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离开营帐之前,烈武唤住凉锦,让她单独留了下来,雷韵心觉奇怪,本想看看烈武留凉锦干什么,却被烈武毫不留情地赶出营帐。
凉锦安静地站在一旁,她能预料到烈武要与她说什么,想来无外乎就是照看雷韵之类的言语。
待雷韵走后,烈武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走到凉锦面前,深吸一口气,在凉锦疑惑看来时,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
这实在是令人意外,凉锦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符,有些拿不准烈武的意思。
却见烈武神情凝重地将玉符递给凉锦,开口道:
“此物乃秦禁卫托人送来的,予你防身之用。”
咦?
凉锦愣然地又看了一眼那玉符,脸上写满了疑问。
秦源给她送玉符?
秦源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她送玉符来?
是绫砚的意思,还是……小情霜?
心里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凉锦便无奈一笑,怎么会是小情霜呀。
但她心里不易觉察的失落还没来得及收起,便听烈武犹犹豫豫地问出口:
“你……凉姑娘,你与圣女大人是什么关系?”
诶?
凉锦再次一呆。
她连番眨着眼,脑中没来得及思考,便下意识地问出口:
“神君大人缘何有此一问?”
烈武摸了一把自己的大光头,有些不好意思追问,但又实在好奇,脸上露出一丝羞窘的表情,这么高的大汉脸上露出这般神情,看起来颇为有趣。
他迟疑了一下,这才言道:
“因为……这个玉符上面有圣女大人的刻印,该是圣女大人亲手炼制。”
凉锦闻言,顿时一惊,忙将玉符抓进手里翻看,果见玉符背面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霜花刻印。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只觉胸腔一瞬间被不知名的心绪填得满满当当,又酸又甜,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脆弱,这枚小小的玉符,拿在她手中,似有千斤重。
她抿紧了唇,鼻头酸酸的,那一次没再近一些看看小霜儿的遗憾在这枚玉符拿到手中的瞬间,顷刻间被喜悦和感动的情绪取代。
她没想到就只匆匆两面,小情霜竟能记得她,还特意送玉符过来。
被一个人记挂的感觉,是这样令人动心。
她用力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息了心头波涛汹涌的喜悦,重新抬起脸来,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烈武:
“在下与圣女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先前在战场上受伤时是圣女大人救了在下,想必是圣女大人心地善良,方送在下此玉符防身。”
烈武没想到是这样的缘故,他瞪大了铜铃般的牛眼,眼里很是疑惑,就算是被圣女所救,也不该受圣女如此青睐,还特意做了防身的玉符,差人送了来。
但凉锦一脸诚恳,而且凉锦的经历他稍微一查就知道,根本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便也只能信了凉锦这个说法。
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秦源当初才会亲自将凉锦送到新兵营来吧。
烈武在心里暗自想着。
他点了点头,凉锦正待说若无他事,她该出去和雷韵等人集合了。没想烈武又再拿了一枚玉符,神情颇为羞赧地交给凉锦,轻咳好几声,这才尴尬地说道:
“我那甥女你也知道,做事毛躁脾性跳脱,这一次的任务看似简单,也还是暗藏凶险……”
实在是过于明显的偏袒,让他羞于启齿,但除了凉锦,另外四人并不值得交托。
他这一开口,凉锦便明白,这才是烈武今日留她真正想对她说的话,她安静听完,待烈武恳切地对她说:
“如果真的有什么始料未及的变故,我拜托你,请一定要将韵儿带回来。”
作为一个领兵之将,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失体统,但凉锦却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换位思考,让她站在烈武的位置,而置于险境的是与她相关的人,她也会做出如烈武这般选择。
她不否认自己自私,她没有那么高尚,没有那么广阔的胸怀,她只在意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对于烈武郑重其事的托付,她亦认真回复,接过那枚玉符拿在手中,说道:
“如果真有动用这枚玉符的时候,那在下向神君大人承诺,它必定是用在雷韵身上。”
凉锦的意思十分明确,她会用这枚玉符去保护雷韵,但也会用小情霜的玉符自保。
这是她能做到极限。
烈武并不失望,凉锦能做到如此,便已达到他的期望了。
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担忧稍微放下了些,他衷心地希望这个受圣女青睐的人值得信任,也正是因为他看见了秦源送来的玉符上那一枚霜花刻印,才下定决心将原本要给雷韵的玉符交给了凉锦。
如遇危险,凉锦显然比雷韵更加从容。
凉锦带着两枚玉符离开了烈武的军帐,雷韵一见她,就缠着询问烈武都跟她说了什么,实在是烈武单独和凉锦面谈这个举动太过奇怪,雷韵好奇心又重,不听到答案简直坐立难安。
对于如此孩童气的雷韵凉锦也无可奈何,这个大小姐从来是肆意妄为,想一出是一出,如果她不给她一个叫她满意的答案,雷韵一定会闹到她再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凉锦挑了挑眉,也不避讳身旁另外四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神君大人说队长脾气坏,让我等多担待。”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冷凝沉重的气氛顿时散了去,连胆小怕事的姜封也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雷韵却直接原地爆炸,气得跳脚:
“胡说!你你你!舅舅怎么会只叫你一个人说这个?!”
凉锦一笑,反问:
“那难不成队长希望神君大人留我们五人细细将队长脾气暴躁,需多担待之事叮嘱?”
雷韵被凉锦一噎,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而且她还不能跟凉锦动手,只能气哼哼地朝兵营外走。
凉锦摇头失笑,不再多言,叫上姜封等人,紧跟在雷韵身后朝御灵关去。
路上,等雷韵气过了,凉锦快步跟上去,示意她作为队长应该调节一下小队里的氛围。
这一路走过来,凉锦一直在细心观察,另一队人马两男一女,行动谨慎。
两队之间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自在,但另外三人与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显出些生疏来。
凉锦在兵营待了一个多月,对营中人不说个个熟知,但几个较为突出优秀者,也还是有些印象。
她记得这三人中那个子高高,两鬓泛白,看起来有两分儒生气息的男子其实出身魔族,名唤青煞,而另一个身材圆胖、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矮个儿,倒是神族之人,叫渊文。
至于那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则是一名相貌普通,身材纤瘦的人类女修士,似乎姓楼,单字一个婷。
她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路上两队人中竟没有一人主动说话。
以这样的状态下去,倘若真的遇到意外情况,他们之间的配合也一定生涩无比,而且彼此无法提供给旁人最基础的信任。
凡界的化神修士给凉锦的感觉与她所处的那个时空大不一样,因为在凉锦那时的人界中,化神之修已是人世巅峰的存在,他们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呼风唤雨,权倾天下。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化神之修自然而然带了一股无上的威严,并非颜不悔予治等众多么傲气斐然,而是他们身上会生出旁人没有的超然,自然而然高人一等。
而在大能无数的凡界,上有万变之宗的圣女,下有化神修士数以千万计,区区化神初期,与凌云宗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并无区别。
所以他们没有像君染等人身上那样的超然洒脱和自骨子里生出的骄傲,显得更加普通寻常。
也正因为敛了傲气,他们彼此之间才能更容易相处。
雷韵不傻,凉锦稍一提,她便明白过来,她本就大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
“我们一行六人这次执行任务就是一个整体,免不了彼此配合,大家不若交流一番自己擅长的功法或招式,加深了解。”
她脚下步子未缓,目光瞭望远处逐渐显出轮廓的御灵关,言道:
“既然神君任命我做小队的队长,那便由我来开头,想必大家都已知道,我叫雷韵,是雷神一脉后人,化神五层,擅长雷系功法。”
说到这里,她话音稍顿,脸上现出些许窘迫羞赧,拧着眉头继续说下去:
“我小时候被岩豹抓走过,所以害怕和此物接触。”
凉锦偏头看了雷韵一眼,见后者眼里犹有惧怕的情绪,但她却硬是板着脸,故作平静地说出来。
凉锦没想到雷韵不仅说了自己擅长的功法,还说了自己害怕的东西,她的坦然和洒脱,倒是叫凉锦刮目相看。
在这一点上,雷韵也许意外的,颇为适合队长这个位置。
她摇头轻笑,难怪那天从矿洞中钻出一头岩豹,让雷韵那么骄傲的大小姐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霜太贴心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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