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在酒店的走廊里的毛毯很软,然而我一次次地拽着跌倒,膝盖也还是会痛。
李知源受不了地叹了口气,松开手蹲下来,将身上披着的格子衬衫重新盖在我身上,皱眉不解道“你到底在挣扎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免费在酒店里洗个热水澡不是很好吗?非要在外面淋雨才开心?”
我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此时已经接近半透明了,我便将格子衫拉紧,对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微微有些恼怒,便抬眼冲着她道“我就一定得接受别人莫名其妙硬塞给我的好处吗?”
“大家都已经互相知道了名字,我们不都算认识了吗?”
“是吗?你就确定我一定叫那个名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
她**了下眉梢“你什么意思”
这时,身后却传来了高跟鞋靠近的声音,
“还真搞到手了,真厉害啊李知源”
这样讽刺的语气我还记得,就是在马路上喊“不要脸”的那个女生。
李知源立马站起来转过身,道“你不是跟他们回S城了吗?”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跟他们口中说的那么厉害,现在”那个女生扫了我一眼道“我相信了”
李知源也没什么情感的波澜,只道“所以呢”
“所以你还要不要跟我继续?”
“不要”李知源回答地直截了当。
那个女生突然三步并两步走上来指着我,道“是因为她吗?随即情绪开始失控,
“她不过比我长得更像而已,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
李知源微微侧过头,我能明显地看到她皱着眉头,不轻不重地挥开了女生的手道“陆梓晴你够了”
“上一秒还在我身边,下一秒就提结束,只是因为遇到了个长的更像的脸吗!回答我!是不是这样!?”
“我说你够了”李知源彻底失了耐心一样,声音虽没有像对方那样拔高或是尖锐,而是被触犯到而愠怒,却足够让人心寒。
“我从和你开始的第一天就告诉你,别认真,你当时就应该听进去”
“感情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认真?!”
“那是你的问题”说着李知源抬手摸了摸女生的眼泪,温声道“没能力管理好就是你的问题”
随即转过身一把拉住想要悄悄离开我,二话不说就往另一个方向拽。
路过那个哭的妆容尽毁的女生时,她竟怨毒地看了过来,倒好像不是因为嫉妒,而是…有点憎恶成为下一个她的我一般。
我被她那种含着泪的愤怒深深触动了一下,想起来在很多年前的某年某月,一个表现出喜欢我喜欢到骨髓里,没有我似乎不行的女人,在我潜移默化地终于下定决心去喜欢她的时候,却选择搂住了另一个女孩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将我抛弃在尘埃里,当时的状态似乎比现在这个叫陆梓晴的女孩还要凄惨数百倍。
于是我一下扣住门框,冲着她道“别哭了,赶紧跑吧,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女孩微微皱起眉头,好像搞不懂我这算什么。
我还准备再开口,却被一把拉了进去,“彭”得关上了门。
进了房间,两个人站在中央短暂地尴尬了一会儿,李知源指了指浴室道“浴袍都在里面,自己去洗吧”
“不去,不洗”说着我就要往外面走。
果然李知源很不能理解地又是一把扯住我,哭笑不得道“我看你这人长的倒挺乖的,怎么性格这么固执?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还想去哪?”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再说了,刚才那个难道不是女孩子吗?”
感觉李知源微笑的表情有些保持不住了,就差指着我鼻子了,“第一,你要是有可以去的地方,就不会一个人背着行李包站在路边哭了,第二,你没看到那个人是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吗?第三,比起她的安危,我更受不了你晕倒在别人面前的样子”
“凭什么,你算什么”我想让自己再硬气一点,理直气壮一点,不要像生前的自己那样懦弱无能、不堪一击。
我想也许这样才可以摆脱的更快更干净,否则就像欲拒还迎一般的让人迟迟不肯放手。
我只有十年的光阴,我那一点善良不可以再浪费在这些不相干的人上面,然后任他们欺负。
果真李知源似乎哽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开始耍起死皮赖脸的本事来,微微一笑道“凭什么?凭我看上你了呗,你洗不洗,不洗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她虽然是笑着的,我却明显的听出了语气中那种咬牙切齿地恼怒和威胁。
于是我退后一步,试图挣脱她的手道“你信不信我报警”
“我信,不过前提是你掏的出手机才行”
手机……我好像没买手机。
到最后我也是实在饿的没力气周旋了,便将背包从背上拿了下来,湿淋淋地放在地毯上,看也不看那一脸得逞笑容的人,转身进了浴室。
在浴缸里用热水泡了一阵,站起来身体更是一阵阵地发虚,用浴袍随便裹了裹便出去了,却见那人不知道从哪里也洗好了澡,坐在床沿对着台灯在看什么。
我复又扫到了一边开着拉链的背包,一股怒意蹭的往上蹿,却因没体力支撑而郁结心中,我甚至都没有走过去质问的力气,就站在原地看着她将我那张假的身份证藏在枕头下面,若有所思地发了会儿怔。
那张假的身份证在办理的时候,用的还是我原本的名字——程尚恩。
我那时很乱,没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周全。
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在一个两个亲眼见证我被推入焚尸炉的人面前说,我就是程尚恩,我还活着,她们就真的肯信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李知源已经开始回过头注视着我了,待我目光清晰地和她对焦的时候,她冲我招招手道“过来”
我依言走回去,却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徒手抓死了盘子中央的食物就往嘴里送。
这应该是为我准备的,不吃白不吃,我可是个生前被活活饿死的人,澡可以不洗,饭却不能不吃,我已经再也无法忍受饥饿带来的苦楚了。
李知源赤脚从弹性十足地床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笑着问道“好吃吗”
我嘴里塞着食物,手里还抓着,闻言别过脸不置可否,饿死鬼的字典里只有能吃不能吃,哪有什么好吃不好吃,都是塞进胃里的东西,真没空给味蕾过一遍味儿。
她突然撑在桌子边缘,修剪精致的食指刮了刮盘子边缘的酱汁,放进嘴里吮了吮后挑挑眉,真的很像小孩子一样调皮,可她却说道“果然,加了料的货,就是够味儿”
我立即停止咀嚼,腮帮子鼓成两团愣愣地回过头看着她“什么料?”
她嘴皮一张一合道“春,料”
我至今仍记得自己第一次被人下药的经历,求欢的样子简直跟狗没什么区别。
力气也有,便“啪”将盘子扫在地上
,俯**开始抠嗓子眼,吐了一地。
李知源嫌恶地退后了几步,“喂…我开玩笑的,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她突然“噗嗤”一笑,“口水都出来了你”
***
“我现在没办法回S城,至少现在不行”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我就躺在床上听着李知源隔了一道玻璃门略显焦燥的声音。
她真的变了很多。
“你别老问东问西的行不行?我就是个通知,需要跟你交代的很清楚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叫你负不了责?!S城又不是她们家的!没了这次生意我还能让你们都饿死不成!”
说着阳台的门被“啪”得拉开了,随即便是久久的静默,等到再有声音的时候,李知源已经倚在我耳边,低声试探道“睡着了?”
我浑身一个激灵,却又不好怎的,只得默不作声地装睡。
刺眼的光线慢慢被调暗了,旁边被子也被掀开一角,一具温凉的身体悄悄钻了进来贴在我身上,小心翼翼地环住我的肩膀,接着便没了动静。
只是,渐渐的,背后似乎被什么液体给浸湿了,热热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正煎熬的时候,终于又听见李知源的声音,她说“不管是不是你,回来就好”
我浑身震悚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于对方有何意义,即使这种种迹象表明着这个人或许真的出于喜欢,抑或许有些别的什么特殊感情,但无论是哪种,都无需我来负责,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们会在什么时候翻脸,就像那个人上一秒还口口声声地说喜欢我喜欢的快要精神崩溃,下一秒就能因为我心不在焉打碎一个盘子而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按在地板上,看着我挣扎,听着我求饶,那好像是她活着的意义一般。
外面的雨势似乎是收不住了,T城就是这样,所以爸爸的腰才不好。
我本来是盘算着想等身后那个人睡着就离开的,可听着雨声,意识竟开始模糊模糊起来,没一会儿又感觉自己仿佛坐起身,推开门光着脚走了出去。
走廊上厚重的地毯也不知道哪去了,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又冷又冰,前方只有一个出口发着微弱的白光。
我一直朝那个地方走,想要去酒店一楼大厅,走了将近半个钟头,然而就是怎么都走不到,我渐渐急了,便开始乱跑,一边跑一边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对劲,而此时整个走道里就只剩下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一个模糊地人影挡在了出口前,背对着白光似乎在盯着我,我便止住了脚步,喘着气回望着她,有一点点害怕,又有一点点好奇。
“尚恩”她喊我。
我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一颗心猛然悬了上来,然而喉咙口堵塞着发泄不出来。
她似乎站在那不停地说些什么,可我已经开始耳鸣胸闷,除了“嗡嗡”的诡异噪声,一句话都听不真切,就忽见她竟然缓缓地跪了下来,伸着手一点点想要朝我爬过来,那样卑微的姿态,又夹杂了一点点倔强,带着嘶哑的地哭声,断断续续地说“求求你……求求……你”
“你求我什么”我浑身打着冷颤,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哭了。
正在我后退着想要离开时,那张脸却突然从白光里整个浮现了出来!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身体里迸发出咯咯的怪响,不敢置信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人竟然是尚艺,是一个没了下半身的尚艺,她来到我面前,一下子伸出手握住我的脚踝,仍哭着“求求你……”
我简直濒临崩溃,然而一双苍白又冰凉刺骨的手掌却突然从后面捂住了我的眼睛,带给了我无边的黑暗。
耳边只有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尚恩…”
“尚恩?尚恩?”感觉有人在推我,一个激灵便就醒了,感觉眼睛湿湿黏黏的,身上也直打寒噤,一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李知源撑在我上面,不停地拿手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知道…”
“你渴不渴?头痛不痛?”
我感受了一下,确实口干舌燥,全身跟被针扎了透一样刺痛,忍无可忍便缓缓点了点下巴。
她便翻身下床,给我倒了一杯水,回来时耳边与肩膀间夹了个手机,对着那头低声说了几句便丢了开来,坐在一边,耐心地扶起我靠在她身上,又将水一点一点地送给我喝,这样的氛围并不暧昧,只是有那么一点温馨,我好像从来也没有被人这么细腻地对待过,一时间眼眶都红了,不提那个女人,单就是尚艺,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选择的也只是紧紧地扣住我的手塞进她的口袋里,却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将在乎与温柔展现出来。
突然李知源捂住我的眼睛,俯**在我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吻了那么一下,我并不厌恶,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觉得很温暖,这个人真的很温暖。
“我曾经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她突然就这么说了,毫无铺垫前奏的。
手却在我眼皮上颤抖个不停,
“而且是那个人亲口求我的,我知道,我知道她会有求我的一天,只是,我从没想过,她会求我让她死”
现在连她的声音都抖了。
“她就仗着我喜欢她,随便提要求……”
滚烫的嘴唇又重新贴上了我的额头,“我知道你不是她,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怎么过来的。”她的手一直在被子里揉捏我的手,
“你缺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而我现在缺就是你这张脸,作为交换,你能不能考虑把你交给我”
我脑袋被烧的昏昏沉沉的,许久也还是回复她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替身吗……”
“你愿意吗?”她很急切扣住我的手。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纠缠我了……
我不动声色地睁开眼,很实际地问道“那你能给我什么”
“几乎一切,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有!”
“……那个人,对你这么重要吗”
“重要的不是她,是初恋”
“什么…”
她摩挲着我的脸,也没解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是初恋”
短暂的谈话结束后,我复又睡了一会儿等再次彻底清醒时,耳边依旧是不依不饶地扣门声。
“你出来啊…李知源!”
我刚动了一下想要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谁知李知源已经从床上跳下去了。
接着就是开门声,李知源依旧还算平静的询问声“干什么?”
随后却久久没个声响,我禁不住爬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却只见两个在门上激烈纠缠的人。
李知源被揪住领子摁在墙上暴风骤雨般地被一阵狂吻,隐隐约约是有推开对方的动作的,不过很快就失去意识了,伸出的手渐渐就搭在对方腰上,甚至还往自己身上带。
看着李知源这幅深陷其中的样子,突然又想起她对我说过的话,一时就有些困惑,她们这些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摇摇头,我重新爬回床上,将枕头底下的身份证抽出来,看了看,那上面的人叫着一个死人的名字——程尚恩。
“程尚恩”
我毫无设防,一下回过头,却看见身后李知源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就笑了“你理我干嘛?你叫这个名字吗”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笑容走过来,一下抽出我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随即举在我面前“这是谁的?是不是你偷的?”
我看着那个叫陆梓晴的女生也从门口转了进来,抱着手臂看着我,明明唇彩都晕开了,神情却依旧高傲。
我快被这些人弄的头大了,感觉每一秒
都令我难以应对,我还以为我有依靠了,我还以为我成为某个人的初恋了结果这个人刚柔情款款转眼就跟别人激情四射了一顿,现在还敢来质疑这些有的没的。
我转过脸无语地地笑了一下,随即便摊开摊开掌心,坚定道“给我”
“这又不是你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
“李知源她不可能是的,你也不用再问了,跟我走吧”
李知源依旧不依不饶的“说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别人东西了”
我闭了下眼睛,实在是气的发昏,“我偷什么了?”
“李知源”身后女生不耐烦地又叫了一声。
“你出去”李知源回过头,“刚才是个误会”
气氛突然静谧了下来,李知源重新扬起手中的身份证,“这个,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
在这混乱的局势中,我感到浑身都不舒服,脑子也嗡嗡作响,不受控制般当场吼了一句。
两个人都惊了一下,李知源神色复杂地盯了我好一阵,突然低下眼睫,只看见她微微弯起嘴角,我突然觉得这一刻她根本不想笑,我也很后悔,为了这种小事发火,对方不过就是咄咄逼人了一点,正常也合理地怀疑了一下而已……
只是恐惧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一样,在我身体里乱蹿。
“对了”李知源又重新抬起头,“昨晚你答应过…”
我害怕她把“替身”这两个字说出来,实在太难听了,便抢白道“趁人之危有意思吗?”
这样尖酸刻薄的问话又明显的将对方一噎。
“那我昨晚说的…”
“没听见”
“…很好”
随即她将身份证整个握在手心里,弯折着“那我就重新说一遍,要么跟我走,要么咱们局子里走一遍,不把这张身份证明和你的来历弄清楚了,你走的掉我跟你姓”
她一说完,我直接回过身踩着床绕过去,刚走到门口,胳膊却突然被一只手狠狠拽住,陆梓晴也不看我,目光从始至终盯着李知源,在我企图挣扎摆脱的时候,一把将我狠狠推在地上。
我登时觉得委屈和不甘,声音颤抖着“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李知源三两步走过来,拉起我一言不发直接要往门口拖,陆梓晴抱着手臂横在她面前,眼圈泛红道“你要带她去S城吗”
“让开”李知源笑了一下道,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你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她发疯的样子”突然,陆梓晴满脸报复式地说了这么一句。
李知源松开我,走过去拿双手捧住她的脸抬,语气莫名带了点孩子气的骄傲“别拿我跟她相提并论!”
我不知道李知源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见陆梓晴嚣张的神采全然不见,眼神闪烁地对视着,许久才底气不足地说了句“是吗?”似乎十分怕了。
“是”李知源松开她,“除了不择手段以外”突然她回头对我一笑,“对吧?”
我一愣,目光跳到门上就想走。
她也看出来了,迅速挡在我面前,张着手臂,满脸玩味的笑容“你这人也太倔强了吧?怎么一有点空隙就想跑啊?这样很容易招人厌的知不知道”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跟李知源去S城,原因很简单——斗不过。
她真的很能磨人,只要是违拗心意她的地方她总能想方设法地去扭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也不管这件事有多无理取闹。
要不是我以前就认识她,知道个事情的大概,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大街拉一个人就要你跟她走,不走还生拉硬拽,百般威胁,要不是我没手机又没身份,早报警了,而不是选择妥妥协,只能伺机而逃。
思想负担逼得我神经一直紧绷着处在提防戒备之中,不停地思考我怎么离开,离开了能去哪,又要考虑做什么才能赚钱活下来,刚好肚子也饿了,弄的我更加难受,躺在车上很快没了意识,记得钻进车里的时候还是白天,现在却已经是两天后的夜晚。
S城华灯初上,四通八达的交通,鳞次栉比的CBD大楼,满街的名牌跑车,这里的繁荣奢华入目即是,搁以前这儿就是个帝都,S大更是全国闻名,我都可以想象父亲站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送尚艺进大学得有多骄傲。
“嗨”一只手在我面前挥了挥,李知源将一杯咖啡饮品贴在我面上,“你还挺能睡,来杯咖啡醒醒神”
我将它接了过来握在手里,静静的车厢里渐渐弥漫起一股咖啡豆慵懒的味道。似乎是太安静了,李知源点开了车内的音频,顿时低缓的男中音流淌进这狭窄的空间里,用着异国的语言,沙哑的嗓音,唱着令人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挣扎。李知源干咳了几声,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热饮,莫名觉得她似乎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果然她转向我突然道,“我能和你接下吻吗”
我心头一跳,缩在车门上,摇摇头“不能”
她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睛,舔了舔嘴唇又喝了一口咖啡,突然“啪”的把杯子扔出窗外,一下凑了过来,手撑着车窗,鼻尖几乎顶着我的脸,这样近的距离还不够,还在慢慢地往下压,我被巨大的压迫感袭击,难以忍受地用双手去抵住她,语无伦次道“你这人怎么……怎么还乱扔垃圾?”
“我一会儿就下车去捡”她说着抬起手摸了摸我的眉毛,一脸宠溺道“你真的很可爱,像个小白兔一样”
我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背,没想到她双手捧住我的脸,脆生生就亲了那么一口。
算了,不计较。
又是一口,然而这一口似乎是个大动作,连我都明显的感受到这里面夹杂着的欲望,她这么一个小孩子一样的脸,女性的荷尔蒙却跟开了匣似的,收都收不住。
她松开了我,抵着我的额头微微喘息着
,“尚恩…”
声音怎么可以,这么像段亦然。
我“啪”地推开她,一手去开车门却发现对方进来的时候已经上了锁,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你怎么回事?”李知源语气似乎相当不悦,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厌恶。
但她怎么会知道,我有多恶心这个名字!
那是懦弱无能的代表!是肮脏下作的过去!
是那个人每次进入我的时候,才会柔情似水喊出的名字。
真恶心。
看我神经质地去开车门,开不开就慌乱地拍车窗,李知源终于不耐烦地按了开锁键,我得救般推门滑了出去,跪在地方翻天覆地地吐了个一干二净,吐到最后都是白水,四周的霓虹灯似乎更加明亮,白花花的挤压着我,却又离我那么远。
“原来你晕车啊”李知源拍了拍我的背,“早说嘛”
我失力地往前一晃差点栽在那团呕吐物上,
“喂!”李知源急忙一把接住我,搂在怀里,怀里的气息带了点橙子味。
最后李知源牵着我徒步走到了她在S城的家,那是一处高级住宅区,看得出来她很富裕,那她的任性似乎有可以解释的地方,那我的无能是不是也就可以和自己的家境挂钩?
“家里生的都是女儿,逢年过节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哪一次不被亲戚笑话!”
那个女人站在床前愤怒地叠着衣服,程尚艺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桌旁,塞着耳机做作业,腿抖得跟筛子一样。而我,蹲**将女人泄愤扔在地上的衣架,一个一个捡起来,挂在衣柜里,那里面有关爸爸的,只有一件褪了色的蓝衬衫。
电梯另一边的李知源道“你对程尚恩这个名字反应还挺大?怎么你认识?应该认识吧?”她回过头看着我“不然你怎么会有她身份证啊”
我闭上了眼睛,侧过头将脸藏在头发里,很累了,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谎言。
“那张身份证是假的,我偶然看到她跟我长得像就用了”
“偶然?”李知源笑了一下回头脸不看我,“那得多偶然啊,你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她哑然失笑,多少带了点不信跟轻蔑,许久才怅然道“你知道吗,那张身份证上所有的信息都是我朋友的,那个给你办身份证的人可真了不起,茫茫人海中不仅找到了跟你一模一样的人,连信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电梯门开了,她侧过头,笑看着我
道“你说呢”
我跟着她走出电梯门,淡淡道“缘分吧”
“是幸运”她等着我然后一把揽住了我的肩膀,靠在耳边低声道“能跟她长一样是幸运,但前提是”
她按了下指纹随后将我推了进去“你最好没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