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无形的气劲自小汽车发出,引得周边的几辆电动摩托发出滴滴的叫声。
简瑜睁开眼,同时捂住胸口痛吟了一声。
但也就一瞬,快得仿佛那种不适只是错觉,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呆了呆,才抬起头来打量四周。
跟着原身经历了一切,是真正的“隔世”,如今再看父亲的车只觉得很是陌生。
不过空着的驾驶座前那挂着母亲照片的装饰却是错不了。
如她所想,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清亮的眼眸里有泪光跳动,简瑜一边向衣服口袋摸去,一边伸手打开车门。
已经捂得暖和的手机与车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简瑜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激动的心情,才给父亲李春文打去电话。
“喂,囡囡。”
已经记不得是多久没听到父亲的声音,简瑜瞬间就红了眼睛。
不过到底不想让李春文担心,控制住了语气,简瑜只是问:“爸,你在哪儿?”
“喔,爸现在正在你祖父墓地这儿,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你现在过来吗?我这边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就不过去了,我去许爷爷那里一趟。”
“行,你去吧。”李春文答应得爽快,听声音还在指挥那边的人做事。
简瑜捏得发白的手指终于松下来,她点头:“嗯,我一会儿给你电话。”
说完,便挂断电话朝许爷爷家飞奔而去。
秦清泽,可一直在那里等着她啊!
……
因为拆迁的事,李家村又热闹起来。
许爷爷家,更是如此。
好些个上了年纪的婆婆爷爷上门,秦清泽将许爷爷准备的招待茶点都端出来,才寻了机会溜出院子。
但其实也没走远,就是在院子外面转悠。
只是她来回地走动,还时不时看一下手腕上的表,很是生动地展现了一幅等人而人未到的情景。
终于,在数到第9368这个数字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前方。
秦清泽眼睛顿时亮了,用力地挥起手来,生怕对方看不到自己。
在寒冬腊月,李家村,跨过了无人知晓的漫长岁月,简瑜裹着一身寒冷扑进了秦清泽的怀里。
在这一刻,什么也不必想,只管闻着那令人安心的味道,感受那几十年未有的真实触碰。
时间,便被赋予了“刹那即是永恒”的意义。
“小瑜?”
秦清泽有些意外,她和简瑜虽说十来天没见,但像这样热烈的拥抱,她还是第一次见。
该说不说,她甚至是感受到一丝被禁锢的疼了。
不过对简瑜来说,那哪是十来天呢。那几十年的经历,既不是能倍速播放或者拉进度条的电视剧,又不是可以跳剧情的游戏,以正常的时间流速,她是原原本本地跟着走完了原身的一生——其实也就是她前世的一生。
一个人可以爱另一个人多久呢,别人她不知道,可她自己用了一生。
过了好久,简瑜才微微松手,然后仰头。
对上秦清泽疑惑但没有半点不耐的神色,心底满是柔软。
“秦清泽。”
她贴着她的胸膛,轻轻叫道。
原身几十年睹物思人,叫着秦清泽的名字,只是戒指也好,书籍也罢,终究不会有半点回应。
“嗯,我在。”
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
“真好。”
简瑜没有哭,只是眼圈红得更加厉害。她想这么好的日子,她怎么能再哭。
许爷爷家院门打开,一群婆婆爷爷走出来,简瑜闻声望了一眼,就深深将头埋进了秦清泽胸口。
老人们自然看到了抱着在一起的两人,尤其眼尖的还瞧见了简瑜刚刚的神态,路过时便道:“清泽欺负人家姑娘啊!”
秦清泽:“……”
但只赶紧笑道:“没有没有,我哪儿敢……李爷爷你们慢走慢走啊。”
老人们自然不是要跟她计较,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秦清泽低头,凑到简瑜耳边:“好了,他们走了。”
话落,却是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秦清泽回头,正是许爷爷。
“你们进来吧。”
他看着两人,脸上隐有欣慰之色,然后转身。
简瑜抬起头,就只看见了他的背影。
秦清泽注意到她的动作,抬了下眉,“走吗?”
“走。”
回答她的,是一声坚定和“反客为主”般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屋子里烧着炉子,许爷爷正在往里面添木炭。
他招呼两人坐下来烤火,橘黄的光映在脸上,更显和蔼。
“许爷爷。”
简瑜礼貌地问好。
许爷爷点点头,简瑜才坐下来。
没人说话,房间一时有些安静,只剩了噼啪的燃烧声。
秦清泽余光看了眼简瑜,身体微向前倾,正打算开口打破这似乎在向尴尬转变的气氛,房间就响起许爷爷的声音:“清泽中午想吃点儿什么?”
“啊?吃……”
问题有些出乎意料,她原地卡壳,许爷爷却是笑起来:“好好想哦,拆迁以后,再想吃老头子我做的饭可就难了哟。”
“许爷爷你要去文箬姨那儿?”秦清泽顿了一下,立马追问。
她虽然不知道许爷爷儿女是做什么的,但他儿子在杭城,女儿在麓城这点她还是知道。
如果在杭城,许爷爷肯定不会这样说,那就只有是……
“嗯。”
许爷爷微眯着眼睛点头。
遗憾肯定遗憾,只是就算许爷爷还在杭城她也不一定能吃到。秦清泽也不想搞什么离别伤感,就咧嘴笑呵呵地报了菜名。
只不过刚报了两个,就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侧头,对上简瑜望着自己的澄澄双眸,顿时心里就直咯噔。
“咳。”
“许爷爷,那个,中午简瑜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吗?”
只是在欣赏老婆美貌的简瑜顿时一愣:?
她没这个想法啊。
而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底,许爷爷烤着火的手动了动,“她在这吃,那她爸呢?”
秦清泽:“……”
这根本就是在为难她胖虎!
简瑜回过神,扯了下秦清泽的袖子,忙对许爷爷道:“不用不用,许爷爷,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说着,还给秦清泽使眼色。
无形中,仿佛有一双耳朵耷拉下来,秦清泽低低地哦了一声,“这样啊,那”
“留下来一起吃吧,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他也来。”
却是被许爷爷打断了话,两人都愣了下,互相对视一眼,简瑜才小心地问:“许爷爷,可以吗?”
“老头子还骗你不成。”
许爷爷瞪起眼睛,秦清泽缩了下肩,只是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女朋友独面风雨,连忙凑到许爷爷身旁,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没有没有,许爷爷,简瑜她不是这个意思。”
许爷爷冷哼一声,面上做足了架势。但其实生气是没有的。眼见两个小娃感情这么好,没有被过去的事儿影响,尤其秦清泽这么发自内心的放松,他感受得到,更多的也是放心。
别看秦清泽在他跟前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长这么大连叛逆期都没有过,要不是他那年不小心听到她在她父母坟前诉说,他就真的一点儿没怀疑。
想想也是,连单亲的孩子在学校里都容易被当作异类,更别说没有父母的孩子了。
就算被欺负,也是忍下来。
那在学校学会的第一课,不是课业,不是友爱,而是保护自己,让自己不要再受到伤害。
所以想让这孩子交心,很难。难能从她嘴里听到朋友,翻来覆去就那一两个,如今再多一个,许爷爷只觉可喜可贺。
别说两人小时候还有“过命的交情”,有这样一份关系,以简家的体量怎么着也能让秦清泽有个更好的未来。
许爷爷起身去菜园摘菜,简瑜给父亲李春文打电话。
秦清泽托着脸颊,无所事事。
不过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简瑜就挂了电话。
父亲李春文没有答应过来,说祖父那边已经处理好,他直接带着回去。
没想到父亲这次直接把自己丢下了,简瑜放下手机还有些不敢相信。
秦清泽一直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叔叔不来吗?”
“嗯。”简瑜拉住她的手,“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秦清泽歪头:“昂?”
“你什么时候回去?”简瑜却是问道。
“下午吧,事情我都办好了。”
简瑜眼神动了动,说出一句惊到秦清泽的话:
“那我跟你回去。”
“啊?跟我?”
“怎么?我去不得?”简瑜眯起眼睛,“难道你家里有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
“没有!”
秦清泽斩钉截铁回答。
“那我怎么感觉你在紧张?”简瑜狐疑地靠近。
“没,没有。你,你留宿吗?”
秦清泽吞咽了唾沫,结结巴巴问道。
这下明白了秦清泽在想什么,简瑜暗笑,也就是秦清泽傻乎乎的,看不出来她在逗弄她。
就沉着脸反问:“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
秦清泽回得急切,只是这话说出来总有几分猥琐,她脸红了些,低下头掩饰。
简瑜还想说点什么,余光瞥到拎着菜篮回来的许爷爷,咳了一声,就坐得端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假期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