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越猖獗的笑声回荡在御灵关外,界外之灵来势汹汹,越来越多的影兽冲击着御灵关的城墙。
他一掌祭出,毫不犹豫地拍碎了雷龙的天灵,雷龙在符越掌下,凄厉地呜咽一声,周身雷雾消散,电光褪去,庞大的身体在空中化作一蓬灰飞。
凉锦与符越遥遥对峙,当初她作为一个小小的花童,天帝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不可触动的天威。
而今,在这片万年以前的土地上,他们没有层级之分,甚至修为也难分深浅,对于凉锦而言,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良机,而对符越来说,她却是他计划路上最大的阻碍。
“事已至此,阁下后悔已是无用。”
凉锦的声音冷漠又桀骜,她从来不会为任何困境低头。
他们彼此之间的气息在空中交织,碰撞,刮起呼呼狂风。
凉锦驾驭岁月规则,与符越的雷霆天威一决高下。
风声越来越响,在两人对峙的空间中形成一道急速流转的风墙,将内里景象阻挡,观战之人只能隐隐听见其内喧嚣爆破之音,却难以看清哪一方更胜一筹。
神女殿内,小情霜闭目打坐,她小脸儿煞白,尽力清洗着刻印在她身上的印记。
她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压迫,也猜到凉锦肯定没有听她的话乖乖离去,也许这一刻,她就在那片战场上,直面界外之灵的大军。
她抬了抬眼,轻声唤道:
“砚姐姐。”
绫砚应声出现在她身边,低眉垂首:
“圣女有何吩咐?”
小情霜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
“魔帝和人帝还要多久才能赶来?”
绫砚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而后回答:
“帝尊刚刚出关,想来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来援。”
小情霜闻言,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她偏了偏头,沉吟片刻又道:
“凉锦可是去了战场?”
绫砚早已料到小情霜会问及此事,她先前提起魔帝,不过欲盖弥彰之举。
“是,界外之灵来袭,凉姑娘第一时间便去了御灵关。”
小情霜面有悲伤,她沉默地垂下眸子,心里忽然响起许久之前,凉锦对她说的那句话:
无论何时,都不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凉锦既然是从万年以后来的,那她说出这句话,可是有什么深意?
小情霜心里琢磨着凉锦曾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纵然神殿内四壁凄清,却好像仅仅是想着那人,心里便温暖起来。
绫砚告退离去,只余小情霜在这空寂的大殿之中,她忽然好想念凉锦。
她怨她那句话不是真的,她是想她能留下来的。
但这样私心的话,她说不出口,而且她也明白,凉锦不属于这个地方,她应该回去。
神殿内格外寂寥,御灵关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战争如火如荼。
凉锦和符越的战斗波及了方圆千里的空间,只有轰隆鸣响不时暴起,至于那断裂的空间层中具体战况,却看不真切。
界外之灵的军队中突然爆发出两股极为强横的威压之力,冲击在御灵关的城头,凉锦和符越对击一掌,彼此翻腾后退,谁也没真正奈何得了谁。
凉锦抬头望向那威压来临之地,见着一身披金甲的男子脚踩金龙,莅临战场。
神帝。
凉锦虽然没见过神帝,但从此人身上传来的威压和气息,她断定此人就是叛出凡界的神族帝君。
其人身侧另有一名女子,脚踩七彩祥云,远远一观,仙气盈然,气息却雄浑厚重。
那女子微微抬手,洒下金色光晕,光彩所及之处,化神修为的凡界修士,纷纷手脚僵硬,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尊尊石像。
凉锦瞳孔骤缩,怒火冲冠。
当初神寂之地内一幕幕飞快掠过她的脑海,那时在神寂之地苍凉的大地上,那一尊尊从远古遗留下来的石像想重锤敲击在她的心海,而眼前那女子手中的金光,便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这两个人一现身,便主导了整个战局,原本因为凉锦来援,用规则之力而稍微扳回一些的局面,因为这两人现身,又呈现出一边倒的势态。
界外之灵的冲击越发凶猛,楼下影兽前仆后继,烈武等众浑身浴血。
一切都朝着危难的方向转变,凉锦面色沉凝,再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中部御灵关便会沦陷。
神帝的视线朝凉锦看来,凉锦心觉不好,她虽不知道符越是否和神帝之间达成协作,但他肯定会设法借神帝之手除掉自己。
凉锦与之遥遥对视,被其目光中暗藏的威压一震,身体竟有片刻僵硬。她心中凛然,不可抗衡,不可战胜,这样的念头一升起来,凉锦便明白,她不是此人的对手。
神帝脚下的金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形的声波成环状扩散开,冲击在御灵关的城头,砖瓦簌簌而落。
守在城墙上的凡界修士纷纷受创,其中有不少从墙头跌落下来,卷入兽潮之中,不过片刻时间,便在影兽撕扯之下尸骨无存。
与此同时,南北两侧的御灵关也同样遭受强烈冲击,因界外之灵出动了数倍于御灵关的高手,以至于御灵关的抵御不过数个时辰,便败下阵来。
“南北两部御灵关已经告破,界外之灵长驱直入,圣女命我等弃守御灵关,回神殿去!”
他们派来中部御灵关报信的卫兵才刚将消息传达,便因伤重而亡。
烈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珠,匆匆赶至凉锦身侧,神情焦急:
“神帝和界外之君亲临,已经守不住了!”
神殿,是最后的壁垒了。
凉锦转头,视线与符越撞在一起,眼下形势所迫,就算她逞能要与之一战,最终也不过徒增伤亡而已。
神帝和界外之君,这两个虚境后期的高手,唯有同为虚境后期的魔帝人帝二人方能相抗。
她长叹一声,无奈又痛苦地拧紧了眉头,抽身后退时,对关内众人吩咐道:
“撤退。”
虚境中期的高手没有来援御灵关,有规则之力傍身的凉锦是关内最强之人,她的话,便指引了御灵关内凡界众修的行动。
听到这个命令,许多人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有痛苦而悲哀的情绪在心中酝酿,几乎冲破胸膛。
那些已经牺牲的同伴,便永远地埋葬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收殓他们的尸骨,尚是未知之数。
烈武启动了御灵关内的自毁法阵,界外之灵冲入关内,便会受到法阵之力反噬,神帝与界外之君击毁法阵的这段时间,便是凉锦等众的撤退之机。
他们回到神殿,神殿外有三层护殿大阵,阵内已伤员密布,从南北二部撤回的凡界修士不足全数的三成,余下那些,全都回不来了。
凉锦踏入神殿外的护阵,朝内行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转头朝一侧石柱看去。
那柱下盘腿坐着一人,一只胳膊齐根断了,他坐在那里,眼里凝聚着浓浓的死气。
凉锦心里一动,那人她认识,且往日交情还算不错。
她迈步走过去,影子投射下来,罩在那人脚边,他抬起头,看清凉锦的样貌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断臂之人是青煞,当初与凉锦曾组过一个小队做任务,也是一起去的御灵关。他嘴唇嗫嚅着,许久才吐出这样三个字来:
“是你啊。”
“你受伤了。”
凉锦在他身边坐下,她心里亦唏嘘而颓然。
青煞面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笑容,摇着头说道: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言罢,他又抬起头来,看向凉锦,认真地说道:
“自当初一别,你又有所提升,几有大家之风了。”
当时凉锦跟随小情霜一起去浮空之界,对外声称是要调凉锦去神殿,一别经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凉锦知道青煞只是没话找话,一些过往他不愿提及,让凉锦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沉重又悲伤。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一叹,什么也没说。
其实,就算她不问,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御灵关的死伤如此惨重,伤员里也没见着渊文和楼婷的身影,渊文是神族之人,神族叛出凡界,不知渊文作何选择。
就在凉锦陷入沉思之时,青煞却像自言自语似的开了口,他几番斟酌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凉锦也应该知道,她不主动问,倒是让青煞心里生出些愧疚来,便道:
“你走之后不久,楼婷在一次战斗中身故,渊文变得疯疯癫癫,再后来,神族叛出凡界,渊文选择跟随神帝,雷韵亲手将其击杀。”
青煞的每一句话,都让凉锦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抿紧唇,忽然询问:
“后来雷韵呢?”
自从她从浮空之界回来之后,已有许久不曾听过雷韵的消息,虽然在中部御灵关与烈武有所交集,但只匆匆几面,也没来得空闲,多问两句。
“雷韵在神族叛变,楼婷和渊文接连身死这件事上大受打击,一直郁郁不振,这次界外之灵大举进攻,北部御灵关被破,雷韵留下断后,她究竟能不能活……”
青煞的话说到这里,便突然顿住,凉锦见他双眼飞快泛红,最后用力咬紧牙关,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这一卷大概再写个五六章,准备开新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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