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时候因为许斯月正与姜言缠斗在一起, 她便不知有道黑影正从她背后步步逼近。
当然，那道黑影的真正目标也并不是许斯月，而是那个面露狠意, 似要将许斯月狠狠撕碎的人。
此时, 许斯月脸上已经带了伤。
那是被姜言指甲划伤的，划了两道痕迹出来。
沉浸于这场“战斗”中的她自己并不知晓，并且在这样灯光昏暗的房间里, 也根本看不出那两道伤口。
但好在并非只是许斯月一个人脸上挂彩。
姜言亦是浑身不适，就仿佛四肢百骸都被对方伤了个遍。
可以说许斯月现在像极了一个疯婆子，毫无章法地胡乱攻击人, 想到什么就怎么攻击，几乎让姜言避无可避。
但姜言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她自身没点本事, 又怎敢一个人上门来找许斯月。
即便许斯月的攻击再如何胡来, 她能避开的差不多就都一一避开了, 避不开的也只能任由被许斯月打到。
这一次, 她深切尝到了许斯月骨头的坚硬。
虽专注于与许斯月撕扯，但当另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身前时, 姜言仍是看得清清楚楚。
当那道身影拿着一把什么利器朝她狠狠砸下时, 她第一反应便是猛地一把推开身前的许斯月, 同时自己向后迅速退开一步，避开了那个人的攻击。
许斯月踉跄两步怔在那里，大脑在那短短两秒时间内是一片空白。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好在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一把将那道呆立于她与姜言中央的身影拉到自己身旁，怒吼道：“清瑶你出来做什么，你给我回屋里去好好待着！”
她这一声怒响如当头棒喝, 震在许清瑶耳畔。
许斯月勉强可以看清的她的神情，也在看到她僵住的身形时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不过接下来她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拿过她手中的刀，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她将水果刀刀尖对准姜言的方向，现在有武器傍身，她谅对方也不敢靠近。
不过，姜言看上去与许斯月想象的不太一样，她并未露出半分惧怕的神情或是脚步有所退缩。
这些在她身上都未出现，她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双眸子如狼一般盯着许斯月与许清瑶。
许清瑶虽躲在许斯月身后，对许斯月的担心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虽然她的水果刀到了许斯月手上，许斯月因此得了武器，但她仍是放心不下，毕竟……姜言真的不好对付。
正当许清瑶还处于万分紧张的状态当中时，她看见姜言突然抬手，在空气中挥了挥。
与此同时，许斯月也看到了这个场面，顿时眉头紧蹙，似乎已经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
——姜言这个举动明显就是在招呼人过来。
许斯月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而她另一手仍不忘护着身后的人。
她盯牢了姜言，生怕下一秒，在自己一个不注意之下姜言便会如猛虎般狠扑上来。
但她还没等到姜言扑过来，却等来了姜言的帮手。
在姜言身后，她们家的屋外，有几个壮汉忽然气势汹汹地向她们走了过来。
所幸许斯月反应不慢，立即转身，几乎是推着许清瑶让她赶紧往屋里走。
情况危急，清瑶的动作又十分缓慢，她便只好如此。
否则，她又怎么可能会舍得推着清瑶往前走？
许清瑶脚步迟钝，显然就是不想回屋。
许斯月当然知道她是不想留着自己一人在屋外，但现在也灭有其他办法了，首要的当然还是清瑶的安危。
“斯月……”就在许斯月将门打开的那一刻，满脸写着不情愿的许清瑶忽然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客厅内的灯光映在了她的脸上，让许斯月清晰看到了她此刻的神情。
紧张、忐忑以及万分的忧虑与担心，许清瑶眼中没了面对姜言时的恐惧，而尽是对许斯月安危的担心。
“别担心清瑶，我不会有事的，乖乖待在屋里别出来，有我在，不要怕。”坚定地说完这句话，许斯月虽也心有不舍，却仍是重重关上了门。
一扇门将许清瑶与她阻绝开来，两个人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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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瑶站在门口，孤零零一人。
她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出去，出去只会害斯月分心。
或许半点忙没帮上，反倒给斯月添了乱。
那她现在究竟能做些什么来帮助斯月……
许清瑶拼命想着，拼命想着，却实在难以沉下心来，以至于她的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她死死抵着额际，紧闭双眸，在门口靠了短暂几秒。
随后她又重新睁开双眼，往沙发那边走去。
愈发强烈的疼痛让她有些难以集中精神，她甩了甩脑袋，慢慢走到了沙发旁。
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茶几上许斯月的那台手机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随即她边暗骂着自己的愚蠢，边往茶几前走。
她自己的手机好像在楼上，又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在这危急关头她只好先用许斯月的手机。
但许斯月的手机她没碰过，也并不知道密码是什么，现在就只能碰运气试试。
虽说是碰运气，其实许清瑶心中清楚得很，许斯月的手机密码，最有可能是自己的生日，又或者是她们之间的哪个纪念日。
这些可能性都极其之大，都完全可能被斯月用来当作密码。
再加上斯月的密码是短短四位数字，这就更容易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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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许清瑶在屋内紧张解锁手机密码的同时，许斯月也在屋外和姜言那帮人紧张对峙着。
她手里这把水果刀，给了她更多勇气，让她在面对着姜言与她身侧的这两名壮汉时并不至于毫无底气。
她将刀尖对准了姜言那边，视线也紧紧瞪着他们那边，丝毫没有松懈下来。
姜言不动，她也并没有动，始终保持防御状态。
空气弥漫着一股焦灼意味，就连向她们吹来的微凉的风，也忽然变得如此灼热。
许斯月微眯起眼来，随时准备着出手。
一对三，明知十有八九抵不过他们，但她还是准备一试。
她并不相信，姜言真有那能耐在这种地方把自己弄死。
“许斯月，说实话，我并没有要跟你打架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来看看你们，谁知你上来就动手。”半晌的胶着后，姜言仍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而是突然开了口。
她说得好听，许斯月却完全不给她一个面子，不屑地冷哼一声。
没有打架的意思？只是来看看她们？
那现在她身边的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招手就把这两个人给叫了过来，这叫只是单纯来看看她们？
许斯月只觉得姜言这番话万分可笑。
真拿自己当傻子吗？
“少废话，你做过什么垃圾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正好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每一个字都是从许斯月齿缝间硬生生被挤出来的，她对姜言究竟有多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好好教训姜言一番的机会。
话音未落，许斯月已经拿着刀冲了上去。
姜言仍旧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她淡定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语气轻松地说了一句，“交给你们了。”
在吩咐过那两名她请来的人之后，她便退后两步，双手抱胸静静观望。
她深知，即便许斯月再如何拼命，也绝对无法赢得了那两个自己雇来的人。
想要近自己身，她连半点机会都不可能有。
也正如她所料，许斯月才一冲上去，其中一个壮汉便猛一重击打在她的手腕上。
她整条手臂都陡然一麻，瞬间失了力气，手上一松，那把刀便被对方抢了过去。
许斯月一惊，想要把刀再重新抢过来，却已是没有办法。
那个人既已拿了刀，就不会再任由许斯月抢回去了。
许斯月夺刀不成功，便只好只身搏斗，一拳一脚都用了自身暂时所能使出的最大力量。
然而，她的每一招都被对方两个人轻而易举化解。
但他们显而易见的没有使出多大力来，只守不攻，就仿佛是在玩/弄许斯月一般。
许斯月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后退几步，与对方二人进行短暂休战。
她忽然明白了姜言的意图，对方必然是想先借助这两个人的手消耗自己的体力，等到自己没有力气后，再由她自己亲自上阵。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在自家门前和两个壮汉打架，并且后头还跟了个看戏的人。
真是可笑。
许斯月盯着那两个人，厉喝道：“识相的就让开！你们知道你们身后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坏事吗！”
“不知道。”其中一个壮汉俯视着许斯月，嘻嘻哈哈地继续说了下来，“当然我们也并不想知道，毕竟我们只认钱，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咯。”
他满不在乎的模样让许斯月怒意更甚，对这两个助纣为虐的人的态度嗤之以鼻，懒得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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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许清瑶只觉全身都疼得厉害，头疼，舌头疼，心脏也痛，哪里都很不适。
可这些疼痛她都无法缓解，她只好强忍着疼痛，将许斯月的手机重新放了下去。
正因为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太过安静，她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更听不见斯月的声音，这才让她愈发恐惧。
虽然她刚才已经打电话报了警，但距离警/察来此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斯月该怎么办……
站在沙发边，许清瑶迟迟坐不下来，也完全静不下心来。
重重按了几下太阳穴处，头疼的情况不仅未能缓解，反而越发强烈。
她捂着额际，垂头紧闭双眼，默默忍受，心中急切盼望着这阵疼痛能赶紧过去。
可她越是着急如此去想，老天便越是不让她如愿。
但时间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她扶着沙发背缓慢地往窗口走去，将窗帘微微撩开些，透过窗子察看窗外的情况。
而当她撩开窗帘之际，客厅内的灯光便从狭窄的缝隙中硬挤着钻了出去，恰好被姜言余光所见。
当看到那道不算清晰的视线向自己投来时，许清瑶仍抑制不住地浑身一颤。
虽然姜言站在那里背着光，可当她望向许清瑶时，许清瑶还是感受到了她如狼般凌厉的目光。
同时一股仿若来自地/狱的阴冷寒风无情地侵袭着她的全身，恐惧迅速自脚底窜了上来，直击心脏。
紧接着，她看到姜言朝自己笑了一下，嘴似乎在动，但她完全听不见声音。
不过，她听不到没有关系，因为姜言这句话其实是对许斯月说的，“小许妹妹，你看，清瑶又在窗口看我们了。”
许斯月知道姜言没有骗自己，因为这根本就没有必要。
但她并未转身，只希望清瑶看可以，但千万别再出来了。
“姜言，我真的很好奇，难道你就这么不怕法律的制裁？”
微垂下眼眸，不过短短两秒工夫，许斯月便又重新抬眸，一双狭长眼眸迸发出的冷冽视线越过那两名壮汉直勾勾射向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姜言。
与此同时，一句冷若冰霜的话语自她口中响起。
“怕？或许怕吧，不过——”就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姜言冷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关于那些事，你有证据吗？”
她一脸自信又不屑地看着许斯月，等待着对方接话。
正是因为笃定许斯月没有任何证据，她才会如此。
同时，她也正在等待着许斯月露出那道想要杀死自己却又完全拿自己没辙的眼神。
证据……
确实如姜言所说的那样，自己没有任何证据。
也正因没有证据，姜言这种人才会仍旧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并且还过得如此滋润。
但许斯月知道姜言这就是在刻意刺激自己，所以才没有正中对方下怀。
她没有慌张，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既挡住了姜言进屋的念头，又与姜言直直对峙，毫不示弱。
“姜言我告诉你，就算我没有证据，你最终也绝不会得到好下场。”
在与姜言紧张对视片刻后，许斯月终于回应了姜言这么一句。
对方的语气究竟有多坚定，姜言自然听出来了，但她并不在意。
无论许斯月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多足，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
想要自己没有好下场？先找到证据再来说这种话吧。
“许斯月，你这副嘴脸我看厌了，过去那几周里，你哪一次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姜言冷笑一声，继续往下说，“但是你说的坏下场呢，它在哪呢？你让它来找我啊。”
她愈发的得寸进尺，也让许斯月后槽牙咬得更紧。
她太恨姜言肆无忌惮的模样了，她势必要狠狠撕碎那张丑恶的嘴脸。
“你们给我让开，这是我跟姜言的私事，不关你们屁事！”一声暴怒之后，许斯月如同野兽般向前扑去。
姜言继续保持最初的姿势，悠闲地站在那里，即便许斯月已经恶狠狠地朝她扑了过来，即便自己耳畔已经传来了警铃的声音，即便她知道那些警察有极大可能是冲着她来的，她也依旧没有半分着急的意思。
而许斯月，因为一心只想弄死姜言，也就完全忽略了那阵越来越近的警铃声。
并且她的目标虽是姜言，那两个人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将她拦得严严实实，完全不让她靠近姜言半步。
许斯月已是拼却全力，但对那两个人来说，却是丝毫不费力气。
他们仍旧保持只守不攻的状态，无论怎样的攻击都仿若打在棉花上一样，对他们完全无效。
许斯月已经快要被逼疯了，却在听到后方开门声的那一刻陡然振作精神，立即转头。
但看到许清瑶站在门口的一霎，她也同时听到了已经逼近足以震耳的警铃声。
许斯月怔了一下，在对向许清瑶那双满怀担忧但又似要安慰自己一般，努力勾起一抹浅笑的眼神时，她突然什么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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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清瑶家门口装有监控探头，只是她平常并不会无故去查看摄像头。
而这一次，警察在探头里，看到的最先动手的那个人却是许斯月。
不过姜言也很可疑，她只是招了招手，便一下走出来两个人，看样子也是早有准备，知道许斯月很有可能会做些什么，否则不会如此。
这也证明着这三个人之间有着什么恩怨。
不过依照之后的监控内容来看，这两个人也只是起到一个保护作用，实际在他们之间的较量当中，姜言这一方显然并没有真要伤人的意思。
但在看许斯月这一方，许清瑶，也就是报警的那个女人第一次从屋里出来时手中拿了把水果刀，并且还往姜言身上挥了去。
这说明了什么？
警/察将视线望向许清瑶，想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许斯月下意识将许清瑶护在身后，“不关她的事！”
许清瑶望着突然着急的许斯月，想说什么嘴中却又疼得开不了口。
许斯月知道她现在一定十分难受，心疼地向警/察解释道：“警官，她舌头受伤还没痊愈，不能……”
“不能说话是吗？”许斯月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名警察直接打断，“那刚才那通电话又是谁打的？”
“是清瑶打的，但是……”许斯月眉头皱得很紧，眉心已皱出一个“川”字，但她的话却再一次被人打断。
“刘警官，别问了，她舌头是真的受伤了，我造成的。”这一次，打断许斯月说话的是姜言。
在说完这一句后，姜言忽然停顿一下，视线自许清瑶与许斯月脸上轻巧滑过，轻笑着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是无心之举。”
许斯月继续护着许清瑶，虽极其不愿意听到姜言的声音，但在当下这个安静的环境之中，姜言的声音显得如此扎耳，她还是被迫去听了。
在听到姜言开口的第一句“刘警官”时，她便知道姜言与这位警官极有可能是有关系的，就算关系不大那也是认识的。
毕竟，她与清瑶都不知道这位警/察姓刘，唯独姜言知道，并且还特意喊了出来。
然而，就在许斯月听到姜言这最后一句补充的话后，她的心思就完全被转了过去。
什么无心之举，全他/妈狗屁！
“无心？你倒真是不要脸啊！”因为气不过，许斯月没有丝毫犹豫立时嘲讽了一句。
然而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刘警官当即出言制止，“吵什么吵！这里是警局，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
许斯月与姜言的对话根本就还未开始，没成想便已被迫中止。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悻悻地闭了嘴，狠狠斜睨姜言一眼，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
感觉到牵着许清瑶的手被对方又更加用力地握紧几分，许斯月第一反应便是重新望向许清瑶。
许清瑶的状态很差，额际布满虚汗，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动着。
“很疼吗？”许斯月心脏犹如被狠狠地剜了一下，疼痛不已，但她还是低声问了一句。
许清瑶没有立刻回应她，垂着头沉默几秒，这才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但仍旧没有抬起头来。
见被自己捧在心上的人现在是这副模样，许斯月心中闪过太多情绪，却都是悲愤与满满恨意的负面情绪。
她深知，清瑶摇头也不过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其实她的痛自己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她只知道，清瑶一定真的很痛很痛。
原本伤口就已经够难受了，现在却还偏偏与姜言这个该死的人待在同一屋檐下，空间又如此狭窄，她们现在呼进的不也正是姜言呼出的空气吗？
越想越觉难受及恶心，许斯月搂住许清瑶的那只手悄然紧攥成拳，指甲在掌心毫不留情地狠狠抠着，抠出痕迹，抠出伤口，有猩红液体顺着手指落下，她却仿若不知。
“刘警官，请问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吗？”方才姜言和那位刘警官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许斯月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现在她自己的情绪稍微得到几分缓解，她便立刻问道。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让清瑶待在这个空间里受苦了，多一秒都不可以。
“月月！清瑶！”
而就在刘警官准备回答她问题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许斯月十分熟悉的声音。
就在那一刻，她与许清瑶同一时间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