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瑶光已经睡着了,晨光将她打理得好通透。左手腕上重戴上的那只翡翠手镯,在毛毯下蹭到许知纤的手背,冰凉又滑腻。

  许知纤半眯眼,通过忽明忽暗的光影去看何瑶光后颈上那颗褐色的小痣,她有些渴了,而这渴又不是毫无缘由的,她应该去吻的。

  她食指曲起,在长裤上蹭了两下才压下心底那阵痒意。

  一纸袋信放在座位前的置物板上。那封厚重的、粉色的信伴随着机体在气流之中的形成的颠簸,滑落毛毯上,她及时兜住。

  背面被火漆封住,她想了想,抵不住好奇心,徒手掰断,揭开信封。伴随着牙酸的摩擦轻响,数十张照片雪花样的飘下来,一些掉落在地,一些大喇喇的躺在手心里。

  她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失重感延时,叫她摇摇欲坠。

  私密的亲吻、模糊交叠的身影、落在耳畔的昵语,那些隐形的、仅存于她们二人记忆之中的画面蛮不讲理、全部填充入眼睛。她全身每一细胞统统重构,形成蒙克的《呐喊》油画。

  疲惫感很重,空姐来送午饭,何瑶光才清醒。许知纤要了一杯温水湿润嗓子,不知是机体带动她颤抖,还是她的嘴唇在颤抖,两者或许没有差别。那上下唇皮以一种不规则的频率碰撞着。

  何瑶光观察到她脸色苍白,问她:“是胃又疼了吗?”

  许知纤咽下刚喝的一口水,回道:“不是。”她犹犹豫豫,但还是告诉了,“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被拍到的?”

  她将薄薄一张信纸和一沓照片全部递给何瑶光。

  【送给我最喜欢的光纤CP。这里是你们最最忠实的cp粉哦,但我没有称呼,所以你们骂我我也无所谓。这些年我跟拍过不少队内“情侣”,干这种事就跟吸/大/麻一样,闻起来一股粪坑味道,但一次就会上瘾。我手里边料不少,渠道也够多,这也是我一直能做下去的原因,谁敢来抓我啊,我疯起来大家都不好过,我爆过很多小爱豆的料,他们糊掉是他们他们咎由自取。可你们呢,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两个人了,娱乐圈多少脏啊,我清楚得很,鱼龙混杂,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是臭水沟纵横,害死人不够……这些照片呢,先送给你们作纪念,我也没有备份,你们尽管放宽心。】

  何瑶光先看了信,之后将一叠照片一张一张翻看,但只看了一半。她又将信看了两遍,那些照片抓拍得都极为巧妙,让人看起来隐约觉得像,但一仔细辨别又会令人以为不是她们。

  “我记得零几年出过一件事,当时大火的男团,队长和主唱是顶流CP,大街小巷处处是他们的海报,爱情故事火到在校园掀起狂热的金属音乐风潮……”

  “很多女大学生变身私生饭,跟拍他们。再后来,流量式微,主唱跳海,本该震惊娱乐圈的一件事也缺少讨论度。”

  何瑶光将照片翻面扣在腿上,缓缓陈述记忆深处的故事。

  “按理说,成为过顶流,就算之后热度消退,但是微博的讨论度无论如何也还是会有的,毕竟曾经是很多人的青春。”

  “你是想说,当年的自杀是阴谋?”许知纤分析后忙追问。

  “我想是的。热搜半夜登上第一,可次日就在榜上失去踪影。很难说,没有受到人为的操控……我初中的时候喜欢过,至今意难平。”

  她顿了顿,又把信纸摊开,“你看这句话,‘害死人不够’,她又只跟拍情侣,是有规律的报复。我总感觉和许多年的那事有关。”

  “那她最后几句这样写,是不是我们会没事?”许知纤问。

  “我们别无选择,但至少我们还没做错什么,对不对?”

  ————

  临近年关,卞省的岚市还是派冷清景象。刚成团的那段日子团活接踵而至,档期排的很满,连轴转,忙了小半个月才闲下来。

  除却春节前几日要飞往北京参加晚会演出,今年的过年就无其他重要事了。

  许知纤约何瑶光在北京看雪。和老家的小县城不同,首都的年味是一种奢侈的浓厚,红灯笼挂满,焰火迷离,繁华街道上各种土味歌曲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耳膜生疼。

  落雪天,热闹非常。乘上人挤人的地铁8号线,她们成为沙丁鱼罐头当中一员。

  何瑶光搂住许知纤的腰,笑意连带着甜香灌入许知纤的衣领里。

  “好像有点不太好。”

  “嗯?”“像梦。”

  “拜托,老是这么说,我快要怀疑是有哪里亏待你了。”

  许知纤下巴枕在何瑶光肩膀上,闷闷地开口。

  “......”

  西城区街边酒吧错落有致,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为夜晚的什刹海添上一层薄薄的梦幻感。

  光秃的柳树枝干上堆积落雪,民谣歌声、摇滚音乐混杂着,飘散在整条酒吧街上,而对街的两条路上分布着杂乱的、成双成对的鞋印。

  她们进入到一家清吧,寻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一人一杯长岛冰茶。

  台上的驻唱歌手唱的不够动听,许知纤半杯酒下肚,喝得微醺。站起来,自告奋勇要上台唱歌。

  何瑶光支着下巴,眸光懒洋洋的,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许知纤更加昏了。

  “这是我写的一首歌,送给我的朋友,名字叫《春和景明》。是讲述一个永远属于春天但绝不止步于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