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灿，等会儿你要表现的难过一点，也不用哭，反正就不高兴就行，你想想，本来我们今晚要吃龙虾的，结果刨了半天蚯蚓，连桶都丢了，说不定龙虾还被张勇他们捡回去吃了。”殷瑶看江灿兴冲冲的样子，怕她不会装可怜，赶紧调整江灿的状态。
“啊？他们这么不要脸，原来要蚯蚓也是陷阱，实际上是为了抢我们的小龙虾？我们中计了？”显然江灿还在消化刚刚顾屿说的陷阱，听殷瑶这么一说，瞬间觉得张勇他们一开始就是盯上了自己的小龙虾，心里又气又委屈。
“额，也可以这么理解，这帮人坏的很，走，告状去。”虽然理解的天差地别，毕竟谁会为了一点龙虾，愿意挨顿打呢，但是效果是好的。
只见江灿气乎乎的跑到楚红梅面前，本来还只觉得有点生气，一看到楚红梅，江灿瞬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琥珀般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妈妈，他们抢灿灿的小龙虾，还要打灿灿和瑶瑶姐她们。”殷瑶觉得江灿表现的好极了，自己看了都要忍不住生气了，怎么有人欺负这么委屈的小姑娘。
“谁要打你们？阿屿你们挨打了？瑶瑶你认识是谁家的小孩吗？”顾奶奶一听有人欺负顾屿，立马急了。
“是胡东东，赵帅，还有张勇他们，他们骂灿灿是傻子，还说阿屿是瘸子。”殷瑶立马报上对方名号。
“好啊，小兔崽子，敢说阿屿是瘸子，我这老太婆去找他们。”顾奶奶本身就性格执拗，极其护短，一听说有人欺负自家孙女，那绝对是不能轻饶的。
虽然楚红梅没说什么，但是只见顾奶奶一说要去找他们，她立马抄起脚边的锄头，就要跟着一起出发。
“奶奶，没事，我们教训过他们了，他们几个都被我们打哭了，说不定等会儿他们家还来找我们呢。”顾屿赶紧拉住顾奶奶。
“真的？那你们有没有被打到，灿灿和瑶瑶过来给我看看，头发都散开了，是不是被扯头发了？”楚红梅拉过两个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除了头发乱一点，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
“没有，是他们先说话难听我们才生气的，他们还说灿灿以后要卖给傻子做老婆。”殷瑶觉得这是最让她生气的话了，一定要告诉楚红梅。
“妈妈，老婆还可以买吗？爸爸不是说你和他是因为互相爱慕所以才结婚的吗？而灿灿也是因为你们的爱才到来的吗？”江灿歪着小脑袋，傻乎乎的问到。
楚红梅还没说什么，殷瑶便咋咋唬唬的说到：“当然不能了，要是可以买老婆，那不就可以买孩子，买父母，买姐妹。那样子的话，大家都不用相处了，想和谁在一起就花钱买不就可以了？”
殷瑶见江灿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一下继续说到，“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被抓到要坐牢的，我妈妈经常跟我说下学路上不能乱跑，要及时回家，不可以上陌生人的小汽车。”
“嗯，瑶瑶说的对，灿灿不会被卖掉的，妈妈和爸爸会好好保护灿灿，在县城里给灿灿买个大房子，再给灿灿生个弟弟妹妹保护灿灿，好不好？”楚红梅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早一点给江灿生个弟弟。
“弟弟妹妹？妈妈肚子里面有两个小宝宝了吗？”江灿伸着小手，摸了摸楚红梅的肚子。
“还没有呢，妈妈努力，灿灿想要有弟弟妹妹吗？”楚红梅的大手覆盖在江灿的手上，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肚子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想，等以后有弟弟妹妹了，我也会保护好他们的。”江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郑重的说到。
张勇这边的几个家长，想着小孩子之间的皮闹，家长去找场子就相当于把事情闹大了，毕竟从孩子嘴里知道前因后果以后，本想息事宁人，可是谁家的孩子不是当块宝呢？谁又不是护短的家长呢？
一看自家孩子身上被树枝抽打的红痕，赵帅身上还有一身的灰，越想越气，干脆商议一下，直接也不打算清理了，拉着孩子就往江灿家走去，怎么着也要讨个说法。
赔偿什么的从头到尾是没想过的，但是都决定必须要江灿几人当众给自家孩子道歉才行。
“大勇妈？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这几个孩子去哪儿弄的一身灰头土脸的。”正是回家做饭的时候，大多数串门的人都在回家的路上，一看到张勇一行人，都好奇的问到。
“还不是楚红梅家的那个傻子，带着江玉翠家的殷瑶把大勇打的。”张勇妈说着就一把掀起张勇的上衣，漏出后背上几道红红的印子。
“还有我家东东，你看着身上，还有腿上。”胡东东的妈妈也跟着撩起孩子的衣服。
“你们看看我家的帅帅，不仅挨打了，还被撒了一身的灰，没想到楚红梅教导出来的孩子就是这般的没教养。”帅帅妈气愤的说到，平日里大家聊天都说楚红梅是村里最温柔小意的女子，一个捡来的外来户，看她这次怎么交代。
这是老一辈人都知道秘密，楚红梅是村里的孤寡老人楚奶奶在河边捡的女婴，听说是放在篮子里漂到青草灯村的。楚奶奶一生孤寡，土埋到脖子的年纪捡了个娃娃，因为当时婴儿穿的小衣服上绣着一枝红梅，索性便取名叫楚红梅了。
也许是带着楚红梅的原因，楚奶奶愣是熬死了不少同辈，把楚红梅拉扯到了十八岁才去世。
“真的是楚红梅家孩子打的啊？什么原因啊？那孩子我经常见啊，挺乖的小姑娘啊，每次见到我们都笑眯眯的打招呼呢。”言外之意，你们也有错吧，不然人家挺好一小孩，打你们做什么。
“对啊，再说了，两个小姑娘能把他们三打成这样？”这个大人也明显的不信。
“看你俩这话说的，这有什么不信的，那孩子是叫江灿吧，不是说那孩子脑子有问题吗？”也有人如是说到。
“就是啊，这不有句老话嘛，这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江灿不就是个愣的嘛。”
大家三言两语，各自找相近的人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张勇突然觉得羞耻，可能是因为确实是自己三人先说江灿是傻子，也可能是因为作为挑衅的一方，结果没打过傻子？
那自己岂不是连傻子都不如？张勇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事一般，被拉着游村。
“大家要是家里不忙，也可以和我们同去，就当做个见证，我们也不要别的，只希望，江灿那几个孩子能给我们这几家孩子道个歉，赔个不是。”帅帅妈干脆召集大家一起，就不信楚红梅还能当着全村人的面不承认江灿打人。
大家伙浩浩荡荡的来到江灿家附近，便看到了楚红梅和顾奶奶带着几个孩子在树荫下聊天，楚红梅还在给殷瑶梳头发，而江灿披头散发的站在旁边。
“楚红梅，你还有心情给孩子梳头发呢？你看看这几个孩子被你那儿的几个孩子打的。”帅帅妈看这楚红梅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就咕嘟嘟的冒火。
“怎么？孩子头发乱了，还不兴我梳梳？我可不像你，孩子跟个泥猴一般，全村溜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狗跑泥潭里滚了一圈呢。”楚红梅一开始确实被赵帅的样子吓了一跳，自家闺女闯起祸来，还真挺让人不好意思的，但一想到他们对江灿说过的话，楚红梅立马又硬气了起来。
“楚红梅，你就这么教导孩子的啊？做错事了不打一顿就算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阴阳怪气？”胡东东的妈妈也不甘示弱，都是为了自家孩子，怎么着都不能怂。
“呵呵，既然孩子做错事，要打一顿，那我怎么没见到你打你家孩子一顿？怎么？知道你家孩子对我家灿灿说了过分的话，送来给我打的？”楚红梅瞥了对方一眼，毫不客气的讽刺回去。
“能教出一个往人身上扔蚯蚓的孩子，这家大人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人。也是，楚红梅她本来就是野种，怎么会知道怎么教导孩子呢，毕竟她自己就是没有父母，没有教养的人啊。”帅帅妈已经被楚红梅的态度气疯了，毫不客气的攻击对方的软肋。
“帅帅妈，你还真敢说啊，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小心楚老太婆去找你。”这话也就顾奶奶敢说了，这不明白着咒人去死嘛。
“顾老太婆，我们尊敬你，喊你一声顾奶奶，你可别倚老卖老啊！”张勇妈一看自己这边两人不占优势，立马也站出来。
“哼，我还就倚老卖老了，你们当如何？你家孩子身上的蚯蚓是我家阿屿丢的，我们敢做敢当，几个小孩也确实是灿灿她们三打的。”顾奶奶看着周围窃窃私语着的人，接着说到：“我们敢做敢当，你们能让你们家的孩子说说几个小姑娘因为什么打人吗？”
“呵，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啊，既然你们承认打人了，就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让江灿给我们这边的孩子道个歉，我们看她的态度再决定原不原谅她。”张勇妈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还管什么原因。
“在场的各位，都是村里数得上名号的人家，大家就做个见证，他们自己都承认了，还不想道歉，还想着推卸责任，大家可得帮我们母子评评理啊！哎呦，这年头哦，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能欺负我们小辈，还让不让人活啊？”
赵帅的妈妈立马哭了起来，边哭边拍着自己的大腿，看到赵帅傻愣愣的站着，立马掐了他一把，赵帅也跟着哭了起来。
“是啊，是啊，打人了，是要给人赔个不是。”
“说的对，做错事既然承认了，是该好好让孩子道歉才对。”
“就是啊，孩子还小，还可以慢慢教导，不然小时候敢打人，大了就敢杀人。”
“说的对说的对……”
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由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成有人站出来指责江灿。
江灿看着周围平时自己喊的叔叔婶婶们，第一次觉得了陌生，明明看得清对方的脸，却又好似突然之间都变成了面目模糊的怪物，所有的怪物都对着自己伸着手张着嘴。
“够了，人云亦云，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们三人做了什么？就这么指责一个小姑娘。”顾奶奶猛的一敲手中的拐杖，和水泥的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也是啊，到底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啊？”
“说说呗，既然让我们评评理，那就要把前因后果讲清楚啊。”
“对啊，不然错怪了一个小姑娘，我们也怕被那楚婆婆托梦啊。”
“哈哈哈哈哈……”
大家也许是找回了一点理智，也许仅仅是因为八卦，毕竟这么大点的村子，除了过年的时候，好久没见这么热闹了。
“是他们三不讲理，先是想要我们的蚯蚓，我们不给，他两就说灿灿是傻子。”殷瑶指着胡东东和赵帅说到，“后面张勇过来了，他们三就说要把灿灿这个小傻子卖掉，说要卖给别的傻子当老婆。”殷瑶眼睛都气红了，鼓着脸颊。
“呵呵，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教养？灿灿又不是口歪眼斜，整天流着口水，你家小孩怎么就对着灿灿一口一个傻子？退一万步，就算灿灿整天流着口水，那又和你家孩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欺负我家灿灿？我看是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在他们面前诋毁我家灿灿的吧？啊？”楚红梅往日温柔的眉眼，此刻恶狠狠从对面三个孩子的身上游移到对方妈妈的身上。
是啊，大多数孩子在这个年岁还不懂得什么是买卖，什么是老婆，除非大人曾在孩子面前说过，孩子便记下了。
“我气不过，所以就把手里的盒子砸出去了，这是我先动手的，待会儿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诚恳的向他道歉，后面他们说我是瘸子，残废的话，我也可以不计较。”顾屿摇着轮椅，慢慢出现在江灿身边。
“但是你们说的侮辱江灿的话，必须也在大家面前，向江灿道歉。”顾屿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一长串的话了。
“这么看来，双方都有错啊。”
“对啊，怎么有脸来找人小姑娘要说法？”
“还不是看江家没人，江家和楚家的上辈都去世了，顾奶奶又是个独居老人，好欺负呗。”
“不厚道啊……”
周围的看客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起了刚刚自己还维护的人。
“我家灿灿确实智力比一般孩子低，学习不优秀，但是她不傻，她和普通小姑娘一样，爱干净，爱漂亮，努力学习，懂事，明理，有礼貌，从不主动惹事，路上遇到大家也都是一口一个叔叔婶婶叫过来的。”楚红梅环视一周，刚刚指责江灿的人，都避开了楚红梅的视线。
“凭什么，我家这么乖的灿灿要被这些调皮的孩子叫傻子？各位乡亲也是有孩子的人，你们谁不希望自家孩子以后过的幸福，凭什么我家灿灿就要卖给别的傻子做老婆？难道我家灿灿就不配得到幸福吗？”楚红梅看着周围平日里自己教导江灿要尊敬的长辈，第一次觉得寒心。
“顾奶奶，散了吧，回家做饭。”楚红梅回头和顾奶奶招呼了一声，然后牵起江灿和殷瑶，“瑶瑶灿灿，我们回家。”说完不在看在场的任何人。
“顾奶奶再见，顾屿再见，吃完晚饭，我和瑶瑶再找你玩。”江灿挥挥手和顾屿告别。
这场闹剧在楚红梅的诘问中走向散场。
“现在这些小孩子啊，品行端正的少咯。”
“是啊，你看瑶瑶多聪明，还知道保护妹妹，殷家以后能出个大学生咯。”
“何止啊，我听说殷家老大成绩也好呢，去年中考考了县一中的免费生，大学肯定也妥了啊。”
“那孩子管，以前和我儿子一个班的，我儿子说他次次第一，殷家这是祖坟冒青烟咯。”
“我是看明白了，我们这是被人当枪使呢。”
“哎，赶紧回家做饭吧，耽误了不少时间呢。”
“是啊，这天热的人都不想吃饭，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吃什么。”
“刚刚我听到大路上有喊卖豆花儿，豆浆的，我去买点，你们去吗？”
“走吧走吧，去看看。”
…………
张勇想把耳朵捂起来，虽然没有一句指责自己的话，但好像每一句都戳在了自己的心上，脸也觉得火辣辣的，甚至耳边开始回荡起楚红梅的问话。
是啊，为什么自己会瞧不起江灿呢，就算她真的是傻子，又没得罪过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自己觉得这样中伤江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