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長恨歌>第92章 受伤

  楼镜缓步走到中央,站在木桌里侧,与屠夫正对着。

  屠夫身后就是大门,外面连着院子,不知有无人守卫。

  楼镜手在木桌上抚过,桌面上陈列了各式的刀具,多是菜刀,楼镜手指停在一把磨刀棒前,说道:“想吃我的妖魔鬼怪可不少,但是他们都没那个本事。总有些时候,他们高看了自己,到头来磕碎了自己一口牙不要紧,丢了性命才是可笑的。”

  话音落时,头顶寒光闪烁,屠夫手中握的那把斩骨刀已经高高举起,他脸上兴奋的神情极其邪异,刀锋霹雳落下。

  楼镜一把夺过桌上的磨刀棒,往旁闪躲。屠夫斩骨刀砸在木桌上,匡啷一声,冲力直将木桌压塌,屠夫前进一步,左臂挥出,他看上去魁伟笨重,身手却格外灵活,两招衔接,毫无凝滞,动作快疾,不给楼镜躲闪的机会。

  结实宽厚的手臂如同石槌,拳劲猛烈,罡风袭面,楼镜将这磨刀棒做剑使,一点寒芒凌厉无匹,直刺手臂,屠夫竟不躲闪。

  楼镜这一招,便是磐石,也能穿破,楼镜心想,既不躲闪,便废了你的左臂。招式一往无前。

  可惜,到底不知对方底细。

  屠夫横练功夫已臻化境,筋骨之坚更胜金石,楼镜这一刺,锋锐难当,楼镜也感受到屠夫骨裂之声,可磨刀棒没能穿过屠夫手臂,倒是楼镜被屠夫这一挥之猛力掀飞。

  楼镜撞在置物木架子上,木架倒坍,簸箕里晾晒的红豆洒了她一身。令人窒息的阴影笼罩下来,屠夫飞身跳跃,如山岳砸了过来。

  楼镜在地上一撑,凌空翻身,躲到屠夫身侧。屠夫砸在楼镜原先的位置上,地面也坍塌了一块,若非楼镜闪躲及时,那她此刻早已粉身碎骨。

  屠夫这一扑虽猛,但未伤到楼镜,反而露出一个极大的空档,楼镜腰身一转,手中磨刀棒闪电刺出,刺在屠夫左腿腿弯处的委中穴。

  纵然屠夫这一身皮肉如金刚难破,难道他连穴位也消失了不成!

  一刺击中,虽未穿破屠夫膝盖,屠夫也感到腿弯处酸痛,犹如虫蚁噬咬,失力半跪在地。

  楼镜攻势上冲,起身同时,刺向屠夫后脑,若是刺中,即便不见血,冲刺的力道也足够让屠夫当场昏厥。

  屠夫预料到这一着,脖子一歪,反手往后捉来,他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手握住楼镜手腕,将人从背后直拽过来。

  楼镜被他过肩一摔,趁着他刀未落下,倒翻而起,双脚朝天一蹬,踢向屠夫面门。

  屠夫硬挨这一脚,捉住楼镜的手也紧握不放,右手斩骨刀就要落下,少不得要让楼镜也挨上一刀,皮开肉绽。

  但楼镜这一脚却是虚晃一招,力未用尽,只是以屠夫的脸做一个借力,旋身横扫,袭击他的脑窝。

  脑窝是人体要穴,屠夫不防,被楼镜踢中,脑子如遭一把尖锥重击,眼前有一瞬花白。

  屠夫被楼镜横扫倒地,拽着楼镜的手也不禁松了。

  楼镜稳稳落地,倒握着磨刀棒,就要往他喉头刺下,脑侧疾风忽起。

  楼镜神色一凛,忙纵身后掠,目光冰冷,盯着缓缓站起的屠夫。

  屠夫皮糙肉厚,受那一击,竟也只是昏晕了片刻,等到楼镜要取他性命时,他已能回神反击。

  屠夫摇了摇脑袋,保持清醒,气势比先前更显狂态。楼镜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冷沉。

  屠夫那把斩骨刀白光森冷,楼镜手中无锋无刃的磨刀棒也似锐利无双。

  下一刹那,两人倏地动手,杀意激昂,只听铮铮声响不断,片刻间,已过十数招,屠夫动作敏捷,却终究难及楼镜灵巧,而楼镜剑招凶狠,但屠夫身似精钢,便有几下刺中,与屠夫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起先,楼镜还因麻筋散药效未完全消解,体力未复,很吃了些苦头,到得后来,楼镜越打越凶,磨刀棒虽短了两尺,却是一寸短,一寸巧,她剑走坤字诀,阴柔连绵,辅以丹炎掌法,霸道争锋,将这些苦头又一一讨了回来。

  两相争斗,僵持不下。

  厨屋已给毁了大半,堆积的酒罐油罐尽碎,油和酒水流洒,将地面浸润出更深的色泽。

  楼镜手中磨刀棒已然两断,屠夫手中的斩骨刀也卷了刃。楼镜扔了磨刀棒,使丹炎掌法长驱直入,这掌法霸道凌厉,真气吐纳,热浪涌动。

  屠夫腹中空空,越打越感到饥饿,眼见楼镜皮肤白腻,又斗得香汗淋漓,更觉得饿,急于杀了她,做腹中餐。

  越急,越赢不了,越赢不了,就越是急。

  如此,动手之时,难免留下破绽。

  楼镜在最开始用磨刀棒击伤他骨头的那处臂膀上,轰出一掌。

  过手百来招,屠夫对楼镜内力已然心中有数,只道不伤在致命处,挨她一掌也无大碍。谁知似有一缕热气从骨裂缝隙里钻入,手臂如针扎一样疼,与此同时,在于楼镜交手时,被其以磨刀棒点到的穴位都感到难言灼痛。

  痛楚让他颠狂,咆哮着扑向楼镜,狂怒之中,已无暇他顾,一脚踏进先前被他砸得坍塌地面上,身形有片刻凝滞。

  屠夫有多疯狂,楼镜心中就有多沉着,迅速捕捉到这一时机,欺身而上,双掌在屠夫下颏上一推。

  屠夫脸上的肉都往上颤栗着哀嚎,血液一瞬全冲到了脑子里,沸腾了,脑袋似要爆炸开,血液自他口鼻溢出,他双眼一翻,轰然倒地。

  直到屠夫完全软倒在地,楼镜似也再难支撑,半跪在地上,冷汗淋漓,喘息了许久,方才站起身来,缓步往地下一层走去。

  她走到牢笼前,那些被捉来的寻常百姓似乎全缩在原来的位置上,自她离开,就没敢动半毫。

  “走罢。”

  那一双黯淡的眼睛抬起来盯着她,“还是说,你们想要留在这里做那些人的下酒菜。”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战栗。

  来,走了出去,余下的人动起来,倒生怕被漏下似的,急急地往出口挤。

  众人风声鹤唳,有一点响动也会悚然一惊,跟在楼镜身后,小心翼翼地上到厨屋里来,即便是那些吃人的魔已变成了尸体,也不敢靠近,不得不从他们身上跃过,也得起一身鸡皮疙瘩,遇上屠夫的尸身时,更是远远躲开。

  就在楼镜路过屠夫身畔时,她背后忽然一寒,浑身寒毛倒竖。

  背后一声咆哮,震耳欲聋。

  方才那一掌如此之重,这屠夫真是兽,是魔,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未将他完全打死。

  楼镜肩上一痛,屠夫手中拿着的铁钩,扣入了楼镜的肩,利刃入体,剧痛穿心。

  四周惊叫一片,众人吓破了胆。

  屠夫握着铁钩子一端的锁链轮圆了,直将楼镜摔得撞在墙上,楼镜摔在灶台边上,灶台内的火柴填得满,她眸光一动,当即从灶中抽出一个燃火的火柴,往酒油浸润了的地方扔去,那处杂物多,干燥易燃,一见明火,火光大涨。

  楼镜叫道:“都出去!”

  不用楼镜喊叫,众人早已惊慌失措,往外溃逃。

  屠夫牵动链子,往回一扯,那铁钩子深深嵌在楼镜肩上,取不下来,被屠夫牵动的往回跌在地面上。

  楼镜趴在地上,肩上的疼让她双唇失却了血色,她目光所及之处,看到几粒小小的圆珠,手上一握,原是先前洒落的红豆。

  火,越烧越大,从墙壁,攀延至屋顶。

  屠夫将锁链一节一节收回,把楼镜拖回到身前时,楼镜抛出手中的红豆,红豆射入他双眼之中,他眼前忽然漆黑一片,屠夫捂着双眼狂吼。

  楼镜鞭腿一扫,突袭屠夫下盘,将他绊倒。

  疼痛也使得楼镜怒火滔天,双目赤红,戾气横生,她将屠夫上身按在火焰中,笑道:“自己血肉被火焰烧灼的感觉如何啊!”

  屠夫两侧头皮已被烧得通红,楼镜问道:“你每日在心里琢磨着蒸炒煮炸,有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皮肉也被烈火炙烤。”

  回答楼镜的只剩厉嚎声。

  火焰冲天,黑色的烟雾腾空,远远就能看见。

  寅九和裘青等人寻来时,只见一座火舌肆虐几欲倒塌的屋子,以及院子里十来个不知所措,惊吓过度的人。

  裘青一问,方才得知,这些都是被屠夫劫持而来,虎口脱险的人。

  而助他们虎口脱险的是一个女人。

  裘青问道:“人呢?!”

  回裘青话的少女双眼含泪,指着起火的屋子,颤声道:“在里面,还没出来。”

  寅九心中咯登一下。

  裘青抓着脑袋哀嚎,“啊!鹓扶大人!”看着那火光,只是靠近,已感到皮肤灼疼,他像是塌了天,欲哭无泪,“这是个人都得熟了呀!”

  寅九疾步往火屋里去,裘青扯着嗓子向手下大吼,“快来,救火,救火!”

  寅九走出五六步时,脚步忽地一顿。

  火焰突然被一股气劲破开,一道物体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寅九跟前,溅起的液体染在寅九下巴上。

  寅九也不在意,目光只是往前望,盯着从火焰破口处走出来的人。

  寅九眸光颤动,呼吸仿佛被攫取住了,眼睛挪移不开。

  火焰映照着瑰丽的晚霞,渲染世间最绚丽的色彩,在楼镜身后织绘,化作她的裙摆。

  她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踩在寅九心上。

  楼镜走到寅九跟前,似乎倦极,声音沙哑,懒懒的,却无端的魅惑,“都弄脏了,怎么不躲开。”

  楼镜手指擦着寅九下巴上溅到的屠夫血迹,她实在佩服自己,精疲力尽,也有心情有余力在这作戏给寅九看,可她感到自己是惬意的,或许享受这样做为。

  寅九忘了躲,甚至想要伸出手去,也去擦擦楼镜脸上的污渍。

  楼镜却收了手,说道:“你们来得太慢了,剑带来了吗?”

  寅九回神,霎时有些不知所措,无人见识到那面具下一瞬的慌乱,只觉得寅九沉默淡然如旧,取下背后的剑,奉给了楼镜。

  楼镜当着天际一抽,凛凛剑光,便是不懂剑的人,也知道这是一把好剑。

  楼镜长剑一挥,春水轻易地割下屠夫的头颅。

  裘青琢磨道:“这就是屠夫?”向楼镜递上方布。

  楼镜将头颅一裹,走到一众被屠夫劫持到此的人群前,剑锋将包裹挑着,向众人道:“你们将这头颅,带到官府去,就说魔头屠夫,已然伏诛。”

  众人吓得花容失色,寻常血腥也少见,哪里敢拿着人头,更何况还是个吃人魔头的脑袋,个个的往后缩。

  一双细小的手接过了包裹,虽然颤抖着,但稳稳地拿住了。

  楼镜横眼一瞧,原来是那对双胞胎中的妹妹。

  这妹妹小心翼翼的将她一打量,目光又好奇地扫了一眼寒光满溢的宝剑,“我,我交给官府。”

  楼镜道:“这是个通缉的恶人,带到了官府,有不少赏钱可以拿,要是弄丢了,带不到官府,我就拿了你的脑袋顶项。”

  姐姐一瑟缩,扯着妹妹后退了两步,妹妹呆呆地望着楼镜。

  “还不走,让我留你们在这吃饭么,今日倒是有好些肉……”楼镜说着回头看了眼屠夫的尸首。

  再回头时,一群人已吓得脸色铁青,拔腿便跑。

  楼镜望着众人,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见到远去的姐妹,那个妹妹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楼镜身体一软,往前就倒。

  她的身体未落地,寅九身形一闪,将她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