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不太爱运动。
就连晒太阳,她都不是很愿意。
她皮肤那么白,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不太喜欢阳光。
这让她看上去有些病态美。
好似风一吹,就会倒。
但她的那双眼睛,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很有灵气。
学校里的同学,很少有谁可以跟她说上话的。
但很多同学都会私下打量她。
她走在路上,白得发光。身上那种淡淡忧伤的气质,是周围女同学都没有的。
她的成绩也很好。
尤其是英语。
但没有几个人听过她开口说英语,只知道她每次考试都能接近满分。
应叠还以为她念的是文科班。
当时看教室监控的时候,只挑文科班看。
结果看了半天,都不见她的身影。
监控室的老师说,每个教室的监控都是有盲区的。
要是那位同学刚好坐在盲区,是看不到的呢。
应叠暗想,不会这么巧的吧?
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目光瞥了一眼理科最好的七班。
靠窗户边上坐着的那个身影,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还真的没想到,她竟然念的是理科班。
而且是全校最好的理科班。
分明她看着文文弱弱,像是文科大神。
莫大附属高中前六个班级是文科最好的班,后面七到十二是理科最好的班。再往后的班级,就是普通文化班。
排在最后两个班,通常都是艺体类的班级。
是像应叠这样的运动员或者是普高体育特长生,以及舞蹈音乐美术那样的特招生的班。
莫大附属高中每年的考取重点大学的升学率还是很高的。
深得周遭家长的喜欢。
家里有孩子要念高中,都往这学校送。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进来,还是需要考试等筛选的。
所以,莫大附属高中向来不缺生源。
更不缺好的生源。
对老师的要求自然也高。
上回应叠的突发事件,要不是她是本部大学那边的领导,打过招呼推荐过来这边实习的,普通老师早就下处罚了。
应叠自己也知道。
那之后,在学校里也谨慎了许多。
尽量避免再出什么乱子。
毕竟出来实习,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学校。
眼下,她知道了北归在哪个班级后,便急急忙忙往她所在的七班跑去。
送完了奶,她还得去操场维持秩序呢。
和大多数的学校一样。
体育老师就是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不仅要上体育课,课间的活动也是需要他们去组织和维持现场秩序的。
这个北归也是清楚的。
所以当她在教室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应叠时,眉头微蹙。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叠也懵了。
她怎么会在教室?
这个时间点,她不是要下去参加大课间活动的吗?
她不是要去操场维持秩序的吗?
北归心想。
两人互相腹诽了好几秒。
最终应叠先反应过来,“呐,给你的奶。还是温的。你赶紧喝了。”
说完不等北归说些什么,她又急匆匆地跑了。
北归看着手里的保温杯。
犹豫了几秒钟,才慢慢打开保温杯的盖子。
杯子里温着两包纯牛奶。
应该是早上小锅里泡着的那两包,她没有拿走的奶。
所以,她那么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两包奶?
那她自己呢?
没喝吗?
北归第一次感觉到心里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在意。
但又好像不是。
不知道。
没办法形容。
-
应叠并不知道北归大课间是不下去参加的。
要是知道的话,她还是会犹豫一下给她送奶。
当面给她,难免有些不大好意思。
生怕她拒绝,跑得飞快。
当时是有些赶。
不过把奶给了她之后,应叠心里舒畅多了。
毕竟是第一次试着对别人这么照顾。
总归不希望被忽略。
但向来内心平静的北归,心里却乱乱糟糟的。
上课都有些走神。
她一个人靠窗坐,同桌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男生。
两人最擅长的就是沉默。
但同桌还是注意到了她课桌上放着的保温杯。
他记得大课间下去做操的时候,还是没有的。
怎么突然多了一个杯子。
难道是别人送的?
但好像在学校里,也没人敢给他这同桌送东西啊。
要是学校评不同类型美女的话,清冷校花铁定她这同桌占了。
不仅面色清冷,就连脾气也不太好。
试图对她有所纠缠的人,都会被她拒之千里不说,要是烦上来了,还会说一针见血毫不客气的话。
定了定神。
同桌还是给她写了一张纸条。
北归的同桌跟她是一类人。
话少。
成绩好。
长得特别干净。
走到哪里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堆女生。
偏他压根就没兴趣。
但唯独在北归的跟前。
他会有波动。
可能是他还没有见过有哪个女生,能如此清冷孤寂吧。
纸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北归反应了几秒。
她这同桌一年到头难得跟她说几句话。
这也是她选择跟他做同桌的原因。
清净。
不打扰。
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做。
他突然写了一张纸条过来,还蛮意外的。
北归愣了几秒钟后,目光瞥了一眼纸条上面的字。
纸条上的字,写得有些急。
能够感觉出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某种答案的那种急切。
不知怎地,北归的脑海里定格住了另外一张纸条的画面。
在那张纸条上,能看出来是,不急不慢,一笔一划很耐心地写出来的。
北归顿了顿。
提起笔回:
[嗯,是姐姐特地送过来的。]
[噢,好。]
同桌没再多问什么。
心里有了数,原来那个保温杯不是旁人送的,而是她姐姐特地送来的。
没去多想,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姐姐。
-
结束了一天的课后,应叠先回的家。
室外课太晒了。
而且一上就是一个下午。
高中生比较活跃。
稍稍没把控住,就容易躁动。
以前总觉得训练辛苦,但现在发现,上课也挺累的。
训练只要顾着自己就可以了。
但给学生上课要面对的是几十号人。
多的班级里都快有接近六十人了,少的也有五十多个人。
应叠带的高一年级。
还没分班,人数是最多的。
虽然说体育课比较轻松,但应叠初初为人师表。
上课很认真。
从热身跑圈到热身操,再到小游戏,最后教体育项目,每一个流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上课之前,她还会写好教案。
力求学生们都能按照她的要求走。
但实践证明,不是每个学生都是听话的。
碰上活跃多动的,节奏一下就被打乱了。
还有些同学喜欢说话,老师在上面说,他就在下面接嘴。
尽管应叠看上去很凶,但也有学生不怕她。
可能也是因为没什么经验吧。
每堂课都在摸索。
应叠总在想,要是以前她训练跟现在学生上体育课这样,一定会被教练折磨到哭吧。
唉。
但其实也是不一样的。
体育课的学生身体素质各有差异。
有的学生愿意上,有的同学不喜欢运动。
但对于要训练的运动员来说,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每个人都是经过筛选,才走到这个高度上来的,对自己的要求,只有更高。
因为申请了外出实习,应叠已经好些时日都没有训练了。
自由确实是自由了,可是从前习惯的事情忽然不做了,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想到这里,应叠沉沉闭上了双眼。
-
北归上完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应叠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九月的天,她睡得很沉。
外界的动静根本无法影响到她,她的头微微仰着,像是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人。
北归站在客厅进门处看了很久。
脚下的步子也在迟疑,不知该如何朝前迈开。
最后是担心她着凉。
才轻轻迈开步子,到她跟前,替她盖了一条毯子。
尽管应叠睡得很沉。
但北归刚把摊子盖在她身上,准备离开的时候,应叠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嗯?你回来了啊?”
“你吃饭了吗?”
“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什么吃的。”
应叠睡懵了。
整个人都挺恍惚的。
可她对北归的关心和在意,却写满了整张脸。
现在都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北归早就吃过了。
但她应该没吃。
北归下意识这么觉得。
“嗯,我回来了。”
“我吃过晚饭了。”
“不用给我买什么。”
去给你自己买点吃的吧。
但后面这句话,北归没有开口。
因为觉得有点变扭。
应叠一口气连续问的三个问题,北归也一一对应回了。
在她回答问题的时间里,应叠缓了缓神。
早上起太早了。
白天也没怎么休息,又连续是上了几节课。早就累坏了。
睡了一觉,才算是找回了点精气神。
“喔,你吃过了啊。”
应叠也没有觉得失落,接着又问:“那宵夜呢?要不要再吃点。”
北归:……
好吧。
应叠读懂了她脸上平淡的情绪。
“哎呀,我是想说,我晚上没吃来着。正好出去吃点什么。你要饿的话,我就给你带。”
“正好的事。”
“你也不要觉得麻烦和客气。”
毕竟住在你家里嘛。
照顾好你,是应该做的事情。
北归知道她的本意。
也明白,她对自己的在意和照顾,纯粹是因为借住在自己家的缘故。
正是因为知道是这样。
才不敢有依赖。
万一习惯了。
她总是有要走的那天。
“我不饿。”
北归摇摇头。
起身,准备回卧室。
应叠的又一次主动,被浇了冷水。
唉。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应叠微微低着头。
看不出来脸上什么表情。
人嘛。
总是希望自己主动的付出,可以得到回应。
北归站在离她几步之远的距离,透过余光瞥见她一眼。
她好像有点不太忍心,看到身后这个大姐姐失落的样子。
最后她说: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楼下的超市,帮我带一瓶热的豆奶。”
“嗯。”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