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忽然一阵骚动。
“卧槽卧槽,那边有人在告白!”
“谁呀谁呀?”
和他们包在同一个店里的是2班,听到那边的动静,班上就有人跑了过去看热闹。
对于这些八卦,秦清泽没有半点儿想知道的心思。
只因简瑜靠得久了,她觉得有些热,还有些…紧张。
“嚯,还是熟人呢。”
去看热闹的王婧怡很快带着消息回来,“就是咱们分班以前那谁,那个有点儿小帅的男生。”
“跟谁啊?”室友问她。
“不认识,反正是他们班的女生,挺漂亮的。”
“喔……”
“成功了吗?”
王婧怡撇了下嘴:“答应了。”
“不过我最讨厌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告白了,跟绑架人一样。”
王婧怡又嘟囔了两句,秦清泽点了下头,倒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我也觉得。”
靠在她身上的简瑜小声说道,秦清泽低头去看她:“好些了吗?”
“好多了。”
只是语气还有些轻飘飘的,秦清泽把面前刚刚倒的热水递给她,“再喝一点。”
依旧是靠着她,不过乖乖喝了两口,秦清泽目光跟着她喝水的动作滑动,突地喝水的人抬起头,两人一下对视,或许是醉酒的原因,简瑜的眼睛润润的,像是蒙了一层雾,秦清泽只觉耳朵一热,下意识就要错开自己的目光。
“秦清泽。”
硬生生止住了想逃离的冲动,秦清泽僵硬地应声。
“你什么时候会回李家村?”
秦清泽顿时一愣,不知她怎么突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但心里疑惑,也很快答道:“等录取结果出来。”
现在她们才考完试,成绩没出,志愿没填,离录取结果出来还有一段时间。
“那你到时候回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
“啊?”
秦清泽这下更不解了,本是为了保持距离挺得僵直的脖颈微弯,却只能看见简瑜垂下的眼睑。
睫毛好长啊……
不合时宜地走了下神,秦清泽轻咳一声,想接着询问,但看着简瑜的状态,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算了。如果简瑜想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的。
秦清泽抬头看了看空调出风口,旁边王婧怡注意到她的动作,托着脑袋问:“清泽你怎么了?”
“觉得有点儿闷。”
“呵。”王婧怡拨了拨面前的杯子,有些心不在焉的,“那你看空调做什么,你不应该看看你抱着的人吗,都压你心脏那里了,不闷才怪了。”
秦清泽:“……”
她才没有抱。
不过王婧怡说得没错,之前还只是靠着她肩的人,在刚刚放下水后就挪了位置。
后知后觉的脸热了起来,心里又涌上之前那股逃离的冲动,秦清泽这次没再犹豫,跟简瑜身旁的黄莉说了一声便匆匆起身离开了座位。
简瑜还懵着呢,就看着她越走越远。
她慢慢坐直了身体,一只手撑在桌边。
“酒醒了?简半杯?”
王婧怡似笑非笑的表情落进眼里,简瑜身体一僵,扯了个笑:“醒了。”
她从小被管得严,滴酒不沾。刚刚被激得猛地喝下一杯,确实上了头,但也就靠了秦清泽一会儿,她差不多就清醒了。
只是想到越来越接近秦清泽知道真相的日子,就不禁越加难过。
从二月到六月,整整快半年的时间,全身心投入备考中,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到今天考完,她才终于问出来。
勇气可嘉。
但心里没有一点儿底。
也就是连靠着秦清泽她都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选择顺其自然,要是早些时候斩断,会不会之后就会好过一些。
她已经意识到,秦清泽在她心里的位置比她想象的要更重。
如果失去这样一位朋友,是会让她很难过很难过的那种程度。
店里依旧闹哄哄的。
来的几位老师有两位已经被灌得满脸通红,再看到有人敬酒直接摆手拒绝。
“哇,我毕业了,我就毕业了。呜呜呜呜……”
谁也没想到的,平时阳刚勇猛的体育委员突然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很是真情实感。
他这一哭,附近有几个女生跟着就哭了起来。
一时间店里更闹腾了。
王婧怡看得直咂嘴:“真tmd恐怖。”
然后默默端起一杯清水喝下去。
她喝酒喝了有一会儿了,早冷静了下来,现在就跟看戏一样。
秦清泽从厕所冷静回来,一路走回位置,都惊呆了。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是这么个场面了?
她走近了,询问王婧怡,又注意到简瑜已经独自坐好,便安心坐下来。
“吸,好感人。”
秦清泽不由侧头去看王婧怡,上一秒还冷眼旁观呢下一秒就在这儿惺惺作态,给了个眼神质问:干什么呢你?
王婧怡耸耸肩:“我准备回去了。你们呢?”这种哭戏,她可不奉陪。
“回去。”简瑜按着脑袋轻声回道。
秦清泽看得心里又紧张起来,立马问:“头疼吗?”
“有点儿。”
“那你怎么回去?一个人可以吗?”
被这么关心着,简瑜只觉心情更加乱糟糟了,“没事儿,我打电话回去,会有人来接我。”
“哦,那就好。”
说罢,她看向王婧怡:“你呢?”
“我好着呢。我一会儿打车回去。哎,走,我们先出去透透气。”
黄莉就住在附近,但也不想多待了,跟着就起身,然后跟老师同学们告辞。
六月初的晚风还没那么燥,走出火锅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一些。几人走到路边,王婧怡拿手机打车,很快就有人接单。
“朋友们,明天见啊。”
几分钟后车就到了,王婧怡挥挥手上车,临走时突然摇下窗大声道:“明天考完我请你们吃饭啊,今天卖的书钱还没用呢!”
小车载着王婧怡走了,留下三人。
“你家里人还有多久到?”
“应该十来分钟吧。”简瑜蹲着在休息,答完她看向黄莉:“莉莉你要不先回去?”
黄莉有些担心:“你能行吗?”
简瑜:“……”看来她刚刚醉得太深入人心了。
她努了努嘴,笑道:“不是还有清泽吗?”
“清泽怎么回去?”黄莉却是看向秦清泽。
秦清泽想了下,回道:“公交。”
黄莉点点头,看了下手表:“那清泽你赶快去坐车吧,再晚一点儿就是末班车了,我家离得近,走一会儿就到了,我在这里陪着简瑜,你先走。”
她说的是事实,秦清泽看向简瑜:“那我就先走了?”
虽然很想秦清泽陪她,但却不能这样做,简瑜“嗯”了一声,说:“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她还蹲在地上,有些像地里可怜的小白菜。
秦清泽看得心里一抽,无奈,走过去,伸出手:“起来,蹲久了等会儿脚该麻了。”
简瑜顺着身前的手看上去。
秦清泽背着光,面容柔和。
不知怎的就有些想哭,简瑜闭眼压了一下才伸出手。
借着力站起来,简瑜努力扬起笑容:“我起来啦。”
秦清泽感觉得到简瑜似乎心情不大好,但今晚她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都有些多,默默看了她一眼,只道:“嗯,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秦清泽走后,简瑜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
黄莉在一旁看得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她们在路边等着,没过一会儿那些在火锅店没离开的同学也出来了,清醒的扶着醉酒的,还傻乐呵地跟她俩打招呼。
黄莉一阵无语:“……这些人明天真的能去考试吗?”
简瑜:“他们可能觉得不重要吧。”虽然她也是到了大学才知道这个确实不重要。
心里是想着照顾简瑜,黄莉没再说话,就静静陪着,直到平时见过的那辆小车停在两人面前。
“那我回去啦。”等简瑜上了车,黄莉挥挥手。
简瑜点头,指指手机:“老样子,到家发消息。”
“嗯嗯,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等到黄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简瑜才开口让司机黄叔出发。
一路平稳,在小区外面下车。
简瑜跟黄叔道了声再见,然后往小区走。
小区里面的房屋是父亲单位分配的,而她有黄叔接送这样的配置则是简家的安排。
“囡囡回来了。”
打开门,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李春文就抬头看向了她,简瑜一边换鞋一边“嗯”了一声回应。
“厨房里热得有牛奶。”
“好。”
她回答得太过简单,李春文瞬时察觉到不对劲,报纸都不看了,连忙问道:“囡囡怎么了,聚餐有问题?”
简瑜在父亲面前惯是不掩藏情绪的,她动作顿了顿,“聚餐没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怎么了?说给爸爸听听?”李春文顿时严阵以待。
简瑜去洗了手,把书包放下,然后回到客厅,在沙发一侧坐下来。
父女俩面对着面,李春文满脸紧张,简瑜垂眸想了下,小声地道:
“爸,我和秦清泽可能做不成朋友了,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