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临界>第86章

  “嗯。”严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回过神吓得差点把碗丢出去,“啊?”

  不等爷爷开口,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约……后天行不行啊?明天真不行。”

  爷爷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张火车票,展开摊在桌上,推到她面前。严吉探头去看,瞄了一眼时间顿时泄气,将碗一推:“我不吃了。”

  爷爷拧起眉头:“怎么了?”

  严吉嘟嘴嚷嚷:“我跟人家约好了明天出去玩。”

  爷爷不以为然:“就知道玩……站住!去哪!”

  “我去要跟人家说一声!”

  “打电话就行了。”

  “灯灯家没电话!”

  “我就知道!”

  爷孙俩一个不让一个,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头顶的大电风扇呼呼的转,将桌上的火车票吹飞落在地上,爷孙俩同时看去,对视一眼,各自松开紧绷的肩膀。

  爷爷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绿色纸票,严吉笑出八颗牙齿,上前一步摸过那张两元纸币,捡起地上的火车票往桌边一放,扭头一哧溜跑出门。

  爷爷拿起火车票叠好,听见自行车哐啷的声音,大声喊道:“早点回来!”

  严吉蹬着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

  晏灯家住的偏,那年头小城城建还未完善,不用出市区,稍偏点的地方就光线不足,间隔老远才一杆倾斜水泥柱,上面一盏昏黄闪烁的路灯。中间的黑暗地带都像鬼怪的巢穴,一进去就背后冒冷汗。时不时的还会坏上个灯泡,黑暗延长,那就格外煎熬。

  过了饭点,没到睡觉时间,路边纳凉的人多,见了严吉过来,好几双眼睛“唰”地瞄过来。

  严吉轻车熟路靠边,掀起小超市面前冰柜上的灰棉被,拿了一盒三色雪糕,摸了一个木棍,送去两元绿票,接过老板递来的塑料袋。

  自行车车轱辘磕过旧巷凹凸的青砖,夜风吹过少女的耳鬓,挡不住身后突然拔高的窃窃私语。

  严吉下车上锁。

  薄皮铁门“吱呀”一声拉开缝隙,晏灯站在门里又惊又喜。严吉抬头一喜,咧嘴笑:“你怎么知道我来。”

  说着忙将手里的冰糕献宝。

  “声音。”晏灯弯唇,牵住她的手。

  严吉朝门缝里瞄了瞄,声音压得像做贼:“阿姨睡了吗?”

  “嗯。”

  晏灯迟疑的松开严吉的手,严吉却挤了过来,意图明显的朝晏灯笑。晏灯侧身体让开,她蹑手蹑脚进去,朝正屋看了一眼,得意的笑。

  晏灯家住在老式平房,中间一个堂屋连着两边房间,外面围了个小院子,左右靠围墙角各搭了两个棚子,右边是厨房,左边是杂物间。

  杂物间地面湿哒哒的,搅合炎热的空气,有种湿热的闷。严吉却松了口气,去年年末她来送年货,第一次来被晏灯带回家,却遇上晏灯妈妈发病,吓得落荒而逃。俩人事后都没再提,任是放学严吉将晏灯送到巷口就回,早晨晏灯不肯严吉接,俩人就在路上碰头。

  严吉这会儿不免好奇,四下打量:“这是什么?”

  地上放着大红塑料水桶,上面飘着水瓢,严吉有手一拨,温的。

  晏灯将她脚边的空水壶拿到旁边:“洗澡。”

  严吉“啊”了一声,补救的连连点头:“哦哦,我知道,我知道。那,那你先洗澡,别凉了。”

  晏灯神色坦然,翘起嘴角:“别学我,说话。”

  严吉见她露出笑容,心里松了口气,将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我没有,就是,嗯,你先洗澡吧,水马上冷了。”

  晏灯目光游离:“今天动画片,不好看?”

  严吉小脸顿时垮掉,鼓着腮帮抱怨:“不是,爷爷非要我明天陪他去省会。我跟他说,我和你约好了,他在家发脾气,烦死了。”

  两人相处久了,知道一些小秘密,也养成一些小习惯,不用晏灯问,严吉想到什么都会说:“我看了,火车票是明天早上八点一刻,约么中午到吧。也不知道爷爷这次要不要去看他的战友。最快后天才能回来。”

  晏灯记得严吉提过,从她家去火车站要一个小时:“早睡早起,带衣服,风油精……”

  严吉摸摸鼻子,眼珠乱飘:“嗯嗯嗯,等你洗完澡我就走,我给你看门。”

  她拿起晏灯的换洗衣服,拎了小板凳坐到门口:“我不偷看,你洗吧。”

  竖起耳朵听了几秒,严吉小声催促:“快点儿,我等着回去呢,明天还有起大早去火车站。”

  墙外有纳凉的人趿拉拖鞋路过,或许还拿着芭蕉扇,因为严吉有点热,或许还有孙悟空路过,指着严吉喝了声“定”。

  她就那样坐在矮矮的小板凳上,一手拎着装三色雪糕的塑料袋,一手搂着有香气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听不正切,悉悉索索的在耳朵里响,在心尖上痒。

  水声荡漾,很轻,很轻,像严吉压在喉咙里的吞咽。这类震耳欲聋的声音,都是少年人的秘密,被人偷听了去,会变成找地缝的鸵鸟。

  水珠滚落时,有小蚂蚁爬过严吉的头皮,又痒又麻,骨头里泛起一股一股的酸。她舔舔嘴唇,嘴唇干,舌头干,偏偏身后水声听了,响起若有若无摩挲,在她喉咙里添一把火,渴的嗓子哼哼哑哑:“……”

  好了没?

  严吉没舍得催,紧了紧腿,垂眼看见膝盖上的衣服,蒙头将脸埋进衣服里,汲氧似的深深吸了一口。

  好香。

  严吉晕晕乎乎。

  湿哒湿乎的脚步声乍一响起,又立即停下,像严吉骤然绷直的后背。

  “哒、哒、哒……”

  脚步声停下,晏灯的手从她身后伸来,严吉转动眼珠,多看了一截细白的手腕。

  严吉慢慢的捻起浅粉三角裤,递到晏灯手边。僵持了近乎窒息的几秒,女孩接过自己的内裤,弯腰时发丝垂在严吉后背上,撩烧了一片肌肤,要将人烫的跳起来。

  十分钟不到,严吉喝了好几斤酒,晕晕乎乎,飘飘然然,递衣服的手都忘记怎么松开:“你好香。”

  晏灯拽走了自己的睡裙,手脚僵硬,动作飞快,胳膊从领口伸出,正面翻成反面,来来回回折腾出褶皱花纹。

  大概醉了酒,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会变话唠,严吉磕磕碰碰反反复复只会说:“灯灯…灯灯……我听见你妈妈这么叫你……灯灯,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香香甜甜的……灯灯,我能不能闻闻你……真的很香……”

  晏灯的指尖点在她后背上,严吉止住絮叨,扭头鼻尖贴着晏灯小臂,小狗般嗅了嗅,忍住牙痒想咬一口的欲望,扬起脑袋:“真的很香。”

  晏灯的耳尖都烧起来了,绵软的垂着胳膊被严吉抓在手里,声音轻的像羽毛:“……薄荷肥皂,上周三,你给我的。”

  “哦。”严吉依依不舍的松开晏灯手,“我洗完澡也香的,下次给你闻闻。”

  严吉磕磕巴巴的想找话说,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这才想起手里的三色雪糕盒,忙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啊,天啦,肯定化了。咦,还好还好。”

  她将雪糕盒打开,又拆了小木棍插在上面,一起送给晏灯。晏灯接过去,挖了一大块褐色巧克力味雪糕,递向严吉。

  严吉弯腰舔进嘴里,冰糕已经化了一半,入口就变成粘稠冰水:“嗯,还是巧克力味好吃。你吃,快吃快吃。”

  严吉开心的催促,笑的眉眼灿烂,重复着每次同样的问题:“好吃吗?”

  晏灯挑了一勺放入口中,抬头望着严吉,眼眸清亮:“这次不冰,甜。”

  严吉被她眼睛摄住,一下失了气势,嚅嗫:“……晏灯,你的眼睛真好看,特别特别好看。”

  晏灯红了脸,欲笑又羞,低头小口吃冰糕。

  严吉抓耳挠腮,绞手抖腿,清清嗓子,摸着脸自言自语:“我,咳,我也不丑吧。”

  晏灯垂首轻笑:“神采英迈,灿灿生辉。”

  严吉没听清,但觉的是好话,连连点头:“嗯!他们都说我长得好看,如果是男生肯定是一附中的校草。等我长大了,就买一辆摩托车,带你兜风。”

  她扬起下巴,稚嫩的脸上满是得意。

  晏灯大抵知道她这念头哪里来的:校门口常有跨坐摩托车上的小混混,等着高年级学姐放学,晏灯之前步行回家,天天要被吹口哨。

  “十八周岁,才能,考驾照。”晏灯顺着她说,挖了最后一口巧克力雪糕喂严吉,“记得爷爷的药,降血压,救心丸。”

  严吉抓抓胳膊:“嗯,哎,我还没收拾衣服。”

  晏灯收好垃圾,扭头看严吉,严吉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她。晏灯睫毛轻颤,垂眼,扬起嘴角:“有蚊子。”

  严吉大大叹了口气:“好吧。”

  两人穿过小院,走到门外,严吉见晏灯跟了出来,忍不住露出八颗白牙,笑没了眼睛:“你回去。”

  晏灯阖上门:“到巷口。”

  严吉摇头:“不要,黑漆马糊的,我走了,你赶紧进去吧。”

  幽黯的旧巷,少女们互相凝望,谁也舍不得眨眼。

  过了会,严吉低声问:“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晏灯:“有按时吃药。”

  严吉听到蚊子嗡嗡的叫,拿过晏灯手里的垃圾:“快进去,我,我回家了。”

  “严吉。”

  “嗯?”

  晏灯垫脚凑上前,嘴唇碰到严吉,飞快转身进院子关门。

  严吉呆了会,愣愣推车走到巷口,恍惚一惊,摸着嘴唇痴痴笑:“……好软。”

  她纵身跨上自行车,弓着身体奋力踩踏,头发飞起,吻过晚风。

  长长的柏油路是一卷胶带,光影明灭间,少女骑过一帧一帧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