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木向来节俭, 平日里食的都是辟谷丹,喝的茶水那都是现摘的野茶叶,进行晾干翻炒, 偶尔会用嫩叶泡着喝。

  绥安就喜欢嫩叶泡茶, 自带一股淡淡的甘甜清香, 偶尔, 妙木还会用各种花瓣给她泡茶。

  久而久之, 绥安养成爱喝茶的习惯,只是重生后, 她变得忙碌,不在像以往那般闲云野鹤,自然也没什么时间坐在妙木这, 喝她亲手泡的茶水。

  说来,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来妙木这里, 看着她熟练地洗杯温杯,浸泡茶叶便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渐渐地, 茶香飘满整间木屋。

  她四下环顾, 周围简陋, 盖的木屋也并不是很好, 偶尔会有风透进,能够感受到清凉之余带了些许萧瑟冷。

  好在周围是山, 地势不高,余下的风也不足十之一二,只是妙木好歹是金丹修士,为何还住在此地不曾换处地方居住?

  “师妹在想什么?”妙木见绥安的目光左右转动,她也下意识环顾周围,简朴得一干二净, 什么好东西都拿不出手。

  “啊……哦,就是想问问师姐,金丹组的奖励也是入剑冢吗?”绥安很快回过神。

  “恩,不过只有一个名额,一日为期限,足够入到剑冢深处。”

  剑冢越里头,灵力越是狂暴,也只有金丹之上可以前往探寻,这也是为什么筑基组的时间最多只给三炷香的原因。

  除开这次入剑冢机会,其他人若想要入剑冢的机会,就只有通过二十年展开一次的内门试炼,方能获得入剑冢的资格。

  且内门试炼,也是一人一生只能参与一次,若是失败,则一生都无法入剑冢。

  至于下一次内门试炼的时间,绥安记得是在十五年后,若是她得了头筹,那这内门试炼去不去都不重要了。

  “师姐,若只有一个名额,那师姐岂不是要同虚浮师兄一争高下?”

  绥安可是知道的,小说里,妙木和虚浮是道侣,这也是她原谅虚浮的原因之一,她不想三人之间都有不愉快。

  可此时剑冢的名额只有一个,这对修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不可能因为关系好就会互相礼让,二人之间必定一争高下,不管哪一方赢,另一方心中多少会有芥蒂,若是因此坏了二人之间的情缘,那可如何是好?

  “我与他,总有一战。”

  妙木将茶杯递到绥安面前,面色平静,道:“师妹尝尝。”

  罢了,当事人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因为小说中的故事而忧愁。

  绥安笑了笑,接过茶杯,先是嗅了嗅,满鼻清香,轻轻抿了一口,甘甜之中,唇齿残香久久不散。

  “好喝,我还要一杯。”

  喝茶,是越喝越上瘾,更何况妙木泡的茶,和别人不太一样,苦涩味很淡,又不会让你觉得少了茶叶特有的苦尽甘来。

  一入口,就是甘甜的。

  “好,都留给你。”

  妙木低头,又倒了第二杯,绥安刚喝完,门口的水鹤就叫了一声,似乎也在诉说着它腹中饥饿。

  绥安闻声,便走到门口,摸了摸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水鹤,给了一颗饲令丹,水鹤顿时扑腾着翅膀欢叫着。

  扇出一阵风,将绥安的裙衣吹得飞扬,好似要将她吹离此地。

  “别闹,哈哈。”

  妙木收起纸包,将粉末用茶水冲淡,她面色复杂,言语却充满无奈,道:“师妹莫要太宠它了。”

  “没事,就一颗丹药而已。”绥安整理衣裳,入了屋。

  妙木将杯子又放在绥安面前,道:“你瞧瞧它都胖成什么样了,再不知忌口,恐怕都不能飞天了。”

  “不能飞就不能飞,我养得起。”绥安霸气一言,她拿起茶杯。

  【宿主,刚刚系统捕捉到妙木在茶里加了点东西,但是系统不知道是什么,宿主可以含在嘴里,系统就能检测到药粉的成分。】

  她眼前,出现画面的记录,是定格在妙木收起一叠纸的样子。

  绥安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她抬起眼,瞧向依旧温温柔柔的妙木,仿佛刚刚系统的提醒,不过是她一时出现了幻听。

  “怎么了?”妙木眼帘震了震。

  绥安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从心凉到全身,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茶杯里的温度,她笑了笑,摇摇头。

  “没什么。”

  绥安低头看着清色茶水,水的表面淡淡印着她那微冷的眼神,她抿了一口,没有吞咽。

  【无毒,可清热通肠胃。】

  绥安这才喝下,扬起笑容:“师姐泡茶的手艺当真是妙,就忍不住想多夸赞一下。”

  “喜欢便多喝点。”

  “自然。”

  她还以为,妙木暗地里也是想害她的人,还好不是,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对待妙木。

  “师妹。”妙木坐在对面,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说将来的某一天,你我会不会刀剑相向?”

  绥安又一顿,心中被这问题弄得焦躁,不自觉想到了澹藴,她问:“师姐为何有此一问,是遇上了什么困难?”

  妙木轻轻摇头,道:“人在江湖,总会有许多身不由己,我只是忽然有所感慨。”

  如今绥安和虚浮,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童言无忌,妙木和他更是成了竞争对手,那么将来,绥安和妙木二人会如何,也的确难断。

  只能希望二人不会迎来那天。

  茶水喝完,绥安带着满肚子心事回了住处,推门而入,她朝外间房看了一眼。

  房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响动。

  澹藴人似乎不在。

  想起媛暖暖所说的,澹藴的神识可见方圆数里,若真被她瞧见自己画的图,定会留下些许痕迹。

  绥安入门,左右观察。

  还是熟悉的摆设,没有分毫改变,但此刻对她来说,却是极其陌生,被褥是铺好的,整整齐齐没有丝毫褶皱。

  澹藴应该是从来没有睡过这床。

  “系统,你能不能像方才在妙木那里一般,监控着澹藴?”

  【不能,有遮挡物,而且不能超过宿主二十米范围。】

  绥安一叹,她见桌子底下的凳子被移动过,便不自觉来到桌前,这是外间房里唯一的一张桌子。

  软榻上还未铺过软垫,她很好奇,澹藴既不睡床,也不在软榻上歇息,难不成一整天都坐这?

  这也太过古怪了。

  她盯着桌面看了许久,她双手撑在桌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哪怕眼睛发涩发干。

  时间一长,即使房间里没有风,都像有人一直朝着她双眼吹气,难受得很,可她依旧倔得不肯眨一下。

  “眼睛疼。”还什么也没瞧见。

  【宿主,系统可以扫描。】

  “你不早说。”

  不一会,绥安面前的画面出现几个小点,是放大后的桌子,通过原先她画的图形进行对比,正好和几个角吻合。

  【这几个点是墨水透过纸晕染到桌面的,应该是澹藴在书写什么的时候,断断续续造成的。】

  绥安笑了笑,大概是在描绘时,太过仔细小心,反复确认,才会出现断断续续的情况。

  她笑自己,都重生了,为何还如此天真,不,是蠢笨。

  天真的人,是可以变得城府,蠢笨的人,无论如何,都是笨的,她蠢在一次次自我安慰,笨在一次次信任澹藴。

  “比试结束了?”

  澹藴不知什么时候,入了房。

  忽然出现,有点吓到了绥安,也将她脑海里乱七八糟,怨天尤人的想法都给吓跑了去。

  “对啊,结束了。”绥安手足无措,尽量表现得平静,自我暗示这里是她自己的住所,“我……赢了,所以来告知师尊一声。”

  澹藴走到绥安身旁,站得极近,近到绥安清晰的嗅到对方身上的碧焰酒味,想来是这人,又躲在什么地方饮酒去了。

  说不定,都将她今日内门大比之事给忘了,不过,那也无所谓了。

  澹藴顺着绥安的视线,朝桌面看了一眼,道:“你来,就是特意讲此事?”

  澹藴说话时,吐出气都是碧焰果香味,不仅仅是嗅到,当这股气息触碰面庞之时,好像连同绥安的脸都跟着醉了去,染上了红晕。

  “恩……对,对。”绥安感觉这整间屋子都是碧焰酒味,总感觉自己也喝了许多,醉态一显,连说话都结巴许多,“我明日还有比试……先,先回去休息了。”

  “恩!”

  澹藴见绥安行色匆忙,又低眼看了下桌面,骨节分明的指尖轻点桌面,恰巧落在其中一个肉眼难见的墨点上。

  若有所思片刻,澹藴忽然笑起。

  连周围的温度都提高了些许。

  “真是大了,连小心思也多了。”

  ******

  夜晚星辰如海,显然明日又是极好的天气,可在一处树底下,阴暗又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还有人穿着一身黑衣。

  他原地等待许久,没了耐心,一脚踹了一下树,绿叶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变成了黑叶,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范天游拿出传音石,又催促一声,不多久,妙木才一身白衣飘到他面前。

  就像没有脚的幽灵。

  一黑一白,成了黑白无常。

  “借据都带来了吗?”妙木问。

  “那我让你办的事,你办成了吗?”范天游压低嗓子,看着这人穿着明晃晃的白衣,暗骂一声没脑子的死女人。

  “我给她喝下了,把借据给我。”

  范天游冷笑:“妙木师姐,你我都不傻,就凭你一句话,叫我如何信你。”

  “你想怎样?”

  “发毒咒,若你没下药,就魂飞魄散,若有儿女,也将不得好死。”

  妙木冷眼,心中杀意越来越浓。

  毒咒和誓言契约一样,只不过誓言契约是长时间存在的约束,而毒咒是说了谎,日后渡雷劫之时会出现心魔劫,大部分修士不敢随意撒谎下毒咒。

  “好,我下毒咒,若我未曾将药给绥安喝下,就魂飞魄散,儿女也不得好死。”

  妙木引出额间一滴鲜血,很快在空中散发,就证明她的毒咒已经立下,言语真假日后自然会分晓。

  范天游一笑,这才将借据给了她,道:“师姐放心,我也是信守承诺的人,你的父亲,便交给我来解决,以保师姐高枕无忧。”

  妙木没有表态,拿着借据转身离开,在范天游看不见的地方,她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范天游心情极好,在转身的一刹那,吴斌却走了出来,他见人,心情立马跌到谷底,冷声道:“怎么,你有何事?”

  “上次你给我的药,还有吗?”

  范天游闻言,一甩袖,道:“没有,那药也是别人给我的,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范天游自然知道那药是违规的,前个月,有个神秘黑袍女子给了他药,他第一时间想到外门试炼的吴斌。

  吴斌通过了外门试炼,却因为品行而被太上长老给撵回外门,范天游多方探听,才知道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地里就知道说绥安坏话。

  于是,范天游为了保险起见,试探绥安的实力,便将此药给了吴斌,岂料这人如此废物,被发现了还跪地磕头。

  “那你再去要便是。”

  范天游嫌弃这人,懒得和他说话,道:“那人我也不知是谁,行了,以后没事少来烦我。”

  吴斌阴沉沉说道:“哦,那你威胁妙木师姐,给绥安下药的事,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宗主。”

  范天游刚走出两步就顿住,他幽幽一笑,转过身道:“这位师弟,你我算是一条船上的,没有必要凿自家船,我这还有一些药,都给你,若是不够,便再给我几日时间筹备,可好?”

  吴斌得意笑着:“自然可以。”

  范天游将药瓶给他,吴斌警惕接过,打开一看,确认无误,这才又扬起笑容,可却在这时,范天游一甩手,粉末扑到吴斌面上。

  吴斌惊慌失措,刚运起灵力,便觉得头昏脑涨,脚步趔趄,不一会倒在了地上,他最后,无力抬起手,道:“你……你……”

  范天游见他不再动弹,掌心凝聚灵气,道:“这个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贪心。”

  他一掌击碎他的天灵盖。

  范天游摸了摸他颈脖脉搏,确认人死了,就将尸体硬塞入一平米的储物袋,他拍了拍手,若无其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