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袭来,蓝飞儿险些给疼得又晕过去, 温梧宁昏迷不醒躺在她一旁, 视线往火堆另一边移, 那里坐着离亥。

  “此处离灵云山已经不远, 你还敢跟过来。”

  对蓝飞儿的嘲讽离亥不在意地笑了笑。

  蓝飞儿捂着脖子起身摇摇晃晃地扶起温梧宁就走, 不管离亥想做什么:“恕不奉陪。”

  离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走不了。”

  “什么意思?”

  “有魔物。”

  作为魔子,这魔物从何而来不用多想?面对蓝飞儿的怒气,离亥笑了笑:“不是我要拦你。”

  离亥没有必要骗她,而且见她这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蓝飞儿想到一种可能, 幸灾乐祸道:“起内讧了?”

  离亥眉头一皱,看向蓝飞儿的目光充满探究,这个不起眼的小女修似乎对魔族内部的情况很清楚。

  离亥这模样蓝飞儿知道她猜对了, 她小心翼翼放下温梧宁, 不耐烦道:“你尽快处理好你的家务,我们还要赶路。”

  “做不到。”

  对上蓝飞儿阴鹭的眼神,离亥缓缓道:“除非你愿意帮我。”

  蓝飞儿冷笑:“不敢,就凭我这修为,你是要我的命?”

  离亥不再说话,蓝飞儿走不了, 她身上有伤,而且温梧宁昏迷不醒,她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果然蓝飞儿安耐不住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

  离亥淡淡地纠正她:“你的伤口无法痊愈,她的妖丹需要时间内化, 这里魔气笼罩魔物围堵于你们无益。”

  蓝飞儿冷笑:“那你说,我要怎么帮我自己。”

  这一次离亥沉默了很长时间,随着她的沉默蓝飞儿渐渐意识到情况的严峻。

  从她醒来,这个一向轻浮脸上总是带着淫笑的魔子就没有笑过。

  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温梧宁,蓝飞儿心里不禁叹口气,她们这一路就没有太平过,不是在躲就是在逃。

  “既然你知道我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接近你们另有图谋。”魔子添了把柴火忽然道。

  蓝飞儿皮笑肉不笑,离亥继续道:“我父亲魔渊被封印前为我留下一颗魔丹,魔丹中的魔息浩瀚有利于魔族修炼,只是其中蕴藏魔息过去庞大,我不能自如吸收,需要找人自愿以身存放魔丹,为我过滤魔息,我方可自如调用。”

  蓝飞儿脸上没了表情:“你想用我做容器。”

  离亥没有答,而是看向温梧宁,这意思不言而喻,她是想用温梧宁。

  蓝飞儿一怔,离亥这是在做梦!

  像温梧宁样正派且宁折不弯的人,根本不能想象她沦落入魔族的样子。

  蓝飞儿沉默下来,她不信离亥堂堂魔子没有其他办法,她不信这些魔物能困她们一辈子。

  将温梧宁安置好蓝飞儿低头处理自己的伤口,同时防备着离亥。

  离亥也不再说话,其实蓝飞儿不必防着她,她不可能强行把魔息丹放入昏迷的温梧宁体内,如果这样人和魔丹可能都会不保。

  打破沉默的是魔物突袭。

  蓝飞儿这个伤患能做的只有护好自己和温梧宁,她绝对不插手离亥的家事,只是魔物是无差别袭击,甚至因为蓝飞儿和温梧宁两个病残一看就好欺负,这些魔物一窝蜂攻击她们,离亥一开始还能为她们挡一挡,后来自顾不暇。

  三人被围困,狼狈地往森林边缘退。

  此处已是宝玥国境外,大概被困了两三日,蓝飞儿颈上的伤没有要愈合的征兆,偶尔牵动还会流血,温梧宁也一直未醒,蓝飞儿要忍着伤口的疼痛,还要护着温梧宁。

  魔子好心说道:“我能把她唤醒。”

  一起逃难的革命友谊仍然让蓝飞儿放不下戒备,她不善地怼回去:“然后做你的容器。”

  “她的修为剑法都不差,能让我们缓口气。”离亥解释道。

  其实温梧宁是她们三人中最强者。

  蓝飞儿面色稍缓,正准备把温梧宁放下,却听离亥又道:“只是强行唤醒她,怕是会伤她根本,她此时正在消化妖丹。”

  见蓝飞儿犹豫,离亥紧接着道:“这样继续下去你们必死无疑,而我,它们要的只是魔丹罢了。”

  离亥保不了她们也没有理由保。

  这话说得无情却是事实,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蓝飞儿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温梧宁放下,看着毫无知觉的温梧宁不禁心中又叹息,她们三人里武力值最高的偏偏昏迷不醒。

  “温梧宁,这一路让我这个弱鸡保护你,你汗不汗颜?现在轮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蓝飞儿牵起温梧宁的手亲了亲,就算真伤了根本,以后路还那么长,一定会想到办法弥补。

  蓝飞儿退到一边让离亥来,她盯着以防离亥趁机使坏。

  离亥调用魔息,魔息围绕,温梧宁长睫忽然颤动一下,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要醒了,蓝飞儿一口气正要松,偏偏此时林中窜出一团黑雾,她连忙持赤剑阻挡。

  赤剑刚烈对这类阴邪之物有克制作用,只听砊锵一声,然后是利齿划过剑身的刺耳声。

  虽然有克制作用,但蓝飞儿修为太弱,根本不能将赤剑的威能发挥出来。

  四处袭来的黑雾越来越多,蓝飞儿应接不暇,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回头只见离亥遭袭温梧宁眉头紧蹙嘴角流出一丝血来,人却依旧没有醒。

  蓝飞儿不再恋战带上温梧宁就逃,离亥紧随其后。

  人伤了却没唤醒,难道她们只有等死?!蓝飞儿心里骂天!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蓝飞儿扭头看了眼,堂堂的魔子被逼得到处逃窜,原先阴郁烦躁的心不知为何忽然想笑。

  “不要吞吞吐吐,有什么方法快说!”

  离亥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只怕你不愿意。”

  “我现在看起来像是还有选择的样子吗?!”

  颈上的伤口未愈,身上始终有股血腥味,在魔气的侵蚀下甚至多了股腐臭味,肩上扛的温梧宁脸色灰败,嘴角一片红色是在她肩上蹭开的血。

  这都不用魔物来袭,她就要死于伤口感染!

  离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魔物还没有追上来,她认真道:“只要我能自如使用魔丹中的魔息,眼下的困境便能迎刃而解,温梧宁昏迷不醒灵力紊乱,只有你能以身为我过滤魔息。”

  “说到底还是要我做你的容器。”蓝飞儿冷笑。

  离亥不置可否,她们别无选择,其实她们都知道。

  蓝飞儿也知道,她停下放下温梧宁坐在地上盯着温梧宁发了会愣,抬头问:“我会死吗?”

  “我会保你不死,但以你的修为恐怕无法与魔丹抗衡,受魔丹侵蚀你的样貌和性情会大变。”

  受魔丹影响修行也将受阻,只是以蓝飞儿这种资质就算勤勤恳恳的修炼,一辈子最多也就筑基而已,不过,离亥道:“若是你修魔,倒是会事半功倍。”

  蓝飞儿抬头瞥了她一眼,这样从此就真的和温梧宁背道而行。

  “我不能再和她一起去灵云山了是吗?”

  灵云山收弟子的最低标准是筑基,其实以她如今的修为就算走后门进去了,也要受尽歧视和排挤。

  “若你修为高深能够隐藏魔丹,倒也可以。”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要是她修为高深,她们能落到这般境地?!

  蓝飞儿低头看着温梧宁,她们之间太不平等,从一开始就是。

  先不说资质样貌和出生,就品质心性眼界而言,她就要差她一大截。

  不平等谈什么恋爱?!

  不平等根本就不能谈!

  没遇到温梧宁之前她逍遥自在得很,自从跟了温梧宁她没有一天真的开心过。

  灵云山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个好去处,而且温梧宁也变相拒绝了她。

  她原本还在犹豫去留,现在好了,眼下的情况已经为她做了决定。

  此行就当是为她当初做的那个决定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救人她救到了底,送佛也送到了西。

  从此相忘于江湖,有缘再见。

  她相信即使那位老乡有盛白鹤的躯壳,他也不是盛白鹤,没有盛白鹤的心性,他的路不会长远,即使让他幸运走到最后,也必定充满荆棘。

  温梧宁少了与盛白鹤这段感情的羁绊,前路可期。

  “盛白鹤斗不过你。”蓝飞儿执起温梧宁拿剑的右手握在手心,笑得洒脱,低头亲在她嘴角上。

  即使要分离,蓝飞儿也没有任何遗憾,因为如果把温梧宁的人生比做一件艺术品,她就是操刀人,她把一个围绕着男主团团转的女人人生给改了,温梧宁的人生,这件艺术品,在未来一定会大放异彩。

  “温梧宁不要让我失望啊。”

  …………………………

  魔丹威力无穷,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一路的魔子终于可以一洗屈辱。

  之后就西堎村中百姓所传,正是夜半三更时分,只听西边天上传来一阵惊雷,霎时间一股腥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林间树木连根拔起,村子被山余风袭来,都有不少茅屋屋顶被掀飞。

  如此大的动静,远在遥城的修士都前去查探,然而他们翻上西堎山只见连绵数十里的整条山脉树木皆往东倒,这条山脉是东西走向,山脊上草木被连根拔起,只余光秃秃的石壁。

  这些修士沿着山脉一路向西,终于在宝玥国境外发现一处不毛之地,周围的树木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折断,他们在此搜寻数日,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痕迹。

  温梧宁醒来是七天后的事。

  她在客栈醒来不见蓝飞儿,只发现一封留信,展信只见寥寥几字。

  ‘修行枯燥,待我游遍凡间,哪天腻了再去灵云山寻你。’

  连落款都没有,温梧宁收起信,想起昏迷前在妖都发生的那些事,怀疑和震惊已过,此时眼中仍是不敢相信与难以接受的困惑。

  或许暂时分开,对她们都好。

  温梧宁将信收好,在城中逗留数日,甚至也去了趟西堎山,同样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倒是碰巧遇到几位灵云山弟子,他们正要回山,温梧宁正好与他们顺道同行。

  “我们也该走了。”望着已经不见影的一行人,林子里两个身影走出来,其中一个眉眼如勾笑容魅惑身段妖娆,另一个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巨大的褐色斗篷中,连两个眼珠子都看不见。

  一个粗嘎沙哑只勉强能听出是女声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你是扬眉吐气,爽了。我不干了!”

  说罢斗篷下的人嗓子跟个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大咳起来,声音简直刮人耳般的难听。

  一旁的美人急了:“别啊!此次回去我便是魔族之主,我让你做魔族大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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