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万里云平(GL)>第八十三章 :我心将死

  之前那夜的争吵过后,两个人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云平有意去哄,但只是吃了不知几回闭门羹,反倒话没说上几句,又争吵起来,同云澄吵得火起,平素里冷静自持的人也动了怒气,只觉得郁燥不安,想要说些什么,但瞧见花一般的姑娘咬牙切齿的样子,火又发不出来。

  而云澄也搬出去换了间屋子去住,虽说这事云平曾想方设法去做了很久,但现如今真搬出去了,也不见得云平心里有多好受,更别说云澄当着她面指挥下人把东西一点一点全都从这两人屋子里头清出去。

  整座飞舟上的小厮仆婢虽不知道主人家到底是在不开心什么,但也晓得远远避开别触霉头,只是依旧避免不了在搬东西时瞧见这位主人家脸上阴云一片,说话的声音也都小了。

  “你真的要搬出去住?”晏夕来找云平时,站在门口听见里头的女人这么问话。

  “当然要搬出去,怎么?你不高兴吗?”屋子里白龙的声音带着讥讽,“你这人真是奇怪,不依你的意,你不高兴。依了你,你又不高兴。和你认识真麻烦,左右都不高兴,怎么都顺不了你的意。”

  屋中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定定去看白龙,她神色平静,眸色沉沉。

  少女百无聊赖靠在梳妆镜前,伸手抓了一缕自己鬓边的头发把玩,懒懒抬了眼皮看着搬东西的人道:“对,都拿走。”

  云平扫了一眼那些搬东西的仆役,只是一眼,就叫那些仆婢们的动作一顿,不敢再动。

  “怎么不动了?手脚快些,今夜我就要住到别间屋子去,可别耽误了时候。”少女骄纵蛮横的脾气不再有所掩饰,现在大大咧咧全都展露出来,她的不满几乎就要溢出,于是停手的奴婢们即便有些人心眼再大,也都察觉出这奇怪的氛围,左右为难。

  “阿澄。”云平闭了闭眼,难得显出一些脆弱的感觉来,“你别气了好不好?”

  云澄冷哼一声,拍拍手,示意下人们继续动手干活,那些仆从左右相视一眼,便又悄不做声搬动起来。

  少女不再理会云平,只是转身自梳妆台上挑拣起胭脂水粉,配件首饰。

  云平上前几步,想要贴着她说两句话,却见少女神色冰冷,目光掠过云平这些年来给她添置的首饰,只简单拣了几样收进芥子,剩余的瞧也不瞧,只是丢在一旁,再然后自角落那里摸出了一个约莫巴掌大小封闭严实的小匣子,往怀中一揣,扭身便走,倒叫云平伸出去抓她的手落了个空。

  “阿澄!”云平又叫她,急忙上前几步站在少女身前,“你……”

  云澄并不理会,只是看了一云平,随后对那些仆役道:“你们且先出去。”

  那些仆役不敢多言,自是退下。

  接着云澄转向那个门口冷冷看了一眼,将手一抬,那房门无风自动,自己阖上了,而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晏夕被她盯了一眼,便立时招手叫众人散了,自己也连忙走远了,免得被这小祖宗盯上。

  “好了,你想说些什么,你现在就说。”

  云澄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冰冷:“江折春,你说,我听着。”

  这两日云平挤出时间来哄这条白龙,却总被她无视忽略,现下终于有了机会去哄,但见得白龙冰冷神色,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我……”云平面色讪讪,伸手将云澄的手拢在掌心,“阿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云澄没有挣扎,也没有反应,只是抬了眼冷冰冰看她,语气都波澜不惊:“好,既然说我生气了,那你知道我气什么?”

  这话一出,云平一愣,她心中早知道答案,但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扭过头不看。

  “怎么?既知道我生气了,怎么连我气什么都不知道?江折春,你觉得我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少女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她极力掩饰住,“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那种任你随意拿捏的人?”

  “阿澄!我不是……”

  “不是什么?江折春,你明明都知道的。”女孩往前,女人便往后,一进一退间,女人便被逼到墙角,明明略矮女人一头,但气势上,白龙却已然胜过她了。

  云平下意识扭过头去不看云澄道:“我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云澄冷笑一声,伸手又去捏云平下巴,令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少女的目光有些阴冷,带着不求得一个答案,就誓不罢休的光彩,“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还是说你明明知道,依旧要装傻充楞,只做不知?”

  云平第一次见她这样毫不掩饰,直来直往的样子,只觉得左右为难,急忙伸手抓住云澄的左臂拽下去,却听得少女闷哼一声,小臂上浅白的衣服表面渗出鲜红的血来。

  “松开。”云澄冷哼一声,勉力挣脱开被这突发状况吓到的云平,将手背过身去,冷冷看她。

  “怎么回事?!”云平抬了抬手,想要去抓云澄,但见得白衣少女后退一步,下巴抬高,模样倨傲。

  “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云平轻轻捻了捻指尖沾到的血渍,从上头闻到一股熟悉的奇异芳香,登时脑中灵光一闪,抬头去看云澄。

  “你的手……”

  但见得白衣少女神色阴翳道:“江折春,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随即不等云平回答,便又冷笑一声,自嘲道:“不,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是我蠢,是我傻,以为只要等着,就会有一个答案。”

  云平像是猜测到她要说些什么,心中一抖,急忙开口道:“不要说!阿澄!不要说!”

  白龙的面色坚定,毫不为她的话所动摇,这话说罢,她抬头去看面前错愕的女人,面上满是嘲讽:“你说是不是我笨?以为能水滴石穿,我也一直觉得,只要我努力去做了,就会有结果。可她心里一直有着另一个人,哪怕我再好,我再乖巧听话,懂事努力,她都不会分半点心思在我身上,这几十年来于我而言,于你而言,是不是就像是个笑话?”

  她这样说话,已经是再直白不过,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她的意思。

  云平愣愣看着她,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白龙的心思单纯,从破壳而出第一面见的,便是自己。

  这么多年来,云平也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云平她自己不想也不敢有这种念头心思,只是事事照拂顺心,关怀备至。而随着云澄逐渐长大,她多少有些隐约猜测到少女的心思,可她一直觉得云澄太小,只是跟在自己身边太久,没见过外头那些好的青年才俊,才生出了这种心思。

  而只要云澄不说,两个人就能维持表面的和睦,一直这样下去。

  就像是一个游戏,它的规则就是如此,如果一方先开口,那不论如何,都不能再维持以往的相处模式。

  这些年来,两个人都这样下去,相安无事,云平也料定,之后也是会如此,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云澄却先提出来了。

  云平微微侧头,阖上眼,两个人在屋中安静极了,她静默半晌,只觉得喉咙干哑,但还是哑声道:“阿澄,别把心放在我身上。”

  “别把心放在你身上,别把心放在你身上……”云澄笑起来,努力不叫自己哭出来,“你以为你是谁?江折春,你以为你是谁?”

  “阿澄。”云平扭头去看云澄,瞧见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我可以给你一切……”

  “可我只要你!”云澄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在掌心压出伤口来。

  云平伸手想要去抓他,但被云澄一抬手躲了过去,那手抓也不是,放也不是,只是尴尬举着,最后也只能从喉间挤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你只会说这么一句对不起吗?”

  “江折春,我不想再围着你转了。”少女的眼眶发红,但维持着最后的尊严,“薛家的事情结束后,我会走。但是现在——”

  她挥开云平的手,头也不回推开门出去了。

  “我们之间还是适当保持些距离,不要再有过多接触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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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头一回这么空落落的。

  争吵之后已过了两日,云平坐在屋里看一些东西,许多东西都还在原地,屋子也依旧是云平喜欢的利落风格,可不知怎么瞧,都觉得少了些人气,显得格外死气沉沉。来,群二③灵!六酒+二%③酒六

  云平闲坐了一会,只觉得无趣,便将手上书籍一掷,出了门往书房办公。

  只是这几日精神恹恹,听人说话做事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晏夕并不能理解这两个人奇妙的关系,也不愿意插手进来,但架不住有人偏要他盯着。

  对着云平说完一些重要的事后,晏夕就瞧见她翻书的手一顿,然后装作漫不经心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晏夕先是觉得莫名其妙,随后就又反应过来道:“尊主今日在场中练剑,午时左右结束,去了枫桥那儿一趟,下午又继续练剑,傍晚时分又去了枫桥那儿。”

  云平继续翻书,冷嗤一声:“谁要你说这个了?”

  晏夕的眼睛滴溜溜转,心说猜不透对面之人的心思,但瞧见她看这页书看了半天,也不曾翻动,又觉得她的心思好猜极了。

  于是道:“这倒不是我提,却是枫桥与我闲来无事时说的,说是要研制一味伤药,但缺了关键材料,我左右拿不定主意,才来向尊上说这件事。”

  “缺什么药?”云平拄着头,手指在桌案上轻敲。

  晏夕便说了,听得云平道:“这个简单,枫桥要什么,你只管送去便是。”

  于是晏夕应了,但又站在那里不动,云平奇怪:“怎么?还有什么事?”

  却见晏夕支支吾吾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二娘递了信来,说是要与您及尊主见上一面。”

  云平敲桌子的手一顿,漫不经心道:“还有呢?若是只有这么件事,你不会这样。”

  晏夕踌躇道:“另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云平觑他一眼道:“到底什么事?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晏夕舌头就像打了结,心中百转千回,又看得云平这副模样,心下一横道:“二娘的信叫尊主先瞧见了,她叫我瞒着你别说,还说要跟枫桥两个人夜探薛家,我估摸着时辰,只怕已经走了!”

  “胡闹!”云平听完,脸色黑沉,将书掷在桌上,随后话也不说,便径直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