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应叠照旧去接北归下晚自习。
自从上回两人晚上一起回家后，慢慢就成了习惯。
走在回家的路上，应叠很自觉地跟北归说起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她说, 我其实挺幸运的。没经历过什么太大的挫折, 在家里有爸妈照顾着，在学校还有教练罩着，打小也没有人敢欺负自己，跟周围的队友, 还有朋友，同学, 关系也都处得不错。
平常也没有什么糟糕的情绪。
每天都还挺开心的。
虽然别人老说我, 不太对劲。
不像是年轻人, 没什么生活乐趣。但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东西呀。我除了训练比赛以外, 我还喜欢美食啊。
而且，我也追星的。
只是我追的都是体育明星。
我想，我可能只是，察觉到自己的情感和情绪，会比别人更晚一些。反射弧会比较长一点。
嗯。
应叠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北归很耐心地听着。
“北归同学, 我可能要提前结束实习, 回学校训练了哦。但不是学校叫我走的呢, 而是我自己觉得, 我已经体验过，不一样的生活了。嗯，应该回到我自己的轨道上，在大四的这一年里，不要给自己的青春, 留下遗憾。”
“人有些时候，在经历不同阶段的时候，可能做出一些改变的。”
“这其实，也是我没有想到过的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北归的目光微动。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的实习要结束了。
她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北归强忍着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在此刻爆发。
应叠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自我安慰道：“但也许也不会那么快呢，教练还没召唤我。”
“而且，难得不用训练的日子。我还没享受够呢。”
北归还是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想开口说话，而是怕她一开口，情绪就会在顷刻间爆发。她不愿意自己在她面前，那么狼狈。
好吧。
见她一直沉默。
应叠觉得她可能不太想听到关于这个话题，就没再说了，转了另外一个话题，“哎，北归同学，你说咱们明天去吃什么啊？”
北归顿了顿，回：“还是去吃砂锅粥吧。”
应叠见她回了，目光藏着些欣喜，“好！咱们去吃砂锅粥！”
“那后天呢？”
“后天？”
“对啊，后天。”
“明天都还没到呢。”
“我们先做好规划嘛。”
北归：“……“
这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为离开做准备了？
都开始计划好未来的几天，要怎么度过了么。
北归心里闷闷的。
应叠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习惯性去想之后要做的事情。
-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应叠也在群里跟两个室友提了嘴。
李林还是为她高兴的，毕竟不用再被流放了。
柳珊也表示祝贺。
说着说着，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嘴，那如果回来学校训练的话，岂不是要搬回学校住？
那跟你住在一起的小孩怎么办？
如果不是她们两个说起，应叠好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哎。
就是有一种感觉，自己不会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好小孩，就肯定会陪她到高考结束。
应叠：“为什么要搬啊？”
柳珊：“你不是要回学校训练？难道不是要回学校住么？”
应叠：“是要回去训练啊，但不一定要搬嘛。而且，马上就要大四毕业了，也是要搬寝室的嘛。”
李林：“所以听你这意思是，你不想搬回来住了？”
应叠：“对啊，搬来搬去，多麻烦。”
李林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包，“当初你搬出去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应叠发了一个憨笑的表情。
“哎呀，情况不一样了嘛。而且，我答应了我妈，要照顾小孩的。要是我搬走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
柳珊：“但是你会很麻烦的啊。跟之前一样，跑来跑去。”
应叠：“没关系。我是大人了，不怕麻烦。”
李林：“……”
柳珊：“……”
无话可说。
应叠：“反正就是，要有始有终嘛。“
李林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包，配上文字：“是哦，是哦，有始有终呢。”
应叠微笑脸：“是啊！”
跟室友聊完后，应叠刚好在想要怎么跟教练说，她准备回队训练的事情。就看到群里艾特她的消息：
“应姐，听教练说，你要回来训练了啊。”
应叠毕竟大四了，而且之前在队里的时候，对底下的师弟妹们还算不错，他们也都还蛮喜欢应叠的。
她离队之后，队员们私下训练的时候，还是会说起她。
只是没敢再群里说起她。
之前教练被她气到，气还没消。
谁都不敢提。
最近感觉他们教练的气，好像是消掉了。心情似乎还很不错的样子。训练的时候，还主动提到应叠。
说她以前训练时，是多么的认真和刻苦。
队员们纷纷猜测，肯定是应叠师姐要归队了。
果不其然。
有队员大胆去问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应叠看到消息后，半开玩笑似地回：“我还在等教练召回我呢！”
很快，就有队员在大群里，艾特了刘导。
问应叠师姐要什么时候回来训练。
皮划艇队的人数不多，但群是建了好几个的。有一个大群，里面有刘导还有体能教练之类的，算是比较全面。还有一个私下的，没有任何教练的群。
就聊八卦和日常。
还有一个专门出去喝酒，出去嗨的群。
应叠在里面，但没有说过几次话。
被拉进去，也只是单纯地因为酒量好。关键的时刻，可以拉出来应急。
刘导平时不怎么看微信消息的，也很少有队员敢艾特到他头上。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
有应叠师姐做幌子呢。
刘导没有直接回信息，而是顺手艾特了应叠。
意思很明显，什么时候回来训练，叫你师姐出来回答呗。
这两个人果然是师徒。
一个比一个会推卸。
两人刚开始过招，有个大一的队员不懂事，接了话说，“教练，师姐说，等你召回她呢。”
应叠见有人帮着说话，赶忙回：“是的呢，我在等教练您召唤我回去呢。在外面不小心迷路了。”
刘导回：“多大的人了，还迷路。要派专车去接么。”
应叠笑：“那也是可以的！”
刘导：“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应叠：“还不是师父教得好。”
刘导把自己择干净：“这我可没教。”
应叠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聊了这么多，应叠还是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学校。
如果要回学校训练的话，晚上还得赶回来，确实挺麻烦的。但如果要她搬的话，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结束了群聊后，刘导私聊了她。
“归队先不急，再过一个礼拜，要换训练基地，具体在哪里还待定。这几天你先把实习学校那边的事情收好尾，既然代表学校出去实习了，咱们也得有始有终。“
应叠：“嗯，我知道的。”
刘导：“你知道就好。可别到时候又说些气话来气我。”
应叠极力否认：“我哪里会！”
她不是那样的人。
刘导冷漠回：“哦。”
两个月多前，当时的她竖起浑身刺，狠狠刺向身边人的场面，他可不是没见过。
应叠当然也知道，那时候说话的语气，的确是重了些。
想明白后，她也一直想跟教练道歉来着。
只是一直没找到契机。
应叠想，等那天有时间请教练吃个饭的时候，跟他好好喝一杯。这可能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
处理好队里的事情，应叠又给应母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应母有些不满，“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回来，你爸早就到家了。”
应叠笑着说：“我知道老爸他到家了，我这个电话是打给应太后你的啦。”
应母知道她叫自己应太后，她也没觉得不好。
还显得她很有地位呢。
“这都多少天了，才想起我啊。”
“心里一直想着的嘛，只是没有通电话而已。”
前几天应叠的情绪还算是比较郁闷的，就没有跟家里联系。
她是个喜欢碎碎念的人没错，但有些负面和糟糕的情绪，她还是隐藏得很好的。
应太后满意地笑：“这还差不多。”
应叠找准时机拍马屁：“可以不想别人，但应太后怎么能忘记呢。”
应太后知道她嘴皮，嘴上说，“好了好了，别在那瞎吹了。指不定以后把我忘到哪里去呢。”但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跟自己女儿沟通的时候，像是朋友一样。
没有什么嫌隙。
“对了，妈——”马屁也拍完了，该进入主题了。应叠转了一个话题，说，“我那个什么，可能要准备回去训练了。”
就在她说这话的同时，北归刚好出房间的门到热水喝。
她要回去训练的话，又一次直接进了北归的耳朵里。
她站在原地，感觉脚下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开。
整个人放佛失去了灵魂般的呆滞。
她要回去训练的事情，明明她已经告诉自己了。
可为什么再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会好难过。
北归鼻子一酸，眼泪暗流。
她拿着空的杯子，转身回到了房间。
后面应叠跟她妈妈说的那些话，她一句都没听到。
她只知道。
如果她要搬走。
她会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北归：难过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