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接近尾声, 西赛德镇内的阵法投放也同样进行到了最末的步骤。

  由南到北,自东至西,庞大的聚魔法阵在这座城镇的地下逐渐成型, 它融合了来自光明女神的凝聚魔咒, 每一道刻痕中都蕴含着隐隐的魔力——只等阵眼落地,便会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它“召集神力”的能力。

  而在放置位于镇中广场的阵眼之前, 柯露斯塔还必须在西方海岸边, 完成聚魔法阵最后边缘的投放。

  “我怎么觉得今天有点冷?”

  柯露斯塔被迎面而来的冰凉海风吹得一个激灵,眨眨眼, 连清早懒洋洋的睡意都被冻没了。

  格罗莉亚倒是没她这么怕冷, 但也同样感受到了海边较镇内更低的气温。

  她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倒春寒?”

  “西赛德镇可从来没有过倒春寒……”柯露斯塔咕哝了一声, 不过看上去也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今天阴云密布, 一点阳光都没有, 沙滩和海水没办法暖洋洋地散发热量, 冷一点也着实不能称得上太过奇怪。

  “干活吧,临时载体,”系统积极道,“多动弹动弹就不冷了!”

  柯露斯塔翻个白眼, 狠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径直走向系统要求的那一块区域。

  她的任务是帮系统将这里包括贝壳杂草等在内的、会干扰阵法放置的零碎物件全部清理干净,以保证聚魔法阵可以被顺利投放并发挥作用。

  平常在陆地上时,还能一边和格罗莉亚聊天,一边用魔法多泼几次水来草草交差,可今天来到沙滩,显然是只能亲自下手,不能继续贯彻偷懒方针了。

  “为什么我就没有买一个清洁阵法呢?”

  蹲在地上正将手伸进沙子里, 试图将一根从不远处蔓延过来的杂草连根拔起的柯露斯塔忿忿说:“真是在做义务环保——我甚至都没有帮爸爸的葡萄园除过草!”

  “……我听索格塔先生说,那是因为你会把所有刚刚长成的葡萄都吃光,所以他才拒绝让你帮忙。”格罗莉亚俯身拾起一枚尚且完好的凤尾螺壳,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漫不经心地揭穿自己的小女朋友。

  柯露斯塔神情微僵,气呼呼地一把便将沙子里整串的杂草都拽了起来,“我哪有!——那些酸的我都没吃!”

  格罗莉亚挑挑眉,笑眯眯地点头道:“当然,亲爱的,无论在什么方面,你都总是这样聪明。”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棕发少女鼓了鼓脸,恶狠狠地刨了一把手底下细碎冰凉的金色沙粒。

  格罗莉亚倒也没什么贵族千金的架子,她同样在柯露斯塔的身边蹲了下来,纤长的指尖将那些细碎而锋利的贝壳碎片率先捡走,还微微侧身帮对方挡住了从身后吹来的海风。

  干燥细软的沙子从指缝流过,仅有一两粒依依不舍地停在掌心,二人默契地进行着她们各自的工作,一时间寂静无言,只有海浪翻卷的波涛声为这段安宁的时光作出规律的伴奏。

  “差不多了,临时载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系统经过一次彻底扫描后,终于允许两个姑娘暂停了她们的工作。

  柯露斯塔“哦”了一声,将手里的零碎往远处丢过去,转头冲银发少女露齿一笑,“好啦,完工。”

  格罗莉亚拍拍手上的浮沙,不慌不忙地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半枚金蝶贝壳放在她眼睛前面比了比,微笑道:“它像你眼睛的颜色。”

  柯露斯塔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抬眼好奇地问:“小时候我们立下海洋誓约时,曾经有一枚贝壳被波浪冲到了我的手里……我记得,它的颜色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格罗莉亚似乎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不禁微微一怔。

  “我还怀疑那是‘海洋的馈赠’来着”柯露斯塔把玩着那枚金蝶贝,随口问,“你把它放在哪里啦?”

  “……”

  没想到会引得对方沉默的柯露斯塔眨眨眼,抬起头来,望着格罗莉亚有些古怪的表情,怀疑道:“你不会把它丢了吧?”

  “怎么会?”格罗莉亚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叹出口气,“暂时保密——但我可以保证,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它的下落了。”

  柯露斯塔的眼神更加狐疑了。

  但还没等她开始刨根问底,等待许久的系统就赶紧打断了这个看起来即将没完没了的话题:“好啦,临时载体,定情信物等回去再说,我们还是先把正事给做了吧。”

  “……哦。”

  不太高兴地做了个鬼脸,柯露斯塔重新转向她们刚才收拾干净的那块沙滩,熟门熟路地抬起手来,在空中缓缓地挥了一挥。

  魔力涌动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她指间如星辉般闪烁。柯露斯塔闭上眼睛,就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操纵了手臂那样,按照系统所投影出的图像在半空中仔细地绘画着阵法,描摹着上面每一道来自于克拉拉女神的魔咒符文。

  不知过了多久后,她睁开眼睛,满意的望着眼前漂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法阵,毫不脸红地对系统自吹自擂道:“看我画的多好,真是继承了妈妈的绘画天赋!”

  “……”

  系统根本已经懒得提醒她,绘制过程中有百分之六十的难点都是由自己控制着对方的胳膊所完成的。

  它只是两耳不闻地平静道:“好的,您真棒……现在请撤掉您的魔力吧,我要准备进行投放了。”

  听出它敷衍的柯露斯塔翻个白眼,正准备将仍高高抬起的手臂放下——

  “谁在那里,出来!”

  再熟悉不过的少女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隐约的冰冷怒意,柯露斯塔愣了愣,飞快地转过头去,刚好看到格罗莉亚正紧紧注视着某棵距离沙滩不远处的大树,右手高高抬起,早已经做出了预备攻击的手势。

  ——光系魔法也是有一部分诸如光箭之类的攻击咒语的,只不过效果并不算好。

  柯露斯塔心头一紧,好在此时阵法已经成形,她赶忙沉下双手,在心中让系统自行投放后,便快步来到格罗莉亚身旁,与她一起盯住了那棵枝干粗壮的、完全足以藏下一个成年人的深绿色大树。

  “……”

  良久之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一片用华贵金线勾勒出边缘的淡紫色裙角忽然从树后飘出。

  那上面绣着一簇栩栩如生的鸢尾花。

  诺比利的女王陛下坦然走出自己一直隐藏的暗处,静静回望向顿时皱紧眉头的格罗莉亚,居然毫不在意自己被发现踪迹,反倒是冲对方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

  “放心,大人,只有我一个。”斯妲朗桂温和地说,“海域上的冰面维持不了太久,不断拍打的浪花总是让人烦不胜烦……军队可没办法通过这条近路过来,所以只有我能够独自前来拜访——还请二位不要嫌弃我形单影只呀。”

  ……怪不得。原来这就是海边气温低成这样的根本原因。

  柯露斯塔砰砰直跳的心脏终于缓下一些,她倒是觉得斯妲朗桂没有撒谎:用冰系魔法冻结海面来到西赛德镇这件事,本就困难万分,更何况城墙到海边的末端还有一部分军队正在驻守,哪怕斯妲朗桂的魔法再怎么高强,她也没办法通过这种手段,带领更多的人潜入到白方内部。

  但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耽搁时间,而迟迟不前往城镇之内呢?

  棕发少女抿起唇,有些警惕地盯着这名潜伏者,却不料对方根本没分给自己半点注意。

  因为她的正目光牢牢落在格罗莉亚身上,神情满是温和与欣喜——就如同是在望着什么难得一见的珍宝那样,几乎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仿佛她大费周章地跑进来,唯一的目的就只是“看上对方一眼”那样执着得可怕。

  柯露斯塔有些不舒服的皱紧眉头,下意识地伸手牵住了格罗莉亚,后者立刻将放在斯妲朗桂身上的警惕眼神收回,略带担忧地望向身侧的姑娘,收起手指用力而安抚地握紧了她。

  得到回应的柯露斯塔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将心中翻滚的不适彻底压下。

  而与此同时,因为格罗莉亚的目光转移,斯妲朗桂柔美的面容也瞬间变得扭曲了一丝,终于愿意给了柯露斯塔一个正眼——虽然那眼神狰狞得过分,但她好歹不再像条蛇一样只盯着乐缂丝了,是不是?

  柯露斯塔在心底冷笑一声,变本加厉地往格罗莉亚那边更靠近了一些。

  后者皱着眉,伸手把女友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让她站在自己身后,这才肯抬眼重新望向斯妲朗桂,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微笑,淡淡道:“您来西赛德镇有什么目的,陛下。”

  斯妲朗桂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她的身后却忽然冒出了一团像是挥散的烟波般的浓郁黑雾,其中传出一个女音,顿时打断了前者尚未出口的话语——

  “那是克拉拉的魔咒!”

  欺诈女神的灵魂冲已经被刻印完毕的法阵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快去阻止她,不能让她比我更快地拿到圣力之源!——”

  在柯露斯塔紧张地睁大眼睛、正要准备应对随时可能遭受到的攻击时,她却惊讶地发现……斯妲朗桂好像根本没有半分要动弹的意思。

  显然,珀瑟多罗也像她一样惊愕。

  女神的灵魂呆了一呆,顿时冲自己的信仰者咆哮道:“你还在愣着做什么!难道你要放弃自己一直期待的王位、权力,以及这个一直让你念念不忘的塞伦特帝斯了吗——?!”

  话音刚落,听到自己被如此形容的格罗莉亚立时露出了一个有些不适的神情。

  “我倒是没有料到,您竟然还依旧怀有这种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想法?”

  深蓝眼珠不带什么情绪地打量了许久不语的斯妲朗桂一下,银发少女平静道:“我记得,‘不可能’这个单词,应当已经被我向您强调了无数遍。”

  “……”

  斯妲朗桂没有回答。

  年轻的女王站在树木投射的阴影当中,似乎在惧怕着与对方四目相接一般,正深深地垂下眼睛。

  半晌过去,直到珀瑟多罗似乎都没力气再继续尖叫呵斥后,她才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用轻到仿佛会被海风吹散般的声音问:“大人,如果我现在赎罪,那么可以得到您的宽恕么?”

  “……这是您的新招数么,陛下?”

  此时,这个称呼被格罗莉亚咬得清晰而沉重,包含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意味,“是快要输掉这场战争,所以才急于前来投诚?——不得不称赞,这可真是符合您的风格。”

  斯妲朗桂敛起眸光,不置可否,而是沉沉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得到您罢了……”

  她终于抬起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容,淡紫色的眼珠中尽是化不开的黑雾,如同一张大网般,正试图将被她盯上的猎物完全笼罩,“我只是想达成我的‘欲望’——这又有什么错呢?”

  格罗莉亚冷冷答道:“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由得握紧了掌心里柯露斯塔的指尖,敛起眸光,不暇思索道:“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无关时间,无关先后,从来都容不得别人的半点插足。”

  “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格罗莉亚转头,对正愣愣盯着自己的柯露斯塔浅浅一笑。

  “直到我迎接死亡,直到我躺进坟墓——我的身边,也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

  “……”

  在这个相当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措手不及迎接告白的柯露斯塔不禁老脸一红。

  在说情话这方面,乐缂丝简直出类拔萃。

  她这厢尚且光顾着面临这有点甜蜜的小尴尬,可那厢斯妲朗桂的脸色,却已经变得像是北地山头的第一捧雪那样惨白了。

  后者咬住下唇,死死盯着眉眼温柔、正在为柯露斯塔拨开额前乱发的银发少女,眼中嫉妒几乎快要化作实质。

  “——我的公主。”

  那团珀瑟多罗化作的烟雾在此时此刻,忽然降到了斯妲朗桂的肩头,她用柔软得可怕的嗓音在对方耳边轻声细语,就像是一条正在嘶嘶吐出红信的毒蛇,“你放弃不了她,你一直是想要得到她……好姑娘,亲爱的女王陛下,请听我说——只要你能够破坏她们的法阵,阻止她们拿到圣力之源,那么我就能保证,格罗莉亚·塞伦特帝斯一定终将为你所有……”

  充满诱惑力的声线传入耳中,正在一点一点挑起她心中的欲望。

  斯妲朗桂的瞳孔涣散了一下,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向前迈了一步——但在格罗莉亚霎时重新盯住她,再次做出警觉的攻击手势时,前者却再度回过神来,淡紫鸢尾花瓣似的眸子动了动,重新聚焦在了对方面无表情的容颜之上。

  “……她能做到的,我明明也可以。”

  斯妲朗桂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听不到欺诈女神在她耳边气急败坏的催促般,坚决地问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人您根本看不到我为您所做的一切?”

  “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格罗莉亚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带着淡淡讽刺意味的冷笑,“我必须要提醒您,陛下,您所做的一切事情,从来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您自己。”

  斯妲朗桂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收紧。

  “况且,我的妻子本就没有为我做任何事情的义务。”格罗莉亚继续淡淡地说,“她只需要做到一件事——‘被我爱着’。这样就足够了。”

  潮湿的海风扑在金发少女脸上,如同带着什么无形的刀刃般吹得她面颊生疼,就连呼吸都冰冷得可怕。

  “……我明白了。”

  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具没有生气的木偶一样,摆出一副完美但虚假的笑容,柔声询问:“所以,合作已经到了终止的时候,您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对么?”

  格罗莉亚皱起眉,下意识又将柯露斯塔望身后掩了掩,方才冷声道:“当您决心反叛篡位的时候,我们的合作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

  得到回答后,斯妲朗桂垂下眼睛,微微欠身,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冲格罗莉亚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礼仪。

  一滴泪珠砸在沙滩末端接壤的土地上,溅起微不足道的水花后,蓦然消失得无隐无踪。

  站在柯露斯塔的角度能够清楚看到,两道泪痕正印在斯妲朗桂白皙的肌肤之上,这名疯子似的女王此时仍然带着那抹笑容,仿佛是一副凝固了的画像般,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怜悯,又觉得头皮发麻。

  正当柯露斯塔转过头去,犹豫着想要提醒格罗莉亚注意对方的情绪波动时,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顿时将她尚未出口的话语全都吓回了肚子里——

  “你要干什么?……不、不,放下它!快把它放下!”

  欺诈女神丧失了太多力量,不得不一直维持着灵魂体的状态。

  因此,当斯妲朗桂抽出那柄锋利的尖刀,指向自己的胸口时,她也无力化出实体——甚至是半透明精神体——去阻止对方的行动。

  “斯妲朗桂,亲爱的,你冷静一点,”珀瑟多罗急促地说,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紧张和恐惧,“你的目的还没有全部达成,我的公主,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

  “现在正是放弃的时候。”

  斯妲朗桂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刻满花纹的刀柄,她抬起眼,语声冰冷得吓人,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微笑。

  “我已经不被她需要了。”她温柔地说,“不需要的废物,理所当然应该面临销毁,这有什么问题么?”

  欺诈女神的灵魂体僵了僵,尖声道:“你这个疯子!”

  “是的,我是。”斯妲朗桂的笑容扩大了两分,像是十分满意这个评价般,愉悦地说,“我想看一看,一个疯子的死亡,究竟能不能够真正地摧毁一个神灵。”

  柯露斯塔清晰地听见,珀瑟多罗甚至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团烟雾像是只失去方向的乌鸦一样,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闪了两下,这才如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冲到了柯格二人的面前——虽然她立刻就被格罗莉亚及时竖起的光明魔法屏障拦截在了几米之外,却仍然不死心地极力劝说:“我能帮助你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有的一切!”

  “看得出来,您的神力已经大打折扣,”格罗莉亚淡淡道,“‘诱惑力’本就是欺诈女神的天赋力量之一,在巅峰时期,您恐怕只要勾勾手指,便有人愿意成为永不背叛的信徒。”

  她似乎是刻意加重了“永不背叛”这个短语,让那团黑雾像是爆炸般地扭曲了一下。

  当唯一的信徒不再拥有“欲望”时,欺诈女神的力量也将不复存在。

  斯妲朗桂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漠视所有人的生命,包括西赛德镇的人民、包括一直信任女儿的前任国王,也同样包括她自己。

  ——就像她得知己方毫无胜算后,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为她奋战许久的军队一样;当她明白自己永远不再被格罗莉亚需要时,她也会果断万分地抛弃自己的性命。

  不远处的斯妲朗桂盯着黑雾,发出了有些神经质的笑声。

  “如果您还像以前那样厉害的话,大概我也会真心去信仰您呢,亲爱的女神。”金发少女“咯咯”地笑着,容色张扬,但眼眸中却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得吓人。

  “我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斯妲朗桂说,“你利用我苟延残喘;我利用你不择手段……主导权从来不在你一个人的手中,而当我想要喊停时,你又有什么把握能够将这场交易继续下去呢?”

  话音落下,她仰起头来,根本不顾正准备凶狠地扑向自己的欺诈女神,而是在深深看了眼格罗莉亚之后,便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将那柄再锋利不过的尖刀毫不犹豫地捅向了自己的心脏!

  “啊——”

  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珀瑟多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仿佛是有什么人在用一块烙铁印上了她的灵魂那样,黑雾传来“滋滋”的、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灼烧般的响声,听着就让人浑身都发毛了起来。

  一个面带诡异的微笑,身上扎着尽皆没入胸口的尖刀,正在不住地向外涌血;一个用痛苦不堪的声音哭嚎着,被共情能力很不错的柯露斯塔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猩红,神明陨落带来的负面效果作用在了每个人身上,只有当格罗莉亚使用了许多个净化魔法后,才稍稍减缓了柯露斯塔感受到的强烈不适。

  许久过去,直到黑雾在他们面前缓缓飘散,斯妲朗桂也终于停止呼吸后,格罗莉亚这才撤掉面前的防御性魔法,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一眼仍然死死盯着她的、前任女王陛下的冰冷尸体。

  “……珀瑟多罗恐怕没能想到,自己竟然在‘选择信徒’这么重要的方面看走了眼。”

  银发少女淡淡道,“她只以为毒蛇的贪欲是无尽的,却不知道它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斯妲朗桂从来对任何人都心狠手辣,而这个‘任何’里面,自然也包括她自己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