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临界>第78章

  柔软的触感,香甜的气息……

  颜霁扬起嘴角,意识却渐渐昏沉,头一点栽在晏灯怀中。晏灯揽住她环顾四周,风吹火起,集装箱内已是一片火海。

  角落站起一只庞然大物,羊角怪物愣愣看着两人,双眼混沌退却,脸上狠戾消失,满是不知所措的惊慌。

  晏灯审视几秒,朝它招招手:“过来。”

  羊角怪物似乎能听懂人言,拨开燃烧的胡姆枝蔓,小心翼翼的试图靠近晏灯,突然身形往后一缩。

  晏灯听到上面脚步声,仰头看去。

  应照站在洞口正往下看,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电线,快速编了一个坐膝悬垂结扔下去:“套过两腿卡在腰上。”

  羊角怪物待在旁边安静看了一会,突然上前抱住颜霁双腿往上一托。它足有两米高,举起颜霁离洞口不过一米多远,应照几乎不费事就将人拽了上去。

  颜霁苏醒过来已经是在医院。

  就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真实的梦,醒来有种真实虚幻无法分清的恍惚。颜霁偏头看向旁边,床头柜上亮着暖白的夜灯,隔壁病床上的晏灯坐了起来。

  “你睡了两天。”

  “你胳膊还好吗?”

  晏灯掀开被子,肩膀处打了石膏裹着绷带。她走到颜霁床边,俯身摸摸她的脸:“叫护士?”

  颜霁眨眨眼睛,想起晏灯亲了自己,忙抬起胳膊盖住眼睛,嘴角忍不住扬起大大的笑容。笑了一会,她移开胳膊支起身体爬起来,蹬蹬瞪跑进洗手间。

  颜霁走出洗手间,看到晏灯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摆弄几块零食在研究。

  颜霁悄悄走近,小声喊:“灯灯。”

  晏灯抬起头。

  颜霁早有预谋的俯身贴上去,水迹微凉,嘴唇柔软,带着笑意的温暖气息和雀跃的紧张,像果冻落进柠檬气泡水。

  气泡在舌尖炸开,酥酥麻麻,令人微醺沉迷,想要继续,想要更多……

  颜霁的手碰到晏灯肩膀绷带,顿时整个人怵然一惊:“碰到了?弄疼你了?要不要叫医生?”

  晏灯拨了拨散落在被子上的零食,起身走开。

  颜霁紧张追问:“晏灯?”

  晏灯走回自己的病床:“你吃东西。”

  颜霁拆了个毛巾蛋糕卷,一边吃一边笑,盯着晏灯看。

  晏灯拿起床头的书,颜霁扫了一眼书名,没话找话的搭讪:“《阿维斯塔》?”

  “嗯,波斯最古老的文献,琐罗亚斯德教的圣经。”晏灯单手翻动书页,平静陈述,“我们看见的手抄经内容全部出自这本书。”

  颜霁走过去:“我还以为迪弗瞎编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颜霁下意识仰面倒下,拉上被子躺好。脚步声门前停了一会,然后渐渐远去,颜霁长舒一口气,拥被坐起。

  “吓死我了。”她咬了口蛋糕卷,声音压得极低向晏灯吐槽,“以为宿管阿姨来了。”

  晏灯往床边挪了挪,颜霁挨过去,靠在一个枕头上。病床很小,两人不可避免的胳膊贴着胳膊。

  晏灯看了她一眼。

  颜霁咬了口蛋糕,凑到晏灯耳边问:“这书写的什么?”

  被她影响,晏灯的声音也压的很低:“《阿维斯塔》类似《圣经》,基本都是宗教神话,祭祀礼仪,以及琐罗亚斯德的语录。胡姆源自阿维斯陀语‘Hav’,意思就是‘榨出’,这个词可以同时代表,胡姆这种植物,胡姆榨取的饮品,以及胡姆之神。”

  颜霁恍然大悟:“就是手抄经上,告诉琐罗亚斯德榨取胡姆汁能得到厉害儿子的那个人?哦,神。听起来像神棍。”

  晏灯面无表情的吐槽:“对,按照《阿维斯塔》上的说法,古波斯历史就是一部榨汁史。”

  颜霁失笑,将最后一口蛋糕吞进肚子:“可琐罗亚……还是叫拜火教顺口,拜火教不是挺像基督教之类,就一个主神吗?”

  “《阿维斯塔》上前后矛盾的地方挺多。”晏灯翻到十四章节指给颜霁看,“长期以来,格拉赫马和众卡维为了欺压刁难琐罗亚斯德,丧心病狂,无恶不作。他们强迫其他追随者屠宰牲畜,以血的献祭,求得祛除死亡的胡姆之佑助。”

  颜霁拿起柜子上的茶杯:“听起来这个胡姆神游离于各个势力之间,并不是拜火教专有神,谁祭祀就给谁干活。”

  晏灯点头:“书里提到,胡姆神一会在天上,一会在地上。跟它交手的时候,我有感觉到空间颠倒,时间错乱。结合酸与鸟的出现,我猜测胡姆有撕裂时空的能力。换成宗教说法或许更准确,胡姆神掌握部分时空缝隙的权柄。”

  颜霁听得权柄两个字,下意识拧了拧眉头:“越来越邪乎了。”

  晏灯安抚:“没事,胡姆枝全部烧毁,异常已经消失。”

  颜霁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么多证据,够迪弗枪毙七八回了。他一死,王晓萍那些马前卒肯定不懂这种召唤邪神的办法。”

  颜霁越想越担忧:“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晏灯很是平淡:“掌权者,既神明,杀伐予夺。”

  “你说的不错,钞能力,权头。”颜霁无奈的笑了笑,接着叹了口气。她家孤儿寡母,家境贫寒在菜场讨生活,这些年没少挨欺负。

  晏灯歪头枕在她肩上,小声说:“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谁也找不到我们。去山里盖一个小房子,用竹子围成篱笆,石子铺路,院子里种果树,种草莓。”

  颜霁点头:“好呀,要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早上睁开眼躺在床上看着山雾渐渐消散,起床煮烫饭,炉膛里烤山芋,背着画架带着狗去树林里写生,捡一篓蘑菇,吃完眼前小人跳舞,就跟狗狗讲很久很久之前我们打小怪兽的故事。”

  两人低声说笑,勾勒梦想中家的模样,依偎渐渐进入梦乡。

  “咚咚咚,咚咚咚。”

  轻且节奏分明的敲门声,随后是应照轻轻哈欠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姑娘们,聊天时间结束了。”

  颜霁扎起头发,低头看了眼病服纽扣,打开门:“应所长,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杨哥?”

  杨书辉睡眼朦胧,听到颜霁喊自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啊?老吴看你醒了,通知所长……咦,老吴,哦哦哦,老吴刚刚换班回去了,你们聊,我看门。”

  应照穿着皱巴巴的警服,嘴唇上口红泛着光泽。她走到房里抽了张面纸,放到唇边抿了抿:“下班路边,正好来看看你们。”

  颜霁瞥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给应照搬了张椅子,又去拿水和面包。

  应照坐下:“不用忙,我在局里吃了夜宵。”

  颜霁坐到晏灯的床边,晏灯拿过颜霁手里的水和面包,两人看着应照,等她的下文。

  应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圆的设备,打开开关捏在手里:“信号屏蔽器。”她顿了顿,又说:“我是赶过来和你们串供的。”

  晏灯脸色一沉。

  颜霁还未来得及深思,就被应照接下来的话震惊了。

  应照平静的说:“在你们发现的集装箱地下室,现勘提取了斯塔罗殿·萨拉的指纹。颜霁你还记得他吗?黄坑狗场那个波斯籍男人。两个集装箱里都有他的指纹和DNA残留,且只有他的。”

  颜霁怒道:“怎么可能?不可能。他肯定是迪弗的替罪羊。”

  应照按按太阳穴,明艳的口红也难掩疲倦:“是,完美的替罪羊。斯塔罗·萨拉现在因非法□□,性侵未成年被拘留审查。再多一条制作毒品的罪名也不奇怪。”

  颜霁有些颓然:“制作毒品?你们准备把那个地下实验室定性成毒品工厂?”

  “不是我们定性,而是我们在山脊上发现一个山洞,山洞里藏有□□油3000克,□□20000克,罂粟壳10000克,盐酸二氢埃托啡100支。”应照轻笑一声,“呵,卡着死刑计量来的。”

  颜霁突然皱起眉头,与晏灯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迪弗养着斯塔罗做替罪羊,甚至可能是故意诱导纵容他犯罪,来加重斯塔罗的嫌疑。

  但在山脊洞穴放置毒品,用以掩盖胡姆存在的行为,刨开迪弗狡诈多疑,处处留一手的性格;剔出他多此一举或者欲盖弥彰的失误操作,似乎还是有些奇怪。

  应照将手里屏蔽器帮扶手上一放,叹了口气:“都到这步了,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吧。”

  颜霁望向晏灯,询问她的意见。

  晏灯撕着面包,小口小口吃着:“味道还可以。”

  “年轻呀。” 应照笑了笑,起身站起,“不要开夜谈会了,养好精神。明天专案组会对你们进行问讯。”

  颜霁送走应照,和门外的杨书辉打了个招呼。她关门走回床边,弯腰凑到晏灯耳边,按着自己的心脏说:“应所长可以相信的。”

  晏灯抬起手,指尖在她唇边轻轻一划,声音轻飘:“我时常会想,我抬手就能去杀了她,何必跟她废话。不止是她,还有很多很多人……蚂蚁爬上糖果,有多少人会选择商量?”

  颜霁忙弯腰搂住她:“我在呢。”

  晏灯环住颜霁的脖颈,碰了碰她的嘴唇:“颜霁,山里篱笆不是隔开吵闹,是圈禁我们自己。”

  霎时间,颜霁遍体生寒,唯有晏灯触碰自己的地方是温暖的,她紧紧抱住晏灯:“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去偷窥别人的情绪了。”

  应照走到电梯间,看着跳动的数字,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策,不应该用技巧和手段。颜霁和晏灯不是那些满心龌龊勾当什么都想分一杯羹的政客、商人、拉皮条的□□。

  这种情况,缄默意味着——情况非常严峻,危险不可预测。

  应照转身折了回去,脚步因手机提示音微顿,屏蔽器导致的未接电话提示让她眼神一凝,没有迟疑拨过去。

  颜霁和晏灯互道为安,门外去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比来时急促许多。颜霁来不及扎起头发,立即跑过去开门:“应所长。”

  应照接着电话大步走进房中,脸色严峻,语气出奇暧昧:“刘局实在不好意思呀,这么晚,恩恩,不困不困,今晚不睡也要等刘局你的电话。”

  挂了电话,应照若无其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颜霁。

  颜霁见过这张照片:证物袋里一枚钥匙挂件,环扣断裂,沾了泥土。钥匙挂件的造型是一只双翅水平展开的飞鹰,飞鹰背上一个圆圈,里面站着一位高帽长须的神明。神明取代飞鹰的头颈,面左侧立,一手持环。

  颜霁接过照片:“法拉瓦哈。”

  正是这枚在钱红死亡现场找到,含有迪弗指纹的法拉瓦哈钥匙挂件,才促使身为波斯历史专家的外籍成功商人狄先生走进应照视野,从而揭露他的真实身份迪弗·亚斯尼,并且引发了种种事件。

  “那枚钥匙扣是浙江一个工艺品厂生产,全部出口美国。厂里留有十几个样品,在网上卖出五个,收货地址没有本市。”应照语速极快,“我请朋友调查,其中一个寄往某个石油开采工地。”

  颜霁脸色一变,难以置信的说:“鲍,发俊?”

  应照点头,刚要开口,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颜霁听到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干哑惊慌的叫声:“死了!他死了!他怎么就死在我的看守所了?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啊!”

  应照的脸色极为平静,语气甚至带着安抚:“你现在就去,一切按流程走。立刻通知戒严,任何人不许进出,记住,任何人。工作嘛,难免失误,跑了嫌疑犯就说不清,是不是刘局你党性有问题了……”

  应照电话期间,颜霁和晏灯已经换好衣服,见应照挂断电话,直接问道:“迪弗也在看守所?”

  应照回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