十遍,所以甭管他俩怎么乱说,我俩说不同意都听到了的,你爸妈肯定赖不到我俩头上,再说了你不是抽断了家里七条皮带吗?”

  林爸看着电视里打小三的撕I逼情节,把电视声音调小:“其实我们家的人啥样,我心里也有数,我哥那人,其实挺开明的,你看筱筱天天追星,每天嘴巴上说着换老公的,他也没说啥,我妹她更是十七岁就生了林晨。”说着看着林妈:“你觉得同性恋这个事,你们家那边能接受吗?”

  林妈:“接受不接受的有什么用?你问问自己,你觉得你能喜欢上男人吗?”

  林爸条件反射地捂住屁股。

  林妈:“?”你不对劲。

  林爸松开手:“绝对不行!这是真不行!我真是钢铁直男啊!哎……我就觉着吧,就拿咱们小区那事说,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邻居们三天两头的议论着,等孩子真去了一个,又开始替他们说话,说什么同性恋有什么?好好活着不重要吗?反而又去责怪那家人太古板,所以他们的意见和想法,我根本不care,而且身边的很多人并没有网上说的那样夸张,也没有总把‘恶心’挂在嘴上,大家都是‘不歧视,不支持’,过着自己的日子,偶尔闹出来了事,点评一下,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

  林妈:“我觉得你的心也不能这么大,性取向是私生活,私生活跟周围的人有什么关系?林柆现在又在北京发展,跟这里的人更没啥社交的,喜欢女人这事,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了,爸妈他们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算了。

  不用广而告之,人家也未必想知道,再说了,即便我们活得坦荡,但周遭总有事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你不记得,就喝药的那一对是怎么被逼死的吗?这世界上总有些戾气重的无聊的人,不管是同性恋,出轨,劈腿还是……”

  说着看着电视里的小三被扯着头发,摔在路中间,周围的人都在拍照,指指点点的议论,义愤填膺地说着难听的话:“小三什么的,言语激烈,将事件本身掰开揉碎添油加醋,恨不得自己站到那辩论台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的,去戳人家父母的脊梁骨,但等人真的去了,他们又成了好人了,这个社会就这么可笑。”

你才是猪八戒,你全家猪八戒

  木子一夜心惊胆战,也是,谁昨天刚公开出柜,第二天就直奔全家团圆夜,这哪是吃团圆饭,这根本是开集体哀悼大会,而且还是现杀现埋的那种!这种肾上腺素狂飙,分分钟就会心跳过快,吓死自己的事情,只有林柆这个心比宇宙还大的家伙,才能安然入眠。

  好不容易等到天快亮了,入眠了,又是各种怪梦,一会梦到七岁的时候,父亲带她去湖边看雨后彩虹,一会又梦到十二岁的林柆在后面拿着脸盆大的彩虹棒棒糖,追着要强行给她塞嘴里,一会又梦到林爸林妈拉着她的手说,欢迎来到你的新家,刚一进门,好家伙,整个家里的墙壁都是彩虹的颜色,但最恐怖的还是,从小喜欢她的爷爷奶奶因为抓到了她衣冠不整地躺在林柆床上,然后把她丢出林家大门,外面路过的彩虹路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正看到林柆在卷头发,耳垂上带着彩虹耳钉。

  “……”木子沉默,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林柆:“才八点,他们要九点才来,再睡会。”

  木子眼皮跳得厉害,看着林柆里面穿着一件水手服的针织裙,外面套着针织衫,下面是半截黑袜:“你穿厚点,而且你只穿了筒袜,挨打得多疼啊。”

  林柆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会挨打?”

  木子皱着眉:“这不显而易见吗?”

  林柆才反应过来,昨天她们已经公开出柜了,可她还是一副有恃无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转脸看着木子眼周围的黑眼圈,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好了,看起来格外憔悴,林柆拿粉给木子遮了一下,又描了描眉,颇有种日本昭和时代歌姬的感觉,比以往的全妆和素颜,多了些空灵缥缈的感觉,让人看起来格外心疼。

  而木子还在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不怕自己的性取向被人知道,但怕林家人讨厌她,因为林柆没有读研跑去画画的事,木子都已经内疚不已了,更别说再出了这种事。

  同性恋没什么,甚至网上还出现了大批脑残鼓吹‘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为了繁衍’,但这事,在老一辈眼里,依旧如洪水猛兽一般,也许甚至比饥荒战争更可怕。但这些都不是木子最害怕的,她内心最深沉的恐惧,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成察觉,比起被人漫骂,嫌弃,她最怕的是自己没有了家。

  所以当林西上楼喊了几次,木子才决定走出那扇门,她想自己走出去,哪怕只剩一只脚,也不想和林柆在她的家人面前有亲密接触,她单脚金鸡独立,然后用手腕撑墙努力像乌龟一样,一步步挪着下楼,林柆站在旁边想扶着她。

  木子婉拒了,甚至因为这条路太长了她的额头已经出汗了,本来很努力地在一步步跳下楼梯,看着大家坐在客厅看电视,嗑瓜子的嗑瓜子,剥水果的剥水果。

  木子咽了口气,往下一跳,因为过于紧张,摔滚下去,林柆眼疾手快地搂着她的腰,收紧手臂,害怕她摔着,木子缓过气一抬头正好对着林爷爷一双不善的眼睛,他看了过来,眉头紧皱,木子低眼看着林柆和自己身体贴在一起地模样,脸瞬间白了。

  小声嘀咕着:“快……快松开……”

  林柆揽着木子的腰,毫不示弱地朝客厅看过去。

  只听林爷爷指挥林晨:“快去把你妹抱下来。”

  林晨拿着橘子塞进嘴里,刚起身,林柆就想直接把木子一把抱起,木子那手肘抵住她,“你想死,我还想多活一会呢!别抱,背我。”林柆看着爷爷那张‘你欠我八百万’似的脸,下了两个台阶,把木子背了起来,朝客厅走去。

  木子回避着林家人的目光,像个鸵鸟一样,林西从厨房出来端着刚切好的水果拼盘,看了木子和林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林晨闭嘴不说一句话,林筱筱假装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往嘴里塞水果切块。

  木子满脑子都是: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这时电视里正播放着西游记里高老庄那一段,电视里响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音乐,林柆往电视屏幕一看,只见那猪妖扮人背着那貌美媳妇在一众高老庄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着。

  大摇大摆……

  貌美媳妇……

  关键是为了喜庆,林柆给木子穿着自己的那件鲜红色的袄子。

  林筱筱好奇地看了看林柆又看了看电视,林晨假装看电视又瞟了瞟林柆,林西放下水果盘默不作声地寻个地方坐下来,就连林爷爷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林柆脸皮一抖,把木子放在独沙发上,林柆坐在旁边,干巴巴地喊道:“爷爷,新年好。”

  林爷爷哼了一声,“你有脸回来?”

  木子心尖一抖,不敢抬眼,只听林爷爷突然温和了口气说:“木木来了?”

  木子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晨拿了块火龙果,咬了一口说:“来了好几天了,往几年不都是来我家过年嘛~算上今年,也整整九年了。”说着看了一眼在厨房忙上忙下的流离,只见那家伙满脸通红,端着茶盘,上面是沏好的上等碧螺春,放在茶几上,然后倒了一杯,谄媚着捧给林爷爷。

  流离:“我是二叔……”话还没说完,只见电视里镜头切换到了一个蓝衣少年遇见了唐僧师徒,看着面前法相庄严的和尚,少年无奈说:“我是高太公的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个老女儿,年方二十,更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个妖精占了,那妖精做了整整三年的女婿……”

  林筱筱指着电视说:“那猪八戒居然做了三年女婿啊,在高老庄呆了三年还没被赶走?”

  木子转脸看着电视,眉毛一跳。

  林晨看着电视里的高才,觉得和流离竟有几分相像,再看看旁边的林西,自己这个表妹哪个前男友不是一表人才,这终于定下心了,结果带了这么个玩意回来?他放下手中的火龙果,坐到林爷爷的旁边,“爷爷,我帮你品品。”说着夺了过去,抿了一口,摇了摇头,看着流离说:“这就是你今天带来的茶?就这?”

  林西看着林晨刁难流离,有几分不满,“林晨你个天天泡酒罐子里的家伙懂什么茶?!”说着又讨好地看了一眼林爷爷:“这是苏州洞庭湖上去年清明采的。”说着眼神示意,流离赶紧又倒了一杯递给林爷爷。

  林爷爷看了一眼,接过品了一口,也不说好,也不说差。

  林晨知道爷爷这是对流离不满意,于是他得意起来,开玩笑说:“流离啊,我爷爷不爱喝茶,他就爱喝那种自家晾的花酿,现在离吃饭还有会,你要不去城西那家卖酒的街看看,没准还有开张的。”

  流离有些尴尬,他看了眼林爷爷,又看了眼林西。林晨自然没有放过他的小动作,问道:“怎么?不愿意。”

  流离刚要开口,电视里的高才恼羞成怒说道:“你莫误了我!我是一肚子气的人,你若哄了我,没甚手段,拿不住那妖精,却又不甚累我来受气?”

  流离尴尬地看了一眼电视,“我去看看,马上回来。”说着就出门了。

  林西有些气愤,“爷爷,流离他人品好,性格好,也是个工程师,你哪里不喜欢他了!”

  林爷爷这才说话:“工程师?一个搞室内装修设计的也算工程师?先不论这个,就那模样,长得和那电视里的看门小厮差不多,我看着难受。”

  林西反驳:“他就来我家吃顿团圆饭怎么了!今年他也回不去家了,再说了,木子不是在我家吃了这么多年了吗?你对她的好脾气就不能分流离点吗?”

  林爷爷把杯子放回茶几,木子突然被cue心惊胆战,只听林爷爷悠悠说道:“木木长得好看,看着她我能下三碗干饭,看着那个什么流离失所的家伙,我水都喝不进去。”

  林西气急了:“你看脸……”话还没说完,电视里的孙悟空恼怒指着羞辱他相貌的高庄主说:“老高,你空长许多年龄,还不醒事!若专门以貌取人干净错了,我老孙虽貌丑却有些本事,替你家擒得妖精,捉得鬼魅,还你女儿,便是好事,何必以相貌为颜?!”

  林西看着电视里的孙悟空,喊道:“说得好!我们看的是本事!看的是整个人,不是脸!”说着气呼呼地跑出去追流离了。

  木子有些懵了,这林爷爷不是应该知道了孙女出柜很生气,遂将两人一起逐出家门,但怎么重话没对她说一句,反而去刁难林西的男朋友。

  林筱筱也不管只给奶奶打电话,然后说着:“我爸妈还有一会,在路上了,奶奶和小姑在一起。”

  林爷爷嫌弃地看了林柆一眼,然后隔着林柆和木子闲聊了起来,然后十句话里有三句是暗示要成龙签名的,木子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回北京后,有机会碰上了,一定签一个,给他寄回去。

  林爸倒是拿着锅铲跑过来,无语地看着沙发闲聊五人组,“林柆,林晨过来帮忙啊,林柆你是猪吗,睡到现在才起来,现在还只知道吃?!”

  林柆拿手指着自己,还未说话,电视里猪八戒和孙悟空打的是天昏地暗,只听那猪妖说嚣张十分地回复道:“你也不知我的手段,你且听好,我自幼生来性心拙,贪嫌爱懒无休歇,不曾养性与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

  林柆太阳穴突突直跳,拿遥控板把电视关了,嘴里还念叨着:“你才猪八戒,你全家猪八戒!”

  林晨脸皮一抖:“这话不要对我说,谢谢。”

天塌下来,都没有红包重要

  在哀悼大会开始以前……不对,应该是异端审判之前,木子不知道为何今年的大家比往年的大家对她更亲切,在关心她的伤势之余,还夹枪带棒,冷嘲热讽林柆弃商从艺这件事。

  她皱着眉看着林晨和林筱筱,两人装聋作哑般不说一句话,木子心想,难不成大家想着今天吃团圆饭,都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所以频频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可为什么是怜惜,不应该是想把她就地处决,以绝后患吗?

  再看看这比以往更加丰盛的团圆饭,木子想起了世界名画《最后的晚餐》,耶稣和十二门徒。

  再看看桌上坐着的十二个人,哦……不对……那副画是十三个人,数量不对,那应该不是世界末日的预警了。

  林爷爷:“林西呢?”

  正说着,林西推门而入,以及旁边站着的抱着酒的流离。

  木子吸了口气,心想:这是十四个了,既然人数超了,那就不是《最后的晚餐》了,冷静冷静,不要自己吓自己,不对,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类比耶稣?万一林柆死得比我惨呢?

  瞧着林柆如同早期游街抗议的彩虹卫士们一般,浮夸地带着彩虹耳钉,带着彩虹手链,带着彩虹项链,并且在吃饭前去楼上,拿水粉在自己脸上画了彩虹,这怕是反抗地过于表面形式了,姐妹!

  流离关门时,带着一丝冷气,他们赶紧落座,林西随意介绍着说:“流离,我男友。”

  流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人接话,场面一时凝固,他跑去厨房拿着酒杯挨着斟酒表现自己勤劳质朴的品质。

  林西坐在那里,瞪了一眼林晨,林西是林柆的表姐,是林晨的表妹,这个关系意味着,林西是林晨妈妈的孪生姐姐的女儿,不过那孪生姐姐难产去世后,父亲很快又再娶了,林晨妈妈便将林西的户口迁到自己家,所以虽是表亲,四人从小却从小玩闹长大。

  林家也把林西当自家女儿,对她的男友自然也诸多挑剔。

  四人虽说一致对外,但搞内i 部分I 裂这种事却未有一刻停歇,

  尤其是撞见林柆出柜这种天塌了一样的大事,林筱筱更是幸灾乐祸,手舞足蹈K歌熬夜等到凌晨两点,就准备将此事广而告之,终于等到老爸喝酒归来,老妈麻将之夜结束,肚子里早就打好了稿子正准备添油加醋,妖魔化地告诉父母,最好闹到爷爷奶奶那里去,明天就可以看到爷爷抽断七根皮带了。

  可老妈和老爹刚回家就吵架,林筱筱刚打开门,他们就凶道:“还不睡!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本来我打麻将都赢了,结果就因为你考差了,害我被李妈羞辱,她儿子考了双百,你呢!明天没人给你拿压岁钱!我告诉你!”

  老爸辅助伤害:“熬夜你倒是厉害!考试怎么这么笨?!明天他们给你拿压岁钱你也好意思要?!啊!听说林柆回来了,你爷爷看见她就气,看见你更气!”

  老爸老妈一语惊醒梦中筱,对啊,林柆学画画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都能攀扯到她身上,动不动还要说她两句,扣她零花钱,要是知道林柆出柜了,岂不是明天全家混战,谁还会记得明天发红包这件事啊!毕竟全家现在就她一个未成年人需要拿红包了!

  不行!不行!她还要去看演唱会!去买娃娃呢!

  林筱筱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不仅要隐瞒,她还要避免明天因为林柆这厮出柜影响她的红包。

  于是她连夜无数连环夺命CALL打给了林晨,林晨此时还在边打游戏边等待母亲大人的归来,林筱筱百般恳求,想和他同流合污,被林晨果断拒绝,并且义正辞严:作为林家的嫡长子,家里未来的顶梁柱,这件事一定要上达天听!绝不姑息资本主义在我国土地传播的腐朽思想!

  直到林筱筱甩了几张林晨送其他妹妹回家的照片,并威胁告诉他现女友的时候,林晨瞬间变脸表示:富强民主,和谐社会,从我做起,从小家做起,绝不能因为此等小事,破坏了家庭和谐,破坏了一年一次的团圆夜和团年饭!

  于是两人决定装聋作哑,绝口不提,但林柆不知道,木子也不知道,林爸,林妈更不知道。

  但林爸林妈常年和自家长辈打游击战,早就学会了纵观全局,绝不冒进,能躲在友军后面,绝不主动出击,并且在必要时刻,将友军推出去抗伤害。

  林筱筱和林晨就是他们早已挑好的友军,哪知两人临阵变卦,成了中立派。

  木子被刀戳穿的右手,换了薄一点的纱布,好让她能够努力一个人进食,不在大庭广众,林家全体注视下,被林柆亲密喂食。

  但讲真,让一个半身不遂,除了一条腿还完好,其他三肢受损严重的人,自己动手吃饭,却有难事,尤其还得抬起手臂夹菜。

  于是木子拿着勺子,舀着白饭,顺便给自己拉了一个‘小白菜’的背景音乐,在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下,只有木子一人画风和众人不一,很快就被上层领导重视起来。

  林奶奶眉毛一竖,看了林晨一眼:“还不给你妹妹喂饭!”

  林晨看着远在另一边的木子:“奶奶,这怕是有点远哦。”

  林爷爷:“林柆,你吃的倒是欢,猪都没你吃得快,你就不能照顾木木一下吗?她可是你的好闺蜜啊!”

  林爸附和:“对啊,都睡到一张床上了。”

  林奶奶丝毫不觉得有异:“那喂下饭有什么害羞的?!”

  木子眼皮一跳,林筱筱大声说着其他插科打诨地话,附带看了林晨一眼,林爸观察一番,心下猜测:果然,这俩没说。

  林柆塞满一嘴的食物,抬头奇怪地看了爷爷一眼,有一说一,平时她的吃相是很优雅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秉承着赶快吃饱,战争一旦爆发,好有力气抱着木子跑路的想法,吃饭的速度快了许多。

  木子放下手中的勺子,想着这是什么新招式?现在都不流行‘直接拿钱甩脸上,说你离我孙女远点’这种了吗?而是让孙女和自己培养感情?顺便洗脑,你们这不叫爱情,是友情的升华的另一种吗?

  于是在长辈们慈爱的目光下,林柆捧着碗,一筷子一筷子地给木子喂饭,但林爷爷林奶奶对她的服务似乎很满意,隔空指挥道:“伤口怎么能吃酱肉这么咸的东西!你给木木挑清淡的啊!”

  “怎么老是喂菜?!人要吃饭的,米饭才是主食啊,不要主次颠倒了!”

  “鸡汤啊,先喝汤,老是吃饭会哽住的!”

  “鸡汤加点葱才香啊!”

  木子愈发觉得可怕,想着果然是林家最后的温柔,自己最后的晚餐了。

  林柆被众人七嘴八舌地指挥下,自己手忙脚乱一口没吃,她把碗一放,愈发觉得他们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和木子的恋情,才如此折磨自己,借此多加羞辱,于是她怒道:“她是半身不遂,又不是全身瘫痪!”

  林筱筱:“姐,你这样说,是人格侮辱,我会替木子姐姐去残疾人联合会,实名制举报你!并且替她保留武力捍卫自己残疾人人格尊严的权利!”

  木子咳咳两声。

  林晨作壁上观,倒着流离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陈年桂花酒,喝了好几杯,越喝越觉得实乃酒中上品,朝流离看了一眼,他早已满脸通红,但看林晨的眼神却几分闪躲,林晨觉得有几分奇怪,又看着旁边吊着眉梢的林西。

  他拿起地上的小酒缸细细一看,不可置信地问:“流离,这大过年的!你从哪里买来的这等好酒?!”

  流离:“不是买来的,是林西从梧桐树下挖出来的。”

  林晨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将自己这个表妹就地掐死。

  林西小酌一口说:“怎么表哥埋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来孝敬爷爷的啊?”

  林爷爷转脸看林晨,林大伯眯着眼睛,林大伯母斜眼瞟着林晨。

  林晨:“啊,是……是孝敬爷爷的……”要是说出这是他十八岁偷爷爷酒缸的埋得,就死定了!

  林大伯母白了林晨一眼,笑着感叹道:“木子和我家林柆这么多年的感情,真令人羡慕,友情还是小时候的纯粹又圣洁,当了这么多年好朋友……”

  林柆大声反驳:“不,木子现在不是我好朋友了,她是老……”婆。

  木子眼疾脚快地踩在林柆的脚上,大声掩饰道:“老同学!老同学!”说着心虚地笑着:“哈哈哈哈,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然后死死地瞪着林柆,低声说:“能不能不要老是玩我的心跳,我心脏真的不好!”

  众人看着两人如此亲密。

  林奶奶慈爱:“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林柆:“我们会好好在一起一辈子的。”

  林爷爷慈祥:“林家就是你的家,林柆这坏脾气你别惯着她。”

  木子:“我……不会的。”我努力。

  林爷爷:“她要是欺负你,你就跟爷爷说,我帮你收拾她!”

  林大伯母:“对,你放心,你哥也会帮你的,对了,记得,下半年有机会和顾沨合作,大伯母去探班看看你哈。”

  林晨:“……”

  林大伯:“你们两一看就有夫妻相……不不不是……是姐妹相。”

  林筱筱翻了个白眼,林柆长得凶神恶煞,在路上多看她两眼,都会被挖眼珠子,木子长得不食人间烟火,明明两个人相差云泥之别啊!

  林柆眉毛扭成一团,不敢置信地反问:“你们……一点都不反对啊?”

  众:“反对什么?!木子多好啊!对,早就该进我林家大门了!”

  木子:“……”这已经不是思想开放了吧……

  林柆:“还是反对一下吧?”

  众:“反对什么!都把人拐回家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反悔?!你不能因为木子长得比你乖,比你听话懂事,你就后悔让她进我林家门。”

  林柆:“……”

  关于为什么林家众人欣然接受木子的原因,其实是在于林西,她从林晨那里得知林柆公然出柜,并且叫板社会伦理,而且准备在团圆夜上,大闹一场,害怕家人气急攻心,然后把身体不便的木子扔出林家大门,想着小女孩也是可怜,所以她早早地在门外约谈各位长辈,并愁云惨淡地编排了一出木子当上小明星,无良养父母公然卖女,木子愤然断绝亲属关系,无依无靠又残疾,举目无亲的小白菜悲剧戏曲,众人纷纷表示那样的家不回去也罢,入我林家门,便是我林家人!

  而林西只是希望大家看在她这么惨的份上,对她少说几句难听的话,集中火力对付林柆为妙。

  谁曾想林筱筱居然为了压岁钱,啥也没说,并且怕大家不给她压岁钱,威胁林晨入伙,到最后,只有林西和流离一脸懵逼地看着举家欣然欢迎木子和林柆出柜,并且认同。

  流离感叹,不禁潸然泪下:“你家人真好,呜呜呜呜呜……”

  林爷爷嫌弃地看了一眼流离。

  林奶奶嫌弃地瞟了一眼流离。

  林筱筱嫌弃地瞪了一眼流离。

  众人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把这丑东西踢出去。

  林西:“……”我可能是个假的林家人。

  众:“不,你是真的。”

我只是长得比较美而已

  这年,木子过得相当废物,被林家全体盖章认戳成为公认团宠后,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不是和林筱筱躺在她家的电影厅里重温《哈利波特》全集,一边躲着林柆喝加冰碳酸饮料,一边吃甜食薯片,就是旁观林柆和林晨玩VR游戏,一边叫好助威,一边刷ins看推特,每天都是吃吃喝喝,一个春节下来,石膏是终于取掉了,人也胖了十多斤。

  林柆家每年都有扫墓的习惯,而木子终于头戴林家儿媳标签(不是)堂堂正正地上了柱香,磕了三个头。

  此后,木子给王叔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话,替林柆道歉,然后转了两百万过去,王叔这么多年养了四个孩子,自己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在木子心里,虽然她从未叫过王叔父亲,但他确实是陪着木子长大的依靠,是除了上官林,第二个给木子亲情的人。

  起初她在福利院日夜煎熬的时候,是王叔带她脱离苦海,给了她一个家,即使有诸多问题,这个家又破碎重组,但在木子年少时,依然是个避风港湾,虽然王叔没给她多少钱,也没给她多少爱,对她好,收养她,可能也仅是偿还老友的情分,但对她来说,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从和于家庭的处理方式来说,木子觉得尉迟懂自己,她虽出生,家庭富裕,但尉迟从大学就开始没主动问家里要过钱,利用课间时间打散工,更是从未在穿着享受上浪费多的钱财,去理发店剪头发也是去大学城巷子里最便宜的那家,反倒是林柆这个三代人宠出来的家伙,把别人对她好,当成天经地义,养成了对方哪怕说重说错一句话,她都恨不得把对方扒皮鞭尸的烂脾气。

  所以当林柆知道木子还是打钱过去之后,少不了又是一番阴阳怪气,拈酸膈应人。

  不过好在,这个春节并没有上林柆的坟,也没上木子的坟,只是祭祀先祖了而已。

  尉迟回来了几天,三人一起去郊区放了烟花炮竹,和年少时一样,拿着仙女棒,木子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人的笑脸,觉得人生停在此刻已是大圆满了,恋人友人家人皆在身边。

  年刚过完,尉迟先回了北京,林柆工作室出了麻烦,连带着木子又连夜赶了回去,木子本着自己现在半残废的觉悟,除了躺就是吃,倒是麒麟这个小家伙在北京单独呆了十五天,快气死了,傲娇地不理木子十分钟,十分钟后还是撒娇地‘喵喵喵’跑来蹭着她拄着拐杖的腿。

  但木子没想到,石膏刚取下来,自己的悠闲老年生活就结束了,工作就接憧而至,先是BLUE R一店执行店长最终招聘需要她和董事会的两人一起敲板,二是猫鱼公司给她接了个新剧本,一个网络大电影,而这个剧本的动漫,广播剧已上线,连续剧也在选角拍摄。

  李长宏拿着剧本来找她,木子看着第一页愣了足足两分钟。

  “这是……林……LM太太的《闺蜜》?!”

  李长宏:“对啊,之前太太公开授权的网配广播剧点击量破百万了,之后剧本就有人写了,版权也买了,现在趁着热度高,拍成网络电影,你现在这个是女一叶知野的剧本。”

  木子有点懵逼地翻开了剧本,里面她的台词已经用彩色笔标注了出来,甚至还有解析,这个字迹不用说,也知道是革音写的,她翻完了之后,看着茶几上厚厚一摞《闺蜜》漫画的单行本。

  李长宏:“我们连夜讨论都决定,这个女主角非你莫属,你必须啃下来,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简直是为你量身设定的,从身高性格到穿衣打扮,你直接本色出演!轻轻松松,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个选角完了就直接开拍了,不知道导演能不能先把其他人的角色拍了,再来补你的。”

  木子想说两句,但李长宏滔滔不绝,让她没有插嘴地余地。

  “过两天就选角了,正好你石膏也拆了,我们去试镜,要是拿下来了,你的电影路算是开了一半,不过这个剧本删改了很多,里面都是青春少女的友谊了,但也没关系,懂得都懂,而且你这张脸应该很有观众缘。”

  木子还没从要演以自己为原型画的漫画本人的电影里反应过来,又被肖洲羽拉去董事会面试各大酒店高管精英。

  肖羽洲还专门给她找了化妆师和造型师。

  肖洲羽:“那两个董事你打个招呼就好,只是注意那个李董,戴眼镜的那个女人,她是李权东的耳朵。”

  不懂就问:“李权东是谁?”

  肖洲羽:“是BULE R的第二大股东,李盛的爸爸,各分店的实际掌权人,三总拥有最大股份和一票否决权,但她从未使用过这个权利,也基本不在高层露面,她的心思全在张氏那里,所以BLUE R基本是李权东说了算。”

  木子:“可这关我一个小人物什么事?”

  肖羽洲:“跟之前的你当然没关系,但你现在是BLUE R 的一店的直接管理者,以及第二个身份是BULE R第三大股东。”

  “啥???”木子差点把脖子拧断了,转头瞪大眼看着他,造型师幸好手稳没把眼线画歪。

  肖洲羽公式化地继续说:“我之前没告诉您吗?”

  木子认真思考:“你好像说了有多少股份,但没说是第三大股东啊。”

  肖洲羽:“你现在知道了,协议转赠里应该有,可能你没注意看。”

  木子:“……”根本没怎么看!突然压力很大啊!

  肖洲羽贴心提示:“如果您觉得钱多,可以适当的给您的助理,也就是我本人,提高百分之七十的年薪,以及加大奖金福利。”

  木子木着脸继续任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改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珊姗她脑子有问题吗?还是钱多烧的,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这么多钱啊!”

  肖洲羽:“我觉得两者皆有,顺便一提,您是差点和三总迈入婚姻殿堂的伴侣,如果婚姻成立那您拥有的就远远不止区区百分之十六的股份了。”

  木子:“……”区区可还行?

  肖洲羽表示:虽然我没有钱,但我觉得十几亿是个小数目。

  肖洲羽:“下半年,三总就真的要嫁做他人妇了,木董,三思而为,抢婚可行。”

  木子:“……”

  肖洲羽:“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男人一辈子会爱两个女人,一个是初恋,愿意为之付出生命,一个是黄昏恋,愿意倾尽家财,女人亦然。”

  木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师给她画的妆,真是雍容大气的直接老了十岁的既视感,她甚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淡淡反驳,颇有种霸气:“那也只是多数中的个例,我的初恋男友,就抛下我这个初恋,当他妈的听话宝宝跑去北京了,而且我曾经给过张珊姗机会,那是她也只是告诉我,她此生唯一的,放在心里第一位的不是我。

  为了爱情舍弃一切,只是凡夫俗子的妄想而已,贪婪地妄图着,就爱情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得到名利,地位和金钱,而后得到了,又偏要对方的命去作保,何其狭隘和可笑。即使我仍爱着张珊姗,想要和她破镜重圆,不愿意她为了自己的野心或者权利地位嫁给他人,也还是会尊重她所愿,绝不会干出抢婚这种令她羞耻,损她清誉的事情,陆为更是无辜,而好好坐下来和彼此交谈,才是成年人的做法,当然作为好友,陆为还真的不是良配。”

  说着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肖洲羽:“你这是什么眼神?”

  肖洲羽:“我在想如果我曾经有你半分清醒,是不是现在处境就不同了?其实我也曾嫉妒过你,有三总这样的好前任,但现在看来,你值得别人如此爱护你的。”

  木子弯了弯眼角:“你也值得,所有人都是值得的。而我只是运气比较好,长得比较美而已。”

  肖洲羽:“请停止你这种凡尔赛行为!”

  当然,木子不需要张珊姗这种值得,如果没有她撤掉李盛的执行总裁的职位,没有因为她被车撞飞行走不便,她现在也不会穿着光鲜亮丽,人模狗样的坐在面试官的位置,面试她的初恋男友——叶停。

  并且还要感谢肖洲羽这个贴心的助理,帮她拿走了拐杖。

  李董偏头问她:“木董有何高见?”

  木子:“……”有个屁的高见!我不是就来走个过场的?!装装样子的吗?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喂!

  对上叶停探究的眼睛。

  木子:“……”尴尬,想逃。

如果你不介意三总精神不稳定

  她转脸看着另外两位面试官,又看着坐在正中央,手脚规矩的像个好学生一样的叶停,我为什么想逃?她问自己。她突然想到大学实习那年,她四处投简历,到不同公司面试的时候,也是这般规规矩矩,坐立不安地回答着面试官的问题。

  他们是怎么说结束语的。

  时隔十年,木子再次对上那双曾经对她弯着无数次眼角的眼睛,他五官长开了,但仍然有着年少的影子,看起来依旧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这绝不是报复或者发泄不满,我只是不懂这块。木子如此想到。

  “我觉得挺好的。”她假装看了下简历,又再次对上了叶停的眼睛:“回去等通知吧。”

  虽然当时对她说过这句话的面试官们,再也没出现过,木子也未曾接到过任何通知。

  但当叶停离开,其他两位面试官讨论的时候,木子也只是说了句‘你们决定就好’,随即狠狠瞪了这个拿走自己拐杖的肖洲羽,无视他的疯狂弹窗消息。

  肖洲羽:“木董,我不是给你发了消息选最后那位叶停吗?你为什么让他们决定。”

  木子拄着拐杖,没理他,肖洲羽接着说:“此前我也给您分析过的,如果是他们选执行总经理,肯定会选他们自己的人的。”

  木子奇怪地看着肖洲羽,听着他有理有条的挨着分析:“你……最近是不是又去补了宋朝的历史了?你看我浑身上面从里到外有一点和宋太祖相似的。”

  肖洲羽没理会木子的调侃,而是回答:“我最近一直看BLUE R的酒店运营相关的事务。”

  木子:“如果你对酒店经营管理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你不来应聘执行总经理?”

  肖洲羽愣住了。

  木子:“张珊姗让你给我当助理,给我打辅助,想要我管理好她赠送给我的这笔财产,可我终究是要还回去的,只是还没想到怎么才能还回去的办法,而且这个酒店本来就是他们李家的,我一个外人莫名其妙的要去介入别人的家族企业……”

  肖羽洲皱着眉打断道:“可……三总拒绝你了啊,她说过,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能要回来的,这种事中彩票……不中彩票也才一千万,还不算税后,你为什么老是想着还回去呢?!你当老板,我好好帮扶你,不行吗?!这样不好吗?!你就应该把这些牢牢抓在手里!她选中了你,我选中了你,今年董事会年会你没去就算了,可……”肖洲羽深呼吸,嗓音有些哑了,他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甚至木子看他的目光也是带着不理解。

  刚一进电梯,他的泪水没忍住掉了下来,虽然他努力克制,但眼泪就是像是开了水闸一样。

  木子有些惊慌,她伸手轻轻拍着肖洲羽的肩膀,试图安慰他。

  肖洲羽:“不是三总让我跟着您的,是我主动请缨的,是我想着您,不是……是人都会对权利感兴趣的……”

  木子拄着拐杖带着他去了对面的咖啡厅,给这位情绪失控的成年人,买了杯加糖加奶超热可可,自己捧着杯抹茶星冰乐,吃着芝士蛋糕,认真审视着这个男人。

  “我是个gay,你知道的。但我不是天生的,我是在高中聚会时被人迷歼,他拿照片威胁我,想和我长期保持这种关系,他甚至给我了一些钱,让我读完研究生,博士,我从那时候对BLUE R就有了解了,我修的是金融专业,他想让我在他手下工作,其实,我们也有很多温情时刻,直到我发现他结婚了,他还包养了很多男情人后,我就和他分手了,可他不放过我。”

  肖洲羽捧着热可可,他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来刚才撕心裂肺地哭过,说话也是温和淡漠,没有过激的情绪:“随后他毁了我,三总又救了我。或许你想问一店的执行总经理和那位混蛋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李家的小儿子,你第二个面试的人。”

  木子捏着杯子的手僵住了。

  “我是带着个人怨恨的。”肖洲羽还没说完,木子伸手握着他,眼睛看着她,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像是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木子:“如果你的简历还留着,离刚才结束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而我是否有决定权?”

  肖洲羽:“如果李权东不介入的话。”

  木子犯难:“如果他介入呢?”

  肖洲羽:“如果……你不介意三总精神不稳定……”

  木子一脸‘你不是认真的吧’的表情,看着他,肖洲羽回以‘我真没开玩笑’的表情。

  木子权衡再三:“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水还没喝两口,就往大楼那边走了,幸好只是在对面的咖啡厅坐了一会,甚至木子开始埋怨:“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肖洲羽:“你没有帮我的必要,而且我不想再因为私生活,再次丢掉工作了。”

  木子看着他,思绪百转万千,想着如果不是张珊姗故意的,就是命运的安排了。

  命运,真是个虚无缥缈的词语,再次在电梯口见到叶停的时候,木子这样想到。

  他俩互相看着对方,擦身而过,电梯门渐渐关上,叶停才按了上升键,他张了张嘴,“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人了。”说着收回手,肖洲羽莫名其妙地按了下里面的键。

  冷色的金属电梯门慢慢关闭,木子对他笑了笑说:“你没认错。”

  *

  面试官已经去往会议室,开集体大会了,木子跟着秘书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秘书打开玻璃门,里面的声音全停了,往这边看了过来,木子放缓了呼吸,挺直了脊椎。

  肖洲羽小声说着:“那个混球也在这里。”

  木子:“你害怕吗?”

  肖洲羽:“我只剩恨了。”

  肖洲羽:“你紧张吗?”

  木子微笑:“我很兴奋。”

  其实木子一直不太理解有些人对权利的狂热追求,他们不惜抛妻弃子,残杀同胞,背叛亲友,颠倒黑白,但当木子拄着拐杖走进会议大厅,以第三大股东以及董事的身份,单方面决定聘用肖洲羽为BLUE R一店的执行总经理,却没人反对的时候,她好似渐渐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她知道他们并不畏惧她,他们沉默的原因是怕自己滥用权力去插手他们的领地,所以假装顺从,给自己扔个甜点,从刚才面试官主动问她意见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又或是害怕那个表面上早已和她分道扬镳却事事袒护她的张珊姗出手。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第一次参加这种中高层会议。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些陌生的,或者经常出现在新闻媒体的所谓的大人物,迫于她手里的权利不得不低头的眼神和情绪,有种肆意的快I感,比罂I粟更可怕。

  木子大大方方地走到李盛旁边,抽了个小凳子旁听,笑着抬手:“你们继续。”

  李盛转着手里的笔,对她笑了笑,李谦脸带笑意,却目光凶光地看着她身后的肖洲羽。

  听着他们讨论着酒店事物的问题,木子看着桌上的文件,思考张珊姗对她的赠送行为,如果只把这当做游戏,那她的这种行为,就像是在玩一个游戏,觉得有趣,于是赠送给朋友这个游戏以及启动金币,教朋友玩,然后就可以一起玩了。

  而张珊姗还没来得及教木子玩这个游戏,她们已经不可挽回了,于是这才有了肖洲羽。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在一场棋盘上对弈的她,没有盟友和友军?

  她所说的复仇,是杀人吗?还是其他的更为折磨的方式?

  木子一无所知,她又开始觉得张珊姗离她好远好远,但这次是真的,离她好远好远。

我以为你们会颅内交流

  如果张珊姗不那么偏执和激进,愿意对她敞开心扉,木子很乐意倾听她的过去,感知她的情绪,也许还能……或许可以……改变她未来行为的轨迹。

  她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一个曾也为生活挣扎的普通人,但探监之后,木子隐隐约约觉得命运将一切都早有安排,她这样的出生,这样的故事,注定不可能是普通人,更遑论张珊姗这样的身份。

  木子想为她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她冥冥之中感觉张珊姗正在掉入深渊泥沼,又或者说她一直在泥沼中挣扎,并且纠结着思考着要不要把她这个无辜的人拖进来。但无论如何,木子宁愿看着张珊姗满怀仇恨的过一辈子,当着别人的妻子和母亲,也不愿意她像自己的舅舅或者早已死去的亲人那样,关在那暗无天日之地或者更糟的处境。

  李盛身体倾斜挑眉看她,上下打量一番,小声说:“我也不太喜欢我那个傻帽弟弟。”

  木子视线越过他,看着不远处地李谦:“哦。”

  李盛:“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又或者你改变主意了?”

  木子看着李盛,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李盛的眼睛就好像能看透他的心:“也许,我只是想把他嘴里的金勺子扯出来丢掉而已,当然,也许他还有无数的金勺子可以重新塞回嘴里,但我此刻只享受把他的勺子扯出来丢掉的快感,仅此而已。”

  李盛笑了笑,肯定地说:“他一定是惹到你了。”

  木子:“我只是以为你们这样的跨国大企业会任人唯贤。”

  李盛:“或许在面试的时候,你没在意他们的回答,而你根本不了解他,虽然他是个傻逼,但不能贬低他在管理酒店这方面能力,这就像很多人看不起富二代,觉得有钱人家的儿子都是只会吃喝I嫖I赌的硕鼠一样,你这是偏见。”

  木子确实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她只知道今天面试的各位,都是名校毕业,履历漂亮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比她这个垃圾学校出来的家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讽刺的是,拿着木锤的是她,决定权也在她。

  “或许你该把对我的不满告诉你表妹,这样,也许你就不用再看到我这个满脸写着偏见和滥用权力的家伙了,看着一个外人对你们的家族企业指手画脚一定很讨厌吧。”

  李盛笑着摇摇头:“不,至少在今年年底之前,我是你的朋友。”

  木子抿着嘴唇,看着旁边这个家伙笑得大大方方。

  李盛这个家伙不仅对她很亲近,甚至大有我支持你一切决定的态度,但……试问一个人抢了你家的股份,抢了你弟弟执行总经理的位置,抢了你店长的身份,没有当场拳脚相向就已是难得,当事人居然还摆出一副‘我们是朋友’的模样。

  这简直是奇怪给奇怪他妈开门,奇怪到家了。

  木子没有把此想法告诉肖洲羽,怕他心态不稳,管理酒店时畏首畏尾。也没有告诉林柆,因为一旦任何事涉及到张珊姗,她就像疯狗一样。

  她只能祈祷能通过自己幼稚地挑衅,让张珊姗把这些赠品收回去,但……似乎……没用。

  林柆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早出晚归,而木子很快就忘了这件事,沉浸在剧本里,她甚至忘了告诉林柆自己试镜的事了,可当她躺在床上,想起说的时候,发现林柆已经睡着了。

  今天的林柆同志的社畜浓度也是百分之百呢。

  早上麒麟的脚在木子脸上踩来踩去的时候,木子才迷迷糊糊把它抓进怀里抱着,亲了两口后起床了。

  她拄着拐杖下楼,煎着鸡蛋,她本以为试镜来接她的只有李长宏,没想到革音也来了,她穿着一件紫色的长款皮衣,黑色的束腰勒着她的腰线,感觉整个人风一吹就倒了,金色卷发长到了脖子的位置,露出白皙的耳朵,上面带着两只黑色的玫瑰。

  现在早上八点半,木子看着两人:“看来又要多做一份早饭了。”

  革音笑了笑,后面又走进了两个金发碧眼的保镖:“他们也没吃。”

  木子看着两个魁梧的男人:“好的,我再煎两个。”说着打开柜子,往水里加了一大把面条。

  木子不知道自己一个半残废为什么要为四个手足完好的家伙服务,并且这三个老外吃完拌面和鸡蛋,三脸期盼,三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木子。

  木子一脸莫名其妙,像是穿越进了迪士尼电影,看到了三个小宝宝吃完饭后还要妈妈抱一样。

  所以这个嘟嘴,两眼闪光的表情是想干嘛?

  终于革音出声了:“我的幸运饼干呢?”

  两个保镖的眼睛瞳孔都放大了,并轻微颔首。

  木子:“哈?什么鬼?”

  革音重复道:“幸运饼干啊!每年冬天我们去中国家庭吃饭的时候,饭后他们都会给我们吃幸运饼干,祈祷一年平平安安。”

  木子:“不,没有这个说法。”

  革音:“肯定是因为你家里没有小孩的原因,我之前在外面的餐厅吃,都有幸运饼干的!”

  木子奇怪地问:“北京的餐厅还要送饼干?”

  三脸点头。

  木子摊了摊手:“但……在家里吃,是绝对不会送饼干的。”

  革音和两个保镖不相信,看着李长宏。

  李长宏同样摇头:“确实,中国大地上哪个地区都没有这个传统,至少我知道的没有。”

  革音生气地说:“骗人!这一点都不中国!”

  木子:“……”

  李长宏:“……”

  革音冷冷地扫了李长宏一眼。

  木子拍了拍李长宏的肩膀,一脸我懂得表情。

  木子收拾了一下就出门试镜了,她坐在革音的旁边,她今天显得格外……怎么说了,乖巧和天真。

  木子:“你姐姐呢?”

  革音:“姐姐她晕过去了……”还没说完,吃惊地看着木子:“你怎么发现的?我今天的穿着打扮都是按照姐姐平常的装束的,而且我还特意模仿她说话的口气。”

  木子不答反问:“晕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革小音打开腿上的剧本,翻到叶知野的台词,指着上面的台词说:“就是字面意思,晕过去了,我叫不醒她,哥哥让我出来的。”

  木子:“她受什么刺激了?还是……”

  革小音转脸看着木子:“我也不知道,我们不总是交流,我们是独立出现,然后由查尔斯转述的,不过查尔斯今天有事不在我身边,下次你见到他,可以问他。”

  木子:“查尔斯?”

  革小音:“我们的贴身保镖啊。”

  木子看着后面坐着的金发保镖,以及后面跟车的一个保镖,统一带着黑漆漆的墨镜,就算摘了墨镜也是一模一样的绿色的眼睛,实话说,木子根本分不清楚他们谁是谁,感觉都长着一个模样。

  木子:“我以为,你们会经常……嗯……颅内交流。”

  革小音:“这是可以的,但除非是很紧急的情况,如果同时在脑内交流,很容易出现幻觉幻听,随着次数增加会愈加严重,可能还会再多出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也说不一定,就像鬼魂一样,明不明不存在,你却能时时看着他,受他影响,太可怕了,我可不想再被电疗了。”

  木子看着她,一副‘原来你觉得你是真实存在’的表情。

  革小音:“好了好了,木子姐姐,你和她又不是什么亲密关系,保持纯洁的上下级关系不好吗?你的关心只会让她更难过而已,我们还是好好工作,来!开始划重点了,这个漫画还在连载,所以,如果这个电影拍完反响好的话,也许还会续拍,虽然改编后成了两个女孩的青春成长故事,但很能打动人心,很多东西,其实不需要明明白白的情感界限划分。

  你饰演的叶知野,我希望你有着对这个人物本身的理解,不再是《狐颜》的时候,我给你引导的那样,你要学会自己去处理人物情感,当然,你可以把她对朋友的感情定义为友谊的升华,也可以定义为爱。”

  木子笑了笑,翻到剧本后面,指着两人在雨中拥吻的那段说:“我们共享一张床,我们在雨中拥吻,我们将彼此的姓名烙印在隐私处,但我们都知道,我们只是好朋友,这样吗?”

  革小音点了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不影响的,导演已经决定拍两个版本了,那段雨中拥吻,后期会远景处理掉,国外版本会放正片的,没办法嘛,为了过审,而且这些也不是你现在所操心的事了,我们今天主要是试戏,但我觉得这个角色只有你可以。”

你觉得你是个好人吗?

  木子看着红色标注的台词,有些走神。

  革小音:“这个女主,幼年家破人亡,被收养后,和女二成了邻居,女主温暖了女二冰冷的心,成了她一生唯一的太阳,即使自己受家庭因素影响,仍然反对校园冷暴力,她明明生活的那么苦,却去温暖别人……”

  “这实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主角人设,不是吗?”木子的口吻很柔和:“她在救赎别人的路上赢得鲜花和掌声,这实在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遍的,经典的主角人设,不是吗?”木子重复道。

  革小音看着木子,没有回答这个看似反问的话。

  “可我不喜欢她,即使通篇都在描写她的苦难和坚强,但我不喜欢这个主角人设。”木子翻到剧本的第三十七页,指着这个画着黑线的片段说:“我喜欢她,叶淘真。”

  革小音当即不同意:“这可是漫画里被骂的最惨的角色!你喜欢她什么?!而且我们是想让你演女主的!这可是个女四号!你不能从一个知名导演的女三变成一个网络电影的女四啊!而且……这么一个人物,有什么好喜欢的?”

  木子手指放在叶淘真名字上面:“叶家是因为长年没有孩子,所以领养了叶知野,但领养后,又有了叶淘真。她从小脑子不好,身体不行,所以格外依赖这个漂亮又聪明的姐姐,因为妈妈不喜欢姐姐,她便偷偷把自己的零食藏起来给姐姐,因为过年爸爸不愿意给姐姐买贵的漂亮衣服,她就将自己的衣服剪烂。后来,她发现这个从小自己崇拜的姐姐,是领养的孩子后,她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和姐姐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她和姐姐读着同一所学校,看她好友环绕,她那么聪明,又生的那么漂亮……”

  革小音:“这不是她内心阴暗的借口!况且后来她还偷东西,打碎家里的东西诬陷女主。”

  木子反问:“不可以吗?!叶淘真做错了吗?我这么努力靠近你,你为什么要因为母亲的原因,离我越来越远呢?我的世界只有你,只围着你转,明明我身体不好,脑子也不聪明,但你为何情愿和邻居家的那个精神病一起玩呢?为什么放着我这个你看着长大的妹妹不去拯救,跑去拯救一个冷血动物呢?”

  革小音:“那是因为这个妹妹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人!骨子里就是个坏蛋!”

  木子:“那你觉得叶知野就是一个纯粹的善了吗?知野是她父亲给她取得名字,‘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我想她父亲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通过女儿来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可他还是锒铛入狱了。

  而我觉得知野这个名字,在她的行动范畴里更像是‘知者利仁,野人献芹’,如果她真是个像表面上所看到的良善之人,她就不会冷处理她和叶淘真的关系,放任她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孤僻。漠视她一次次的小孩脾气,最后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在学校在亲朋好友面前的口碑越好,反衬着你们眼中的恶毒女配,越坏,越罪有应得。比起表面的坏,掌握玩弄人心,才更可怕,不是吗?”

  “我不知道是作者有意还是无意,淘真这个名字很美,我以前看过一首词,里面有一句是这样的‘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叶知野从头到尾没有正面对线过她,可从名字来看,光是‘乐尽天真’四个字,就可以看出父母对孩子的喜爱,这更衬着她的存在只是个工具而已,不管是对于亲生父母来说,还是对于养父母来说。所以,我觉得叶知野嫉妒她,嫉妒到想毁掉她的地步。”

  革小音打断她:“你说慢点,我在百度。”

  木子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旁边这位是在国外长大的,说的成语和诗词,可能都没听过。

  革小音认真看完解析后问:“你觉得你是好人吗?”

  木子:“这个词的范围太广了,你对好人的定义是什么?或者说你觉得什么才是好人的标准?”

  革小音认真思考后说道:“像我看得那些民间故事,什么神仙佛祖饿倒在路边,被穷困潦倒的人救了,喝了碗粥,就得到了数不尽的财宝和欺压别人的权利,这绝不是好人,这只穷人的意yin,是在宣扬不劳而获的理念。”

  木子摊手,指了指自己。

  革小音摆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讽刺你不劳而获,我是觉得好人大概就是,你不知道救助这个人的结果是好是坏,或者说你知道你救助的人,未来也是穷困潦倒,你帮助她什么利益也获取不到,但你还是会给予她帮助,而不是知道她未来一定会好,想从她身上谋取什么,才救助她,这种才是我理解的好人。”

  革小音喘了口气:“木子,你觉得你是叶知野吗?或者说,你觉得你当初救我姐姐,是……也有所图吗?

  木子笑了笑:“当然,我不是叶知野,但我救你姐姐却是有索图的。”

  木子想到那个温柔的女人一脸迷茫和无助的四处求救,以及管够管饱的红烧肉,只不过那‘索图’早已支付。

  “所以,别让她再犯傻了,把我想成什么圣人,白月光之类的。”

  车停在影视棚外面,木子拄着拐杖,李长宏走在旁边,革小音按下车窗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我,不是她的?”

  木子笑了笑:“她以前就不爱吃饼干的。”更别说相信饼干能带来幸运了。

  李长宏之前在副驾驶听着她们聊天,没有打断,现在跟在木子后面,偏着头小声发表意见:“我们试镜的角色就是叶知野这个人物,不管她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作者把她创作出来面向公众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正面的角色。作为你的经纪人兼助理,我决不允许你选择这么一个反面角色,即使你能演出她的人物的情绪心理,前后的反转,甚至洗白,但是她的污点永远不会消失,那些还没经历残酷人生社会洗礼的小朋友是不会明白的,在他们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坏蛋就是坏蛋,好人就是好人,你明白吗?”

  木子:“我不明白。”

  李长宏:“通俗来说,为什么那么多明星大腕,流量巨星们喜欢演傻白甜,老是在影视剧里被各种迫害,是因为他们演正面角色,观众就会认为他们就是这样的舍己为人的好人,即使他们背地里肮脏手段用尽了,只要演了好的角色,观众不可避免上升到演员,你懂吗?!反过来,这就意味着,就算我们所有人知道你是个好人,但只要你演了小三,泼妇,恶毒反派,甭管你演技多好,做了多少好事,修了多少希望小学,你在观众心里就是一个小三,一个恶毒的人,你懂吗?!他们不会觉得是你的演技多好,反而会觉得你是本色出演。”

  木子有些情绪,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在电影里再演一遍我自己的人生?!我为什么还要费劲心力在电影里去救助那些个虚构人物?!或者你,你们喜欢这种正面善良的人物,这种平面角色,老掉牙的吸粉的东西,可我就是……不!想!演!我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我,他们没办法分清楚现实和虚构,是他们的问题,不该由我们买单!”

  李长宏耸肩,吸了一口气:“好的,公主,没问题的,那我们回去吧。”

  木子转头问:“你说啥?”

  李长宏:“回去啊,我们无法互相说服对方,而且公司不可能让你演这种炮灰挨骂的角色的,所以我们不试镜了,还有,既然你手好的差不多了,反正这个电影我们拍不了,咱就回去继续直播打游戏吧。”

  木子转头的姿势没变,认真看着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着玩笑二字。

  李长宏一脸认真:“革总晕过去了,现在主人格意识没醒,之前敲定的是这部电影的主角,备选方案是继续直播,任何人没有权利私自更改革总的决定。”

  木子:“……”

  李长宏抬了抬木子的手臂:“应该可以……打六个小时一天吧?”

  打六个小时,会废的吧?!绝对会废的吧!

  木子连忙拒绝三连:“我觉得正面角色好啊!棒!简直为我量身定做!走!怎么可能不演呢!坚决贯彻老板的理念,跟着公司引领的道路前进!”

  李长宏报以微笑。

  木子尴尬坐在那里等待着试镜,就看到了叶停。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插裤兜,看着试镜棚里,然后单手玩着手机。

  不一会走出来了一个漂亮女人,亲密地挽着他的手,木子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就和这个女人四目相对了,女人开心地冲她挥手,拉着叶停走了过来。

  哈?!

  他们过来干嘛?!

  木子又想跑,可人已经走到面前了。

  “木木!真的是你!啊,你也来试镜吗?还是说三总又投资了,这部已经内定你了,早说嘛,我就不来了。”女人一脸自来熟。

  木子一脸懵逼,满脸写着: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女人这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握手说:“我啊,之前楚姐姐带我去你家吃饭了啊,我和楚姐姐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还记得吗?那个之前的《你爱我吗?》就是我唱的。”

  “哦。”木子这才有点印象,被迫和她握手后,又听着她扭捏地介绍叶停。

  “这是我男朋友。他来接我啦,我们走了哦。”说着又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木木,我们能不能加个好友,上次忘了。”

  木子还没说话,李长宏已经摆出了拒绝的姿势:“有什么事,可以发我邮箱,工作联系方式在微博介绍上面。”

  女人扫兴离开。

  木子看着李长宏,比了个大拇指,李长宏一撩头发,游刃有余之态。

  木子还想看看剧本熟悉一下,就听到旁边的对话,声音不大不小,吐字也异常清晰。

  “星耀,我还是不试了吧,一想到那种家伙有可能和我呆一段时间演对手戏,我就作呕。”

  “你之前还说清华乌鸦多的可怕,也没见你找人把乌鸦全逮走。”

  “我因为自己讨厌,捕杀乌鸦,这是危害他鸟性命,我因为自己讨厌,退出试镜,这是拉垮我自己,与旁人无关。”

  “但如果少了你,这部电影乏味可陈,观众观感下降,就是你的问题了,而且这个漫画,我也看过,这个叶知野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我觉得非你莫属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除了我没有人能演出这个角色,算了,为了拯救他们的眼睛,我还是委屈下我自己吧,毕竟遇到个喜欢的角色不容易,对了,之前那个《狐颜》也是,本来女四已经定的是我了,结果被一个带资进组的关系户抢了,真讨厌,演的又垃圾,还乱营销炒作,真是世风日下。”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此时这个带资进组的关系户,拄着拐杖,走了五步路不到,看着一边拿着《长短经》的穿着长裤的女孩,和一边扎着高马尾打着‘合成大西瓜’单机游戏的女孩。

  “不好意思,我是全资进组的。”

她俩有个屁的cp感

  高马尾女孩抬起头,看了一眼木子,然后举起手里的手机给旁边的女孩看:“你看我合成了两个大西瓜。”

  “嗯。”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木子,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窘态:“所以你这次也要全资进组吗?”

  木子没想到她还会反问,“我……只是来试镜的而已。”

  女孩继续问:“不全资的话,要带资进组吗?”

  木子转头看着李长宏。

  李长宏无语地说:“我们是来赚钱的。”

  女孩不理他继续问:“那你这次落选了,你还会不会故技重施?”

  木子不理解她说的什么意思,只听她继续解释道:“上次,几个月前,我们一起试镜的,你落选了,然后你‘全资进组’把我挤走了。”

  她们在背后,额……不,当面议论她不对,但她利用资本抢了她的角色也是不对,木子开始有点不好意思。

  女孩耸肩,“不过你都能和楚杳姊搭上线,让她替你说话,何必搭上这个小剧组呢?再说了,这个导演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木子歪着头看着女孩,越看越面熟:“我们是不是认识?我看你特别面熟?”

  女孩:“不,我们肯定不认识,如果我们是熟人,你还抢了我的角色,我肯定会揍你一顿,也许你看过我的广告和电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子戈,旁边是我的……朋友,童星耀。”

  木子看着她,突然笑了:“对,对!你是夏子戈!我小时候看你的广告长大的!”

  夏子戈脸色冷了下来:“我今年二十一,大三学生,请问这位‘看着我的广告长大的’小姐,您贵庚?”

  木子笑了笑:“比你大三岁。”

  童星耀不闻不问地继续看着书,直到选角导演出来念到夏子戈的名字,她起身前问木子:“你试镜的哪个角色?”

  木子:“叶知野。”

  夏子戈耸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木子一眼,一副我赢定了的模样,说实话,有被气到。

  木子拄着拐杖坐回去。

  李长宏:“她的演技确实不错,但运气太差了。”

  木子:“她这些年演了什么电影吗?”

  李长宏:“也就她读高中那会特别火,前几年,她在美国打架被拘留上新闻了,这事闹得很大,后来上北电之后,就专心学业了,应该是最近才开始复出的,童星出道,长大后糊穿的多得是,她小时候确实很有灵气,如果当时没有三总,她靠《狐颜》翻身也说不定。”

  木子看着百度百科里面的个人资料。

  李长宏拿手点了点自己腿上的剧本:“小火靠捧,大火靠命。你觉得她演的叶知夏一定比你好吗?”

  木子关掉手机,看着剧本上面加粗的《闺蜜》二字:“我不用演,这个角色本来就是我的影子。”

  夏子戈出来的时候,童星耀合上书看她,她黑着脸走过来,然后又瞪了木子一眼。

  童星耀:“走吧,中午想吃点什么?”

  夏子戈一屁股坐在木子旁边的板凳上,操着手看着她:“我不走,我长得这么良善正派!哪里像冽妍了!”说着看着木子:“我要看这位试镜的结果。”

  木子转脸看着夏子戈,还没说话,就喊道她的名字了。

  木子把剧本放到一边,拄着拐杖进了摄影棚。

  她今天没有带个人简历,也不需要像各位介绍她是谁,因为这是导演组主动联系李长宏希望她来试镜的。

  但木子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中间:“您好,我叫上官木,来自猫鱼公司,今天试镜的角色是《闺蜜》的叶知野。”

  面前坐着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导演,她捧着脸,星星眼的看着木子,旁边的人戳了她一下,她才回神:“你可以扎下马尾吗?高马尾,我觉得会显得青春一点。”说着,就扯掉了自己头上的螺旋发绳,旁边的工作人员接过发绳递给木子。

  木子夹着拐杖,抬起手臂扎了一个高马尾,因为没有镜子和梳子,她扎的比较随意,只是这位女导演的眼神是不是过于亮了一些,像看着骨头的小狗,看着还不忘,那手肘抵着旁边的人,就差像个流氓一样吹口哨了。

  而旁边的人将自己埋在竖着剧本后面,从木子的角度只看得到黑黝黝的发顶。

  木子:“我准备好了。”

  女导演笑着说:“我叫邹淮,你可以叫我阿淮,我哥就叫我阿淮。”

  木子:“嗯,好的,导演。”

  女导演:“那开始吧,你就演下女主放学回家,听到里面在争吵,手放在门把上的这段。”

  木子看着摄影机对着她,伸出手虚虚地抓在空中。

  这一段剧情在剧本里,是她月考年级第一,回家后却听到养父母在争吵着,因为怀疑她偷了家里的钱。

  但叶知野知道,那钱是叶淘真拿的,而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抓着门把手,透过木质门听着里面的争吵。

  “开始是十块,二十块,现在是五百,一千!我早就说过了,把她送回福利院!可你不听,果然和她爹一样,硕鼠!硕鼠!”

  “别说了。”

  “现在已经开始偷钱了!以后是不是要背着我们把房子卖了?!你知道你亲生女儿拿她当做榜样,结果呢!她好的不教,竟是教些偷鸡摸狗的!你敢说真真抽烟是不是被她教唆的!”

  叶知野抓着门把手,垂着眼,然后收回手,抓着书包背带,久久地站在那里。

  “卡!Perfect!”

  “卡!”

  木子这才回神抬起头,面前没有门把手,也没有争吵不停休的声音,她根本不需要演,她只需要将这些剧情和过去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邹淮:“你的腿什么时候完全好?”

  木子:“可能还要半个月左右。”

  邹淮:“那太好了,之后我们会联系及经纪人签约的。”

  木子眨了眨眼:“就这么定下了?”

  邹淮:“对啊!你就是叶知野本人啊!”

  木子愣了愣:“那……刚才那个女孩呢?就上一个。”

  邹淮:“夏子戈啊,她很好,不过演戏的成分太重了,一看就是童年幸福的孩子……”说着连忙起身:“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如果演员本人和角色……”

  木子笑了笑打断她:“没事。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试镜一下女二号吗?”

  邹淮:“冽妍?”

  木子点了点头。

  邹淮沉思了两秒。

  冽妍的母亲,是个金丝雀,嫁给比自己大四十岁的男人,成了他的最后一任老婆,有了冽妍后,她又和其他人有染,被逐出去后,开始做回了老本行。

  被逐出冽家的冽妍刚十二岁,她冷漠地看着母亲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再后来,母亲一个月回来一次,只留下少的可怜的钱。

  邹淮:“你会弹钢琴吗?”

  木子摇了摇头。

  “小提琴呢?”

  木子摇了摇头。

  邹淮抱歉地说:“这两个镜头,我不打算找手替的,我想拍个长镜头,这是我第一部百合电影。”

  邹淮:“不过你和夏子戈很有cp感,但她只想演叶知野。”

  木子有些疑惑:“可你说她童年幸福,我觉得冽妍的处境要比女主要糟糕很多。”

  邹淮:“她有贵气感,再加上过重的演技,和你应该会很搭。”

  木子:“……”好了,现在全摄影棚都知道我没贵气感了。

  选角导演:“她还在外面。”

  邹淮:“你找她进来,试下对手戏吧。”

  “好的。”

  不一会,一张臭脸的夏子戈走了进来。

  邹淮:“叶知野的角色我定下来了,你们演下对手戏吧。”

  夏子戈看着木子,不可置信:“她?就她?!”

  老实说,被人再三冒犯的感觉很糟糕,木子想着她比自己小几岁,就忍住了。

  邹淮:“对,你演冽妍,就直接试这一段吻戏吧,两个寂寞的灵魂……”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直拿着剧本挡脸的家伙,把剧本往桌上一摔,大喊:“什么吻戏!只有漫画才有!剧本没有写好吗!她俩有个屁的cp感!”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邹淮旁边的家伙。

  木子愣了愣地看着她,试探地唤了一声:“林柆?”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林柆这两天都在忙工作室的事情,今天选角也是邹淮请她过来,让她看看演员,谁最符合漫画和剧本的感觉,这部《闺蜜》是她随性之作,开始只是解压的时候,随手画了记忆中木子的形象,后来又随便画了几个分镜条漫,开了个新账号叫LM ,是柆木的首字母组合。

  画着画着,粉丝越来越多,这个随意之作倒是比其他得奖的漫画要出名的多,短短两年时间,现在已经到拍电影的程度了。

  林柆在这个漫画里,没花什么心血,也就不在意,甚至觉得卖个好价钱,成个商业片也不错,只是不想让人毁了叶知野这个角色。

  她是按照木子的形象画的,这没错,但每每画到叶淘真,她就想到了那烦人的何佳佳,木子对她的继妹仁至义尽,那为何漫画里还要叶知野当个好人?

  知野,知野,知道自己的野心而上进,这才是林柆所期望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木子来试镜了,慌乱之下只好拿剧本遮住了自己的脸,满脑子都是她来试镜怎么没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在群里面说?

  事实上,木子说了,但因为林柆最近太忙了,扫一眼就滑走了,没太在意。

  林柆觉得自己偷偷Ky朋友,已是很羞耻的事情,虽然现在,两人已经是见过各自家长,磕过对方祖坟的关系,但自己多年暗恋被发现,岂不是像个猥琐变态痴汉!

  本来一段完美朋友上位的剧情,转变成了多年处心积虑拐骗纯情少女。

  林柆越想心越乱,耳朵尖烧得飞红,但自己已经冲动暴露,她低垂着眼睛,然后抬头看木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夏子戈,再把目光转回到邹淮身上,想着怎么编个借口,说自己是工作人员之类的。

  邹淮:“吻戏怎么了?我还想加场床戏呢。”

  林柆脑袋的毛线团越来越乱,只剩本能的一双眼刀怒视邹淮。

  邹淮奇怪地问:“太太,你不觉得她们两个就是你笔下的人物吗?你谁对谁不满意?还是觉得这么改编不合理,没事,我已经想好了拍两个版本了……”

  “这不是两个版本的问题!这是……”林柆哑言,虽然在家里朋友面前,她正大光明的出柜,但她心里有个秤,片场这么多工作人员,尤其木子现在还是个公共人物,这种敏感的话题,和她们敏感的关系,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林柆只得看着木子问:“你……你……你喜欢这个剧本吗?”

  木子奇怪地看着林柆,实话实说:“我觉得漫画更好,多了些校园青春日常,但文字表现出来可能太平了,所以剧本的走向主线在了家庭和两人的关系,有些压抑。”

  看着林柆远远地站在那里,臭着脸,木子好像明白了原因,她问:“你觉得除了叶知野,我还可以试镜其他角色吗?”

  林柆沉默。

  木子:“或者,试拍其他的戏?”

  林柆不想因为自己吃醋就剥夺木子的角色,她狠狠剜了一眼夏子戈,对邹淮说:“借位不行吗?”

  邹淮:“借位?我第一部电影,你让我借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夏子戈操着手,看着她们讨论着这段剧情,完全忽视掉自己。“等等!你们还没问我愿不愿意亲她呢!”

  邹淮和林柆一亮‘你疯了,怎么会有人不想亲她’的表情,看着夏子戈。

  夏子戈无语摊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木子拄着拐杖想拉着她说两句,刚走出摄影棚,就看到她拉着童星耀往外走,木子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旁边不爱说话的女生,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但却说不上哪里奇怪。

  虽然夏子戈拒演,但选角还在继续,林柆干巴巴地拉着木子解释,说《闺蜜》这个漫画,是她们工作室的一个太太画的。

  木子看着林柆,她眼珠不自然的看向右边,神情回避,不用推断就知道是在说谎。

  但木子并没有拆穿她,只是亲了亲她的侧脸,说着工作加油,晚上回来吃饭吗?这种贤惠妻子的台词。

  林柆点了点头,在公共场合被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木子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她不想拆穿林柆,想等她主动说出真相,告诉木子,这个漫画是她画的。

  可木子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林柆说真话,倒是等来了夏子戈,她就站在门外,提着两口袋营养品,面无表情地看着木子。

可恶的关系户

  被门铃吵醒的木子,看了她一眼,就把门关上了。

  然而门铃又响了。

  木子翻了个白眼,无奈转身开了一条缝,看过去,因为早晨未来得及喝一口水而显得低哑:“干嘛?”

  夏子戈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是来拜访慰问你的,看不出来吗?”

  木子:“不用,再见。”

  门又关了。

  夏子戈:“……”

  她泄愤地按了两下门铃。

  木子懒得开门,对着门外说:“我们又不熟,来拜访我干嘛?”

  夏子戈:“喂!喂!你好歹比我大三岁吧!怎么可以这样对小朋友!”

  二十一岁的小朋友,可真有脸说。

  木子扶额打开门,她刚睡醒,还没吃早饭,语气有些欠:“所以?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夏子戈:“我想演冽妍,所以拜托你和我一起去片场试戏。”

  木子扬眉:“诶?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对待前辈……不,我是说像我这样年长的人,应该更有礼貌吧?再说,不提前告知对方直接上门,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更像无故找茬。”

  夏子戈:“这事又不是只有你一人受益,再说了,我能指导你的演技,好歹我是半专业的,而且我好好上门准备和你培养感情了。不能看在我年龄小的份上,爽快答应吗?比起你的感受来说,我这么讨厌你,还愿意上门求和,已经算有礼貌。”

  无法想象,会有人把自己的喜恶说的这么明显,这土匪一样蛮横的逻辑也是厉害。

  木子无语:“你讨厌我什么?”

  夏子戈理直气壮:“一是你抢了我两个角色,二是你的演技我也看过,完全的门外汉。三,显而易见,你是个关系户,我讨厌潜规则,演戏是凭实力和演技。”

  真是上门找茬。

  木子双手环胸,靠在鞋柜上:“所以你是觉得世界不公平吗?可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说着准备再次关门,可看到夏子戈那张欠揍的脸,补刀道:“怪不得你糊掉,你这态度,你不糊谁糊。”

  夏子戈额头青筋一跳,放下营养品,脚伸进门缝,阻止她关门,看着木子,随即双手合十,跪坐在地,大喊:“对不起!木子姐姐,原谅我的无礼!拜托!拜托!请给我个一起去片场试戏的机会,让我成为你的partner,求求你了!”

  木子看着对方突然学习番剧里上门请罪的人物,双手合十,五体拜服。

  “诶?!诶!!不必如此!别跪我,我受不起啊!我开玩笑的……”她一个残疾拄着拐杖,想拉她,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夏子戈一抬头,眼泪横流,哭腔着说:“求姐姐,原谅我的年少无知,年少轻狂,年少气盛,年少跋扈。”

  卧槽,真的哭了。

  “好好好!别哭了,别组词了!快起来!里面坐吧!”

  就这样,夏子戈登堂入室,本是想着用尊严换机会的她,没想到,面对手足无措,还给她做早饭的残疾木子,一点尊严被践踏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这家伙真的和网上说的那样无辜?

  关于夏子戈前几天愤然离场,而现在求上门的原因:她有一部网剧的女二号本已经敲定,而且同时准备面试另外三部小成本电影的配角,然而,网剧的女二号被一个关系户抢走了,另外的小成本电影的人选也早已内定了,选角只是做做样子。

  她已经整整四年,没有拍过任何戏了,要是再错过《闺蜜》的女二,就真的就凉凉了。

  夏子戈抱着麒麟,坐在餐桌上,吃着木子煎的鸡蛋说道。

  “当年都是各凭凭本事!看演技和形象是否符合,哪像现在,遍地关系户,整容脸!流量横行!”

  木子喝了口汤,指了指自己。

  “你最多算个关系户。”夏子戈泄气地吃着煎蛋拌炒面:“难得遇见这个还没毕业的邹导,趁着她还没被市场侵蚀,我得赶快复出,要不然我的演艺生涯就真的玩完了!”

  “而且,现在市场上的百合剧,都是靠卖橘噱头攒人气,后期就各自找男友happy ending。如果这个电影能拍摄好,没准咱俩还能开创先河呢!就我俩这个颜值,出场即最高配置,我昨天通宵看你的个人cut,和游戏视频,咱两肯定特搭。”

  木子看着她慷慨激昂:“你怎么知道后面会不会为了过审,给你我找个男友?”

  夏子戈摆手:“绝不可能!这个导演是个姬佬,剧本编剧是个姬佬,就连画这个漫画的太太也是姬佬,所以即使过不了审,她们也不会妥协的,而且早就想了好几个方案。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木子:“投资方呢?不会也是姬佬吧?”

  夏子戈:“这个导演的哥哥身价几百亿呢,她就是投资方本方,所以!拜托!拜托!一定要和我去试戏。”

  木子看着对方碗里的煎蛋:“试吻戏吗?”

  夏子戈:“我接吻技术特别好的!没事,你就当我是个无情的接吻机器好了!”

  木子:“额……这不是重点……”还没说完,只见夏子戈起身,纸巾擦掉嘴角的油渍,走过去,一把捧着木子的后脑勺,一手摸着木子的脸颊,深情对望。

  这入戏也太快了吧!木子心想,不愧是童星出身,从小演戏,为了演艺事业直接就奉献吻了?

  可夏子戈还没亲到木子,就被远处的拖鞋砸向了脑门,她怒气冲冲,右手捂着脑袋:“谁啊!有病啊!”

  一抬头就看到,刚睡醒一脸不爽的林柆。

  夏子戈震惊着对木子说:“原来你还是走的后门!可恶的关系户!”

  木子:“……”

我的网名是……

  面对夏子戈义愤填膺,一脸被骗了的模样,木子心想:这人真的有二十一岁,不是十二岁吗?

  林柆站在楼梯上,声冷眼冷:“离她远点。”

  夏子戈:“我不!我就不!怎么了,原作者……”话还没说完,林柆又拿着拖鞋砸过去,夏子戈眼疾手快地接住拖鞋,看了眼林柆和木子,心下了然:“原来你俩有一腿啊!”

  木子:突然无法反驳。

  夏子戈丢下拖鞋:“怪不得片场不让试吻戏,我还以为是直女卖橘,原来你就是个姬佬啊。”

  木子:“……”

  林柆光脚走了过来,穿上拖鞋:“和你无关,这里不欢迎你,赶快走吧。”

  木子看了眼林柆和夏子戈,莫名感觉这个场景很熟悉,她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今天是周末,不多睡会吗?”

  林柆:“我要去帮多荔搬东西。”

  木子:“今天吗?”

  林柆:“嗯,她最近比较忙,师兄的事务所又搬到附近,就今天上午有空,她忙完了又要去帮忙,真是麻烦。”

  夏子戈想着反正脸都丢了,对方是个关系户,自己不早就知道了吗?于是还是厚着脸皮,一双泪眼朦胧:“所以姐姐,有没有空陪我去试试戏啊。”

  林柆一记眼刀,手摸着餐桌上的水果刀,木子怕她即刻发疯,连忙指着厨房,试图转移林柆的注意力:“吃什么,冰箱还有你昨天弄得三明治。”

  林柆:“煎蛋。”

  木子无语:“好好,我给你做。”说着眼神示意夏子戈,让她赶快离开。

  夏子戈坐回位置上:“木子姐姐,做人呢,不可有傲气,但得有傲骨,虽然你被包养了,但想要在演艺圈混,一直不拍吻戏,怎么可能,无非是两片肉相贴,不含情和欲……”

  林柆额头青筋直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俩双方家长,双方祖坟都拜过了!”

  木子:我祖坟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啊!喂!

  夏子戈一歪头:“哦,我懂了,所以这个电影是你拉着邹淮,想捧她的吗?”

  林柆:“不是,没有,我只是个打工的,妈的,你脑细胞怎么这么活跃,前额叶装的全是屎吗?”说完,拿着地上的营养品连带着人一起丢出门外。

  但夏子戈却异常开心地扒着门口冲里面大声喊:“木子姐姐,我的网名叫‘终将走上星光大道的咸鱼’!我会给你私信留言的,记得回复我!”

  这年头谁会两眼放光,一脸兴奋地喊出自己的网名啊,真是太羞耻!

  虽然林柆不满这个夏子戈,和电影的吻戏,但她尊重木子的工作,也只是生闷气,不多加置喙,而木子作为一个半合格的艺人,还是电话通知了李长宏。

  李长宏:“她的演技确实不错,很有灵气,但翻红太难,和她搭档的问题也不少,最关键是大家的大部分注意力会放在糊掉的童星那里,你也知道,女主角……拍好了,自然好,但没有流量和水军控评,特别容易吸引恶意和攻击,再加上这么一个配角和夏子戈。”

  木子:“没有有利的吗?”

  李长宏:“说不准,这个不稳定因素太大的,而且她和其他因为长残而糊掉的童星不一样,你们可以试戏看看,如果导演觉得可以,我们也可以试试。”

  其实木子对夏子戈是有好感的,但没有实感,小时候,电视里都是她的广告,她参演的配角的好几个电影还荣获过无数大奖。

  她被全网网暴后销声匿迹的那件事的始末,木子并不清楚,她那时候忙着生存打工,对娱乐明星的八卦也不感冒。

  但对于一个再三冒犯她,又莽撞上楼想要求个试戏机会的女孩,虽然很愿意帮她,但木子依旧抱着谨慎态度,毕竟现在不考虑个人,也得为公司着想。

  上网一搜,无非是去美国玩的时候,揍了某著名大学的留学生,她当时也才十七岁吧,怎么会揍了大她至少五岁的留学生,还是在美国的学校里。

  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木子决定还是问下她,如果她愿意说的话,吃完饭后,反正醒的早,也没有睡回笼觉的欲望,木子跟着林柆一起去帮尉迟搬东西,主要是要带走了寝室的电脑,还有一些书籍,所以有点多。

  看着行李箱的书,木子心想,这可不是群里说的有点多,而是非常多了!

  不过这个搬运工作和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可没什么关系,木子心想。

  因为劳动力稀少的原因,还是拜托了同校的师弟帮忙搬运,有一说一,自己推动轮椅在这么大的校园里来回,即使是纯聊天也是很累的!再加上刺眼的太阳和干燥的空气。

  又多了个讨厌首都的理由。

  师弟是尉迟的朋友的朋友,本科主修国际政治,研究生直接跨到了生物科学上面去了,他们聊着琐事,木子心想,原来学霸们也是凡人,也是爱聊八卦的,她被大太阳晒得头晕,就看到师弟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停下了脚步。

  “我看到我们副教授了!我去打个招呼。”说着放下行李箱,小跑着朝旁边抱着书本的老师跑过去。

  木子看过去,那个副教授看起来很年轻,黑色的中长发,里面穿着帽衫,外面套着黑色的加绒长款外套,和普通学生一样的打扮,并不显眼。

  尉迟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也放下行李箱,“我去打个招呼。”

  只剩下林柆和木子站在大太阳下面,晒得脸红。

  木子觉得那个人有点脸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等到尉迟和师弟回来的时候,两人的模样还很开心,说实话,尉迟开心兴奋的表情很少见的。

  林柆:“那个副教授看上去好年轻啊,有三十岁吗?”

  师弟:“她才二十一岁!是不是很厉害,而且在普林斯顿是双修博士学位。”

  师弟双眼放光的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这个副教授天才的故事,七岁上了神童节目,八岁全亚洲物理竞赛第一,九岁代表中国参加全少年组物理竞赛,十七岁被普林斯顿录取,十九岁当了助教,二十岁生物科学,物理学双学位,现任生物科学的副教授。

  “而且童教授的广受欢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天才,毕竟天才太多了。”师弟笑着讲述完了,又有点失落:“她有条腿装了义肢,啊,我对童教授满怀敬意的,我只是想说她的乐观坚强才是我们最敬佩的地方。”

  林柆看向尉迟:“你修的刑法,而且是文科,和这两个都没关系吧?”

  尉迟:“我蹭过她的课,很有意思。”

  木子转头看着她走路的姿势,即使步履坚定,依旧和常人有异。

  天才都是这么多灾多难的吗?

无非是遗憾和后悔的选择

  清华占地面积很大,就读的学生基本都有自己的自行车,进门就是法学院,但法学院的学生寝室却靠着校园深处,骑车大概需要十几分钟。

  木子来过三次,一次是尉迟研究生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在门口拍了照片,在里面逛了一圈,第二次是跑来和尉迟住了一段时间,第三次就是现在。

  以往她从法学院门口走到学生寝室,看着来往骑车上下课的学生们,和偶尔慢行的私家车,她腿脚快,从小锻炼身体也好,觉得在校园走走挺好,当然那是她腿脚健全的时候,而现在坐在轮椅上的木子,顶着烈日,忍无可忍。

  “网约车可以进来吧?”木子指了指旁边的红绿灯,校园里有专门的斑马线和车道。

  尉迟:“可以啊。”

  林柆:“我一直以为只有教师的私家车,或者登记过的才能进来!”

  师弟:“一直都可以的。”说着看着两人:“你们不觉得在阳光下散步很舒服吗?”

  林柆:“拖着两大箱书,这么多东西,谁会觉得在太阳底下暴晒舒服啊!”

  木子深表赞同,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觉得我要是再来回几次,都可以练出麒麟臂了。”

  于是四人停下,林柆叫了网约车,师弟帮忙搬东西。

  木子看着前方坦途大道,以往和尉迟说话聊天,一会就过去了,但现在才发现从寝室到学校门口真的好远。

  *

  木子不知道,尉迟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逼自己。

  她一周四天住校上课,剩下的时间就住在木子这里,她自己收拾了一间见向阳的客房,买了仙人球和新的窗纱,但除了第一天搬了家,晚上吃了顿饭,木子就没再见过她了,她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律师事务所,或者在奔波的路上背着德语单词。

  尉迟对未来的规划也是经常拐弯,没个定性,初中的时候,想当个科学家,那时候她是《科学》期刊杂志的忠实读者,高中的时候,想当个检察官,那时候她家的表哥当上了本市的检察官,本科的时候,想当个文学部的编辑,那时候她在学校杂志社里当副社长,采访着有名的学者或者一些有趣的事,编辑到杂志和公众号上。

  研究生时期,她觉得当个法官也不错,那时候她在法院实习,但有一次和法官们路过满是芦苇荡的河边,大风刮过,文件满天飞,后又下雨,真是一团糟,准博士的时候,她去律师所学习,但这次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动过当律师的念头,虽然她通过了司法考试,有律师执照,她也没有想过这个职业。

  凌晨三点睡觉是常事,尤其还是刑法律师。

  木子问她,为什么不想当律师,这是个多好的工作,大家提到这个职业都会把精明,干练和有钱挂钩。

  尉迟的回答永远是:律师命短,我可不想996 。所以她只好努力的内卷,可精英阶层越往上卷的越厉害,尤其是吃饭闲聊的时候,尉迟说师兄师姐们凡尔赛到她看不懂。

  “哎,我们也不要努力了,以后随便到个985 211学校当个老师就行了。”

  “汝听,人言否?”

  木子听懵了,不敢搭话,毕竟尉迟已经是她接触过的唯一的精英阶层。

  于是努力想留校当老师的尉迟,还是挤压出时间帮师兄的律所,木子好奇问了下工资,发现低到可怜,她一个周基本两天帮忙,一个月也才1600,北京捡垃圾一个月都不止1600 ,这在北京,根本活不下去。

  木子甚至怀疑尉迟被师兄给骗了,后来木子才知道,尉迟从大学开始就在帮忙,免费社会法律咨询,而现在进阶到了社会免费法律援助。

  而这个帮忙了这么久的亏本性质的律所,是尉迟的师兄开的,这个师兄,根正苗红,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爷爷捐助过几个希望小学,父母也是国际医生,两代人教出来的小孩,也是励志将一生奉献给人民,他坚定不移地将为人民服务贯彻到底,于是他决定开个律师事务所。

  他的事务所基本全是社会福利性质免费法律援助,这也是当年他帮忙社会免费法律咨询时候的理想。

  尉迟被他的高尚所吸引,赚着微薪,熬着夜,和师兄一起为人民服务。

  木子愣神地看着微博里,‘终将走上星光大道的咸鱼’发的私信,她辗转反侧,试镜快结束了,夏子戈只剩这个最后的机会了,老实说,手握别人命运的并不好受,因为信息不全,不了解对方,错误的决定有可能让对方未来的路变得艰难。她拄着拐杖,下楼看到正在喝水的尉迟。

  木子:“你这样帮你师兄,还说什么律师短命,绝不996,真是无法理解。”

  尉迟:“我是觉得跟在师兄身边,可以缓解开学焦虑。”

  尉迟一直在焦虑,只是这种焦虑分为显性和隐性,如今正是显性焦虑的表现。

  木子走过去。

  “喝什么?”

  “柠檬水。”

  木子接过柠檬水。

  尉迟:“你怎么不睡?”

  木子喝了口柠檬水,想了一下说:“我最近试镜成功了一个电影,算是百合电影,有吻戏,一个片场认识的小姑娘,怎么说呢,她想拜托我陪她去片场试镜,然后和我一起演电影,但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

  尉迟:“无非是遗憾和后悔的选择。”

  木子看着尉迟,听着她继续说:“是拒绝这个姑娘后,可能会遗憾,还是答应她之后,可能会后悔的选择。”

  木子:“她演技不错,至少比我好很多,她们都说我们很搭。”

  尉迟:“那就答应,毕竟演戏搭档很重要,宁要神队手,不要猪队友。”

  木子:“这不是我的名言吗?你怎么知道的?”

  尉迟淡淡回答:“你之前说过。”说着看了眼木子的腿:“早点休息,晚安。”

  木子看着她的背影,她记得这句话是早前游戏直播的时候,偶尔说的,不常挂在嘴边,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这事我有经验

  木子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林柆,她沉默不语,但不反对只臭着一张脸,然后看到门口站的革音和李长宏,已经身后站着的三个高大威猛的保镖后,脸更臭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子觉得革音变瘦了,是肉眼可见的消瘦,整个五官更加突出,在加上妆容艳丽,整个人像捏出来CG娃娃,没有一点真实感。

  再转脸看着长了点肉,皮肤雪白的林柆,她俩就像在无形中隔了一条天堑,一边是黑夜,一边是白日。

  革音和林柆互相看不见对方似的,也不打招呼,木子背着包,出门前朝林柆挥了挥手,跟着下楼上车,看着革音披着毛毯望着外面。

  木子从未通知革音,她对接的对象,现在只有李长宏一人,但两次,革音都跟着来了。

  “你不用陪我的。”

  革音没有接话,像是在发呆。

  木子看着她,拿手晃了晃她的脸:“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革音才反应过来,转脸看她,笑了笑:“嗯。”

  “我说,你不用陪我的。李长宏跟着我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试戏而已。”木子又重复了一遍。

  革音笑了笑,感觉虚弱到一阵风吹就能倒。

  李长宏转头:“木子,革总嗓子全肿了,医生建议不要说话,你让她休息下吧。”

  木子心生怪异,她看着革音,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的心紧,但没在说什么,去了片场和夏子戈试戏,是吻戏,可她到了片场发现她要试戏的对象不止夏子戈一个人,还有好几个,这意味着她要吻这四个人。

  虽然她也不是什么接吻小白,可……一下子要和四个人接吻,还是难以接受。

  但好在,她的戏份不多,只是需要被强吻告白,然后让对方一人表演。

  邹淮拿着剧本:“这是海外版的内容,在另一个剧本上,你们先看看。”说着让人把复印的五张纸发给她们看。

  “这段情节是剧本后面加的,叶知野和冽妍两人浑身淋湿,回家换衣服后,冽妍看着叶知野换上衣服后对她笑,没忍住强吻后告白的剧情。”邹淮看着木子:“木子,你被冽妍强吻后的反应比较复杂,首先她是你的最好的朋友,其次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剧本上面虽然只是写了震惊两个字,但你的表演是需要层次的,不是光瞪大眼睛就可以了,不过今天是试戏,你先找找感觉,表现不出来也很正常,毕竟……”

  话还没说话,只听木子摆了摆手:“导演,这事我熟。”

  说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木子,但本人毫无察觉地继续看着剧本,背着台词。

  邹淮愣了一下,走过去说:“就被强吻后告白的这一剧情……”

  木子没注意导演靠近,她从小就不能一心两用,边看剧情,边听导演和她说话,已经让她用脑过度了,也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只想让导演和剧组人员放心,不要把她当小白对待。“没事,这个我有经验。”

  众:“???”

  邹淮是北方人,身高一米七三,再加上穿着低跟短靴,比低头看剧情的木子高了一个头,她看着木子认真的模样,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挠着她的心尖,她今天出门只抹了点粉,樱花色的唇瓣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口脂染上去的,让人想吻上去。

  邹淮的耳尖全红了。

  木子抬起头看着邹淮,对她笑了笑说:“我准备好了,导演,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邹淮被木子的笑晃了眼,心中小鹿乱撞,口齿不清了起来。

  她一遍遍说着action ,看着木子被一次次扑倒,被别人抱着强吻和告白,她竟看着浑身燥热不安,恨不得那些试戏的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又或者木子演得不要那么自然,这样她就可以下场指导,搂着那腰,吻着她的脖子,耳垂和嘴唇。可木子的演技,浑然天成到邹淮觉得,突然被好朋友告白强吻,就应该是这个表现。

  等等,她刚才说她很熟,有经验。

  那这就说明,她曾经被朋友告白过,还是一个女生?而且还不止一个?!

  那她是不是有可能是女同?

  是的话,她有女朋友吗?

  有的话,介意换一个吗?

  不想换的话,介意再多一个吗?

  邹淮一心扑在木子身上,等她被四个人轮流啃完了,嫌弃地擦了擦嘴唇,瞪着夏子戈,这家伙演的冽妍可比其他三人霸道多了,不仅强吻,他妈的还伸舌头,艹,小屁孩果然不能惯着,一惯就上纲上线。

  “我吻技好吧。”此人还不忘得意洋洋的显摆。

  好你妈!

  要不是摄影棚人多,木子绝对会像草泥马一样,就对她疯狂吐口水。

  木子擦了擦嘴唇,察觉到一股敌意的视线,她顺着第六感看过去,看到了那个第一天遇见和夏子戈一起的那个女孩,她坐在那边的塑料板凳上,手上捧着阅读器,两个视线对撞后,她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阅读器。

  那是她的经纪人吗?看起来好年轻啊。木子心想到。

  她这个工具人使用完了后,被邹淮拉着问了一大堆问题,当然主要还是关心她的腿,什么时候能进组。

  “我明天就去医院复诊,如果情况好的话,就可以拆了,最迟也就在拐一周。”

  木子说完,只觉得这个导演,人好声音甜,说话又好听,长得又好看。互相加了微信就出去找李长宏了,出去李长宏没看到,倒是看到了站在外面带着墨镜的查尔斯,其实,木子不太能分得清楚这几个外国人,但只有查尔斯的中文是比较好的。

  她走过去试探地喊了一声查尔斯的名字。

  对方转脸看她。

  木子这次不再单刀直入,而是走的迂回路线,问了对方早上吃的什么,喜欢今天的天气吗,穿着西装冷不冷,终于把查尔斯绕烦了,木子才终于直奔主题:“车上的是谁?”

  查尔斯:“你关心吗?”

  木子看不到墨镜后面的眼睛,但她觉得里面满是戏谑,查尔斯没等到木子回话,接着说:“是革小音。”

  “革音呢?我是说Alexia,她……她”

  “还处于昏睡状态,状况很糟糕。”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让她待在医院里,怎么可以老是出来乱跑,北京天气还这么冷,她都不能说话了……”

  查尔斯摘下眼镜,一双碧绿的眼睛没什么感情的看着木子。

  木子有一瞬心悸,总害怕他下一句说出什么难听刺耳的话来,但查尔斯转身就走,在上车前给了木子一杯热水。

  “给革小音喝吧,劝她回家输液,吃药。你愿意陪她回家吗?”

  木子没有去过革音的家,没有去过她在北京住的地方,虽然革音满嘴老婆老公,木木的叫着,但她不知道她和革音除了老板员工的关系外,算不算是朋友,她也不愿意介入革音的私生活。

  但这次木子点头,握着那杯热水,上了车,哄着发烧的革音,吃下药片,然后靠在查尔斯的怀里睡去。

  革音住在离中心医院两条街的一个顶层公寓上面,里面装修简洁,几乎啥也没有,感觉像个新房,还未有主人入住,一点生活的气息也没有,但除了主卧,大床旁全是精密的各种仪器,和医院的高级病房的设施并无区别。

  木子给革音熬了素粥,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又拄着拐上楼,看着她躺在床上。

  卸妆之后的革音,唇色苍白,脸颊凹陷,躺在白色的床单里,打着吊瓶,旁边摆着精密的仪器,上面跳动着数字和波动的线条。

  房间一尘不染,纯白一片和不那么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木子觉得压抑。

  到处都是白色,在西方,白色或许是圣洁的意思,但在中国,白色有些不吉利。

  在她记忆里的革音,是鲜活跳动的,而不是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她守到晚上九点,革音没醒,但林柆的信息电话却狂轰滥炸了过来。

  考拉:你在哪?我来接你。

  木子:我自己打车回去。

  考拉:你在哪里?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木子: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要说提起名字就能炸毛的对象,张珊姗和革音应该不分伯仲,但告诉林柆实情,她非但不会怜惜病人,没准还会补刀的诅咒几句。

  看着夺命电话闪烁个不停,木子头疼,可刚接通,革音就醒了。

  她掐断电话,站起身,试探地唤了声:“Alexia……”

  革音笑了笑,她的眼睛弯了起来,嘴角翘起,声如蚊音:“老婆。”

  木子走了过去,拐杖也忘了,她坐在床边,局促地伸手,指尖碰了碰革音冰冷的脸颊:“饿了吗?我做了点粥。”

  “老婆,还给我做粥了啊,真好。”

  木子不知道她的真好是什么意思,只转身往厨房走,走到一半,觉得腿疼,才想起来自己没拄拐杖,看来好的差不多了。

  木子端着素粥,坐在床边,拿着勺子,一勺勺慢慢喂给革音。

  革音说一句喘三下:“这个梦倒是贫乏,和以前无甚区别,上次梦里,你还给我做了一大桌中国菜呢,革小音问你怎么没有幸运饼干,你又端了饼干给她。”

  说着张嘴咽了一口素粥,冲门那里说道:“是吧,查理。”

  木子转身却并没有看到查理这个人。

你这身体找小妹妹?

  木子头皮发麻,她还是强忍着不适,长呼一口气,说着毫无意义的废话,哄着革音,给她喂素粥,讲了两个无聊的笑话,等着革音再度睡过去后,她端着碗下楼,去找查尔斯。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唐诗三百首》。

  木子:“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刚才我身后明明没人,但她叫着查理,和我聊天的时候,还会往那个地方看过去。”

  查尔斯抬起头问:“她又看到查理了?”

  木子:“嗯,我觉得你得赶快通知医生来看看。”说着看着查尔斯手中的书,上面是咏鹅。

  查尔斯:“不用,早就看过了,你来之前医生刚走,他就住在对面全天守着。”

  木子想着查尔斯是革音的亲信,他还悠闲地看唐诗,那革音应该没啥问题,可刚离开,又走了回去,没忍住:“查理是怎么回事?”

  查尔斯:“查理是革音的医生,幼年时候的医生,他已经被革音亲手杀了。”

  木子皱着眉,看着查尔斯。

  查尔斯:“准确说是Alexia杀的,Alexia和他以前有些不愉快,本来Alexia想让革音动手,但最后还是她亲生杀了,所以……”

  木子:“不愉快?”什么不愉快,能到杀人的程度?

  查尔斯:“这属于Alexia的秘密,我没权利告诉你。但你也不用在意这件事,她现在的状况,也不会再分裂个人格,她只是把查理当成了梦里的鬼魂,也可能是幻觉。”

  “都出现幻觉了!还不糟糕?!”木子忍不住大声质问:“所以,她刚才也以为我是幻觉?或者是做梦,那那个查理呢,经常出现吗?”

  查尔斯合上书,看着木子:“是糟糕的,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电疗吗?”

  “电疗……”木子轻轻重复这个词语,她因为张珊姗的话,了解过这个治疗方式,似乎格外残忍,不仅是一种治疗方式,也是一种刑罚。

  查尔斯:“她的身体,扛不住,哪怕一次电疗。”

  木子站在那里,“她,她,她……她……”连说了四个她,也说不出一句话。

  查尔斯:“我在为努力融入中国而努力,有什么问题麻烦去找她,不要烦我。”

  “你融入这里干嘛?”

  “我刚拿了绿卡,你觉得呢?”说着拿起茶几上的墨镜带着眼睛上,好了,木子知道,他这是不想看到自己。

  木子看着电话闪烁不停,她给林柆回了信息,说马上回去,想着再去看看革音,就走。

  她双手环抱靠在门栏上看着革音的睡颜,老实说,她身上已经看不出以往的影子,除了身体同样羸弱。

  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就看到革音睁开眼,看了天花板几秒,捏了捏太阳穴,直接起身,拔掉管子。

  暗红的血溅在了被单上。

  “你干嘛!”木子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就对上革音眼里的戏谑。

  “反正都快死了,吊着命也就一两天的事,这个东西也没啥用。”革音丝毫不在意手背上的血痕,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木子,“倒是你居然来了,真是稀奇,怎么?家里的母老虎不怕了?跑过来朝我施舍善心?”

  木子被她轻浮的话气到了:“革音,你们共用一个身体,即使你不想活了,你也别糟蹋这个身体。”

  “谁说我不想活了。”革音伸了个懒腰一跃下床,“只是阎王要我三更死,再多的钱也吊不住喽。”说着自顾自地走过去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衣服,当着木子的面,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把蕾丝内裤和文胸丢到了木子脚下。

  木子移开视线,青筋直跳:“好歹天气还这么冷,你注意点。”

  手机反复闪烁,这已经是林柆打的第一百个电话了,木子接通:“我在忙。”

  林柆:“你在忙什么?”

  木子还没说话,就听到革音软绵绵地扯着嗓子喊着:“老婆~人家的文胸在你面前,给我拿来嘛。”

  木子大脑当机,愣着看着革音站在那里,一脸坏笑地拿着一件前扣文胸,在木子的注视下,扣上。

  电话那边久久的沉默:“谁在叫你,上官木,你在哪里!你和哪个骚货在一起?你给我说实话!”

  木子:“我和革音在一起,不是那个革音,是她的……”另一个人格。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革音说:“老婆~这条内裤喜欢吗?是绑带的,就是勒着我不舒服……”

  木子瞪了一眼革音,连忙捂着手机往外走,“拉拉,你别误会啊,革音她脑子有问题啊,她就是知道我和你在打电话呢,故意的,我和她清清白白手都没有挨!”

  林柆:“把电话给她。”

  木子心咯噔一下,好声好气地哄道:“那不是革音,那是她哥哥,她精神分裂你知道的,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我不和她计较,你都被她妈的拐到床上去了,艹她妈的,我不和她计较!你等着,我先弄了她,再艹死你!”

  电话掐断了。

  木子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得赶快回去和林柆解释,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革音,穿着春秋装,抹着发胶,耳朵上带着耳钉,看起来格外清凉,木子无语:“你能不能穿厚点,外面多冷你不知道吗?”

  “放心,会所里面有暖气的。”

  “你还要去会所?!你去会所干嘛!”

  “能干嘛?找年轻小妹妹玩啊,不然呢?”

  “你这身体找小妹妹?找死还差不多!你脑子装的啥啊!”

  “装的脑浆,不然呢?装死啊!”说着朝木子抛了个媚眼:“放心,死在床上嘛,这很正常。”说着就要往外走。

  木子拦着她:“你不能出去!”

  “不出去玩什么?玩你啊。”

  木子无视她:“我们可以打游戏,我带你上分。”

  革音;“谁他妈要打游戏啊!走开。”

  木子堵在门口,革音从后腰掏I出枪,抵在木子的肚脐上,然后缓缓下滑到腿上:“两个选择,要不让我出去,要不就再回床上躺三个月。”

  看着木子僵在那里,革音笑着补充道:“我可不会像那个傻子一样,把你放在心上。”

看看谁先活过今晚

  木子举起双手,移开腿,后退两步:“革革……革哥……”

  革音被木子的咬舌逗笑了:“你是鸡吗?咯咯咯的。”

  你才是鸡!

  木子:“音哥,音哥,冷静,冷静,冷静。Love and peace.”她侧身给革音让了一条路,革音看了她一眼,把枪塞回后腰。

  木子看着革音下楼,隔着五六步跟在后面,看着楼下的三个保镖。

  革音:“查尔斯,开车去‘磨镜’。”

  魔镜?

  白雪公主?

  木子跟在后面,小声对查尔斯说:“那不是Alexia,那是革音,另一个人格,她要去……”说着咬了下舌尖:“找刺激,简直不要命,你……”话还没说,查尔斯去鞋柜上拿了车钥匙,和一双鞋给革音换上。

  木子看着革音,革音手撑着查尔斯的肩膀上,对木子说:“我养的鹰犬,我救下来的命,只听我的。”

  木子:“那也是Alexia的人。”

  革音:“我和她本就是同一个人。”

  木子急着往外走,拐杖也没拿,跟着下了电梯,站在革音后面。

  革音:“跟着我干嘛?麻烦也解决了,总不会还要我送你回家吧?”

  我跟着你干嘛?

  我跟你,怕你把自己玩死了!

  查尔斯打开车门,革音还没进去,木子就直接钻了进去,革音站在车门外看着她,笑了一下,又跟着坐了进去。

  “怕什么啊,遗嘱都写好了,你随时准备接手这音木集团就行了,何必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说着倾身看着木子,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家母老虎不怕了?”

  木子伸手推了她一下,双手环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除了告诫她要回去躺着输液,照顾身体,不要寻欢作乐,木子找不到其他的身份和多余的话语去规劝她。

  她也没有资格。

  ‘磨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后面,外面紫色的冷色调荧光和莹绿色的字体,来来往往的披着皮草的美女和门口漆着花红柳绿的跑车。

  革音看了看时间,对查尔斯:“卡。”

  查尔斯递给她一张卡,就待在车上。

  木子看着离去的革音和坐在车上岿然不动的查尔斯:“你不进去吗?”

  查尔斯指了指门口‘磨镜’两个字。

  木子一头雾水:“你不进去吗?”

  查尔斯:“里面男士不能入内。”

  木子:“为什么?”

  查尔斯:“这是个蕾丝吧。”

  木子:“……”

  木子看着革音已经进去了,她急道:“你不进去,她出事了怎么办!”

  查尔斯摊了摊手,“能怎么办?换个老板混喽。”

  木子打开车门,一溜烟地朝革音跑去,“等等我!”

  就被拦在门口了,门口穿着西装包裙的女应侍拦住了木子:“您的着装不能入内。”

  木子看着自己穿着长款毛衣,下面是宽松的工装裤,外面套着保暖的白色羽绒服,眼看着革音消失在舞池里,咬牙切齿问:“那什么样子可以进去?”

  女应侍指了指外面排队入场的美女们:“差不多这样,这样也行。”

  木子看着她们各个浓妆艳抹,细腰长腿,里面穿着吊带裙踩着细高跟,挽着旁边的短发女人入场。

  木子无语地往街对面的商场里面跑,可现在这个季节哪有卖吊带裙的,木子买了件六百多的长裙,借了把剪刀,撕掉了肩袖,把裙子撕了俩圈,买了双细高跟,在寒冷的夜晚,把自己暖和的毛衣长裤羽绒服扔给了查尔斯,穿着改良的性感吊带红裙,踩着不稳的高跟鞋,晃进了‘磨镜’里。

  里面除了没有男人,氛围和其他的酒吧没什么区别,她在里面晃荡了好几圈,拒绝了帅T美p的邀请,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左拥右抱满脸口红的革音。

  木子黑着一张脸走过去,这家伙居然还喝酒,还是烈酒白兰地!可木子还没开口,这左拥右抱地就开始说话了。

  “这啊?”

  “革总,莫不是你老婆?”

  “啊呀怎么办,被当场捉奸了。”

  革音被逗得哈哈大笑,搂着左右各亲了一口,“都是我的小宝贝,都是我的好老婆。”

  木子青筋直跳:“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这么胡闹。”

  “什么?革总身体不好?”

  “革总生病了?”

  革音笑了笑端着茶几上的白兰地喝了小一半解释道:“我这糟糕的身体,比林妹妹还差。”

  木子腹诽:林黛玉可比你爱惜自己的多。

  可还没说话,旁边的妹子就嗔怪着说:“人家的身体好不好,您不知道啊?”

  得了,还真有个林妹妹。

  革音站起身搂着妹子正准备往楼上走,木子拦住她:“革音,适可而止,你这又……”看着两旁笑着无所谓的妹子,低声说:“她们又不是真的喜欢你,你这不谈感情……”

  革音:“谈钱啊,说感情多俗啊,不过……”指了指木子身后:“找你谈感情的来了。”

  木子转过脸,这个穿着高腰短裙长靴,一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美女,不是林柆是谁啊!艹!她怎么找过来了?不应该啊!

  木子连忙蹲在地上。

  革音绕过她离开,不忘留下一句:“看看谁先活过今晚。”

谁他妈说尉迟是个老实人的?!!

  “我他妈肯定比你先活过今晚啊!艹!”木子蹲着仰头看她:“你有没有搞清楚啊!就算我偷吃,林柆也不可能真的弄死我啊!但你这么玩下去,真的会死啊!”

  革音没有回头,旁边的林妹妹转身朝木子抛了个飞吻,口型在说:“下次偷吃找我。”从胸口掏了张名片扔在了木子的脸上。

  许是职业技能点满,那张名片稳稳地落在了木子的额头上,木子拿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上面的字,木子努力看了一会也没看清楚,可一抬头革音就不见了。

  “草。”木子捏着卡片,摸了半天手机和小包,才想起刚才连着羽绒服一起扔在了车上,无奈的她把卡片塞进了腰封里面。

  可眼看林柆地毯式的搜索,那边是不能走了,她蹲着身体,一点点往前走,就被一只手拽了起来。

  “美女?躲人啊?”

  那人力气挺大,木子起身手因为惯性的摸到那人的胸,平的?男的?没有喉结啊。

  “还挺主动啊。”

  哦,女的,短发。

  木子懵逼了,这模样不说话也分不清男女。

  “躲那位啊?”说着朝林柆那边歪了歪头,看着木子转脸躲避笑着说:“PPL?”

  木子想赶紧躲起来,她站在那里,前凸后翘的身材加上旁边这个帅T着实引人注目。

  “我也算H……”话还没说话,木子只觉得狙击枪的十字标透过重重猎物精准的锁定住了自己。

  林柆在往这边走。

  木子头皮发麻,但头皮发麻的不是因为林柆,而是因为这个帅T搂着她的腰,朝她耳边吹气。

  吹你妈!木子反手搂着她的腰,抓着她的肩膀,一只脚伸过去想绊倒她,结果发现此人下盘贼稳。

  “宝贝?练过啊。”

  这人居然还坏心眼地亲了亲她的侧脸,木子气急了,再加上林柆往这边走来,她下手没了轻重,和此人像打太极一样在暗光里对峙,但躺了三个月的木子,力气骤减,她非但没把此人弄倒在地,反而把自己脚崴了。

  高跟鞋因为不合脚掉落。

  “我从小练散打,你和我闹腾什么啊。小可爱。”刚说完,想低下头给木子捡鞋,就被抓住头发,触不及防被拽翻在地。

  这下好,不用捡鞋了,木子踢掉另一只高跟鞋,一瘸一拐地朝楼上跑。

  “艹!”本以为是情趣,没想到这人是认真的,女人起身理了理头发,就看到一抹红色消失在隐秘的楼梯那端。

  她捏着拳头,走过去拦住了林柆,冲她指了指后面隐秘的入口方向:“你家小东西玩的挺野啊。”

  木子只觉得右膝盖因为小跑,磨着疼,她看着蜿蜒的房间,上面的动物形状和门牌号的数字宛如乱码,根本看不懂,上面是单层玻璃,下面看不到上面,但上面却可以看到下面,她往后一看,林柆正黑着一张脸上楼。

  草!草!草!

  木子吓得拉开面前的兔子图标的门想躲进去,一拉开就看到四个女的带着兔耳朵,屁股上是兔子尾巴,跪在那里,后面是红色丝绒,以及一墙的奇怪道具。

  穿着细高跟的女人坐在那里,抬眼看着木子:“你要加入?”

  木子气急败坏:“加你妈!”

  她关上门,往前跑,又打开一扇猫咪图标门,里面的带着猫耳朵穿着女仆装的妹子被困成了蝴蝶状,一个戴面具的很娇小的妹子,穿着黑丝手拿皮鞭:“对不起,我们马上结束了,不愿意再加入一个。”

  木子震惊:“谁他妈要加入啊!你以为演《沉默的羔羊》啊!”

  木子关上门,二楼的设计是个圆圈,甬道长又窄,但里面的房间却很大,她刚关门,走到正中间,就听到了后面暴力开门骂娘的声音。

  那声音和频繁喷出的金句,不是林柆还能是谁啊!

  艹!艹!艹!艹!

  木子看着门牌上没有奇怪的动物图标,她拉门进去,比前两个正常,里面只有一个半裸被捆成龟甲缚的长发妹子,和坐在那里穿着正常,没穿黑丝,没穿细高跟,也没拿皮鞭的尉迟。

  木子:“???”

  木子看着房间暗红的氛围,暗红色的丝绒的墙壁,哥特式的吊灯,奇形怪状的道具和后面不断传来林柆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声音。

  这简直是长虫爬进酒瓶里,前有狼后有虎!

  如果一早告诉林柆目的地还好,现在是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直接跑到蕾丝吧的调I教室里,穿着低胸齐臀大红裙,旁边是个半裸美妞,面前坐着的是两人共同的多年好友,直接死局啊!

  地球会毁灭吧?!!!

  绝对会吧!

  上次就吃个饭都能混战打去警局,自己手掌被戳了个对穿!

  木子A: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元始天尊救命啊!!!!信女木子愿一生吃素求求放我一条生路啊!

  木子B: 可拉倒吧,你都求了多少回各路神仙了,他们鸟你了吗?

  木子A: 我他妈是做好人好事啊!我没有来偷吃啊!我的心里只有林柆一个人啊!天地可鉴!日月可证啊!

  木子B: 谁知道呢?谁给你证明呢?

  木子A:那怎么办?

  木子B: 看看眼前。

  木子一抬眼,眼前是石化了的尉迟。

  不管了!

  木子把门一关,拿起墙上的一根绳子,抓起面具和兔子耳朵带着自己头上,一下子扑通跪在尉迟面前:“快捆我啊!”

  尉迟仿佛陷入了时间静止状态,整个人连睫毛都没眨一下,脸比蜡像馆的蜡像还僵硬无神。

  木子推了推她的腿:“快捆我啊!林柆在后面!”说着抓起旁边的面具丢到尉迟的腿上。

  “快啊!”

  “快捆我啊!”

  “林柆进来,咱俩都死了!”

  “你等会给我解释!不……我等会给你解释!”

  木子看着旁边没戴面具的妹子,嘴里还塞着口求,一脸震惊地看她,随即露出了欣赏的目光,要不是她双手被捆在后面,估计还要对木子竖起大拇指。

  木子无语看着这两人,只好自己把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像上吊一样缠了一圈,然后开始拙劣地交叉勒着自己的胸部,绳子在自己胸前后背来回缠绕,手法相当不熟练。

  妹子欣赏的目光变成了嫌弃。

  一只手按住了木子焦躁乱捆的手:“捆错了,我来吧。”

  木子带好面具,十分听话地任尉迟捆着。

  一边催促一边说:“你这绳艺大师啊……”

  话刚说出口,脖子上就被扣上一根牵狗的绳索。

  木子一愣,房门随即被踹开。

  几乎是一瞬间,脖子一紧,木子身体前倾,带好的面具被往上掀到一半,只露出了水滴状的鼻头和樱花色的嘴唇,随即是冰冷的触感,唇被吻住了。

  木子跪在地上,被牵着绳子,因为自己没经验又毛躁,自己套着绳子把自己勒得紧,被尉迟往上一拽,被迫仰着脖子,双手被束缚在后面,感觉浑身被绳子捆着难受,粗糙的绳子磨着她的脖颈,这一块的皮肤比较嫩,磨着她又刺又疼又痒。

  还不如包粽子的绳子,至少磨着不疼。木子心想道,以后还是少吃粽子的好,要是粽子有生命,端午节得多绝望啊!

  她跪在地毯上,膝盖骨磕着有些疼,更别说整个人身体前倾,脚趾撑着全部的身体重量,比身体更让木子难受的是尉迟的吻。

  她嘴唇冰冷的可怕,但她们温热的呼吸交错,潮湿交换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喷在对方的肌肤上,烫的木子想要后退,但脖子上的项圈太紧,根本无法挣脱,只觉得此时此刻快要窒息,这绳子拉的太狠了些,似乎怕好不容易抓住的猎物会逃跑。

  身后是林柆低声咒骂的声音。

  木子瞬间老实不敢动了。

  她跪在地上,双手被捆住,视线被面具挡住,只剩下触感和听觉尤其明显,只听得到后面林柆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尉迟离开木子的嘴唇,木子吓得以为她要告状,一前进,张嘴就咬住了尉迟的嘴唇,还怕咬得不紧,咬着尉迟的嘴唇,往后拉了拉,像咬着橡胶软糖一样,她一用力像是把对方咬疼了。

  然后林柆的声音消失了,接下来她的脸颊被捏住了,她松开牙齿,就被一条灵巧的冰凉的舌头入侵,那条舌头在她嘴里乱窜,搅着她的舌头发麻,吸允着她嘴里的涎液,剥夺她的呼吸,木子只觉得四周静的可怕,只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和对方杂乱无章的喘息。

  木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这里是哪里。

  吻自己的是谁。

  以及自己现在像个什么。

  真是MMP!

  谁他妈说尉迟是个老实人的?!!!

  崩了!崩了!清冷学霸人设崩成灰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个世界就没有正常人,大家都是人手至少一个马甲,不披会死的那种!

你打我干嘛?!

  木子不知道被吻了多久,往常都是越吻脑子越迷糊,而如今是越吻脑子越清楚,可以说她从未如此清醒过,清醒到尉迟吸允自己嘴唇几次,吸允舌头几次,翻搅了几次,她都数的清清楚楚,以至于次数每多加一次,木子就离崩溃更近一步。

  她想推开面前的人,可双手被捆住,她想站起来,可跪着前倾这个姿势根本无法站立,只能摔倒,不,她连摔倒都做不到,因为脖子上的绳子勒着她,拽着绳子的主人似乎在宣誓主权。

  木子难受得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她只能被迫承受着尉迟嘴唇舌头的不断侵犯,

  而木子因为难以呼吸,想要大口喘息,但灼热的呼吸交错更像是求欢和发I情。

  艹!

  当下处境不能在糟糕了,而此时,木子潜意识还在挣扎。

  面前这个人不可能是尉迟。

  尉迟不是这样的,她的性格永远是冷冷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如天边月亮,在你眼前却难以接近,是只能远观不可亵渎的存在。

  木子这般自欺欺人,直到面具被掀开,旁边的半裸妹子也已离开,暗红色的灯光和氛围让木子心惊,这种感觉像是到了罗马尼亚的吸血鬼城堡,自己正是那给伊丽莎白夫人献血的少女,只等引颈受戮。

  木子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被面具覆盖而变得水润潮湿,像刚被濯洗的玉石,她张了张嘴,但舌头被吸允到发麻。

  还没说话,就被一皮鞭打在大腿上。

  “嘶!”木子猛地被挨了一鞭子,她瞪大眼睛看着尉迟:“你有病啊!打我干嘛?!”

  “嘶!”又挨了一鞭子!她瑟缩了一下:“尉迟之荔!你脑子有问题啊!你打我干嘛?!”

  尉迟这才收回鞭子,放在一旁,垂眼看着木子:“我在测试你是不是幻觉.”

  木子:“……”

  木子无语:“你测试我是不是幻觉,你应该打你自己啊!你打我有用吗?!”

  尉迟:“我痛觉不灵敏,打了也不疼。”

  木子:“但我痛觉灵敏啊!”

  尉迟:“我知道。”

  木子突然哑然,她脑子从来没有转的如此快过,可能是经验丰富,她瞬间从这短短的对话里,推理分析得出。

  尉迟打我,她亲完我又打我,确定我是不是幻觉,按道理说,这件事不可能让她产生自我怀疑。如果能让尉迟产生自我怀疑,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当然在现实里是第一次发生。

  但在幻觉,我们换种说法,在梦境里,此人在经常把木子酱纸酿纸,所以导致发生了同样的事,尉迟不是质问木子为何在这里,而是确认不是幻觉。

  而且,她打木子如此熟练,因为在梦里木子不疼!

  艹!

  断没有又双叒叕栽了的道理!

  木子想通这一关节后,语气不善:“那你又打我一鞭是什么意思!”

  尉迟:“复验,保险。”

  木子:“……”

  木子无意探知尉迟的私人喜好,虽然她们认识快十三年了,将近彼此人生的一半时间,但即使是父母家人也没有侵犯别人隐私的权利。

  木子跪在那里,晃了晃身后的绳子说道:“解开吧,难受。”说着看着尉迟牵着自己脖子上的狗绳,抬了抬下巴:“还有这个狗链子,勒得很疼啊!”

  尉迟松开链子,“先不急。”

  木子:“?”

  尉迟:“二楼是个圈,林柆可能等会还要来复验一遍。”

  木子:“……”

  尉迟松开绳子,也没给木子松绑只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木子:“我今天刚在剧组试镜结束,然后革音身体不好,我去照顾她,然后她的第二人格就跑出来了,我跟到这里来,怕她玩死自己,她的具体病情我不清楚,但她心肺问题严重,之前还做过搭桥手术。”

  尉迟:“那多半是搭桥手术也没用了。”

  “什么意思?”

  “一般做完心脏搭桥手术之后,人就会健康,如果还是病恹恹的,只能说明搭桥手术没用了,这人注定……”尉迟选了个好点的词语:“拿仪器和药剂吊着。”

  “你快解开绳子,我去找她!”

  尉迟还是不动,又抛出一个问题:“林柆怎么会来?”

  木子这才发现了盲点,林柆怎么会来?上次出去和张珊姗吃饭也是,北京这么大,她怎么做到次次精准定位的?

  “我……不知道,她就这么找来了。”

  上次因为混战,林柆怎么找到木子这件事她也就忘的影都没了。

  尉迟:“也许,你该检查下手机。”

  木子:“?”

  尉迟:“很多离婚官司,男方被抓I奸,就是因为妻子安了定位器。”

  木子:“……”

  尉迟不知道是科普还是安慰木子:“这很正常和普遍,交往对象因为缺乏安全感,或者是对对方不够信任,就会翻对象手机,查问对方交际圈以及……定位器。”

  木子无语:“我?我哪里没给她安全感了?!”

  尉迟指了指木子。

  木子垂眼看着自己穿着艳红的吊带裙,被捆缚,跪在好友面前,而这里是情I色蕾丝吧的调I教室,并且二十分钟之前,自己还在追一个自己的暗恋者。

  由此看来自己确实方方面面都不值得信任。

  木子气得想要站起来,绳子勒着她的腰,腰封里的小卡片掉在了尉迟的脚边,她伸手去捡,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弧度,眼神开始变得极度不信任,带着钩子刮着木子的脸。

  尉迟变化如此明显,木子皱眉看她,欲盖弥彰地说:“我不知道上面写的啥,就之前那个人给我的。”

  尉迟翻转卡片给木子看,上面烫银的几个大字。

  ‘磨镜 ’ BIDISIM 女S 林柔

  联系电话:147**4*1*3*

  木子:“……”

  对这四个字母,木子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小众爱好和情侣之间的情趣,总是和女王,捆绑,黑丝,束缚,皮鞭,联系在一起,然后就开始OOXX。

  大概吧。

  “额……不是。”

  尉迟将卡片丢在地上,好心情地拍了拍木子的脸颊:“不是什么?”

  木子突然结巴,此时的尉迟,穿着和以往无异,但声音多了点诱哄,像极了恶魔。

  “这个是革音她旁边的女的给我的啊!我……就……我……我看不清楚,我想着她和革音在一起,那么肯定知道革音在哪里,所以我就揣在身上了,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啊!”

  尉迟好心情地听她说完,嘴角一直勾着,她翘着二郎腿,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撑脸,垂眼看着木子:“很多人都是从懵懵懂懂尝试第一次开始的,很正常,林柔是店里的头牌,约一次价格还不菲,你找她试试,不如我来。”

  说着又牵起狗绳,把往后逃离的木子往前一拉,木子被迫前倾,就听到尉迟的声音和潮湿的呼吸吹在了自己的耳垂里:“我免费,就当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你妈杯!

让她去死!

  还干杯,要不要来个肯德基全家桶啊?!

  姐妹你这恶趣味是跟谁学的?

  刑法吗?

  还有,恶趣味就恶趣味,要不要恶趣味到我头上啊?!

  到我头上就到我头上,能不能不要挑在这快死人的时间啊?!

  就离谱!

  木子被粗糙的绳子勒着难受,屋内的气氛压抑又带着浓烈的情I色让人倍感警觉,木子跪在那里,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瞳在暗红色氛围下,被吊顶的灯光衬着亮得惊人,让尉迟想到了丛林里的野兽,草原上的花豹,美丽的想让人占有,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危险。

  木子笑了笑,语调轻浮上挑:“然后呢?干杯完了呢?”

  尉迟没有说话,但手指松开了手上的狗链子。

  “你说说,还要怎么玩?要不要给林柆,张三,顾骊挨着打个电话,再加上亲朋好友们来个合家欢套餐,一起玩啊?”木子双手带着怒气开始挣脱绳子。

  “别,这个磨损皮肤,很疼的。”尉迟按住了她的肩膀,起身站在她的身后,扯了绳头,拉开绳子直接掉落,木子将脖子上的绳子取下来,捡起地上的名片。

  木子:“这个林柔,你认识?她在哪个房间?”

  尉迟看着木子,她的目光格外严肃又认真。

  木子:“革音真的很严重。我没开玩笑。”末了又补充:“她精神分裂你知道的,最近又频繁幻觉。”

  尉迟:“你没权限的,我带你去。”

  尉迟带着木子绕到二楼的电梯处,刷卡进了三楼,依旧是单面玻璃,尉迟指了指房间,“这里是林柔自己的房间,平常会带客人进去,不过一般为了私密性都反……”锁。

  话还没说完,木子一脚踹开,光脚踹着铁门,疼得她脑筋疼,木子冲进去,咬着牙就看到,坐在那里,吃着水果,衣着完好无损的革音,以及旁边穿着高跟鞋,渔网袜,紧身皮衣挥鞭的林柔,还有旁边被五花大绑的裸妹。

  木子被雪白晃了眼,想退出房间又愣了一会,“对对对……对不起啊……”说着不好意思地走到革音那里,拉着她的袖子:“你干嘛啊?”

  革音无语:“看表演啊,不然呢?”

  木子:“你不是要玩……妹妹吗?”

  革音无语:“我说的是找妹妹,找。你汉语得回炉重造。”

  我汉语得回炉重造,你脑子得回炉重造吧!这么严重还跑出来看字母表演!

  木子看了看旁边的裸妹,拿起沙发上的毯子就给她盖在身上。

  妹子摇头:“不盖,这样刺激,你们要一起看吗?”

  木子:“……”

  尉迟靠着门栏不言不语。

  木子扶额,转身对革音开始了语重心长般的唐僧念经,革音眉眼全是不耐烦。

  “你有这好脾气对我妹使啊,对着我干嘛?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之前都是料理公司的摊子,你说不能激动,我不是没怎么着……”话还没说完,突然大喘气,呼吸开始困难。

  “怎么了?革音?!”木子慌神了:“是哮喘吗?!有药吗?你们说话啊?!”说着便转身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你们赶紧去酒吧外面找查尔斯,车上肯定备着药的!”

  “快去啊!一辆骚包的紫金色跑车!”

  木子将革音放平,骑跨在她身上,按住她不安分的大腿,解开她的繁复的衬衫,将里面的高领丝绒毛衣往下扯,见革音依旧喘得厉害,便伸手进去从前面解开她的蕾丝文胸的扣子。

  林柆跑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木子骑在革音身上,猴急地脱她的衣服,革音衣衫半敞,眼角微红,嘴张着喘气,旁边还吊着一个未着衣衫的妹子。

  林柆眼睛烧得通红,一腔怒火直从脚底蹿到脑门,烧得呼吸不稳,理智全无。

  木子感受到了后面的视线,转眼一看,就看到了刚才被她掀翻在地的那个帅T。

  帅T添油加醋:“哇,玩的太野了吧,妹妹,找这种人,不如找我,我收心的很。”

  木子看着发怒的林柆,心道不好,但这种情况,她还是耐着性子,边努力让革音呼吸顺畅,边给林柆解释:“革音哮喘犯了,她精神分裂,我追着她的另一个人格到这里,怕她出事,你赶紧去找酒吧里的经理啊,服务员,谁都可以,赶紧打112,我手机在车上。”

  林柆站在那里未动分毫,只冷冰冰地看着革音和木子。

  木子急道:“快打急救电话啊!她真的很严重,她心肺系统本来就有问题!我……”

  “那她去死好了!”

  林柆冰冷的话像惊雷一样让木子有些耳鸣,然而林柆接下来说的每一句,木子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么恶毒,那么尖酸刻薄。

  “她活着干嘛?不是早就该死了吗?当年初三的时候,就该死在角落里。”

  “现在又使些下作手段,到这么个恶心的地方,打着精神病的旗号抢别人老婆,她妈给别人当小三,她也想吗?”

  木子转眼看着林柆,只见她心高气傲地抬着下巴,一双漆黑上挑的桃花眼,在暗色的光线下带着诡异的邪气,红艳的薄唇像是染得血。

  木子气到说不出话,她鼻腔发出两声,呼吸加重,咬着后槽牙,脸皮一抖似笑非笑,捏着拳头,把革音拦腰抱起,往外走。

  林柆张开双臂挡住门口,看都不看一眼大口喘气却无法呼吸的革音只问:“你不说清楚,不准出去!”

  木子看着林柆的眼睛,语气冰冷:“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是我和她上床了?还是我和她有一腿?这人都快死了,你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屁话!”

  林柆不敢置信:“你凶我?!我还没问你跑到这里干嘛呢!”

  木子:“我干嘛?!我救她的命!我能干嘛!”

  林柆:“你是我老婆!”

  木子:“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林家大小姐,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全宇宙都在围着你转!让开!”

  林柆:“不过是哮喘!你至于对她又搂又抱的!”

  木子:“我说!让开!”

  林柆指着革音:“上官木,你为她凶我?你为这么个玩意儿凶我?!”

  木子气得脸白了:“林柆,注意你的用词,她是我的老板,我的朋友,也是你的同学!”

  林柆依旧死死挡着门口,不动分毫:“我不管!凭谁救她都行!就你不行!你是我的!我的女朋友!我不想要她再有借口像鼻涕一样缠着你!从前她便这样恶心人!死变态!神经病!”

  木子:“你就完美无缺吗?你就没有毛病吗?那追踪定位器是怎么回事?!你大可以一辈子当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但你不能要求我一辈子围着你转。”

  林柆愣了愣。

  木子抱着革音撞开林柆,直往电梯走。

  林柆看着木子远处的背影,眼圈一红,眼泪瞬间涌出,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在地毯上,成了重叠加深的小小的水渍。

  帅T耸了耸肩,“那我这112打不打?”

  “让她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以前闹得再厉害,最后还得进同一家精神病院

  木子抱着革音一路小跑,光着脚穿过人头攒动的舞池,游走过杯弓蛇影的卡座,一路高喊。

  “让一让!”

  “麻烦让一让!”

  “让一让!”

  刚跑出门口就看到了拿药赶来的查尔斯,尉迟和披着大衣的林柔。

  木子跪在水泥地上,把革音平放在地上,查尔斯让革音吸入β2受体激动剂,等哮喘稍有缓解后,又把她抱到跑车后座。

  “她是急性哮喘需要进行吸氧。”查尔斯说完,从急救包拿出来便携式医用吸氧器,将氧气面罩盖住革音的口鼻,对木子说:“你抱着她,强制让她吸氧。”

  木子钻进后座把革音半抱在怀里,一边给她顺气,强制把氧气面罩往革音脸上盖,革音往后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断地无声拒绝。

  查尔斯捏着拳头,转动钥匙,一踩油门,引擎发动轰鸣声呜呜作响,像是野兽死前的呜咽。

  木子没有理会被跑车甩远的尉迟和林柔。

  “她在拒绝吸氧!”木子焦急不安,一手捏着吸氧器的囊I袋,一手扶着革音的后脑勺,她金色的卷发被柔乱了,额头满是不正常的冷汗:“她为什么拒绝吸氧!”

  木子又慌又乱,她害怕极了。

  似乎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在她怀里慢慢消失。

  查尔斯咬着牙,摘下墨镜丢到一边:“查理!她是不是又看到查理了?!”

  “查理?!查理是哪个王八犊子!都死了!还他妈的阴魂不散!”

  查尔斯无视红灯,直接加速行驶,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了。

  木子看着革音惨白的脸,逐渐语无伦次:“革音……革音!Alexia!Alexia!我是木子啊!我是上官木啊!我是你老婆啊!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吸口氧好不好?!”

  查尔斯:“你这样不行!她估计喉咙有痰,堵着,你先让她咳出来,再让她吸点β2受体激动剂,就旁边那个……”

  木子摘下氧气面罩,不停地刺激革音咳嗽,果然咳出痰血后,她强行让革音吸入药剂后,又强制革音吸氧。

  木子心神慌乱,但动作井井有序。

  革音整个人,神志不清,推搡着面罩,木子不停捏着氧气囊I袋,不停说着不着调规劝的话,越说情绪越激动,越劝越崩溃,她鼻头发酸,不知所措。

  和革音沟通无果后,木子崩溃地冲查尔斯吼道:“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查尔斯!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金发碧眼的保镖抓紧方向盘,久久地沉默,许久才行驶进了一家以神经内科为王牌的综合医院,刚停车,外面早已等候的医生护士和担架,把革音抬到单架上,他们连忙一边对革音进行急救,一边小跑,一木子被人群挤开,跟着查尔斯后面,然后被关进了急救中心手术室外面。

  查尔斯站在那里,像一座大山,很久后才回答木子的问题。

  “是。”

  木子双眼通红,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为什么?”

  查尔斯看着急救病房外的红色滚动的字体,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宽解木子,又像是在宽解自己:“这么糟糕的一生,早点结束不好吗?”

  木子站在那里大口喘气,她只觉视线模糊不清。

  也不记得站在那里多久,才被护士喊回神。

  “女士?!女士!”

  木子回神看着面前的护士。

  “你需要处理伤口,还有您是今天才没有拄拐的吗?我们还需要检查一下您的恢复情况。”

  木子被护士扶着,进了房间坐在那里,垂眼才看到自己膝盖,脚心出血了,下面还扎进了几片碎玻璃。

  木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医生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因为和之前住院的不是一家医院,没有资料,于是木子又被牵着在医院走来走去,拍完CT。

  “恢复的很好,就是还是注意一下,不要长时间的站立和跑步,慢慢循序渐进。”

  查尔斯给她递了一双拖鞋,木子坐在那里看着他:“革总是并发症,比较复杂,现在心肺系统的主治医生们和神经内科的主治医生们都在那里研究方案,你……”说着又把外套脱下来给木子披在身上:“这是车钥匙,你……回去吧,都凌晨两点了。”

  外套带着体温,披在木子的身上的时候,她打了个激灵,裹紧了自己,然后接过查尔斯的车钥匙,蹒跚地往外走。

  她膝盖上是包扎的白布,里面穿着红色的吊带短裙,外面罩着明显大很多的高定长款呢子外套,披肩长发有些乱,整个人失魂落魄,再加上美艳的外表,在消毒水刺鼻的医院,格外引人注目。

  木子指尖发抖,慢慢移到自动贩卖机那里,想买一杯热咖啡,就遇到了扫码的叶钰,他俩视线撞在一起。

  叶钰上下打量木子一眼,关切地递给木子一杯热牛奶:“你……你……那家伙精神病加重了打你?”

  木子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见叶钰,她接过牛奶喝了一口。

  叶钰叹了口气,站在那里看了木子半天:“你要不……离开她,报警也行啊!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就不信整不垮她张家!”

  “哈?”木子这才反应过来,“你……说啥?不是……”

  叶钰:“我知道那家伙也在这家医院,所以我们正准备转院呢,真是晦气!顾耀还在纠结要不要找你。”

  木子和叶钰聊了一会才知道,她和张珊姗离开后,顾骊的失语症又犯了,这次还伴有轻微的幻觉,更加自闭,谁也不能见,话也不说了,成都精神科医院院的医生建议还是去北京治疗。

  于是他们来了北京,药物机器辅助治疗,顾耀想着既然来了北京,不如就让木子见顾骊一面,结果就在医院偶遇到也来治病的张珊姗。

  她们同样都是高级病房,住在一层楼,虽然两人都在病房内,没有遇见彼此,但顾耀和张忠全遇见了。

  顾耀气急败坏,准备转院。

  “哈?张……她……她也病了?”

  “嗯,具体不清楚。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

  “分……手了……早就分手了,她和陆家联姻这件事不都传开了吗?”木子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叶钰的眼睛。末了又补充道:“别说这些了,带我去见见顾骊吧。”

  叶钰看着木子这一身:“我去给拿几件骊姐平时穿的衣服,你先换上,要是你这个模样去见她,指不定她又PTSD了。”

  木子叹气,捧着牛奶一口喝完,喉管被烫到了,她将纸杯丢进垃圾桶,跟在后面,叶钰拦住了准备办手续的顾耀,让他去拿衣服。

  顾耀咬着牙看着木子。

  木子:“先别转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先去看看顾骊,再去找张忠全问问张珊姗什么情况吧。”

  顾耀没有说话。

  木子穿戴好,跟着去了住院部,去病房探望顾骊,老远的就看到拐角处走来的两个保镖,张全和张宗,以前她和张珊姗在一起的时候,这两人也跟在她身边过。

  他们遇见的时候,俩人看了木子一眼,冷笑了一下便擦身而过。

  木子转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叶钰按住了顾耀青筋饱满的手臂。

  叶钰:“这里是医院。”

  这个病房门是实心的,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打开门先是一面关起的帘门。

  顾耀小心翼翼地唤着:“姐,姐……你看谁来了?”

  得不到回应后,顾耀戳了戳木子,让她往前走。

  木子小心地往前走,很奇怪,之前脚心刺进玻璃,她不疼,现在玻璃片被清理干净了,她反而觉得每走一步,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轻轻撩开浅绿色的帘幕,看到了缩在墙角,把头对着墙壁,双手抱膝的顾骊。

  木子站在那里,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她看着顾骊的漂亮的黑色大波浪卷发被剪短,拉成直板,穿着浅粉色的长款珊瑚绒毛衣,缩成刺猬。

  木子产生了退缩感,她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顾耀,小声问:“我……我怕吓着她。”

  顾耀皱着眉,被叶钰拉住,叶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抽根烟吧。”

  初春的北京深夜,又干又冷。

  木子站在那里,房间里开了暖气,她穿着外套浑身有些发热,她脱掉外套,走过去,学着顾骊,也双手环腿抱着自己,将头像鸵鸟一样埋在膝盖里。

  两人不言不语,靠着半米的距离。

  木子静下心来,想起了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人和人之间像应该像刺猬一样保持适度的距离,靠的太近会刺伤对方,太远又觉得寒冷。

  木子小心和顾骊保持着距离,她闭着眼,想起了当初那个眼脸疤痕的少女,总是小心翼翼地靠近讨好和试探,让人觉得心酸又可怜。

  木子只觉得疲惫又困倦,屋内静谧的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突然觉得顾骊这样逃避外界,蜷缩自己,这种错觉真像是已经游走在人世的边缘,格外的平静。

  她竟抱着这样自己睡着了。

  耳朵边逐渐传来郎朗的读书声,然后是吊扇旋转的杂音,还有外面是操场上打篮球的声音,木子一睁眼,就和革音的视线相撞。

  她带着金黄色的针织帽子,浅色的眼瞳看着木子,给她递了一张纸:“你流口水了。”

  木子愣了愣,起身发现自己现在在初中教室里,黑板上面还贴着‘拼搏百天,勇攀高峰’的横幅,木子没有接过纸帕,拿手背擦了擦嘴。

  “下节体育课,我能看你打篮球吗?”

  木子看着革音:“你要看就看啊?”说着看着她苍白的嘴唇:“还是……别了吧,外面吹风,冷。”

  刚说着,就被老师一个粉笔头丢了过来,木子视线和老师一撞,连忙拿起书,跟着读了起来。

  下课铃一响,木子起身被男生簇拥着,一起去小卖部买冰棍去了,之后木子低眼看着自己黑色的短袖,黑色的运动裤,习惯性的拉高裤子,系了个蝴蝶结。

  周围人的脸看不清楚,但好像都是熟人,她接过球,三步扣篮,转眼就看到拿着矿泉水,站在旁边偷偷看她的顾骊。

  顾骊?

  木子愣了愣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往顾骊身边跑去,她前面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低垂着眼睛,声若蚊音:“喝水吗?”

  木子接过矿水泉喝了半瓶,她狐疑地看着走远的顾骊,转身往教室走,想去找革音,但发现手掌流血了,她进了卫生间,看着卫生间水池上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细眉细眼,短发小麦色,汗珠从额头一路滑下喉咙,木子洗了洗手,抬眼就看到了镜子的后面站着带着木框眼镜,穿着纯色帽衫,扎着低马尾的张珊姗。

  木子立马转身,就看到穿着红色帽衫绑着围裙,拿着锅铲的张珊姗。

  “吃饭了。”张三说完转身离开。

  木子愣了愣,此刻的自己正躺在床上,床下是白兔子拖鞋,手上的血不见了,苦荞色的卷发因为低头垂在胸前。

  木子狐疑地起身下楼,就看到张三端着米饭放在桌上,抱起只有手掌大小的麒麟,把它推到一边。

  木子一步步走下楼,拿起筷子,看着满桌的盛宴,狐疑地夹起一块鱼肉,吃进去,没有味道,再夹红烧肉吃,还是没有味道。

  是在做梦。

  是梦。

  木子抬眼看着张珊姗问:“你……你……”

  张珊姗:“怎么了?胃又不舒服吗?我和你说过不要直播那么晚,先喝点汤。”说着打了一碗汤给木子。

  木子伸出手,轻轻碰到张珊姗的脸,又从脸上穿过去。

为什么要我带她走?

  木子一睁眼,有些迷糊,只觉得浑身疼痛如同已然死亡,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蜷缩在地板上,身上盖着毛毯,脖子落枕,腰酸背疼腿痛,拉伸了一下,起身就看到依旧把自己抱成一团的顾骊,和躺在病床上睡觉的叶钰,以及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顾耀。

  顾耀:“醒了?”

  “嗯。”木子起身打了个哈欠,声音很轻:“她这样多久了?”

  顾耀:“你走后。”

  木子:“那……饿了怎么办?”

  顾耀:“会定时拉她起来灌食,现在好多了,之前灌一次吐一次,打营养针。”

  木子转身看着顾骊,她穿的很厚,加上身材高挑,即使缩成一团也不会觉得很娇小。

  “那……就”木子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她的情况,但顾耀看了她一眼,就明白木子的意思了。

  “对外界反应迟钝,对噪音和陌生人会有强烈的的应激反应,以前是人多和面对镜头和注视的目光没法完整的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现在是直接拒绝说话和交流。”末了又补充:“所以你最好能让那个混蛋,滚蛋。”

  木子:“我…”

  看着桌上的电子时钟北京时间五点半。

  “我出去吃点东西。”

  木子穿上外套,站在门口,揉了揉腹部。

  她拿着车钥匙想先去车上拿手机,就看到站在车旁边裹着短款拼接牛仔羊羔绒外套的林柆。

  木子没理她,拉开车门拿出手机,在医院门口买了杯豆浆和白面馒头。

  林柆远远地看着她。

  两人不言不语。

  她鼻子冻得通红,倔强地站在那里看着木子。

  木子看了她一眼,转身又买了杯豆浆和馒头走过去,递给林柆。

  林柆接过木子手里的豆浆和馒头,直接往地上摔,眼睛满是血丝只盯着木子也不说话。

  木子气笑了,将地上的馒头和豆浆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看都不看一眼林柆,进了医院大门。

  林柆咬着嘴唇,眼圈通红,一脚踢在了革音的跑车上,尖叫的警笛声让周围的车辆此起彼伏的尖叫起来。

  木子走进医院,胃疼得蜷成一团,想找个地方坐下,结果一楼人来人往,位置都被占满了,她自暴自弃地走到安全通道,坐在楼梯间,咬着白面馒头,喝着豆浆,刷着手机。

  尉迟没有发消息。

  微信其他的信息要不就是无数个在吗?吃饭了吗?有空吗?这种没话找话说的。

  打开微博,因为三个多月没有营业,评论也少了,私信也有,木子又看到了‘终将走上星光大道的咸鱼’。

  短短的四个字:我入选啦!

  木子笑了一下。

  回了一句:恭喜,到时候见。

  吃完早饭,木子在安全通道里坐了很久,想了半天给张忠全打了个电话,刚打过去又挂了,木子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想着去看顾骊顺便道别,就看到了张忠全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走来,旁边的一个保镖给张珊姗披着白色外套。

  木子想起张珊姗到北京后,尤爱白色,她总是穿着高定手工的白色西装或者外套,配着里衬的繁琐绣线,显得格外闷骚,和那种花枝招展满身logo的衣服不同,张珊姗的穿衣风格更像是嘲讽。

  木子想起了以前二人一起看电影,说起里面的老贵族和暴发户之间的区别 ,那时的木子并不明白有何区别,张珊姗喝着气泡水,说得随意:“里面的old money,他们喜欢穿深色内敛系,你看这个男二号,他的西装面料,薄厚,织法完全不一样,你再看看里面的暴发户,这个镜头,白色的成套西装给人很轻浮的感觉,但那些美丽国的新资本却认为白色是象征的富贵,因为白色很容易弄脏,所以经常穿白色的人,会让人觉得他很有钱。”

  木子看着张珊姗身上的红色纯色帽衫,“那你为什么不买白色的帽衫,我觉得你穿白色一定很好看。”

  张珊姗:“我喜欢红色,看着喜庆,穿白色和披麻戴孝差不多……”

  而说着喜欢红色的张珊姗回京后,却再未穿过红色,木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张珊姗衣服的款式剪裁,只觉得袖子上坠着的宝石袖口很好看,就急忙转身,脸对墙壁,心里默念:她看不见我,她看不见我,她看不见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人是都走了,只剩张忠全笑眯眯地站在木子身后,把木子吓了一跳。

  “木子小姐。”

  木子探头略过张忠全看过去。

  “三总走了。”末了又补充一句:“她没看见你。”

  木子松了口气。

  “木子小姐来这里是看望……?”

  “朋友。嗯,朋友。”木子说着,眼神有些躲闪:“她……怎么了?”

  “没事,只是住院观察,然后电疗吃药,以便于开证明。”

  “证明什么”

  “疯子都得要医院开证明不是?否则怎么证明她疯了?”

  “她疯了?!!”木子没控制住音量,然后又赶紧降低音量:“她真疯了?”

  张忠全笑了笑:“疯没疯,您还不知道?”

  木子:“我真不知道,我和她……你知道的,没联系了。”

  张忠全双手交叠放在肚脐下方,一个标准谦恭的姿势“木子小姐,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以往种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好好想清楚,张珊姗这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和分量。”

  木子没接话,只听张忠全接着说:“我活得久了些,看得人也多,我相信我的判断,木子小姐,也许你自己也未成发觉,如果你真的对你闺蜜有感情,你如果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好友?你是真的对她是爱情还是只是渴求一个家庭的温暖?”

  木子抬眼看着这个老人,他的眼角堆满了细纹,额上有一道陈年已久的疤痕,整张脸写满了故事,“幼年的经历,让你失智般对‘家人’这两个字,但凡带上点色彩的,都让你沉水入火。”

  “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你做好决定,就在婚礼前带着玫瑰戒指来带她走。”

  “什么意思?”木子看着张忠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是要我去搞破坏?我……我……我怎么可以搞破坏?”

  张忠全没有说话。

  木子有点着急,革音,顾骊还有林柆接二连三的事,让她精神格外敏感。

  “张珊姗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我带她走?!”

  “她不是要复仇吗?!她不是把这件事看的比我……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吗?!”

  木子嗓子有些哑,她收回想要抓住张忠全肩膀的手,往后靠着冰冷的墙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是她先松手的,是她……先松手的,为什么要我带她走?为什么要我带她走?”

又双叒叕上热搜了

  张忠全没有回答,木子也没有再问。

  好似这俩人最后的交集点就停在了医院这个地方。

  张珊姗设定了转折点,抛下了饵,就等肥鱼上钩。

  有时候木子在想,看透她这个人是不是会好些?否则总觉得她铺着步步陷阱,就连张忠全说的什么‘三总并没看见您’,木子也不信。

  还有抢婚?

  这是哪本三流小说学来的剧情?

  你要嫁便嫁,不嫁就不嫁,又不是什么封建老社会,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还要等什么真命天女去救你。

  木子心下烦躁不安,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什么招数?还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说什么只要不主动招惹,就余生各自安好,但偏偏这贴身管家又告诉自己,自己的前女友又是精神病开证明又是电疗,似乎还想逃婚。

  你又不是Npc发送关键任务,这又不是打游戏,去城堡斗恶龙救公主的,也不说个所以然,就转身离去,假装世外高人那般,木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解密游戏,所以这他妈底是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

  张珊姗你到底想怎么样?!

  关键是就算NPC发任务,也要说说这时间地点,给个关键道具和地图啊,我他妈连你何时何地结婚都不知道。

  不,我为什么在意她结不结婚?

  阴谋,肯定是阴谋。

  木子决计不再被张珊姗牵着鼻子走,但一出医院,看着门口站着的林柆,就一个头三个大。

  老实说,以前看着主角们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还好生羡慕,现在……呵呵,怪不得不少人愿意余生伴青灯古佛。

  木子站在北京的初晨里,第一束光照在她的脚下,往后是三岔路口,三个精神病等着她去拯救,前方是两条平行大道,两个是此生至交好友。

  可不管怎么走,太阳照常升起,路也如激流行舟,将她定死在这个节点上,她像个被快速旋转的抽奖指针一样,不知去往哪条路,也不知归途。

  于是,木子选择了逃避。

  哦,不对,不是她选择了逃避,而是她选择了提前进组了。

  顾骊和革音那儿,她帮不上忙,张珊姗啥时候结婚也不知道,尉迟和她的那个吻,再加上同一屋檐下,目光如刀的林柆,所有的矛盾,问题和烂摊子都在剧组之外,于是木子抱着她的猫,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开着布加迪白马,进组了。

  甭管啥事,先把这个电影拍了再说。

  *

  比起上次在剧组有几个熟人,这次除了李长宏和见过几面的夏子戈,没一个熟络,倒是邹导人很好,对她处处特殊照顾,木子想,肯定是林柆说了什么,但俩人的冷战再次爆发,木子是决计不会再先低头了。

  再说李长宏找来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是真的专业,画了淡妆,穿上校服,她一个二十多的演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居然毫无违和感。

  倒是夏子戈一个性格比她还‘马小跳’的人,虽比木子小几岁,但演冽妍居然三秒入戏,整个人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感。不愧是童星出身。

  《闺蜜》这本漫画是轻松日常,线比较平,没什么大的起伏,只有后面交代双方的家庭线的时候有点虐,几乎就是日常小甜饼的故事,但电影的起伏拍的就比较大,内容改了不少,矛盾也加剧了不少,一开始就是叶知野和叶淘真的第一个矛盾爆发。

  然后就是遇到了转学又新搬进来的邻居冽妍,漫画本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慢慢互相理解互相靠近的故事,但这里把剧情全部浓缩在一起,直接从高中开始。

  这个人物的原型就是她本人,所以演的时候,比在《狐颜》要好上不少,她基本上是处于回忆的状态,演的每个场景都似曾相识,几本都是一遍过,导演们都夸她是天赋型选手,未来可期,和夏子戈搭戏更是如鱼得水。

  冽妍这个角色,时而冰冷时而热情,捉摸不透,看漫画的时候,木子还没什么琢磨的心情,可是被夏子戈演出来,木子只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但说不清到底像谁。

  但后来,木子才知道像谁。

  和夏子戈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但由于两人演得是姬片,这家伙每每入戏看自己的眼神也如狼似虎的可怕,木子是真不想在招惹一个追求者了。

  偏偏刚演完,木子回酒店给麒麟铲屎喂粮,这家伙就敲门,随即当做自己家一样,逗猫玩乐。

  “晚上出去吃火锅啊,听说这附近有家网红店火锅味道贼好,我看推荐五颗星,你不是四川人吗?去评鉴评鉴,看看是不是正宗的四川火锅。”

  木子还没卸妆,两人穿的都是校服,木子推拒二三,最后想换件衣服再去。

  “换什么衣服啊,弄一身味,就穿这个,正好明天让剧组给咱拿两件新的。”

  木子看了一眼夏子戈,觉得这机灵劲和自己一拍即合。

  “导演有的是钱,走吧,走吧。”木子拿起手机和房卡出门,听着夏子戈补了一句:“你请客哈。”

  翻了个白眼,两人在酒店楼下打车等了半天都没有。

  “走吧,开车去。”木子又上楼揣上车钥匙。

  “牛逼啊,我木姐,这是布加迪吧,太漂亮了。”夏子戈极尽舔狗之能事,把木子吹捧得舒舒服服。

  木子一踩油门,心里暗爽:“我朋友送我的,不是我的车。”

  “就那张家的继承人?”

  木子愣了一下。

  “我去网上查了一下你,扒你的不多,之前扒的贴,都沉了,《狐颜》你进组的那个气势,圈内都传遍了,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

  木子也不反驳,夏子戈探出脖子:“那张家可有三个继承人,还有一个在美国,你背后是哪个?”

  木子看了夏子戈一眼,没说话。

  夏子戈打蛇上棍:“我可听说那张倾山男女通吃,不是啥好东西,他的前任们也没收过这么贵的礼物,但你不是和那《闺蜜》的原作者有一腿吗?”说着看着木子:“木姐,真是牛逼,这遍地金手指的,人家混娱乐圈抱大腿,找金主,都是找一个挂着,这影后影帝和你关系好,原作者拉着邹导投资捧你,还有个幕后大佬。”

  木子偏头看她:“我说,都只是我朋友你信吗?”

  “我不信。”夏子戈双手环胸。

  木子看着她,难得的心情愉悦起来,一周前因为被五人折磨的快进精神病院的事,也抛之脑后了。

  不过车开出去,木子就后悔了,这四川火锅没有地下停车场和专门的停车位,只能停在路边,一辆豪车停在路边,着实显眼,更显眼的是两个下车的人一副高中生打扮。

  两人穿着运动校服,走了进去,但不是两人吃火锅,还有个早已等候多时,占位置的童星耀。

  木子跟她们打了招呼,随便推荐了几个菜,加了两个小吃。

  “唯怡豆奶都有,果然正宗。”

  “啥意思?这锅都没上呢,怎么就正宗了?”

  “这豆奶是四川产的,内销,所以外地基本没卖的,但我们大多都喜欢吃火锅喝豆奶,所以能在北京看到这,觉得真不错。”

  但令木子没想到的是,这俩人比自己还能吃辣,因为忌口了三个多月,木子再吃辣椒,只觉得胃烧难受,又去弄得很多香油。

  “幸好是鸳鸯锅,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有吃鸳鸯锅的时候。”木子笑了笑,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张珊姗吃火锅的时候,她点了鸳鸯锅,说不爱吃辣,肠胃不好。

  其实木子也有胃病,但依旧喜欢吃辣。说着说着,木子突然提到了张家。

  “那你岂不是对张家也了解?”

  夏子戈手指僵住,随即把牛肉放进了童星耀的碗里,抬脸一笑:“这张家不清楚,但张国建谁不知道。”

  木子看着红锅翻滚,装作不经意又问:“那你知道张家继承人要结婚了吗?”

  夏子戈:“知道啊,劳动节嘛,不过没请圈内人,说是和陆家结婚,强强结合。”说着朝木子抬了抬眉:“怎么,不是传你和张家关系不一般吗?这三个是要结婚的这个?你拿的是棒打鸳鸯的剧本?”

  “你有这脑补能力,怎么不去写小说?”

  夏子戈:“我在写啊,而且还出版了,我朋友圈还推广了,麻烦木姐买个百十本支持一下。”

  木子看着她,才想起两人没加微信,夏子戈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机二维码:“你扫我,我扫你?”

  木子:“……”这家伙真是打蛇上棍。

  “我扫你吧。”

  本来随意吃个饭,没想到就上热搜了。

  木子都怀疑这热搜是买来的,看看这标题#某北京高校学生开千万豪车吃饭。

  木子对于自己又双叒叕上热搜这件事终于麻了。

  第二天拍戏,这件事被李长宏和邹导知道,两人正愁不知道怎么宣传,于是买了水军,然后木子的微博又炸了。

  除了林柆的大号微博既没有宣传也没有点赞回应,电影官方微博还有猫鱼公司,以及自己的微博都开始营业了。

  结果刚开始营业,评论根本不关心电影,反而全是问木子啥时候直播打游戏的事。

  木子心想,我都进军电影界了,我回来当什么网红直播啊!

  但李长宏当即搞了一套装备,开始让木子在休息的时候,打王者农药。

  木子嘲讽:“我,猫鱼公司王牌游戏主播,你让我玩王者农药?”

  李长宏:“小飞才是王牌。”

  木子:“……”

  李长宏:“不过,我可以让王牌带你。”

  木子:“开玩笑,带我?我这技术都是撂倒过世界冠军的!”

  于是木子拿着李长宏买的号,光速打脸,体会了什么叫做永恒钻石。

  “我给你打辅助是给你做视野的,不是给你坟头看风水的!”

  “下路不拆防御塔留着当名胜古迹供后人参观游览,你好收门票吗?!”

  “姐妹上手吧,别用脚完了!求求了!”

  “下路钟馗的钩子是拼多多买的吗?!”

  “求你了,下次直接往我嘴里种水稻得了!早点投降放过彼此不好吗!算了算了,你买个宝石回水晶领低保吧。”

  木子气得七窍生烟,盒饭都吃不下,但弹幕却兴奋极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我大祖安的木子!”

  “快点做笔记,现在木子骂人都不带脏字了。”

  “保持这个直播频率,我正好中午吃饭下饭。”

  “现在木子是在剧组,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结果举报禁言封号三件套,钻石真永恒了。

你不能离开她

  王者农药是不想再往嘴里灌了,但别的演员都在直播,木子东边入一下镜头,西边入一下镜头,老实说,这个被李长宏看好的剧本,木子本人没什么感觉,因为整个剧组,最大牌的演员就她一个,知名度最广的也就她一个,说是导演不缺钱,但请的配角大部分都是十八线外的演员。

  所以导演到底不差钱在哪里啊!喂!

  要不是和林柆冷战,木子真的想问一下,姐妹,你的这个版权到底卖了多少钱?

  林柆也是坚决不低头,三人群自从木子进组后,就再也没有跳动过,木子虽然能从李长宏这里知道革音的消息,说是渐渐好转,让她安心拍戏,但顾骊那边,据顾耀说还是起效甚微。

  抛开那些不谈,回到此时此刻,和夏子戈的吻戏,让木子比任何一次接吻还要印象深刻,不仅八个机位远景近景怼脸拍,而且亲的嘴都肿了,木子都快吻吐了,这夏子戈还点了蒜蓉扇贝吃,一嘴的大蒜味。

  邹淮:“停!再来一次。”

  木子受不了地推开夏子戈,脸黑透了,两人越亲越没有感觉。

  “你不是说你吻技贼棒吗?你亲的是坨屎吗?”

  夏之戈还在那里跟说贯口相声一样和木子贫嘴。

  木子说不过她,她小嘴叭叭的,不去德云社简直可惜了。

  “停停停!别说了。”木子捂着她的嘴,转脸问邹淮:“导演,要不,我亲她吧?”

  邹淮看着木子,然后看了看剧本。

  “也行,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先拍下一场,你们亲苹果找找感觉。”

  木子冲李长宏招了招手,李长宏买了清新剂,木子朝嘴里喷了喷,然后冲夏子戈说:“张嘴。”

  夏子戈不情愿地张嘴,木子敷衍喷了两下。

  这场吻戏,是两人确认彼此心意后的吻,木子反守为攻,看着夏子戈亲了下去。

  其实这个吻,不含任何感情,她的脑子是放空的,甚至看不到八个机位,脑子里一团浆糊地跟随本能吻了下去。

  吻着夏子戈的时候,木子看着她的眼睛,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另一股视线锁定,她吻完抬眼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尉迟。

  木子舔了舔嘴唇,看着尉迟,思绪好像才慢慢抽回来。

  很久以后,这个叶知野的角色成了木子的代表,这个电影虽然没有《狐颜》那样大爆,但木子在网站的各个剪辑多了起来。

  后来,木子在访谈节目中,无意聊起当时的拍摄,明明她对这个电影,这个剧本没什么感情,但就是和这个角色融为一体,有时候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上官木,还是叶知野。

  也许,她的内核是那个大家都喜欢的善良阳光又小贪财的木子,但她还是活成了那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叶知野,知行而有野心。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场戏拍完之后,木子接过李长宏端的水,喝了一口,就跟着尉迟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拍摄怎么样了。”

  “快结束了。”

  “嗯。”

  “考拉走了。”

  “哦。”

  “她和她的团队们出境找灵感去了。”

  “什么灵感?”

  “《闺蜜》的结局。”

  木子将盖子盖回去,漫不经心地看了尉迟一眼:“嗯……你……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漫画是她画的?”

  “她和我说的。”

  木子冷笑:“你们倒是好朋友,好闺蜜,我是个外人。”

  “不是。”尉迟看着木子:“你要不要给她发个消息?都闹变扭这么久了。”

  “不是我想和她闹变扭,是她总是这样,她怎么不告诉你,她说过什么难听过分的话,她怎么不反省下她自己?”

  “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尉迟看着木子:“你想和她分手吗?”

  木子:“怎么了?对我心动了?”

  “嗯。”

  “有一秒吗?”

  “有很久了。”

  木子有些哑言,随后又说:“我和林柆是……”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打断了:“我自然认为你和林柆是最般配的。”

  “那就不要再对我露出这种眼神,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木子有些不想看尉迟的眼睛,偏过头:“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明月。”

  “明月?”

  “嗯。”所以不要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要再把这层纸捅破了。

  “如果我继续说下去呢?”

  木子长叹一口气,“多荔,不要这样。”

  “怎样?是丢掉自尊还是其他的什么?”尉迟取下眼镜,看着木子,没了那层镜片相隔,木子直视尉迟的眼神有些莫名的心慌。

  “除了自尊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尉迟看着木子,黑色的眼底看不出情绪的起伏:“我们互相搀扶长大,你总说我是明月,你需要我,可事实上我更需要你。”

  “我遇到你那年,我刚进尉迟家,老是缠着哥哥,当他的跟屁虫,因为憎恨你,挡了我的路,和你当了同桌,后又想从你身上得到些勇气,那时候,可笑的像个蠢货,后来,又再成都遇见你,也并不是想和你当朋友,只是从你身上得到了些抚慰,我从小就告诉自己,学习是多么重要的事。

  近乎变态的学习,我不是天赋型的选手,你也知道我是后期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当时觉得只有学习好,才能够被爱,后来,莫名其妙成了你的明月,我早看出来林柆喜欢你,但我觉得只要我一直成为你心中的那轮明月,就能被爱,现在我才知道,我只是把那种畸形的爱转接到了你的身上。

  我自然认为你和林柆是最配的,她虽然大小姐脾气,但她认真考虑的你的所有问题,把你规划在她的生命里,你是她的挚友和最爱的人,我自然认为你和她是最配的。”

  木子看着尉迟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掏心肺的话。

  尉迟:“所以,你不能离开她。”

  木子的嘴唇因为频繁的接吻而发肿,她用上牙齿咬着嘴唇,皮就破了,瞬间一个小血珠,然后嘴里都是铁锈味道。

  “你离开她,我……我”尉迟:“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当你的明月。”

你的好友张三疯已上线

  木子虽没和二人联系,但还是会专门看她们的朋友圈,看着林柆朋友圈四处旅游的照片,看了又退出,又看了看尉迟的朋友圈动态在催组长分配结项任务,看来很忙。

  但其实每天在剧组,和夏子戈她们打打闹闹,时间水逝一般无痕且快,终于杀青了。

  杀青这天中午,剧组聚餐吃了个火锅,邹淮偷偷问木子,愿不愿意给他哥当女伴。木子犹豫了一下。

  因为今天杀青,尉迟说来接她,木子还是处于逃避心态,想在外面多待几天,回去单独和尉迟待在一起,总觉得两人之间的磁场变了。

  邹淮再三央求,说他哥生日宴,没有女伴很惨的。

  “你要是帮我这个忙,发布会我找品牌方赞助你两件件高定礼服。”

  “为什么是两件?”

  “一件生日宴穿,一件发布会穿。”

  木子心动了。

  然后答应了。

  果然女人没办法对漂亮衣服产生抵抗力,尤其是又贵又好看又免费的衣服,木子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和曾经的某一刻重合起来,细想好似当初自己曾为了一支口红,帮朋友去相亲一样。

  其实邹淮的亲哥找女伴不是件难事,主要问题在邹淮,她找个借口带木子回家,不动声色的炫富,拉近距离感的同时表现自己的大气坦诚以及自己哥哥的友好,最重要的是,是想让哥哥点头。

  邹淮基本是哥哥一手拉扯大的,对父母没什么情感,他二老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只维持表面的恩爱,唯有哥哥惯着她,宠着她,对她百依百顺,虽然她没有正式表露过自己的性取向,但邹淮想着木子是个契机,她向哥哥坦诚的契机。

  她一见木子,就喜欢的不行,她天生长了一张令人亲近的脸,没有攻击性,让人容易放下防备,也不愿意多加苛责,这样的女友,也许哥哥会同意。

  邹淮如此想到,她是个天生的乐观派,吃完火锅,把木子拐去做造型,换礼服,搞完一套下来已经天黑了,带木子奔赴宴会,木子穿着粗跟粉嫩高跟鞋,下摆是网纱质感的浅粉色,还背了个桃红色的包,耳朵上的粉钻爱心耳环,除了有点重和束缚感以外,还很有压力,自己外面的一身行头,比内里的五脏六腑的价格加起来还贵。

  这种不适感,再看到在里面等候的男人更甚。

  冤家路窄,不怪世界小,只怪圈子不大。

  “我哥,邹北枬。”邹淮笑了笑,把披肩西装脱下来递给应侍,“这是我电影的女主,上官木。”

  邹北枬愣了两秒,眼里含笑,又故作镇静将嘴角弧度压下来,侧过身,臂弯靠向木子,示意让她挽着他的手臂。

  邹淮笑了笑,小声在木子耳朵边说:“我哥人特好,你别害怕。”

  人特别好?

  要我退钱,还要花钱睡我,这叫人好?

  怕是你这亲妹滤镜得有一万米了吧。

  还有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木子看了邹淮一眼,越过重重人头看到和陆为并肩站着和别人从容交谈的张珊姗,她无意识地吸了一口气,拇指捏了捏掌心。

  邹北枬朝她的视线看过去,“哦,陆为和张珊姗啊,你要过去打招呼吗?”

  木子移开视线,表示拒绝。

  邹北枬自顾自的说着:“他们五一劳动节结婚,我正好当伴郎,不过伴娘人选我不知道,她邀请你当伴娘了吗?”

  邹淮:“怎么?哥,你这语气和木子之前就认识?”

  邹北枬:“嗯,就……朋友,她是张珊姗的好闺蜜,所以……”

  邹淮:“就你之前相亲那个张珊姗?”

  邹北枬:“嗯。”

  木子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这双好几万的高跟鞋尖,耳边两人的对话逐渐模糊起来,她最后主动挽上了邹北枬的臂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在邹北枬的生日宴会上成为了一个花瓶,一个点缀,一个聊天的话题。

  邹北枬频频垂眼看她,看完还朝不远处的邹淮露出了一个肯定的笑容,木子狐疑,最后才反应过来,所以邹淮是知道邹北枬喜欢自己,所以才强烈要求自己当女主角,然后才搞了一个生日宴,还专门把张珊姗请来,让自己死心?

  搞这么大一圈,邹北枬脑子没病吧?不是,没有张珊姗还有林柆,尉迟,革音,顾骊,一大票人等着无缝接盘,人,果然不能太自信。

  木子无语,心情也异常烦躁,想着之前张忠全和她说的话,让她去结婚现场抢婚,张珊姗全场目不斜视,脸色唇色看起来不能再正常了,一点都看不出来膈应陆为的样子,还是是演技太好?

  木子胡思乱想再抬眼看过去,那边却只有陆为一个人了,木子抽回手。

  邹北枬低头问她:“怎么了?这酒后劲不大啊。”

  木子:“没,我想去洗手,这卫生间在哪?”

  邹北枬:“你往上走,二楼走到一半,就能看到了,要我陪你去吗?”

  木子:“不不不不不不。”拒绝的很干脆。

  邹北枬:“……”

  木子刚一走,邹淮就缠了过来。

  “哥,我朋友人怎么样?”

  邹北枬摸了摸鼻子:“嗯……还好,挺好的。”

  邹淮抱着他手臂,“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邹北枬:“嗯……是喜欢”

  邹淮笑的春光灿烂,邹北枬笑的内敛含蓄,两人都误会了彼此的意思。

  木子没有往二楼走去,按张珊姗的习惯,她一般会喜欢露天的地方,阳台或是后花园,木子往后花园走,这里灯光较前厅暗淡很多,但满园的红蔷薇含羞待放,蜿蜒的像是迷宫一样的嫩绿色的低矮海桐球,再往前看是白色大理石的喷水池,像极了当初看《美女与野兽》里面的后花园,夜色笼罩下的危险和迷人。

  木子往深处走去,看到了在那里抽烟的张姗姗,虽然离得有距离,但很明显那个人是她,木子自己都未曾察觉皱了眉头,她揽起裙子,半下蹲走过去,抬眼看到了旁边站着消瘦的陌生男人。

  她怕被发现,想着可能在说重要的事情,准备转身就走,就听见张珊姗的声音陡然变大了。

  “嗯,我决定了。就这样。”

  “可……可……”

  “没事,那炸弹准时炸了就行,炸着我也没关系,反正活着和死了也没区别。”

  木子瞳孔放大,四肢僵硬,呼吸停滞。

  “没办法,张家人都太警惕了,现在他们抱成一团,找老爷子反对你继承,张倾山他也……”

  “左右不过是一起下地狱罢了,叔……你也不用在意我的死活。”

  “我怎么不在意,你是我唯一的侄女。”

  木子完全蹲在地上,看着地面,有些耳鸣,她听到了什么?!张珊姗结婚不是为了继承张家掌权人的位置,而是筹谋杀了他们?!

  她是疯了吧!这事疯子也做不出来啊!放着权利地位不要,去自找死路,还要炸死自己。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张忠全说的那句话。

  “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你做好决定,就在婚礼前带着玫瑰戒指来带她走。”

  木子终于知道张珊姗为什么要去精神病院,为什么要治疗,要开证明,也知道张忠全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她不是奔赴婚姻的坟墓,也不是为了至高的权利。

  是为了复仇。

  木子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想起张珊姗曾经过往的种种行为,还是无法理解,但木子理解的复仇,不过是羞辱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以己道还己身罢了,并没有炸死自己全家连带自己也不放过的疯批。

  张三疯,真他妈疯!

装疯是装不了多久的

  木子原本只当她是脑子有问题,爱走极端罢了,但没想到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解开鞋扣,手提高跟鞋,匍匐着离开这个地方,对于这件事具体计划,她实在是不想听下去,她怕她忍不住出声阻止和质问张珊姗,可木子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和权利了。

  张珊姗的脸在烟雾缭绕中有些缥缈,她弹了弹烟灰。

  “叔,她走了。”

  男人转身看到了一抹粉红色的纱裙尾消失在重重树影里。

  “嗯。”

  男人:“你相信她会来?”

  “她性格如此,我从未算错。”张珊姗拿手指捻灭火光,“张家亦是如此。”

  “只是便宜了那个贱人!死的那般容易!”男人咬牙低声说道。

  “皆是命数。”

  张珊姗看着满园含苞未开的红蔷薇,有些走神:“她坏事做尽,别人要了她的命,正好全了我的计划,只等着她唯一的孙子,张倾山也去陪她,这才不枉我和她相识一场。”

  张珊姗花了许多精力才终于追踪到她在沙迦,可张珊姗人刚到沙迦,她就死了,据说买她命的苦主,和李梨歌一样,都曾被她插足过家庭。

  张家的叔字辈,都死得七七八八,不管是张珊姗的母亲,舅舅,还是那个女人生育的孩子,也说不出是张国建造孽还是命运使然。

  木子出了后花园,重新穿上高跟鞋,这里地处郊区,不好打车,木子给尉迟打了个电话,发了定位,等着她来接。

  随后镇定自若地继续扮演一个花瓶,然后早退。

  尉迟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宴会依旧欢声笑语,也有极个别的有事先走了,邹淮恋恋不舍地把木子送到门口。

  “后天就是发布会了,我到时候去接你。”

  “不了,我和助理一起来,你一个导演得统筹全局的。”

  “那你记得早点到。”

  “好。”

  邹北枬站在邹淮身后,看了一眼木子,没有说话。

  木子看着尉迟开着跑车,愣了一下,随即披上外套上了副驾。

  “我以为你会打车过来。”木子看着尉迟白净的侧脸,又补充说:“你知道……出租车什么的……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尉迟升起车窗,一脚油门:“春节的时候拿的驾照,这车是你车库里的。”

  木子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树影后退,“哦,那你学的挺快的……什么?!”木子扭头看着尉迟:“我车库的车?!”

  尉迟:“对啊。你有一车库的车。”

  木子:“?”

  “我有一个车库的车!我怎么不知道?!”

  关于酒店车库里的车,原本是张珊姗回京后,一些想结交的富二代送的,全放进了地下车库里,她平常出行都是有专车接送,也没有时间场合开一些花哨的车,于是把这件事就忘了。

  车库的车开始积灰,有些车没开但需要定期保养,所以酒店管理车库的人员就打酒店的专机问木子,但木子拍戏去了,于是尉迟就代劳去签字。

  木子咬着拇指,看着尉迟,又看着车盘,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尉迟:“要先去剧组酒店拿行李吗?”

  木子:“先回家,我先去看看车。”

  麒麟:“???”

  等回酒店了,也快十一点了,木子给酒店的人员打电话,让她们帮忙喂下猫,而自己接过车库管理员的钥匙,一路走过去开锁亮灯,闪亮的车头和绚丽的颜色,把木子的眼睛都闪瞎了。

  如果车库管理员不在,她简直要抱着这些大宝贝狂吻了。

  当天夜里,木子就试驾了三辆超跑,开出去在酒店周边绕了两三公里又开回来。

  “原来这就是富婆的快乐。”

  尉迟单手托腮:“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木子抿嘴笑着:“感觉不同,我甚至不知道我有多少钱。”

  尉迟:“你在逃避。”

  木子:“不是逃避……只是害怕。”

  “车你很开心,钱你却害怕,都是死物而已。”尉迟转眼看她,“你该怕的是人心。”

  木子脸色沉了下来,“我以为我们这个话题讨论过了。”

  尉迟闭上眼,没有说话。

  木子掉头回酒店,又开了一辆大G,往剧组酒店开,她本身已经很累了,可尉迟暗指张珊姗,让她烦躁莫名,又睡意全无,想着逃避确实没用,回房间也睡不着,于是准备去把麒麟接回来。

  车开了十多分钟,木子觉得四月的北京的夜,还是很凉,她打开暖气,斜眼瞟着假寐的尉迟问:“如果一个疯子杀人,这怎么判?”

  尉迟没有睁眼:“看具体情况,如果他是在杀完人后疯了,那么还是会判刑,不过会将他治疗好后再判刑。如果是杀人前就疯了,那就进精神病院。”

  木子握紧方向盘:“为什么不趁他疯了,直接判刑,还要治疗好再判刑?”

  尉迟:“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那……我是说,如果……有人装疯呢,我的意思是……她杀人前假装自己是疯子……那她杀人还判刑吗?”

  尉迟说话的语速很慢:“这有专门的人员进行调查,不要小看警察。”

  “可……有医院开的证明呢?我是说……这个人她本就是疯子……然后……”木子呼了一口气,抓紧方向盘,许久没有说话。

  尉迟:“装疯是装不了多久的,治疗精神病的器械和手段,比死亡更让人难以忍受。”

麒麟在我床上尿尿

  人无法对未经历的事感同身受,即使木子自认为是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但她没经历过治疗精神病的手段,也无法理解尉迟说的这段话的意思,更无法理解张珊姗,虽然幼年曾死了逃生,火舌舔舐她的手腕,在那里留下了烧伤,之后又花了很多钱祛除除疤痕,到现在仍然能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印记。

  那时候求生的欲望让她忘记了疼痛,只想拼命远离死亡。

  精神病院比火烧火烤会更痛苦吗?木子无法比较。

  她收拾好酒店的行李,有些洗不干净的衣物就直接丢了,麒麟像是倦了般,蜷缩在后座,阖着眼。

  尉迟不说话,木子也不想说话,拥有一个车库的喜悦再得知张珊姗的疯狂后被浇灭,晚上回酒店后,木子发觉,她的任何消息都会牵动自己的情绪,木子出神的想到,爱情好似就是这样,因一人欢喜,因一人忧愁。

  我……爱她?

  我还爱着她?

  *

  自己还爱着张珊姗这件事,让木子内心迷茫又愤懑,导致这两天她做什么事也提不起来精神,一人一猫瘫在偌大的房间里的一张小床上,分外颓废。

  手机响了,木子一看是李长宏发的消息,说明天发布会,革总要来。

  木子伤神回复:你别让她来了,不是什么大事。

  李长宏:那你自己给她电话说。

  木子:是Alexia要来的吗?

  李长宏:她最近刚醒,想见你。

  木子点开革音的微信,聊天记录最后显示的时候还是上周,要不是革小音要不就是革音占据身体,简单的汇报着身体状况。

  木子食指敲着手机屏幕,想了好一会才问:Alexia,你醒了?

  革音:嗯嗯。

  木子:身体还好吗?

  革音:完全没问题,而且我这两天胃口特别好!

  木子: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革音:所以我一醒来,我就想看你,正好赶上你明天的发布会!

  木子:那好,你……不要勉强自己,不用来接我,李哥陪着我走流程就可以了,你直接到现场,结束后,我请你吃饭。

  革音:可以吗?

  木子:嗯。

  革音:那我要吃……

  木子还没看到革音的消息,就听到了楼下关门的声音,声音嘈杂,木子放下手机,抱着麒麟下床,打着光脚往楼下走,就看到了在收拾行李的林柆。

  “怎么?不是刚回来吗?又要走?”

  林柆没有说话,又开始收拾房间,木子拉住她的手腕,她早不搬家晚不搬家,偏偏等自己回家后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是明摆着,求挽留,求抚摸,求破冰嘛。

  “你刚从欧洲回来,长途飞机也累了,先休息好吧?”木子看着林柆僵硬不动,她把麒麟放在地上,从后面抱住林柆。“想吃什么?饿不饿?在外面这么久吃火锅了吗?”

  许久林柆才回了一句:“没。”

  感觉林柆的态度稍有缓和,木子又说:“换身衣服,泡个澡,晚上我们三个去吃火锅好不?尉迟一会就回来了。”

  林柆转身回抱木子:“我想在家里吃。”

  木子:“那我打电话让酒店的人帮忙弄一下。”

  林柆点头,把脸埋在木子的脖颈处,许久才说了一声:“我想你了。”

  木子:“我也是。”

  本来打定主意要和林柆冷战到底,但莫名破功,两人都想和彼此好好的,之前的事也如过眼云烟,过了就散了。

  晚上三人在家里吃火锅聊天,和以往一样,聊着各自生活工作的事,明天发布会,尉迟要上课没时间来,林柆陪木子一起去。

  晚上,木子回房间看到手机才发现革音给她发了很多消息,打了语音电话,她回消息过去,林柆抱着枕头敲门。

  木子抬眼看她,不动声色的把聊天记录清除了,连革音发的什么信息都没来得及看。

  林柆支支吾吾:“我……床不能睡了。”

  木子:“为啥?”

  林柆:“麒麟在我床上撒尿。”

  木子看着卧在自己床尾已经睡着的小猫,瞬间识破:“哦?我去看看。”

  木子正准备起身,林柆把枕头一丢,把麒麟从床上提起来,往门外一扔,门一关,自己掀开被子,动作一气呵成,轻车熟路地钻了进去。

  “明天再弄,睡吧。”说完,屁股对着木子,被子把头一遮,就睡了。

  木子:“……”

  你睡就睡,把小猫赶出去是怎么回事?

你走出去,我们就分手

  发布会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六点,李长宏早上七点半就带着猫鱼的一众妆发造型师来了,把抱着林柆睡的木子揪了起来,木子困恹恹地洗脸刷牙,听着李长宏滔滔不绝。

  等洗漱完,吃了早饭,李长宏拿过来的礼服让她试穿。

  “这件也太……露了吧,我穿邹导送的就行了。”木子看了一眼,前面还好一点,后面是直接整个背都露出来了。

  李长宏嫌弃地看了一眼邹淮送的礼服,“这件和前天电影发布会上的小花的礼服撞了,你不能穿,幸好我早有准备,你就穿这件,哪个女明星的礼服不是这种,就是要把好身材露出来,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腰臀线,我天天裸奔。”

  木子无语,“裸奔可还行……”

  李长宏找的妆发师都是猫鱼公司签约的大牌,木子穿着高定的礼服,里面的裙撑和腰腹紧地让她难受,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不就是发布会嘛,又不是走红毯。”

  李长宏毫不在意地对着衣服需要修身的地方,让制衣师修改下腰线和一些细节的地方。

  “你要把每次发布会采访当成红毯对待,你以后才能有机会走上红毯。片子虽然还没剪出来,但我看了,你在里面的表现非常自然,比在《狐颜》的演技简直好太多了。发布会咱们先用颜值炒作,把夏子戈的势头压下去,有了关注,再炒演技,要是能入围或者提名,基本上咱们电影咖的地位就定了。”

  木子看着镜子里,对她礼服和妆发指指点点的李长宏,“公司给我定位了?”

  李长宏:“目前团队写了十几个方案,都会驳回了,革总圈了两个,想是之后电竞,电影,广告,之后再代言,已经约了好几家了,不过你的粉丝……路人粉比较多,但普遍购买力……从你推广的《红尘万丈》以及推广的眼影,来看,数据比公司的其他网红主播低很多。”

  木子看了一眼李长宏,抿了抿嘴。

  “总之先营造美貌吧。”说着,李长宏捏了下木子的腰:“你早餐吃多了,午饭就不吃了,要不然一会收腰,不好收。”

  木子:“饭都不让吃了?”

  李长宏:“嗯。要不然小肚子凸出来多丑啊。”

  木子:“奶茶可以喝吧?”

  李长宏:“裙子底部的内衬还没固定,现在可以喝,等会就不能喝水了,不好上厕所。”

  当艺人好累。

  当女艺人更累。

  木子在被当成洋娃娃摆弄的时候,认真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开始是因为穷,后来是跟着公司的方针走,然后现在是跟着李长宏走。

  不愧是大经纪人,木子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而且李长宏的审美是真的好,但这一身在发布会上有点……不是有点,是真的太过了。

  木子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各种微博热搜,问:“你不会还要给我出个艳压的通稿吧?”

  李长宏语气平淡:“这不是基操吗?”

  基操可还行……

  本来李长宏说不用现场走流程,到时候木子会有耳麦,李长宏会给她提示,但木子觉得毕竟是第一次作为女主的电影,还是老老实实的走流程比较好,要不然到时候容易紧张,像之前和顾沨一起打电竞那样,丑态百出,害得革音花了不少钱公关摆平。

  夏子戈倒是早早就到了,林柆陪着木子,帮她提裙摆,木子看着周围工作人员的眼神,想着果然觉得自己穿这身太过了。

  木子靠着林柆:“是不是太……too much了?”

  林柆看着木子,抿了抿嘴唇:“是好看的太过了。”

  革音早在后场等着了,她这次没有坐轮椅,气色红润,精神十足,穿着黑色的西装,一头金发小卷发,捧着一束花,后面站着两个金发保镖,像是富家少爷要和女友求婚一般,仔细一看,西服的暗纹和颜色和木子身上穿的礼服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革音踮脚远远地给木子挥手,却林柆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林柆没看革音,挡住了木子的视线又大庭广众之下搂着木子的腰,分散了木子的注意力。

  木子耳朵尖一红,她瞪了一眼林柆,没有看到远处又放下手的革音,因为带着耳麦,也没听到革音的声音。

  后场人来人往的忙碌,木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和夏子戈还有一起拍戏的主要演员们和主持人一起对脚本,背着一会该回答的问题,看着满篇的红笔标注,感觉自己马上要参加考试了。

  终于等到发布会开始,木子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她以为就自己午饭没吃,结果几个女演员都没吃,不仅没吃,本来大家对脚本都穿的平底鞋,一上台后全换成了恨天高,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华丽的像是要去走红地毯的模样,自己这次也算是争奇斗艳了。

  但木子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走上去,台下爆发尖叫和欢呼,刺痛她的耳膜,快把房顶掀开了,她转脸看去,台下一片绿海。

  “啊啊啊啊!木木!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啊啊啊啊啊!木子好美!我死了!”

  “妈妈爱你!看这里!木木!看这里。”

  木子提着白色绣花公主裙摆,踩着五厘米的粗高跟,她的脖颈线条优美,乌黑的长发编发盘起,腰肢看起来如扶风弱柳,露出的背脊线条,让人忍不住想要指尖去描绘,去感触这看起来如瓷器般细腻的皮肤。

  “稳住,收下巴,往前走,下面全是你的粉丝。”耳麦里传来李长宏的声音。

  木子有些迷茫和雀跃,她踩着高跟走到主持人旁边,站在中间,看着下面的‘木乃伊’们举着绿色的灯牌应援。

  她接过话筒笑着和‘木乃伊们’打招呼。

  本来以为只是单单走个发布会,像上次《狐颜》一样,当个背景板,回答几个问题,然后穿着高跟鞋站到腿疼和脚疼,听着下面的记者提些尖锐的问题。

  木子拿着话筒,站在夏子戈旁边,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和粉丝的问题,她看着下面高举的灯牌和一张张开心的面容,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值得,她在这条演艺路上,并没有多努力也没有拼尽全力,只是为了生活,沾着影帝影后的光,小火了一把,不值得这么多人喜欢。

  想到这里木子有些底气不足,看着下面的人和灯牌,有些出神。

  她跟着流程走,回答完问题后,还有粉丝问答环节,木子扫过每张笑脸,突然看到了坐在正中间高举‘木木最棒’灯牌的林柆,莞尔一笑。

  下面又是一阵尖叫。

  木子抿了抿嘴,突然想到革音说今天要来,但发布会都快到一半了,也没看到革音在哪里,她来的话,应该会坐最前面吧,可前面的脸,木子看得很清楚,没有革音。

  正当木子背着问题的答案的时候,一个绿色的灯牌‘木木我爱你’慢慢的放下,尖叫声开始变了,不知谁高喊:“有人晕倒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好几个身材高大的金发保镖,往中间位置跑过去,木子朝那里望了一眼,看不清楚是谁。

  “革总晕倒了。”耳麦里传来了李长宏的声音。

  木子愣了一下,革音什么时候来的?她坐在后面干嘛?再往那里看过去,革音已经被乌泱泱的保镖抱着跑了出去。

  她不是好多了吗?为什么晕倒?

  来看自己的是Alexia吗?应该是革小音吧,按照Alexia的性格,她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对了昨天革音发了那么多消息,说的啥?是她又晕了,还是换革小音来看她吗?

  木子不知道。

  她的十个指尖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疼,说不出的心慌。

  身体比脑子先动,木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裙摆被卡在缝隙里,她已经走进了观众席,裙摆扯不出来,她用力一撕,把下裙摆上镶满的银线一层全部撕开,银线上缀满的碎砖散开滚落了一地。

  大家完全不在乎刚才有人晕倒这件事,而是歪头脑袋,看着木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为什么往外面跑。

  李长宏:“快回到观众席!木子!你这样会引起恐慌!”

  恐慌?

  为什么会恐慌?

  不对,我为什么要在乎她们?

  革音晕倒了,她不是好了吗?

  木子无视李长宏说的话,也不管周围相机的闪光灯,她踩着高跟鞋追着金发保镖的背影,却出口的位置被林柆拉住了手腕。

  林柆仰头看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木子刚好能听清楚:“你的发布会,你是女主角,你不能走。”

  木子有些气愤林柆的冷血,没有理会,只挣脱开她的桎梏,却再次被林柆双手抓住手腕:“她只是晕倒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你不用在意的,而且今天还请了很多记者在场!你这样离开,我们电影宣传怎么办?!这是你的第一部女主电影!”

  木子被林柆的话气疯了,即使林柆讨厌革音,但她们也曾是同窗,革音这次晕倒没有现场急救,而是直接被抱了出去,林柆却在这里关心电影发布会是否能顺利进行。

  木子:“松开。”

  林柆:“她不会有事的!她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木子只觉得死这个字,异常刺耳:“松开!”

  林柆咬着牙齿,看着木子:“原来你觉得她比电影重要?上官木,你要是……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分手。”

  木子甩来林柆的手,拉开安全门,朝光亮处跑去。

希望你一切安好

  刺耳的医护车的声音,逐渐远离的人群,木子脱掉碍事的高跟,扯掉了裙撑,追上了革音。

  但人在查尔斯怀里已经没气了。

  木子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救护车上,看着革音逐渐发紫的嘴唇,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僵硬地跟着人群,看着革音被推进抢救室里,所有人长大了嘴巴在吼叫,但她如同失聪般听不见人声了,只记得视网膜的残影里,革音被电击起伏抖动的胸膛。

  四周的人来人往。

  革音就躺在那里,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金色的卷发里已经长出了黑色的发根,被拉开的衣服,露出的脖子的紫青色的血管,以及……木子轻轻触碰,像被烫伤般回缩后后退了好几步。

  渐渐失去温度的皮肤。

  还有白布。

  噩梦重现。

  在白布遮脸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的声音才冲破木子的保护罩,将她从压抑的真空中拉扯出来,像是诡异现实和荒诞梦境交织模糊的那一点,木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只是想要阻止白布遮住革音的脸。

  浑身的细胞像是异变,将她整个人扭曲膨胀又分裂。

  她抓着冰冷的床扶手不肯放手,和四周穿着黑衣和白衣的怪物搏斗,他们想要从她手上抢夺走革音,木子好似发疯,如同狂躁的野兽,将怪物们一个个掀翻在地,无数的壮汉抱住她的腰,想要她远离白布,这一刻如果输了,就失去了主导权,就像年幼出殡的时候,抱着父亲遗像的不是她,而是上官曦。

  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抢夺她的位置?

  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束缚,想要去触摸革音的脸,直到感觉脖子再次被扎进了针管,她的耳朵才开始被海水灌满,整个脑子咕噜噜的响,白衣人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床扶手,将白布盖着了革音的脸上,木子闭眼倒近了查尔斯的怀里。

  遗忘是神赐予人的礼物,木子是这样认为的,父亲的离去和辗转被收养的经历,让她的童年满是苦痛,但因为现在有了奔头和一丝甜蜜,所以以往的一切的记忆都可以模糊忘掉,但,这管镇定剂,却不合时宜地打开了她苦痛记忆的大门,将她所有苦痛回溯到她牵着父亲的手站在窄巷子的巷口的那天,木子知道自己已然身处梦中,却无法逃离和醒来,作为成年的自己,困在年幼的身体里,再次走马观花般的经历着过去不堪的记忆。

  好似身体缝补的缺口,被炸弹爆开,血肉被腐虫侵蚀。

  当最后,她背着年少的革音,逆着人流往校园外跑的时候,她就知道梦醒了。

  睁开眼是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金发碧眼的查尔斯。

  木子看着天花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查尔斯放下手里的报纸,“你醒了?”

  木子闭上眼。

  “醒了就好,起来签字吧。”

  木子又睁开了眼,看着鱼贯而入的西装革履的保镖和律师,看着递过来的财产继承,赠送文件,她捏着文件夹,手指尖发抖,将厚厚的一沓纸摔在了查尔斯的脸上。

  “革音……革音……革……她……”木子深呼吸两口气:“你叫我签这种东西!你是人吗?!”

  旁边的助理挨着捡起地上的文件又重新递给木子。

  木子脸皮不受控制地细微抖动,表情狰狞地可怕。

  查尔斯:“这些早在意大利的时候,就定下了,革音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想给你她的所有。”

  木子偏过脸,五官控制不住的扭曲。

  查尔斯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签了吧。”

  木子硬着脸皮,没有看他们。

  “如果你不签,革总说她的葬礼你也不要出现了,她的骨灰直接扬海里了。”

  “扬啊……”木子突然爆发,嗓子尖细到可怕,像是铁钩滑过冰层的声音,又像是从肺泡里挤出来,比独居的老巫婆更让人畏惧,也无法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扬……啊……有……本事……你……就……扬啊……”

  可助理没理会她在说什么,公证的律师依旧在旁边念着木子将会继承多大的财产和集团公司,木子抱头听了很久,最后失控地跳起来,抓起文件撕得粉碎。

  发布会当天,音木集团董事长去世这件事占据各大头条,与之相继爆上热搜的是,扯掉一身华服冲上救护车的木子,各大营销号纷纷把木子底裤都给扒没了,其中最热门是扒她背靠两个大佬上位的故事。

  更有甚者扒她男女通吃,玩弄无数人的感情,一时间无数前男女爆出聊天记录。

  新闻记者蹲点偷拍木子,而此时此刻的木子,精神恍惚到根本无暇顾及此后的电影宣传,她脸色苍白,忙前忙后的全权负责革音的葬礼。

  木子签字妥协是三天后,查尔斯递给了木子,革音写的绝笔信。

  吾爱木子:

  见信如见吾,一切安好。(听说看到这样的开头,读信的人会很有安全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曾在无数个夜晚诅咒过那些你爱过的人,也在无数个夜晚怨恨过你,也祈祷过能得到你的爱情。

  但现在拿起笔的我,本来有满腔爱意和无数想要分享的故事,却不知道要和你说些什么,你是我人生的所有美好,但却只是路过,明白这点后,我一直在想这贫瘠无聊又苦难的一生,何时能够结束。

  而前几天,利特说我活不过这周了。

  真好,终于解脱了,唯一害怕的是,你会为我的离去而伤心,哪怕只有一点,我也心揪肉痛。

  虽然对我来说,活着没有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但还是希望你仍然热爱这个世界,为了让这个世界善待你,也为了你能继续热爱它,我想给你我的所有,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留给你的东西。

  谢谢你陪我走过的巷子的小路,谢谢你陪我吃过的红烧肉,谢谢你背我去医院。

  只希望我葬礼的那天,一切如我所愿,你知道的,我对天气很挑剔。

  木木,我爱你。

  希望你一切安好。

  Alexia

她会喜欢这个地方吧

  暮春。

  意大利。

  高耸的衫树已满是青叶,参天的枝干上满是黑色的苔藓,太阳才刚从地平线冒出头,四周一片朦胧的灰。

  一个裹着黑色外袍的女子抱着云裂纹的骨灰盒,站在百年庄园的大门外。

  黑色的大门上面满是湿气,如同这个庄园一般不可能接近和肃穆。

  女子等了许久,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暗色西装的管家才出来回话,他一脸的不耐烦,说着几句带着浓厚佛罗伦萨口音的意大利语,便转身关门。

  查尔斯摘下墨镜,拿绢布擦拭被清晨露水弄湿的墨镜,“没用的,我早就和你说过,波旁家的人对弃子还不如对家养的猫狗有感情,更别说这个被赶出来的女人,对她来说,儿女皆是她的筹码。”说着看了眼骨灰盒,“你在这里已经磨了两周了,我们到意大利也一个月了,早就过了中国人守灵的日子了,而且Alexia的灵魂早就离开了,就算你最后找到直系血亲同意为她守灵,也无用。”

  女子苍白的手指节捏着骨灰盒,转身把盒子交给了身后的保镖,解开黑袍递给旁边的人,一副想要翻墙而入的模样。

  查尔斯愣了一下,“别闹,这是在意大利,私闯住宅,被枪毙了,也是你活该。”

  “枪呢?”女子转头。

  查尔斯看着她。

  “闹出了事,她们也不敢报警啊,”女子笑了笑:“毕竟你们不是世界闻名的黑手党嘛。”

  查尔斯从后腰摸出手枪,拉开保险栓递给她,朝车里的司机递了个眼神。

  暮春的这天,木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堆积的怒火无处发泄,而选择报复,明明她是被根正苗红的武警教育长大,可血脉这个东西,就是个玄学,她一家都是干的杀人越货的勾当,自己的舅舅在牢里还死不悔改,自己一越过国界,便本性暴露。

  可能革音只是个引子,她整整一个月低三下四的求着那些血亲帮她守灵,哪怕一晚也好,却皆被拒绝,木子最后找到了革音的生母,恳求她,却被不断拒绝,而当木子翻墙入室想当面质问的时候,那个当初给她做红烧肉,炖骨头汤的温柔女人,这时候却在陌生男子的怀里,做着苟且的事。

  木子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竟觉得世界轻快。

  她已经感知不到对方的痛苦和声音,每开一枪,都会出现幻觉,像是看见革音在对她笑,于是木子将子弹都用尽了。

  木子接过保镖手里的骨灰盒,抱在胸前站在满园的尸体旁,看着查尔斯他们熟练的倒汽油放火,然后披着黑袍,转身看着刚离开地平线的太阳,坐车离开。

  直到很多年后,木子也没想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杀了革音的生母,纵容他们杀了这一庄园的无辜的人。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接受了革音的财产和集团,还有她的犬只打手们,就得习惯他们的做事方式,简单粗暴又野蛮。

  两天后,木子爬上了多诺米蒂山尖,拿锄头铲子弄了很久,才费力的挖开冻土,将革音的骨灰盒埋在了雪山之巅。

  “她讨厌太阳,我讨厌雨,但我们俩都喜欢雪。”

  查尔斯全程在旁边像个木雕一样杵在那里,只动口不动手:“在我们的民族里,传说这里是离神最近的地方,天神会倾听你的故事,原谅你的罪孽。”

  木子埋下最后一捧土,在上面摆满了白色的石头:“那如果是我,也想长眠于此。”

  查尔斯看着木子立起来最后一块石头:“嗯,她会喜欢的。”

痛苦是种稀缺资源,我的老板

  木子这辈子没做过后悔的事,就算让她重回年幼的时候,在人生的无数个十字路口重新选择,她依旧会循着曾经的道路走下去,她如此坚信着,然后过好每一天,但直到革音去世后,她每每午夜梦回,回忆起与革音的种种往事,都令她痛苦懊悔万分。

  她在每个梦里,不停地奔跑想拉住越来越远的革音,哭诉着想要抱住她,告诉她,如果可以重来,她不会只是表面客气,而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做朋友,倾听她的烦恼,然后……对,在多诺米蒂之巅,离神明最近的地方,木子已然讲述了她的一生,声线平稳,面容恬静,像是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对革音来说,她是无与伦比的存在,她的每一个举动和关切都是救赎,可对木子来说,这些都只是举手之劳,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当个好人,每每起恶念或遇见不公平,都让她想起因公殉职的父亲。

  木子睁眼,从办公室醒来,眼泪沾湿了一大片袖子,然后觉得自己其实不是个好人。她又想到了曾经问兼职店老板的那句话,是不是好人都没有好报?

  她起身,肩上的旧毛毡滑落。

  查尔斯站在落地窗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了一晚的春雨。

  “查尔斯。”木子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查尔斯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像是站着睡着了。

  木子揉着僵硬地脖子又问:“你站了一夜了,不累了吗?”

  查尔斯:“职责所在。”

  木子不动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管我。就好人好报也要有个限度,不能太过了。”

  查尔斯:“这个世界没有好人。”

  木子看着他,查尔斯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身漆黑完美的融进夜色里,除了那一头金色的短发,让他有些存在感,似乎根本无法察觉到有这个人存在,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光听声音,还以为只是有点口音的外地人:“这个是相对论,就像你对于Alexia是个好人,但对于我们来说,你比杀人放火的恶徒更可恶。”

  木子看着他转过身,他带着墨镜整张脸隐于黑暗看不清楚,但浑身的气势陡然增加,让人感觉到压迫和不适,这个站在五米开外的男人,像是下一秒就可以掏出手I枪,了结木子的性命,或是徒手捏碎她的喉骨,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个哲学家一样说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道理:“所以,好人好报,只是……你知道的,如果坏人太多了,就不好管理这个社会了,所以上面编出来骗大家都行善积德而已,就像佛教的六道轮回。”

  木子捂着嘴闷声笑,随即实在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对中国文化很了解。”

  查尔斯:“国籍不同,但人是相通的。”

  木子:“所以,其实你很讨厌……哦,不,恨我?”

  查尔斯:“不,说不上恨,只是如果我遇见结局,我会赶在革音做出决定之前,杀了你。”

  木子伸了懒腰,笑的更开心了:“那真是对不起了,你现在不仅不能杀我,还要为我尽忠做事,听我吩咐,比如现在,取下那该死的墨镜!我说……取下那该死的墨镜!”

  木子声音陡然提高,拿手指指着查尔斯,抬着下巴看着他。

  查尔斯取下墨镜,将房间的大灯全部打开,木子看清楚了他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墨绿色的眼睛还有刀伤。

  木子突然哑言,咬着拇指,许久才说:“还是带回去吧。”

  查尔斯又将墨镜带了回去。

  木子:“对不起。”

  查尔斯:“独眼是男人的浪漫,戴墨镜只是以前经常半夜火拼,留下的习惯。”

  木子换了个话题:“我之前吩咐的那件事,结果怎么样?”

  查尔斯:“是真的,那个是连体炸弹,在教堂和大厅都有。”

  木子:“范围多大?”

  查尔斯:“所以参加婚礼的人。”

  木子:“我没有收到请帖?”

  查尔斯:“嗯,但林柆和尉迟收到了。”

  木子长吐了一口气。

  查尔斯:“而且她的病历我都查到了,很详细清楚,简直像直接送给你看的,所以我推测这是个局,她想借你摆脱这场婚姻,她在逼你做选择。”

  木子:“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让她……疯去?”

  查尔斯:“这人狡诈,算计又攻于心计,对你不是纯粹的感情,和Alexia不一样。”

  木子沉思了许久:“我再想想。”

  所谓旁观者清,但涉及到昔日好友兼前女友,木子想规劝她,可夜晚,革音频频入梦,让她愈来愈差。

  “我告诉你什么是最可悲,你爱上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

  木子被电话惊醒,陌生来电以及无数道歉的长篇大论的短信,木子握着手机,把它往外一摔,不用看,也会知道是林柆打来的电话,她和林柆分手后,就把林柆拉黑,林家人给她打电话,来北京找她,木子也拒见。

  木子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不会原谅她,但只要想到林柆,木子就会想到自己曾亲手删除了革音给自己发的最后的消息,就会想到没见到革音的最后一面就是因为林柆的阻止。甚至会在梦里的无数场景梦到林柆无数次恶毒的诅咒。

  大鱼海棠是木子和林柆一起看得电影,那时,林柆说,“只要你对爱上那个人一心一意,对她好,对她迁就,不伤害她,就不会不可挽回,不可弥补。”

  木子一直记得,和林柆在一起的时候,就以此为戒,忍受她的小脾气,希望永远不要伤害她,希望不要破坏她的家庭关系,但最后没想到,正是因为宠着她,让着她,迁就着她,才犯了无力回天的错,不可挽回,无法弥补的错。

  一个多月让她身形消瘦,眼圈乌青,嘴唇苍白,黑夜带着鬼魅和往事入梦,全是无尽的悔恨和苦痛。

  木子起身去客厅想给自己到杯冰水,但一瞬间的头晕让她从楼梯间跌倒滚落,她磕得头破血流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一边不成声,一边大声问:“Alexia,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好似……人……活……着……的一切都……只……是……为死亡做准……备。”

  等她抹着鼻涕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段,才看到冰箱那里开了一道亮光。

  查尔斯:“对不起,我听到动静刚下来,你哭你的,我喝点冰水,你要吗?有威士忌还有鲜榨果汁什么的。”

  木子满脸泪水看着光亮处的查尔斯问:“你……不痛苦吗?”

  查尔斯倒了杯冰水,咕噜噜地喝了下去:“不是Alexia去世这件事让你痛苦,而是无法控制情绪让你痛苦,这种痛苦是稀缺的,它能锻造你。而你无法承受的情绪,正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查尔斯拿起威士忌加了点冰块,朝举了一下杯子,又喝了小半杯:“其实,她不过是你众多好友里去世的那一个而已,你所有的痛苦,来源于你的内疚和后悔,以及无法弥补,你觉得她给你财富和地位你无法承受,换句话来说,你觉得你不配,所以你才心慌不安的痛苦,我们换个思路,革音并没有将自己的财产转赠给你而是给了别人,或者被家族回收,想想这个结果,是不是内心就会缓和很多,甚至觉得自己对革音仁至义尽。”

  查尔斯笑了笑:“你看,所以痛苦是种稀缺资源,我的老板。”

  木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所以……你不痛苦吗?”

  查尔斯把冰箱里的威士忌拿出来,“来吧,你要是喝过我,你就会知道我痛不痛苦了。”

  木子扶额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好,摘下你的墨镜,给医生先打个电话,免得咱俩酒精中毒,下去陪她。”

我不来等着你找死啊?

  北京的温度在劳动节这天陡然增高,阳光灼热又刺眼。

  张氏庄园外全是红色的气球和彩带,连前院的低矮海桐球都修剪成了爱心的形状,外面高大的梧桐上站着叽叽喳喳的喜鹊,门前是络绎不绝的豪车把整条大路堵死了,被迫下车的走进庄园的盛装男女们提着或抱着缠着丝带的礼物,三三两两的走了进去。

  一场盛世婚礼,是大部分少女心里的向往,但赶走妆发师的新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道而来送祝福的人们,内心毫无波澜。

  张珊姗没想炸所有人,她不信神,不信佛,不信鬼,只信以张家祖传狡兔三窟的性格,这次婚礼绝不会全员到齐,她甚至觉得以张国建的谨慎度,多半会找个替身站场,甚至张倾山,他奶奶都被人做掉了,他还能放心的来自己婚礼?

  所以炸弹是假的,婚礼是真的。

  当然新娘也是真的。

  她自认为是个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之人,但直到迎亲佳时已过,离正午十二点,她和陆为宣誓的日子还差十分钟,木子却还没来。

  张珊姗转身看着镶边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容貌娟丽,和以往的自己大相径庭,而如今的自己是这样,那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恋情之后,在木子的心里,自己这个有疯病的前女友早已和她无关,又或者说,木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早已赤子之心不在,也不会再多管闲事,在意别人的死活。

  她会这样吗?

  革音死后,木子的做法让她愈加无法预料,甚至意大利那里传来消息的时候,张珊姗根本不相信是木子所为。

  她可以预见,为了生活奔波,为了卖帽子卖笑的木子,却无法预见,站在金字塔尖的木子。

  张珊姗想了很多,想到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天不遂人愿才是常态,也许老天是想让她死心,宣誓后,再去领证,和这个陆为过一辈子也无所谓。

  总归只是穿衣吃饭,总归也只是活着。

  可当张珊姗站起身,准备换高跟鞋的时候,天花板上空心石板却掉落下来,摔碎了,随即她本以为不会出现的木子,却一跃而下,抬眼看着张珊姗,她带着黑色的口罩,丸子头禁锢在发网里面,眼周围一片淤黑,脸颊也凹陷了进去,看起来格外憔悴。

  张珊姗愣愣地看着她,看着木子从包里掏出绳子和一个白色的布,往里面喷东西,等着木子做完了一套奇怪的动作,她才说:“你来了?”

  木子白了张珊姗一眼:“我不来?我不来等着你找死啊!”

  张珊姗:“那……你来抢婚?”

  木子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抢婚?姐妹,你词汇量太贫乏了,我告诉你,我这叫拯救失足少女,拯救成千上百个家庭。”说着上前一步,搂过张珊姗的腰,将白布捂住她的口鼻。

  张珊姗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木子,以及上面跪着的黑衣保镖,陷入了昏睡之中。

  等张珊姗再醒来的时候,窗外昏暗,陌生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咳嗽了两声,穿上拖鞋往外走,穿过走廊,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她透过门缝看着木子坐在梨花办公桌前看着文件,听着旁边两人的汇报,好似在开会。

  “他拉着其他股东闹事,你就把他玩女学生的视频发到网上去,捅到他小舅子那里,他小舅子不是检察院吗?实名制举报信,我就不信不审查,还有他那个私生子不是爱在外面借他的名头捞金吗?给他灌点酒,录个视频,或者随便搞点……”木子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外的张珊姗:“你醒了?”

  张珊姗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木子,像是自己在做梦一样。

  木子看了一眼查尔斯,又对张珊姗说:“楼下吃点东西吧,别犯胃病了。”

  查尔斯走过去,给张珊姗指了一条路,张珊姗看了木子一眼,就跟着下楼,坐在餐桌喝了一碗煲汤,查尔斯就站在她旁边,像个人形监视器一样,一动不动。

  张珊姗吃点小菜,坐了好一会,墙上的时钟指到了九点钟,木子还没有下楼。

  “她有胃病。”

  查尔斯:“张小姐请放心,木总提前吃饭了。”

  张珊姗觉得这个口吻有点耳熟,但一时有些想不起,只是食指放在餐桌上,慢慢敲着桌面问:“革音真的把所有都给她了。”

  查尔斯:“并不是,革总还把一些值钱的东西和意大利那边的宅子送给了弟兄们。”

  张珊姗:“她刚才说话的风格和……”

  查尔斯:“上岗培训啊,请了好几个老师指导,木总学的很好。”

  张珊姗敲击的食指停了下来:“她为什么要……学这个,这些钱够她挥霍了。”

  查尔斯:“可能是因为罗什福特的话吧,他曾是革音的心理医生,现在来开导木总,人活着总得有奔头,不是吗?就像古话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虽然现在木总没法找波旁家族的麻烦,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世界局势总是瞬息万变的,只要站在金字塔上面,总能够着天。这点,张小姐很明白。”

  张珊姗:“她想找谁麻烦?波旁家族?”

  查尔斯:“这就不是朋友关系,能关心的问题了,张小姐。”

  张珊姗:“所以……也是那个什么心理医生让她这样背地里带我离开,而不是光明正大的抢婚?”

  查尔斯:“不是,是我。”

  “木总现在好歹也是有头脸的人物,而且革总留下我们,就是为了给她真正的只有,而不是被有些人的钱财权势玩弄。”不知道是不是发音的问题,查尔斯‘有些人’三个字咬得有些重,他站在那里,语气谦卑,但下巴线绷得很紧像是蓄势待发的狮子:“让我猜猜您是打算在抢婚后,用舆论把她和你彻底绑在一起?还是把连哄带骗,把她圈在国外的某座荒无人烟的岛上,玩相亲相爱的游戏,那真是对不起,张小姐,木总愿意救你出来,给你一个缓冲期,让你思考自己到底……”

  查尔斯的话没说话,就被下楼的脚步声打断,他抬头看着木子披着以往革音的旧毛毡走下楼。

  “木总。”

干得你这辈子都不敢说死

  张珊姗坐在那里,头也没回,木子径直去了厨房,倒了杯加冰的威士忌时,张珊姗才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木子看了查尔斯一眼,查尔斯转身退到一边,木子伸了个懒腰,喝完了一大杯酒,才开始抱怨般地说:“我以前还觉得马云凡尔赛,但现在当了个集团老总,这漫天箭雨多的我被迫一直闪现,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你看看我这黑眼圈,以前觉得主播难,脸都笑烂了,但都没有我现在酒桌赔笑,笑的频繁。”说着拉开张珊姗旁边的凳子坐下来,一副即将促心长谈般的长辈口吻:“所以,以前不懂你的难处,安慰你不痛不痒,现在懂了一点,但……这活着啊……再难,我们也不能搞人命……”

  话还没说完,张珊姗插话道:“我没安炸弹。”

  “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只是被逼……啥?!你没安炸弹?!”木子准备安抚张珊姗后背的手僵住了。

  张珊姗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木子左手端着的酒杯,里面的威士忌已经喝光了,又抬眼看着面容复杂到脸色变幻莫测的木子,语气平缓:“你希望我安炸弹?”

  “不……”木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握紧拳头在桌面上轻轻捶了几下,然后转身去厨房倒了半杯威士忌,倒完又切了片柠檬,一手拿着酒杯,嘴里含着柠檬片,走过来的时候,张珊姗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木子来回踱步,喝了口酒,又来回踱步,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始和张珊珊交谈。

  张珊姗:“你可以接着刚才说。”

  木子:“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张珊姗:“你说马云凡尔赛。”

  木子:“对,我以前还觉得马云凡尔赛,当个集团……不是,是下一句。”

  张珊姗:“你说,活着再难,不能搞出人命。”

  木子:“对……活着再难,我们应该遵纪守法……”刚说完,就看到张珊姗直勾勾地看着她,木子被看得心虚,把话又咽了回去,等把杯里的酒喝完了,又去倒了一杯酒,张了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反反复复中,被张珊珊看得心里发毛,只好背对她。

  许久,木子才找回思绪:“那……那些炸弹怎么回事?”

  张珊珊:“壳子,埋在那里,不炸的。”

  “不炸你埋在那里!埋着玩吗?”木子觉得好笑,感情这家伙是请君入瓮,她转身想再说什么,张珊姗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慢慢靠近对着她耳边呵气道:“就是玩。”

  木子推开她:“疯子!”

  张珊姗看着木子,笑着说:“有医生开的证明,你要看吗?”

  木子:“妈的……有”病,病这个字被张珊珊吞了进去。

  木子瞪着眼看她,张珊姗也看着她,随即闭上眼,搂着她的腰,把她压在餐桌上,然后是强制性的接吻,与其说是吻,不如死野兽般的撕咬,没有任何温情,只有索取,木子的头磕在餐桌上,咣当一声,疼得她硬着脖子,可是压制她浑身力量的张珊姗,没有理会,只是禁锢她的双手,用唇枪舌剑,攻城略地般大扫荡地清洗。

  她的一边压在木子,一边用膝盖抵开她的双腿,木子此时有种被野生棕熊强bao的感觉,她抬起脚腕,又放下,好几次,她气得咬着张珊姗的嘴唇,几个来回后,她的口腔全是铁锈味,她甚至分不清从嘴角流下的唾液还是鲜血。

  但张珊姗没有停下来,她像是失去了理智,用牙齿蹂躏着木子的唇舌,好似这是末日前的最后一吻,带着些暴力般的悲凉。

  木子愤怒地瞪眼,然后看到查尔斯的刀抵在了张珊姗的脖子后面。

  “放开。”

  张珊姗好似没听到查尔斯的话,继续这个疯狂地索取。

  “我说,放开。”刀深了一寸,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皮肤,鲜血就这么浸了出来,然后沿着皮肤纹理流了下去。

  木子害怕查尔斯动真格,反握住张珊姗的手,硬生生把她的小拇指骨节掰脱臼了,拿脚尖踢开查尔斯,双腿缠着张珊姗的腰,把她整个人翻了一圈,压在餐桌下,才结束了这个吻。

  木子膝盖磕在餐桌上痛的要死,发夹也因为过于用力,掉落,一头长发散开,发稍弄在张珊姗的脸上,让她有些发痒,她看着木子,木子也看着她,木子嘴角的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张珊姗还未脱妆的眼脸上,像是流下的血泪。

  她还穿着新娘服的内衬,因为刚才的亲吻,脱妆的脸,加上眼脸脖子的鲜血,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木子拿手背抹了一下嘴唇上的血,起身下桌,吐了口血唾沫。“你走吧。”

  张珊姗躺在餐桌上,她的小手指疼得痉挛,扯着整个脖子筋都难受:“我走?你毁了我的婚礼,现在又让我回去?”

  木子太阳穴青筋直跳:“你……那你想怎么办?”

  张珊姗起身:“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不能在一起吗?革音走了,她死了,你……”

  “闭嘴!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你玩这些他妈的,张珊姗你他妈,玩我有意思吗?!你是不是有病!你他妈……要在一起是你,要分手!也他妈是你!你就不能放我好好过吗?我他妈就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木子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个他妈,当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张珊姗的算计后,她愤怒异常。

  张珊姗面无表情,直到看到木子转身上楼,她才无所谓地说:“好,我和他们一起死了,你就永远清净。”

  木子僵在楼梯那里,捏紧拳头,背脊绷得笔直:“你再说一遍。”

  张珊姗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死了,你就解脱了,你就永远看不见我,我也不会烦你了。”

  木子像暴怒地野兽,她气得浑身发抖,像是木偶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头一寸寸往后挪,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整个空气像是凝结,突然她冲了过来,把酒杯往地上一砸,水晶杯瞬间四分五裂,像是她们早已崩裂的关系,无法复原。

  “死?!死!你他妈……张珊姗!你他妈威胁我?!别人拼了命的想活着,受尽折磨只为了多喘一口气,而你活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却要死!你把人命当什么?啊!张珊姗!我问你!他妈的,为了个狗屁情爱,要死要活的!好,好……实在是好!”木子气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连说了三个好,后槽牙直咬地咔咔作响。

  张珊姗挑了下眉,然后无所谓地接话:“对,我就是为了狗屁情爱,要死要活,我活着干嘛?你不爱我,我活着还不如死了,至少还能让你念念不……”话还没说完,木子怒不可遏地把张珊姗拦腰抱起,像抗麻袋抗在肩膀上,然后径直走下楼梯,穿过铺着深蓝色地毯的甬道,踢开最里面的一间客房,一把张珊姗摔在床上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个镣铐,直接拷在了张珊姗的脚腕上。

  倒立让张珊姗大脑充血有些眩晕,等头脑清楚的时候,木子已经转身锁门了。

  “干嘛?”

  “干你。”木子转过身,表情狰狞地有些可怕,张珊姗一愣,又听木子说:“干得你这辈子都不敢再说‘死’这个字。”

只要是你,都可以

  张珊姗愣在了那里,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木子说的话,随即整张脸像是被火把燎过,又疼又烫,胸腔里的兔子像是换了马达,频率高的惊人,张珊姗的呼吸随着木子单膝下跪,垂眼看她,被冻住了。

  脑子被冰火两重天搅乱,根本无法思考。

  此人难得有神色冷酷的时候,以往的她总是面容平和温柔,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如今眼神如刀,竟让人下身一紧,紧接花心透水,张珊姗的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她和木子四目相望,对木子未知的举动,紧张又害怕,期待又欢喜。

  那双她曾经吻过的手心,茧子变厚了,摩擦过脸颊的时候,像是被糙纸磨过,却又带着一股暖意的电流,鞭打着理智。

  眼泪毫无预兆的掉落。

  “你……别哭。”木子的手停了下来,想抽开却被张珊姗抓住了手腕,她的手心如往常般冰冷,两只手紧扣着木子的右手手腕,试图想留住这唯一的最后的温暖。

  木子鼻息缓而重,看着张珊姗脱妆的眼角滑落了一行泪,那温热的泪水带着血湿透了木子的手指,化作密密麻麻的针刺得木子胸口发胀发疼。

  “我没欺负你。”木子结巴地辩解,她未有下一步动作,但张珊姗却泪如雨下,一发不可收拾。

  木子手足无措,心里想挣脱逃离,但只是用左手轻轻地捧着张珊姗的手指问:“疼吗?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愿意伤害你的,可你疯病上来,命都不要了,查尔斯……他真的会伤害你的。”

  张珊姗没有说话,泪眼朦胧地凝视着木子,然后缓缓地向她靠近,用温凉的脸颊慢慢地蹭着她的手掌心,如同雨夜孤独无依的猫儿。

  木子只好哄着她,手掌轻柔有节奏地安抚着她的背脊。

  “对不起,三三。”

  愤怒被眼泪瓦解,木子的一团气刚被打散,张珊姗就顺势把木子推倒在地,胡乱地开始吻她,用毛茸茸的头拱着她,木子只好搂着她的腰,一边任由她为所欲为,一边说着话哄着她,可木子越哄,张珊姗的眼泪越是不要钱的掉。

  木子手足无措,她从未见过张珊姗难过的模样,更别说掉眼泪了,在她心里,张珊姗一直是个克制,理智又冷情的人,养父去世,养母病重都无法让她面皮起一丝波澜,好似早已断情绝欲,与凡尘俗世的一切断开,但就是这样的张珊姗,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傻子,像个疯子,像个孩子。

  木子无法想象,无法理解,张珊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骗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嫁给陆为,但她此刻的悲伤,木子能清楚感知到,她无法言说的爱意和忧伤,木子能感觉到。

  她的吻格外轻柔却毫无章法可言,额头,鼻子,嘴唇,脸颊,锁骨,脖子上全是羽毛般疏密的吻,还有皮肤饥渴般亲昵的相蹭。

  木子被捆缚在张珊姗用铺天盖的柔情织出的网里,被吻得像是被泡进了酒里,蜜里,梦里,醉的迷糊。

  等张珊姗起身翘着手指,解开扣子,脱掉上衣,木子才逐渐清醒,这是木子第一次看到她的全部。

  木子半起身,手肘撑在地毯上,仰头看着那一大一片烧伤烫伤的痕迹,以及身上斑驳的已经愈合的伤痕。

  她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想起和张珊姗的每次巫山云雨,她都穿着上衣,木子都没有在意和探究,但……那件遮羞的衣服下原来竟是如此模样。

  木子声线紧得无法发声,只能用嘴唇和手指代替苍白无力的语言,安抚她身上的每一处伤痕,而她把肮脏和不堪,显露给心爱之人,换取了一丝怜爱。

  张珊姗躺在地毯上看着发亮的灯泡丝,想着自己的一生,痛苦如此持久,如龟爬蜗行,快乐却转瞬如风过。繁复的花纹和细小的绒毛刺红了她娇嫩的皮肤,而木子的嘴唇手指让她脸颊发红,心跳加快。

  接着慢慢的,所有羞耻和不适消失了,她的喉咙被唇舌塞住,呻吟的话被迫吞了进去,只能粗喘着呼吸,感觉有火烧着嗓子,压抑着多年的情感瞬间宣泄,然后是耳边的呢喃。

  “木木。”张珊姗睁眼看着压着自己的女人,声线紧绷却眼神清明:“草我。”

  木子撑在她脸边的两只手僵住了,许久咽了口口水,问:“用啥?”

  “手……嘴……下面……都可以,只要是你,都可以。”

  “好。”

  灯泡闪了两下,灯泡丝瞬间被烧断了两根,昏暗的灯光把她们揉在了一起。

  张珊姗双手环着木子的脖子,在海浪中,在月色下看着她。

  我不想沉睡,也不愿醒来。

  她幼时,被困在肮脏的囚房 ,双手绑着粗绳,口里塞着脏布,忍饥挨饿地听着绑匪的辱骂和嘲讽,也曾幻想过王子白马,神兵天降,但如今这个人出现,前路却是是刀山火海。

  必粉身碎骨,不得善了。

  张珊姗被弄得失神,想着那年,漏雨的房顶,潮湿发霉的饭菜以及张家拒绝给赎金的推脱之语。

  然后记忆粉碎消散,只有木子的低语,张珊姗沉醉在她的爱里,眼泪停了。

  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声:世俗禁锢灵魂,唯愿你能如风,且永远如风。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木子也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没有轻重,这张珊姗叫的声调奇怪,也不知道是爽了还是不爽,但不管她爽没爽到,还是老样子,老结果了。

  木子披着浴袍坐在浴缸旁给她洗头,看着手上丰富的泡泡想着,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女人,给你花钱又伺候你的,不……还是有的,比如我就是那个好女人,木子叹气。

  所以这个其实不是1和0的问题,这个绝对是人的问题,所以不管是攻还是受,她都是注定是那个任劳任怨的牛了。

  把张珊姗收拾干净了,木子裹着湿发给张珊姗吹干头发,等医生给她正骨后包扎好小手指,木子才套了个大外套,换了个干帕子裹好头发去书房,听今天集团的运营情况和财务报告。

  张珊姗坐在床上无聊地换着电视节目,等吃了晚饭,木子还没回来,她下楼去催她吃饭,还没敲门就隐约听见里面的声音。

  “报警?陆为和张家也不嫌丢脸?”

  “现在到处是电子眼,查到也就这几天的事。”

  “嗯,下一个。”

  “你朋友要见你。”

  “朋友?”

  “嗯。”

  不用说,木子也知道查尔斯口中的朋友是谁,她垂眼看着桌上的黑白文件,吐了两个字:“赶走。”

  “下一个。”

  查尔斯:“顾耀来电说顾小姐意识恢复了,只是最近的行为有些奇怪,希望你能去看望她。”

  “什么时候有空?”

  “下周五。”

  “安排吧。”

  事情还没有忙完,已是凌晨一点了,木子又累又困,吃了点夜宵,简单洗漱后回房的时候,张珊姗已经睡着了,可木子刚钻上床,张珊姗转身抱住她,木子笑了下,回抱了过去。

  好似日子就是这么简单,也可以这么简单。

  但生活不会是,天还没亮,木子就被吵醒了,她打着哈欠看着视频里,被保镖架在审询室的尉迟。

  木子扶额:“放她走。”

  查尔斯:“她执意要见你。”

  木子:“再缓缓,我没整理好心情。”

  查尔斯:“她说,林柆割腕了。”

  木子蓦然起身:“人没事吧?!”

  “现在在病房 ,抢救回来了。”

  “多久的事?”

  “昨晚。”

  “艹!”木子咬牙:“现在在哪个医院?!赶快准备车啊!都愣着干嘛?!把人放了啊!”

  木子无法冷静,中指频繁地敲着大腿,等终于到了医院,木子降下车窗一看,终于忍不住了怒吼:“她脑子有问题,你也有问题是不是?!妈的割腕为什么要住在精神病院?”

  尉迟:“她还执意和顾骊一个病房。”

  木子气节:“所以……她有什么病?”

  尉迟:“抑郁症。”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也属于精神病范畴。”

  “……”木子气得脑仁发疼,“我迟早也得精神病!”

  木子又气又急地上楼,刚出电梯,就看到门口提着保温桶的林妈和林晨。

  三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木子率先避开了,她站在那里,穿着考究干练的暗纹外套,身后是两个高大的外国保镖,浑身的气质不可同日而语,和以往那个满脸笑容的木子相差甚远。

  尉迟自然而然地挽着木子的手臂:“阿姨,我带木木过来了。”

  林妈神色平静,没有回话。

  林晨把保温桶递给尉迟,“我想起还有东西没拿,你们先进去吧。”说着拉着林妈转身离开。

  木子抿嘴沉默不语,抬眼看着二人的背影,接着被尉迟拉进了病房。

  入眼便是直立的顾骊,站在病房正中间,一动不动。

  “顾骊这是在干嘛?她不是好点了吗?”

  顾耀忙着玩游戏,头也没抬:“她模仿树,因为和你名字同音,所以她觉得自己成了树木,你就会来。”

  木子:“……”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吐好。

  顾耀补充:“不过也没啥用,模仿了半个月了,还不如某人割腕立竿见影。”

  木子:“……”

  林柆:“……”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这交的是什么朋友,木子深深地检讨自己。但检讨归检讨,病人还得哄。

  木子看着靠窗的病床上,嘴唇发紫满脸苍白的林柆,她回望了过去,也不言语,就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木子,尉迟放下保温桶,拉过板凳坐着旁边开始削苹果,也不言不语,只是同样看着木子,眼神格外让人怜悯。

  木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叹了口气,木子走过去拉开凳子,坐在旁边。

  尉迟把消耗的苹果分成两半,给了木子一半,又给了林柆一半,然后面无表情地从抽屉拿出一张纸开始念,她的声调很平,像是机械女音,让人听着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悔过书 我最好的朋友兼恋人上官木亲启: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这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我恶毒嘴碎,应该受到报应和惩罚,所以我惩罚自己,以后都不能说话了,以此来些许偿还我的罪孽,希望能减轻一二你的愤怒和自责悔恨,即使你不爱我了,也不要不理我。不要恨我——林柆亲笔。”

  木子蹙起的眉痕越来越深,病房一时间安静的只听得到顾耀按游戏键的声音。

  木子:“她怎么说不了话了?”

  尉迟:“她吃药弄坏了自己的声带。”

  木子用不可理喻地眼神看着林柆:“???”

  尉迟:“放心,她是画手,靠手吃饭,不靠嘴。”

  顾骊点头表示苟同。

  人不说话不是哑巴了吗?!这么严重,我放什么心?

  木子:“那声带能好吗?”

  尉迟:“受损程度不大,只是以后音色会变,说话久了,嗓子会疼。”

  木子头疼欲裂,割腕吞药这种蠢事,林柆怎么干的出来?她又如何能够承担?

  查尔斯一副洞察所有的表情,悄悄在木子耳边说-“以前家族里的情妇们也这样联合对付老婆,也有老婆联合情妇对付其他人的。”

  木子:“……”

  这三妻四妾的快乐……真是常人有命想,没命享。

牙疼不是病 疼起来要人命

  等木子疲惫地回去之后,整栋别墅里除了张珊姗别无他人,她穿着洗的发旧的红色帽衫,上面印着熟悉的:不想了解不感兴趣不要废话 ,带着厚重的木质眼镜,扎着低马尾,挂着一副阿宅的表情回头看抿嘴,脖子上挂着围腰,肚子上写着:吃饭吗?我亲自下毒。

  木子没忍住笑了一声,看着她拿着锅铲不熟练地在厨房忙碌,冰冷的别墅里瞬间多了一股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好似时光穿梭回到了过去。

  查尔斯关门离开,木子洗漱后换了家居服出来,饭菜已经摆满一桌。

  张珊姗推了碗米饭过去,白胖饱满的米粒上面洒的白芝麻。

  木子拿起筷子看着茶几上的三道炒菜和西红柿蛋花汤,故作不解地问:“张大厨,这一条条的是啥?”

  张大厨端坐在凳子上,手撑脸,一本正经的说:“这个是酸溜虎皮椒。”

  木子看着黑不溜秋的整根辣椒上面撒着辣椒油,“我能问下张大厨,这个虎皮椒为什么不切开,还要撒上味精?”

  张大厨自信地笑道:“整个虎皮椒已经炖熟,切开反而容易烂,淋上我刚炼好辣椒油,更能发挥食材的本身的独特味道。”说完给木子夹了一整根虎皮椒放在碗里,一脸我看着你吃的模样。

  木子看了一眼张珊姗,张嘴咬了一口虎皮椒,一股冲鼻子的味道上头了,木子哽着喉咙,把辣椒咽了下去,酸的她舌根发麻,还没来及的发评价,张珊姗开始介绍下一道菜了。

  “这个是麻婆豆腐,我入川十多年,最爱的一道菜,虽然现已回到北京,但这仍然是我的看家本菜,由担水豆腐,臭豆腐和豆腐乳三种豆腐加上豆瓣酱和肉末,你尝尝。”说着挑了三块放到木子碗里。

  木子看了看碗里的散发着独特酸味的豆腐们,又看了一眼,眼镜片反光的张珊姗,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她认命地吃了下去,一股又臭又酸又老又辣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直捣胃深处,让人能把五脏六腑全呕出来。

  木子捧着旁边的西红柿蛋花汤喝了进去,直接喷了出来。

  “你放了多少盐?!”

  被喷了一脸的张珊姗,眼镜片上都是蛋花,她拿起慢慢擦拭,为自己辩解道:“我当然没放多少盐,我放的味精比较多,说是味精提味,提鲜。”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木子:“……你分的清楚盐和味精吗?”

  张珊姗摇摇头:“分不清。”

  木子突然捧腹大笑:“我知道。”

  张珊姗也笑了,她早已丧失味觉,这不用隐瞒了,她的一切,虽没有和木子说清楚,但她也应该猜的七七八八了,木子耐着性子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晚餐,虽是难吃,但两人都很开心。

  吃完饭,木子挽起袖子收拾碗筷,两人一个洗碗,一个清洁,像是多年的默契好友,又像是新婚夫妻般,做个家务都是耳鬓撕磨,亲昵私语。

  等收拾完了,木子扯了个毛毯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张珊珊靠在木子的怀里,笑着跟着波妞唤了声:“宗介。”

  木子没有反应,张珊姗又唤了声:“宗介。”

  “波妞喜欢宗介,宗介也喜欢波妞,那张珊姗,你喜欢我吗?”木子问道。

  喜欢太轻浮,爱又太沉重。

  张珊姗没有回答,木子也没有再问,还没等电影结束,张珊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叠文件。

  “这是什么?”

  “BULE R的文件,你之前说要还给我,这是股份转让交接文件,你看看。”

  灯光昏暗,木子随意翻看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页,签名的地方是一片白纸,不仅如此,好几个文件也全是白纸。

  木子狐疑地看着张珊姗,张珊姗也看着她 。

  “不想还给我吗?还是说你迷恋上了权利金钱?”

  许久,木子签了。

  签了很多个名字,多到她没有数清。

  那晚,昏暗的灯光再次把她们揉在了一起,浴缸的水如同海浪起伏,散开的海藻般的长发彼此纠葛,两个人的体温和双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一夜沉睡,一夜无梦。

  窗帘厚重到密不透光,整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木子头脑发昏地转过身想抱住枕边人。

  “几点了?”她刚睡醒,鼻音重。但没有得到回复,她朝旁边摸索,发觉只有等身高的毛绒玩具,她晃晃脑袋,摸到了手机,打开看已经下午两点了,等打开灯,拉开窗帘,光着脚下地走了一圈。

  “三三?”

  “张珊姗?”

  没有任何回应,她下楼倒了杯柠檬水,看着查尔斯捧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上册》。

  “人呢?”

  “走了。”

  “去哪了?”

  “回去了。”

  “回哪?”

  查尔斯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出口,但木子知道,在他的墨镜下,他的白眼是什么意思。

  木子心慌地跑上楼,拨打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

  木子又拨了张忠正的电话,也同样是空号。

  她换好衣物,“走,开车去张宅。”

  查尔斯摇了摇头。

  “怎么?”

  查尔斯:“她回去把案子消了,然后重新确认公布了和陆为的婚礼,三天后,这次是在教堂。”

  木子皱着眉,抓着车钥匙和手机站在门口矗立了很久。

  “她……她……”

  “她最后的选择不是你。”查尔斯:“别自取其辱了。”

  “那还是要出门。”

  “去哪?”

  “医院。”

  今生的三个好友,都在同一间病房等着她,木子不可能不管她们,尤其还有个最近得了抑郁症,只知道不停道歉的林柆。

  比起看到林柆,就想到革音这件事,让她更难受的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家人。

  这个对她只有无私的爱和接纳的林家人。

  她做了承诺,磕了祖坟,进了宗祠,却伤害了他们最宠爱的家人。

  木子不知道怎么弥补,也无法开口道歉,他们中间隔了一条人命,一个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事就像牙疼,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是总爱提醒她,让她夜里无法安眠,白日无法展颜。

  只能稀里糊涂地装傻着磨时间。期盼它让人遗忘的本事,能消除一切隔阂,然后回归当初最美好的时候。

张珊姗和你什么关系?

  等木子再见张珊姗的时候,不,木子没见到本人,而是在新闻里看到的张珊姗的照片的时候,张忠正已经带着乌泱泱的人找上门,来宣读文件。

  木子还翘腿坐在音木集团的董事长真皮转椅上,钢笔敲着梨花烤漆桌面,听着巨大额度的财产和各个国家公司的股份转赠。

  她心不在焉地一边听着,一边打开手机微博,账号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消息轰炸,把她强制弹出,只剩下登录界面,木子切了个小号进去。

  微博热搜 #血色婚礼惨案

  #血色婚礼受益人网红演员木子

  #张家继承人遗产转赠同性恋人

  #张家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张国建老先生去世

  #新郎冲进火海救妻

  可转赠还没宣读完,紧接着是妄图突破保安护卫的密密麻麻的记者,和已经上门询问的公安人员。

  木子浑浑噩噩地像个木偶被人牵着走。

  “张珊姗和你什么关系?”

  “朋友,恋人。她和我求婚过。”

  “就因为这样她就要把所有的财产转移给你?”

  “这你要问她,关于财产转赠我并不知情。”

  木子做完了笔录,挨着回答了警察的所有问题,刚出警局,就看到门口乌泱泱的记者,无数的闪光灯,下面高举的话筒快要塞进木子的嘴里。

  “请问网上疯传你和张家长女是同性恋人关系,你们曾去往欧洲结婚,这是真的吗?”

  “她将自己的资产转移给你,就连BLUE R的大股东也是你,这些属实吗?”

  “你是用了什么办法从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女到现在排进福斯榜富人榜里?听说你和去世的音木前董事长也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保镖们护着木子上了车,木子按压着太阳穴,车辆行驶缓慢且不停鸣笛。

  木子头靠着车窗,缓了许久才问:“详情。”

  “教堂下面是曾经抗战是的主战场之一,里面以前埋的地雷没清理干净,不小心被引爆,引发火灾,大部分人被当场炸死,还有一小部分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张珊姗被陆为救了出去,但半个身体被火烧伤,现在正在抢救。”

  “其他张家人了?”

  “张国建陷入重度昏迷,得知张倾山双腿被砸断后,突发脑梗,去世了,其他的张家的亲戚,尸体已被烧焦,看不清模样了,不知道谁是谁,只能等DNA检测,具体死亡人数和存活人数官方还没报道。”

  “但当时前去抢救的消防员说,教堂的门被反锁了,所以警方怀疑是有人故意制造这场惨案。”

  木子整张脸皮一直抖,像是湖面的涟漪,五官逐渐扭曲的可怖,让人看着胆寒。

  整个车厢内空气凝结,气氛压抑的可怕,司机都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只好转头看了查尔斯一眼。

  “去医院。”查尔斯说了一句。

  “回公司。”木子冷着脸,司机只好又在前面掉转车头,刚调转完,只听她又说:“去医院。”

  木子带着帽子口罩,从地下室直接上了顶楼,刚进楼道就看到站在抢救室外面,满身脏污的陆为,木子往前走了几步,许久后,陆为才转身看她。

  久久地沉默,只听得见里面传来的急促的仪器声音,木子失神,突然陆为像豹子般射了过来,一把抓起木子的领口,一拳头把她挥了出去,飞了三米,后背撞在墙上,木子疼得闷哼。

  可木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为又冲了上来,查尔斯赶紧挨了一拳护住她,两人高大的男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木子甚至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查尔斯的眼镜被打烂了,露出了瞎了的一只眼和崩裂的疤痕。

  陆为的衣服被扯碎了,露出了里面烧烂已经结成溃疡的伤口。

  两人抱住滚在一起。

  木子头因为撞击在墙上,有些耳鸣,她走过去想分开两人,却又被掀翻在地。

  三人混战,木子却无法使出一点力气,直到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男人强行分开,查尔斯的被男人压着单膝跪在了地上,陆为嘴角全是血,脸上是不同程度的伤口。

  陆薇薇:“哥!爷爷让你回家。”

  陆为看着男人低声唤了声:“二叔。”

  男人:“走了。”

  陆为:“她是我老婆。”

  “她是你屁的老婆,结婚证没领,逃婚后又出了这种事,给我滚回部队,丢人现眼!”

  陆为抹了嘴角的血,一双阴鸷的眼睛瞪着木子,许久才问:“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贱人!贱人!”

  木子靠在墙上,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查尔斯,转头问站在角落里不出声的张忠正,扯着一抹笑问:“她可高兴?”

  “可解气?”

  “可快乐?”

  “拉着这么多人下地狱,她……可欢喜?”

  “躺在里面不知生死,她……可满意?”

  张忠正没有说话,木子远远地看着躺在手术室里的张珊姗,跛着脚走了过去,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躺在那里,一大半身体没有一块好皮的张珊姗,可笑的像个火鸡。

  可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麻烦接肘而至。

  木子还没从医院包扎处理完伤口,电话一个个的响。

  “李家把你告上法庭。”

  木子:“嗯。”

  “邹家起诉你未完成合同,视为解约。”

  “邹家?”

  “邹北枬,《闺蜜》的大老板,陆为的好兄弟。”

  “艹。”

  事情挤压着爆发的时候,木子接到了尉迟的电话。

  “你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今天不来了。”

  “那你也不能关掉整个医院的电视。”

  “我怕她们担心我。”

  “我已经知道了。”

  木子沉思了两秒,说:“你能过来陪着我吗?”

  “好,但我们导师的哥哥是李家的法律顾问,我只能……”

  “你不说整个清华中政的法圈都是我的后盾吗?”

  “最好的律师团,那两个疯子已经留给你了,”

  “……”

  “你要相信法律的公正。”

  “……”不,我很难相信。

  木子看着自己的助理。

  “木总不用担心,昨夜律师团已经给出研究了,我们有优势的,只要拖到张珊姗醒来。”

  木子叹了口气。

  尉迟在电话里那头说:“败诉也没什么,吐钱就行了。”

  “吐钱?那是问题吗?!那是我的钱吗?!”木子有些歇斯底里:“你知道我继承了多少钱吗?!光转赠税都他妈几百个亿!我……”木子缓了两口气:“我想打赢,我要打赢,不是为了这些……是要等她醒了,把这些退给她。”

  “等她醒了,还要精神鉴定和走公安司法程序,你不一定退的了。”

  木子:“别说了。”

  “你心里都清楚的,木子,你很了解她。”

  “我不了解疯子。”

  《闺蜜》电影大爆海外,但她的八卦才是国民热度最高的,两个超级富二代的钱都转赠给她,一个是遗产一个是财产转赠,一个是心脏病发去世,一个是婚礼惨案的嫌疑犯和当事人,目前深度昏迷中,可能成为植物人。

  网上舆论不断发酵,集团楼下,门外和医院外全是记者,音木集团股票持续下跌,旗下网红艺人纷纷被举报,一时间丑闻不断,木子整夜整夜失眠。

  两个活着的继承人,一个断了腿,一个大面积烧伤,全都重度昏迷,网上又开始掀起了押宝赌博的潮流。

  赌这两人谁先醒来,谁就能掌控大局,如果都不醒,张家的帝国版图就彻底姓上官了。

  木子苦战三个月后,张倾山先醒了,李家的官司还在打,已到终审,张倾山醒来发现自己没了双腿发疯了半个月后,把木子告上了法庭,木子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体重狂掉,整个人瘦成竹竿,吃的药量也加大了不少,她的生活全是焦虑和痛苦,漫天躲无可躲的暗箭和无数的谣言中伤。只有尉迟陪着的时候,才能有些许安全感,再后来,反而要林柆这个抑郁人士每夜哄着入睡。

  一年后,李家败诉,张倾山跳楼自杀。

  三年后,木子以酒店为家,常年四处飞,对于集团的事务渐渐上手熟悉了起来,顾骊已经康复出院,木子也和林柆和解,只有张珊姗依旧人事不省。

  木子从俄罗斯回家后,林柆在楼上画图,尉迟在阳台的圆凳上赶毕业论文,顾骊做好了拿破仑蛋糕递给她,木子和大家吃完晚饭,开车去了医院。

  护工刚给张珊姗清洁完了身体,只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

  木子坐在旁边,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和手背上的针管,坐了许久。

  她的眉眼如初,只是消瘦了很多,脸上身上都没什么脂肪,木子轻轻地把手搭了上去,只挨着了硌人的骨头。

  “我还记得你很久前问得我的问题,那时,只觉得人心最不可靠,但如果时间能倒回去,我会在分手的那天死赖着你,不让你走,然后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我会永远陪着你。永永远远陪着你。”

  最后走的时候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张珊姗的手指动了动。

  木子关上门离开了。

尾声

  木子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闭着眼睛,头还是懵的,摸着电话不停的手机,直接挂了,还没解锁手机屏幕,眯起眼就看到各大网页的第一头条,堆砌了整个屏幕。

  #张氏继承人昏迷四年后苏醒!

  #张氏继承人苏醒,同性恋人财产问题再生波澜!

  #扒一扒张氏的爱恨情仇。

  木子呆呆地看了很久,懵地弹跳了起来,冲下楼,差点跄踉绊倒,看着沙发上坐着带着木质眼镜的张珊姗,恍如隔世。

  张珊姗转头看她。

  木子轻微地摇头又点头,咧开嘴笑又别下嘴角。

  “你……你……”

  话还没说完,外面爽朗笑声传来,门锁打开的一瞬间,表情都凝固了,抱着菜篮的顾骊,穿着律师装的尉迟和提着大包小包的林柆。

  三人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张珊姗,以及下午五点了,还衣冠不整的木子,脸一瞬间全黑了。

  长久的沉默,空气里好似冰霜开始凝结。

  林柆皱着眉没有说话,顾骊往后退了一步,尉迟神态自若地走了进来,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

  林柆拉着顾骊走了进来,站在一旁

  落日余晖把整间房屋笼罩了一层柔和的橙色,木子站在过道中间,左右为难,强木所难。

  四人分庭抗礼,木子想到了合纵连横这个词。

  最后尉迟打破沉寂说了一句:“晚上吃火锅。”

  木子点了点头,接过林柆手里的菜,往厨房走去。

  场次早已安排,结局的到来不可终免,除了无可奈何地走向死亡,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唯一清楚的是,木子永远是她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