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穿成龙傲天的姑姑后(GL)>第143章 通明剑心

  穆旋夜的身影随着灵气流转出现在屋内,气息凌厉深邃,属于强者的天地威压围绕着明贺,无形中压迫着她的心,空气弥漫开沉闷郁结的意味。

  她随意立在那里,风姿不减,抬眸看着明贺神情复杂,眼神深沉,一时间心神还有几分恍惚。

  她跟明贺其实只见过一次。

  东域第九州罗隐城上古洞府中,她处心积虑引明贺入洞府,想要杀了她夺取星辰锁。

  可是星辰锁最后认主明贺,心甘情愿为她驱使。

  甚至明贺于一瞬执剑悟道,剑尖寒芒点点,行事果断,竟是要当场杀了她。

  如果没有厉杀及时出现相救,恐怕她那时还真会死在明贺手上。

  也因此,她对明贺可谓印象深刻。

  若非回族后要牵制右使,加之魔尊年少却心有沟壑,她实在挪不出空闲来对付明贺,又怎么会让她成长至此?

  成长至此。

  穆旋夜念着这四个字心神又是一阵恍惚。

  眼前的女子白衣染血,一身伤痕狰狞,模样狼狈不堪,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神情不明。

  她来时已经知道,游翎让人废了她的剑道,断了她的手筋。

  从今以后,她怕是没有办法再拿剑了。

  更何况她此时体内经脉各处只有魔修的魔气。

  哪里还有从前年少意气、轻狂明亮的灼灼耀眼之辉?

  星辰锁……星辰锁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毕竟哀莫大于心死。

  穆旋夜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更有几分遗憾。

  原以为能够再睹帝者风采。

  没想到人族还是这般模样,果然多年未变。

  她想起前一任的魔族左使辛明珠眼神里多了几分讽刺,那其实是她的师姐,不过虽然同门,关系其实也就一般般。

  不然,游翎恐怕恨不能饮她血啖她肉,又怎么会跟她联手呢?

  穆旋夜想起慕辰,又想起游翎,然后看着眼前颓废眉眼不起波澜的明贺,良久叹了一口气,不知打哪取出一件宽大厚实的披风罩在明贺身上。

  那披风是黑色的,即便染了鲜血也不过颜色深上一些,看不出来丝毫狼狈。

  甚至因为是她的衣物,还隐隐添了几分矜贵和漠然,衬着明贺冷淡的眉眼倒是刚刚好。

  明贺依然低着头,许久之后才抬眸淡淡看了穆旋夜一眼,面上不起波澜,眼神灰暗无波,心里思绪却百转千回。

  魔族左使穆旋夜,此前在上古洞府里她修为低微,加之洞府禁锢所限,穆旋夜也无法施展全部本领。

  因此她没有办法得知穆旋夜的具体修为,只知道她很强很强,是足以立在天武大陆顶端的强大无匹。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剑道尽废、灵海残缺、魂海封禁,可是她一身见识和眼界还在,对外界气息的感知能力也没有失去。

  甚至隐隐之间愈发敏锐。

  所以她看得出来,穆旋夜是地皇境的强者。

  不及秦皇山那位强者,却远胜柳瑜和宫庶。

  这般一位强者,却跟游翎联手。

  明贺眨眨眼,觉得自己对魔族那位年少继位却数年不倒的魔尊愈发感兴趣了。

  以后若有机会,定然要去魔族看一看。

  听说魔族还有一种花。

  明贺刚这么想,下一刻就听到了头顶穆旋夜低沉清幽的嗓音响起,“既如此,本座就带她去魔族了。”

  明贺:!!

  原来这么快就可以去魔族了。

  她还以为在这里就可以了。

  没错,明贺对穆旋夜要做什么事情心知肚明。

  总归,她也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仍然心有疑惑。

  不过那些疑惑可以留待来日解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穆左使,本使与你一起去。”游翎淡淡开口,嗓音几分颤抖几分兴奋。

  事到如今,他当然要亲眼见证,见证明贺成为魔族傀儡,以星辰锁为他们打开诸天战场的封禁。

  殿下如今在那边倍受牵制,只要异族成功入主天武大陆,他就可以帮殿下夺位了。

  更可以名正言顺跟随殿下左右。

  还可以毁掉慕辰千辛万苦想要护持的人族山河。

  游翎想到这里,眼尾猩红而飞扬,周身气质都是欢喜和兴奋。

  近乎成魔。

  他甚至比穆旋夜还要像传说中的的魔族。

  穆旋夜淡淡“哦”了一声,并没有拒绝,只是略微俯身给明贺加了一层玄罩,免去风刃割裂之痛,右手伸至她腰间,揽着她踏空而起,上了高空万里。

  将要去往极西之地的魔族魔域。

  游翎眼神微闪,瞥了自穆旋夜出现后就静立不语、存在感极低的异族狩猎堂堂主一眼,微微点头后跟随穆旋夜的气息踏空离去,云海院落一下子空空荡荡,只剩下异族堂主魏柔和沉月。

  “堂主……”沉月看着明贺坐过的位置上一片血红微微发愣,走到魏柔身旁欲言又止,被她一个眼神递过来自觉闭口不言,只是神情仍然有几分担忧。

  魏柔却不担忧。

  她敛了眉眼面上有几分轻松,甚至唇角笑意隐隐约约,对着沉月眼神弯唇低语,“她知道的。”

  她知道的。

  沉月又愣神了许久,下一刻面上迸发出喜意来,只是念及种种限制迅速收敛,眸底既轻松又纠结,还有复杂和晦涩,默默转身退了出去,不再开口。

  魔族原本居于北域荒原深处,可数百年前由于剑魔山的出现,魔族再难以在那里生存,只能移居极西之地,称名为魔域。

  北域荒凉,却到底城池整齐划一、管理有度,是一种乱而有度的莽荒。

  西域却不是这样。

  西域有魔族魔域,宗门稀疏,更多的是帮派和家族,向道之心不强,争权夺势却烈,这是一座在战火之下还有战火的域。

  人皇境倒不是管不了,而是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



  西域修士性格粗莽,脾气火爆,战斗力也远胜于同阶修士,并非是只有天才才拥有的风采。

  因为他们从生下来就开始战斗,虽然更多是因为争权夺势。

  但西域之内的异族其实也是最少的。

  天武大陆的灰色地带。

  明贺心里念着这句话低眸往下方看,眼神却依然冷淡不起波澜,由着穆旋夜揽着她一路踏空,落在了修罗殿之内。

  一族有一族的领袖之地。

  人族是人皇宫,妖族是太一阁,魔族则是修罗殿。

  修罗殿不是一座殿,而是很多殿宇重叠的存在。

  穆旋夜带着她降落的地方并非修罗殿中央,而是靠近东侧的一处殿宇。

  中央之处,应是那位魔尊的寝宫和权利代表之地了。

  如果没有穆旋夜亲自带路,靠她原本的实力,也是进不来这方魔域的。

  明贺看着上方空气中流转的黑色魔雾眼神闪烁,记下了目之所及处的魔宫布局。

  魔族和妖族不同于人族,人族的领土是整座天武大陆,自然无法布下多么厉害的结界,更无法阻止魔族和妖族的进入。

  他们只能尽可能阻止异族的进入,却无法做到固若金汤。

  不是因为人族实力弱小,还有人族生灵众多,不踏修士的凡人数量占大头的缘故。

  魔族和妖族却不会这样。

  他们究其根本也是异族,生而体质强悍,数量虽众,但到底不比人族。

  所以他们可以凭借手段布下禁锢和封禁,将腹心之地守住不让外人进入。

  明贺想到这里,于是又想到姬无许给她的那枚本命狐玉。

  横行于妖族,便是默认她可以进妖族,可以入妖族腹地太一阁。

  她那时不懂这枚玉佩的意义,现在自然已经知晓。

  “现在开始吗?”游翎看着被穆旋夜安置在白玉塌上的明贺眼神微闪轻声问道。

  转身又望着周围的摆设和布局眼神晦暗不明,眸底酝酿着暴戾之色。

  这里是属于穆旋夜的地盘,自然以前就是属于辛明珠的地盘。

  辛明珠,曾经的魔族左使。

  魂族的覆灭其实跟辛明珠无关,可是慕辰却是为她堕魔,他怎么可能毫无介怀呢?

  “收好你的破情绪。”穆旋夜感受着他那股阴郁中带着毁灭的气息冷声开口,皇者威压毫无保留倾泻而出落到他身上,直将他压得唇边渗血,却独独绕过了明贺。

  “本座这里不是你悲春伤秋的血河殿。”

  穆旋夜目光冷冽,并不在意游翎一瞬颤抖到握成拳头的右掌。

  他人过往生死,她向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毕竟他们都太过寻常。

  明贺却不一样。

  明贺,一个引灵境就敢提剑斩向她,甚至差点就杀了她的少年修士,她自然不会忘记。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那般狼狈。

  穆旋夜想到这里,又看向坐在白玉塌上神情冷静的女子叹了一口气。

  说是冷静,不如说是漠然。

  也罢。

  “开始罢。”

  异族如何,人族如何,天武大陆如何,她从来是不在意的。

  她只要抓紧手上的权力就好了。

  毕竟,她这一生就是为权而生的。

  穆旋夜眼神阴暗,一身暗红色衣袍无风自动,挥掌运起体内汹涌的魔气,移动手腕驾驭魔气将明贺团团围住,然后将她缓缓托起,神情冷淡而沉静。

  再没有之前的怜惜和不忍。

  毕竟他人生死,怎么比得上自身强大不败呢?

  “退到一边去。”穆旋夜低低开口,双手掐诀勾起了一道玄奥透着恢宏的气息,引动周围魔雾汹涌,加诸与明贺身上,要将她炼制成自己的魔儡。

  是的,魔儡。

  明贺坐在雾里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穆旋夜和游翎,眼神明亮再没有半点掩饰。

  事到如今,她当然不需要再掩饰什么,反正等一下他们也会知道的。

  知道她不会堕魔,更不会成为穆旋夜的魔儡。

  更何况,魔雾厚重迷蒙,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她的面容和眼神,所以更加不需要掩饰。

  堕魔啊!

  明贺唇角勾起一道灿烂的笑容,终究要叫他们失望了。

  她不会堕魔,只会迎着光明一路向上,直到越来越强。

  人族若是追随其后,她便与之并肩而战;人族若是排斥构陷,她就一个人仗剑前行。

  师尊曾经要她想清楚,为什么杀异族。

  彼时她是为了师尊能够得到自由、风采不被掩盖,后来她觉得是为了师姐,为了展轻衣,为了曲嫣然,为了同门道友,为了人族,她觉得是为了天武大陆。

  可是明贺现在才明白,她其实是为了自己。

  因为自己想杀,所以才杀。

  跟异族无关,跟师姐无关,跟师尊无关,更跟人族无关,她只是自己想杀。

  至于自己为什么想要杀异族?

  明贺淡笑不语。

  想便想了,为什么一定需要一个理由呢?

  也就是于那一刻,她看清了自己的本心。

  与其说是寻得初心,不如说是改变初心。

  那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明白自己的道,她想要走的道不仅仅是剑道,还是一条随心所欲的道。

  不为大势裹挟,不因外物扰乱。

  她可以逍遥于天地间,哪怕异族肆虐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谁也不知道异族什么时候会被彻底逐出天武大陆,难道这样便要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吗?

  相信自己的心。

  既然自己的心是对的,那么其他自然是错的。

  明贺这么想,轻松无碍地透过重重黑雾看到了穆旋夜郑重严肃、绝丽不减的面容,也看到了游翎兴奋中带着期许的眼神。

  他在期许穆旋夜将她炼为魔儡。

  这样,她残缺的灵海可以由穆旋夜的魔气补上,她灵识未灭,自然可以驾驭星辰锁,更因为她已经是穆旋夜的傀儡,虽然仍然拥有自主意识,却无法违背穆旋夜的命令。

  就跟游翎一样。

  他应该是异族那位殿下的傀儡。

  如此,才可以以异族血气修炼,不受天武大陆的境界划分之力和自然之力影响。

  所以游翎的兴奋是可以利用她的星辰锁打开诸天战场的封禁,穆旋夜的得意则是因为拥有她这么一具天赋卓绝的傀儡。

  就跟血神荒野上魔族右使的傀儡大军一样。

  穆旋夜会炼傀之术,却到底不如魔族那位右使。

  因为那位右使可以炼制出杀之不尽的傀儡大军,穆旋夜却仅仅要炼制一个她就吃力如许,额边不断冒汗,唇角也隐隐有血丝。

  竟是卧虎藏龙的一族,明贺想。

  可惜他们注定不会如愿了。

  她看着围绕在身旁的魔雾眼神含笑,却没有要驱逐反抗的意思。

  明贺其实是有办法反抗的。

  魂海之力不过一念之差,之前她百念颓废,又被游翎同样以魂道手段封禁,所以无能为力。

  可如今她灵台清明,与大道浩瀚之意不断接近,甚至近乎融入其中,她此刻不仅可以运用魂海之力,也可以运用天地自然之力。

  可是她却没有半分要动作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魔雾悉数涌入她心口,唇角笑意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那其实不是流转于修罗殿的魔气,而是穆旋夜自身修炼出来的魔气,纯粹无垢,没有魔族魔气原来的浑浊暴戾。

  她要炼她为魔傀,自然需要分出她的魔气在她体内走一遭,等在她心神处烙上属于魔族的印记才可以收回。

  不然,游翎也不至于一定要她意识昏沉、万念俱灰。

  因为他们怕明贺意志过强,会引发变故。

  可是现在,这股魔气就要归她所有了。

  明贺勾着唇笑得欢快,不再掩饰锋芒,淡淡伸出一指,隔断了魔雾缠绕,居高临下且目光锐利地俯视着下方的穆旋夜和游翎,眼神明亮藏尽九天晨辉。

  还是那个光华盖天武的年轻天骄。

  “噗!”

  穆旋夜喷出一口血眼神震惊,她的魔气收不回来了。

  她也没有办法压迫明贺的心神。

  她脱离了她的掌控,为什么?

  明明她周身经脉流转的是她的魔气,为什么她却没有办法感应到?

  若是如此——恐怕她的魔气也回不来的。

  她此刻已经受伤,魔气耗损过度,她也会堕境的。

  穆旋夜想到这里周身气息阴沉,看向身边的游翎,却发现对方比她还要阴暗疯狂,难以置信。

  “你的魂海……”游翎低喃了一句,眉眼满是震惊,震惊明贺竟然惊才绝艳至此。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让木千废了她的剑道的。

  剑修锐利,可是她已经不是剑修,怎么还可以拥有这样锐利可破苍天的眼神呢?

  他做的百般手段,在此时都成了无用功。

  游翎身形微晃险些站不住身体,他的算计落空了,第一步就失败了。

  那么接下来呢?他待如何?

  他已经答应了殿下的,也满怀憧憬。

  游翎失神良久如同虚脱,只是呆呆看着明贺心神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真正的剑道是不可废的。”明贺高悬空中淡淡开口。

  “这是……”游翎神情大骇。

  穆旋夜的魔气已经被切断,自然现在支撑明贺悬空而立的不是魔雾。

  那是什么?是星辰之光吗?

  游翎一时只觉得有些刺眼,星星点点闪烁光辉,明贺此时就站在这样的光辉上,居高临下。

  可是这里是魔族修罗殿啊!

  在魔族谈光明,何其讽刺!

  还有就是,这般大的阵仗,魔族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察觉到了,却不见一个魔修出现,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魔族有人不想他们毁掉明贺,或者说,不想看到穆旋夜多出一具傀儡。

  那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这是魔族内部的事情,游翎当然不关心。

  他只是看着明贺风采卓绝的样子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木千明明已经废掉了你的剑道。”

  这是他亲眼所见,亲手确定,没有谁可以作假。

  “不懂剑,怎么废掉呢?”明贺唇角讥诮,“我说过,你不懂剑。”

  “木千……”她顿了一瞬,“他或许懂,却绝对没有我懂。”

  “因为这是我的剑道。”

  她的剑道只有自己才懂,其他人没有言语指摘的资格。

  “我的剑道,万物皆可为剑。”

  惊影、碧海、龙泉因形势所迫被丢弃,竹剑被木千折断,就连手筋也被挑断。

  她再也拿不起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自己就是剑!

  她明贺这个人,就是一柄剑,一柄锋芒毕露,此后再不需要藏锋,锋芒也无人可折的剑。

  万物皆可为剑,一枝叶可以,一根草可以,一滴水可以。

  空气泥土、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什么都可以。

  当然人也可以。

  万物皆可为剑。

  游翎念着这句话皱眉,唇角有血流簌簌而下,可是他丝毫不在意,“既然你早已铸就通明剑心,为何还要随我们来魔族?”

  明贺如果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因为她已经铸就通明剑心。

  是的,通明剑心。

  即便他不修剑道,也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

  这是剑道的特殊境界,却非每个剑修都可以企及。

  更确切来说,这应该是一种天赋神通,形同于妖族,却可以后天领悟。

  剑尊藏身于偏僻一隅静心磨剑十年,一朝出鞘就剑动天下,除了拥有卓绝的剑道天赋和坚强毅力外,还因为他是天生剑骨。

  天生剑骨,灵体无上,生来就能沟通天地,驾驭天地自然之力。

  非皇者之境,已拥有皇者之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通明剑心,便是与天生剑骨相提并论的存在。

  金色辉光。

  游翎看向将明贺捧离尘埃立足半空的辉光,那其实不是因星辰锁而起,而是她的剑心所致。

  如果将明贺的心剖开,那一定是金色的。

  是通明剑心,是因星辰锁而生的金色剑心,却是明贺自己唤醒的。

  人族……人族!

  游翎握起拳头,终于忍不住长喷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晃晃,全靠身后的柱子支撑着,就那么睁着眼睛执意想要得到明贺的回答。

  “因为我想要铸一颗修罗心。”明贺笑嘻嘻。

  修罗心。

  这是宋观亭给她那枚玉简上记载的帝阶灵药,据说是救醒师姐所需要的灵药。

  就跟四季花一样,玉简上对此的记载很简单。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修罗气、通明心。

  这六个字能说明什么?

  明贺一直不懂,更不知道去哪里找,四季花起码还有个剑魔山的线索指引,修罗心却什么都没有。

  她要怎么找?

  她不知道,所以一直搁置不理,直到木千说灌输在她经脉处的是魔气,直到魏柔的出现,直到她被穆旋夜带来这里。

  明贺终于懂了,也确定下来了。

  那枚玉简上的灵药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它们也确实存在,却不是为救醒师姐而准备的。

  那枚玉简,原就是为了她自己。

  修罗气就是修罗殿的魔气,至于通明心……

  她低眸看向心口,唇角含了朗朗笑意。

  还是有疑惑的。

  不过那些在现在来说不重要。

  先料理了游翎跟穆旋夜再说。

  时间可不多了。

  明贺这么想,并指如剑,手腕处还是有微微疼痛,不过并不碍事。

  因为她已经重新勾动起剑气。

  是天地剑气,却不是杂乱无章的剑气,而是剑尊曾经也引动过的剑气。

  剑气凝刃,脱离明贺的指尖点向穆旋夜。

  在此之前,她是废修,她是皇者。

  此刻身份也没有改变多少。

  可惜穆旋夜注定挡不住这一道剑气。

  她再度喷出一口血,修为一瞬堕到了御风境,然后回到了人王境初境,一身魔气震动沸腾,欲冲体而出,是触及灵魂的折磨。

  就跟她之前一样。

  念及她身上还披着穆旋夜给的披风,明贺没有做得太狠,横竖留着还有用。

  心口微晃,金光略缩。

  明贺于是知道她快要挪地了,赶忙重新并指如剑点出一道剑气,朝着游翎的方向。

  下一刻,金光涌动,光亮冲天引动日华将她笼罩,天地轰隆道音不绝于耳,震山河、动九天。

  明贺只觉心神一阵恍惚,接着就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拉扯之力,天地要带着她离开这里,回到一个老地方。

  她看着游翎,黑狼面具没有表情,她却可以隐约窥见其下的气急败坏和凄凉。

  因为天地还是不想他死吗?

  明贺嗤笑一声觉得穆旋夜说的话对极了。

  他人生死过往,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不在意他。

  所以,在场景未曾切换前,明贺憋着一口气再度凝出一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向游翎,不算太狠,却也将他那方面具打落,打得他倒飞而出,身体颤抖不已。

  不止如此。

  这是她初悟通明剑心点出的一剑,剑气入体不会轻易消散,只会日日夜夜啃食游翎血肉,疼痛不在她之前断筋废道之下。

  按这方天地对通明剑心的待遇,恐怕只有那位殿下才可以拔除这道剑气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殿下愿不愿意为了游翎这一个小小的异族傀儡耗损元气了。

  明贺想着游翎对那位殿下莫名的在意,勾唇笑得有些开心,也不在乎他原来的面貌是什么样子,闭了眼睛任由天地意识带走了她。

  人皇宫上空也有雷声轰隆不绝于耳,却不同于天地其他各处,那更像是一种……宣示存在感和不满。

  躺在琉璃瓦上叼着狗尾草的少年悠悠睁开眼睛吐出一口血,听着两道雷声交加神情有些迷离,下一刻站了起来在天地之间蹦蹦跳跳掩不住欢喜。

  雷声轰隆打得更大声了。

  少年却全然不在意,甚至更加欢喜了,“算的,当然算。”

  “不管不管,就算就算,略略略!”他甚至对着人皇宫上空的天空比了个鬼脸,仍然在原地蹦蹦跳跳,一边跳一边吐血。

  一身白衣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唇角也有血意,却是看着少年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挥手改掉了这道大阵,取之以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