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陈孑然靠在顾茕的怀里，好梦正酣。
窗外鸟鸣阵阵，但尚不足以吵醒她们。
足以把她们从睡梦中唤醒的是另一个可爱、活力四射，同时也让人头疼的小生物——她们才一岁半的小女儿。
“妈妈……妈妈……”一岁半的小姑娘，刚学会走路，说话也不利索，撅着她的小屁屁，从她的小床上一扭一扭地爬到她两位熟睡的妈妈的床上来，两个肉嘟嘟的小手掌拍在其中一位妈妈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怜的顾茕，昨天后半夜才终于把磨人的小家伙哄睡，找到了难得的机会可以和陈孑然做一些久违的快活事情，今天凌晨四点才睡着，正搂着自己香喷喷软绵绵的好老婆做美梦呢，梦里的她突然挨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巴掌，一下子把她从美梦扇回现实。
两个眼睛由于睡眠不足，像被针扎一样刺痛，挣扎着撑出一条缝，迷迷糊糊地瞧见一个会动的小东西像个千斤顶一样压在她胸口上，流下一条口水，弄湿了她的睡衣。
难怪顾茕刚才梦见自己要给陈孑然表演胸口碎大石。
“妈妈……妈妈……起……起起……”一岁多的夏至宝宝，才刚开始咿呀学语，说不成完整的句子，但是已经能理解一些简单的词语的含义，此刻正用自己的宝宝语言催促两位睡懒觉的母亲赶快起床。
顾茕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两下，拿起自己的手机，送到离眼睛只有两公分的位置，忍着眼睛里的扎痛把眼皮又抬起来两毫米，看了眼时间。
才早晨八点，也就是说她们只睡了三个多小时。
如果是二十岁的顾茕，别说睡三个小时，就算嗨上一整夜，天亮了洗把脸，照样能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地去上课。可是现在顾茕已经是个奔四的老母亲了，每天在学校忍受一群最吵闹的儿童的魔音攻击，回来后还要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只能从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里挤出一点来和陈孑然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她的精力实在不足以支撑她在仅睡了不到四小时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应付处于亢奋状态的宝贝女儿。
“夏至乖……别闹……让妈妈再睡会儿……”顾茕长臂一捞，把夏至从她身上捞进她怀里，箍在她和陈孑然之间，喉咙里散漫地哼哼几声完全没有调子的摇篮曲，企图把已经醒了的夏至再度哄睡。
陈孑然更是连哼都懒得哼，紧闭双眼胡乱地向后挪了挪，在两人中间腾出一个能容纳夏至的空位来。
夏至可不是那种随便大人糊弄两下就肯就范的宝宝——这点从她年纪小小就能独立起床，并且完全不哭就能看出来。一岁多的小豆丁，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尽管睡眠不足的妈妈用蛮力敷衍地把她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动弹，她漆黑的圆眼睛一咕噜，也能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来自娱自乐。
比如妈妈的肩带。
顾茕昨夜实在太困了，洗完澡之后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吊带睡裙往身上一套就睡着了，没在意那条睡裙的肩带是松紧设计，细细的，弹力十足，有点类似于橡皮筋。
其实是一条不太舒服的裙子，当初顾茕买它也是一时脑热，觉得这条裙子颜色明媚，设计火辣，穿来勾=引陈孑然肯定效果极佳，热血上头就付了钱。
结果只穿了一次就挂起来了。
顾茕第一次穿它，就在肩膀上勒出了两道红痕，更重要的原因是，顾茕发现自己勾=引陈孑然压根用不着靠一条裙子。
这是第二次穿。
这条有弹性的肩带在夏至宝宝眼里就是最有意思的玩具，两个小肉手抓住肩带，扯起来，再松手，那条神奇的会伸缩的带子吧嗒一声，立刻弹回原处，让夏至咯咯地笑个不停，透明哈喇子流了顾茕一胳膊。
一岁多的小孩能有什么力气，一拉一弹的跟挠痒痒似的，一点也不疼，顾茕实在太困了，就由她玩去，只要这个小丫头现在不哭不需要人哄，什么都好说。
如此啪嗒、啪嗒地弹了几下之后，夏至发现了一个奇妙的规律。
这根神奇的带子，只要扯得越远，弹出的声音越大！
夏至宝宝拥有无比旺盛的好奇心，且极富探索精神，她想看看这根带子究竟能弹多大声，于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两手并用狠狠一拉，然后突然松开——
啪！
果然是特别清脆响亮的一声回弹。
与这个回弹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她可怜的睡眠不足的老母亲——顾茕女士的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啊——”
把陈孑然直挺挺地吓醒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夏至出什么事了？”
“夏至没事……”顾茕从牙缝里发出一点凄惨的声音，“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老婆吧……”
陈孑然低头看了看夏至。
夏至坐在顾茕的胳膊旁边，也用无辜的大眼睛看她妈妈，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找到的新玩具，不忘傻乐着拍拍顾茕的肩膀，示意妈妈也来玩。
“……”陈孑然默然注视着顾茕肩带下一块通红的皮肤，摸摸鼻子，“你怎么又把这件衣服穿上了，这件睡衣夏至没见过，难怪她会好奇。”
顾茕：“？？？”
怪我咯？
“我们宝宝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好玩，对不对？”陈孑然摸摸夏至的小脑瓜，“你把妈妈弄疼了哦，快跟妈妈道歉，说对不起。”
夏至表示我才一岁，不懂妈妈在说什么。
不过乖巧懂事的夏至宝宝还是低头咧嘴笑，看着顾茕：“妈妈……对……起……”
顾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夏至对她的这个笑容是耀武扬威的。
“一点也不诚恳。”顾茕愤慨地小声嘟囔。
“行了，跟你闺女还计较什么诚恳不诚恳，夏至还是个宝宝呢。”陈孑然的所有睡意被顾茕一嗓子嚎没了，打着哈欠准备下床。
“再多睡会儿，才八点呢。”顾茕拉住她。
“我是想睡，不过你的宝贝闺女可不想睡了，起来吧，还得给她冲奶粉换尿布呢。而且十一点还得去接安安，她放寒假了，今天到家，你忘了？”
“这事怎么可能忘，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顾茕也打了个哈欠起床，“这不是还早么。”
夏至听到“安安”两个字，高兴得直拍手掌，“姐姐！姐姐！”
“对对对，你姐姐回来了，小丫头开心吧？”顾茕没好气地捏了捏夏至圆滚滚的小脸蛋，“你什么时候也像心疼你姐那么心疼心疼你妈妈？瞧你干的好事。”顾茕给夏至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现在还红着呢！”
“嘿嘿……嘿嘿……”夏至笑呵呵地扶着自家吃醋的老娘的胳膊肘，一歪一扭地爬起来，小手摸摸老妈的香肩，顺便鼓着粉润的嘴巴凑上去吹了吹，“呼呼……痛痛……飞飞……”
夏至每次磕着碰着了，陈孑然就是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吹走她的痛痛的，“夏至不哭不哭，妈妈给吹吹，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夏至当然说不出来那么长的句子，只好尽量简化，反正她的两个妈妈非常聪明，肯定能听懂。
得知放寒假的姐姐即将回来，夏至整个上午都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过不了十分钟就得拽着陈孑然的袖子催促，“姐姐……姐姐……”
“姐姐还在高铁上呢。”陈孑然安抚她，“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家。”
“两……时时！”夏至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睛强调。
“对，两个小时。”陈孑然带着夏至蹲在电视柜旁，把柜子上摆的石英钟指给她看，“现在时针指着九，等时针指到十的时候咱们就出发，好不好？”
“快快！”夏至也用小胖手指着时针，陈孑然知道她的意思是让这根针快点指到十。
“这可急不得。”陈孑然抱着她的身体忍俊不禁，“时间只能这样慢慢走，快不了。”
一个上午，小夏至哪也不去，就坐在电视柜旁边守着那个比她还大的石英钟，一点一点等着那根短短的时针快点转到10，让她好去接她心心念念的姐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