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临界>第48章

  颜霁梦见簸箕,梦见尘灰,梦见阳光,梦见窗外的梧桐叶,梦见吵闹的教室和喧哗的初中生。

  猛地惊醒,白墙、黑板、桌椅,桌肚里塞满厚厚的初一教材书。

  原来是一场梦。

  她梦见自己长大,遇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经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像雨后的公园小道,花瓣和烂泥搅合在一起,再也没有照片上的风景。

  少年颜霁心有余悸的揉揉眼睛。

  大扫除之后教室里空无一人,凳子反扣在桌上,拖过的地面残留着一道一道草率的水渍,微湿,凌乱,毛毛躁躁。

  身后传来粉笔划过黑板的摩擦声——“哒——哧哧哧……”

  声音连绵不觉,吱吱呀呀吵得耳朵难受,颜霁不胜其扰,一股怒气直顶天灵感,抬脚一蹬桌子,书桌铁脚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吓得身后的声音截然而止。

  颜霁双手插在校服运动裤宽松的口袋里,转身斜仰起头:“吵死了,怎么就剩下你一个?”

  画黑板报的晏灯踩在凳子上,扶着黑板小心翼翼扭过头。她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小一些,像是裹在短袖校服和蓝色臃肿运动裤里的一截藕芽,玉白纤纤,清嫩脆口。

  一折就断,看着就好欺负。

  少年颜霁则像太阳下的一株单竹。单竹幼时密被白蜡,遍生小刺毛,如十三岁的颜霁支棱了一头零碎短发,青涩稚嫩的脸上满是不耐烦:“问你话呢,还要弄多久,我要锁门……”

  颜霁的斥问截然而止,她的目光被黑板画吸引,颜筋柳骨的板书和惟妙惟肖的粉笔画令她叹为观止,心底烦躁不耐的怒气顿时消散一空。

  颜霁毫不吝啬的赞叹:“你画的?太厉害了吧!你是不是打算考艺术生?学了多少年呀这一手太帅了。”

  接踵而至的问题让晏灯应接不暇,直白的夸奖让晏灯不知所措,初中生涯还没有开始,她已经觉得难以招架。新同学有着夏日烈阳般灼目的神采,笑起来肆意又张扬,像一头莽撞跋扈的小恶龙。

  颜霁退后半步,双手撑着桌板一跃坐上书桌,脖子上的黄铜钥匙一晃一晃:“你怎么不说话?我叫颜霁,你叫什么名字?”

  在颜霁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晏灯迟疑了一会:“……晏灯。”

  颜霁开心的笑:“我们的名字很像哎。你不是一中的吧?我是一附中本部直升的,以前没见过你。你哪个学校的?”

  少年晏灯寡言少语,时常显得空蒙木讷,对于别人的问题总是沉吟许久:“嗯,我、我是…仙霞,小学。”

  颜霁睁大眼睛:“不会吧,仙霞小学居然有你这么厉害的人。也是哦,仙霞能考进一附中本身就很厉害啦。这次招考你第几名呀?”

  晏灯轻轻点头。

  颜霁笑,夏风拂过梧桐树叶上的阳光,牵绊在她唇角:“你怎么傻乎乎的,我问你第几名,你点头干什么呀。”

  晏灯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不知所措的垂下头,过了会她飞快望了颜霁一眼,攥紧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短促的画了一横。

  颜霁没有看向黑板,她脑海里回荡刚刚晏灯望过来的那一眼。那双眼睛,迎光微明,背光幽黯,围棋子般黑白剔透,一眼便望进她心里。

  “——!”

  颜霁猛地坐起,毯子从她身上滑落。栖梧山派出所小会议室里安静漆黑,窗外夜色浓重,窗台几盆绿植里依旧花团锦簇,只是清冷月光看不见缤纷的色彩。

  横躺在隔壁沙发上的十一拔下耳机:“啊呀,你可算醒了。”

  外面派出所院子里似乎许多人,不知吵嚷什么,搅得颜霁头脑昏沉,张口欲吐。她弯腰捡起薄毯,手撑沙发扶手试图站起来。

  十一见她跌回沙发上,十分嫌弃:“你就歇歇吧你,就你这身体素质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还想干什么。”

  颜霁喉咙干得发疼,指了指老式斗柜。十一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拿了一瓶苏打水递给颜霁。

  颜霁此时手脚无力,哑着嗓子无奈道:“……劳驾,打开。”

  十一尬笑,“咔哒”一声拧开瓶盖。

  颜霁小口喝下半瓶水,稍稍缓过劲来:“谢谢你。”

  十一双手插肩,翘起二两腿:“怎么谢?”

  “你说。”颜霁侧耳等候。

  十一歪着脑袋:“等我想想,先记下。”

  “好。”颜霁目光在屋里巡视一圈,没看见钟表又见外面夜色浓重,便问,“几点了,你怎么没走。”

  颜霁随口一问,引来十一直翻白眼:“我是工具人啊,用完就想扔。要不是我们放假,我才懒得理你。我跟你说,闯红灯三张罚单,你给我消了。”

  颜霁想了想,认真给出方案:“消罚单我没这个本事,等过几天我去交警大厅,那能直接在机器上交罚款,用我驾驶证扣分。这样对你没有影响,你看可以吗?”

  十一摆摆手:“懒得理你。给我说说吧,这次又什么情况?你怎么和这些小片警混一起了?”

  话音未落,杨书辉小片警推门进来。

  十一和杨书辉大眼瞪小眼,各自翻了个白眼。

  颜霁起身站起喊了声:“杨哥。”

  杨书辉忙道:“你坐,我就来看看你醒了没。对了,有个电话打到派出所座机找你,你要不要回个电话?”

  颜霁点头:“谁找我?”

  杨书辉一脸贼笑:“那我得问你,她说找颜霁,我问你是她的……她回我说,家属。”

  家属?

  颜霁抿唇忍住笑意:“哦,可能,可能是我家亲戚。杨哥,我手机是不是被当证物收起来了?”

  “我的旧手机,卡给你换上了。”杨书辉把手里手机递给她,扭头驱赶十一,“小颜醒了,你可以走了吧。记住,保持手机通讯,我们随时会联系你。”

  十一和杨书辉十分不对付,一脸懒得理你,朝颜霁摆了一下手:“不用送,你好好休息,回头找你聊。”

  杨书辉对十一这个做笔录极度不配合的社会不安分子很警惕:“小颜,我送她。”

  颜霁也未坚持,只是起身目送两人出门。

  小会议室门轻轻关上,颜霁坐回沙发,纠结这么晚打过去会不会打扰晏灯休息。

  她笃定来电的人一定是晏灯。

  此念一起,心中沁溢甜蜜,如牙齿咬开酒心巧克力,舌尖尚未触及,人已然微醺。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颜霁突然紧张。

  话筒里一阵安静,直到晏灯低轻的声音响起:“颜霁。”

  颜霁抿唇笑,笑意蔓延进她眼睛,开出玫瑰,点亮星星:“嗯。”她声音轻柔:“你怎么还没睡?”

  晏灯迟疑,望向窗外,远空的星星泛着冷肃的光,那是亿万光年的美丽,走近了不过是或冷或热的坑洼石头。

  “工作。”

  晏灯语调平静中带着一丝不耐烦,颜霁却假装没听出:“你又不缺钱,别这么拼,身体健康第一。”

  晏灯倒是很淡然:“资本家是吸血鬼,适合夜里工作。”

  颜霁抓过抱枕搂在怀里:“那看来你回来吸了不少,比第一次见你脸色好多了。继续保持。”

  晏灯勾起唇角:“差太远,别墅连花园都没有。”

  “你怎么就记得这个。”颜霁嗔笑,目光愈发清亮,“那个狄先生已经被抓起来了,他的花园别墅估计得拍卖。”

  晏灯心想,那我更放心了。她便不在说话,用一种冷硬的态度迫使颜霁道了一声晚安,听扬声器里嘟嘟嘟不止,烦的人心里发慌。

  朦胧爱恋像水里的浮光不可捉摸,切切实实的不可捉摸。清清楚楚知道它是假的,又不可救药的沉沦于梦幻的美。失去理智的同时不相信直觉,鬼迷心窍地琢磨,胡思乱想的揣测……

  颜霁捂住脸,禁止自己再去想这件事。

  杨书辉拎着盒饭推开门:“小颜,夜宵来了。嗳,干嘛呢?”

  颜霁忙掩饰性的揉了揉脸:“没,就是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

  杨书辉将两大盒外卖发在小桌上:“还行吧,你从医院回来也才睡了三小时吧。”

  颜霁怔楞:“医院?”

  杨书辉只顾拆开外卖,头也没抬:“你记不清了?你在医院醒过两回,还好我们回来了,所长和吴旗在审那个姓狄的,哪有功夫应付那些律师记者。郜泽宇那个瘪犊子就知道给边彭打小报告,不就是个副局长嘛,我们所长还看不上呢。”

  颜霁有些晕头:“现在怎么样?”

  杨书辉往嘴里塞薯条:“在审,死鸭子嘴硬,‘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我看他丫的就是复读机投胎。”

  “不过快了,都熬十几个小时了。”杨书辉比了OK,指了指天花板。

  栖梧山派出所小楼拢共二层,某任领导在上面盖了一件鸽棚,荒废好些年落到应照手中改成审讯室讯室。

  昏暗逼仄的审讯室里,台灯刺眼的光芒对着异国嫌疑人,经过长达11个小时的突击审讯,狄先生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疲惫,凹深的眼睛因干涩抽眨几下。

  一直作为副审的应照突然放下手里资料,缓缓靠在椅背上,红唇轻勾:“我很好奇以你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玩这个图的刺激?是不是正常硬不起来。”

  狄先生讥讽:“开始心理攻防战?”

  口干舌燥腮帮发酸的吴旗精神一震,这种死不开口型的嫌疑人一旦接招就是突破的开始。

  应照耸了耸肩膀,起身走到旁边的三脚架,指尖按在同步视频录像机开关上:“波斯怎么垮台的你应该很清楚,美国那套自由民主都是哄小孩的,但□□□□不是。”

  看着应照轻轻一压关掉录像机,狄先生面露不屑:“你想干什么。”

  “我们中国法律规定连续传唤时间不得超过12小时,特殊情况下不得超过24小时。”应照将表面朝向狄先生,“你一直留意我的手表,想必对这条规定很清楚。”

  吴旗适时接话:“你的律师已经来闹过,还带了记者。你是外国人,这事闹大了我们政府面子上会很难看。”

  狄先生沉声:“你们想干什么。”

  吴旗从座板下面取出一个折叠四四方方的透明塑料件,应照接过来伸手一抖,是个大塑料袋。

  狄先生黄绿色瞳孔放大,双手抓紧扶手:“你们要干什么!”

  应照挑眉轻笑,红唇光泽在灯光下迷人,细长精致的眉眼轻佻明艳,发髻垂下几缕轻柔发丝,与臂章上中国公安四个字格格不入。

  “你我清楚,现在刑侦技术没有查不到的线索,时间问题而已,就像你料想的那样,我的确没时间了。”应照来到狄先生身后,猝然让塑料袋套在他头上。

  狄先生悚然一惊,随即在椅子上疯狂挣扎,手铐脚链哗啦作响,头晃脖扭张嘴试图咬塑料袋,整个身体被电击般抽搐扭曲。

  吴旗喉头发紧。

  应照松手,空气涌入塑料袋。

  狄先生涨红了脸大口呼吸,塑料袋一张一缩,时而贴在他脸上,时而鼓起来。

  仅仅过了五秒钟,应照的手再出伸向狄先生的脖子。

  “我说!”狄先生突然大叫,随即脸色一横双眼暴突恶狠狠的说,“我要见颜霁,我只跟她讲,不接受其他条件!”

  栖梧山派出所小楼二楼小会议室,杨书辉正吃得双手油,看见吴旗的电话手都没来得及擦。

  手机里传出吴旗沙哑的声音:“让颜霁上来。”

  杨书辉本意是是让自己接班审讯,闻言不由大失所望,扭头招呼颜霁上去,颜霁却微微摇头从他手上要过手机。

  在杨书辉不解的目光中,颜霁拿着手机走出小会议室。走廊静悄悄的,院子里有虫鸣,颜霁的声音平淡:“应所长,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你。”

  应照眉毛微微上扬:“颜霁,大局为重。”

  颜霁的影子被月光拉长,细细了一条,头顶几乎触到楼梯口:“所长什么时候知道狄先生逃跑的?又什么时候知道他去狗场?”

  “颜霁。”应照单肩耸动,抬手勾起耳鬓碎发,“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如此,你也如此。”

  听到应照变相承认,颜霁听见爆破的轰鸣,心底一座山静静坍塌,迅速消融沉入沼泽。

  她脸上显得出奇平静:“既然应所长不是真心要我来派出所工作,那我也不好意思厚颜待下去。”

  说道此处,颜霁紧抿起唇,意料之外的来得猝不及防,心里那点委屈紧巴巴的卡在喉咙口。即便如此,她仍腼腆,垂头看向地面:“我要,一万块钱。”

  应照脸上从容的表情有瞬间僵住,心底莫名的一触:“好。”

  狄先生看见颜霁走进审讯室,恢复儒雅从容的表情瞬间破裂,强忍兴奋以至这张浓眉深目鼻梁高颇为附和主流审美的异国脸微微变形。

  颜霁再次感觉到充满攻击性的情绪,像子弹又像天罗地网。她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说吧。”

  狄先生微笑,眼珠充血显得狰狞。

  应照示意吴旗一起出去。各方面的施压虽然无足轻重,但她不想总麻烦老领导。

  现在缺的就是时间,目前的证据最多将狄先生治安拘留,以他的财力人脉分分钟可以取保候审。只要他主动认罪,行政拘留关进看守所,那就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

  审问室里,狄先生黄绿色的深邃眼珠直勾勾看着颜霁:“你一定知道,昨天晚上你走进我的花园。我漫长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宁静。日夜折磨的神袛和夜日诱惑的魔鬼,恬静的笑了,像等待蛋糕的孩子。”

  颜霁手臂上细细密密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胸口恶心几乎要作呕:“狄先生,对于表白,我更想听听你自己的故事。”

  “我很乐意,如果你想听的话。”狄先生捋了捋修理整齐的短络腮胡须,“我是这个城市天生的狩猎者,无数中国女人对我投怀送抱。偶尔我会去狩猎,捕捉那些骄傲狡猾的小猎物。”

  颜霁看了一眼桌上的录音笔,压下怒火:“所以你强迫未成年发生性关系?”

  狄先生□□裸的视线在颜霁脸上流连:“不能说是强迫。而且在我的法典中九岁已经成熟可以采摘,9岁的女孩,像石榴水烟一样可口迷人。”

  颜霁的视线下移,桌上A4资料纸上是一份关于昨天发的防汛通知,纸上有两处被划了指甲印,“7月15日”和“岳塔村”。

  这些内容显然和案情无关,只是应照匆忙留下暗示审讯重点——时间,地点。

  颜霁的目光划过纸张,落在狄先生脸上。她不敢抗拒,而是静静感受嫌疑人逸散的情绪:“石榴水烟?听起来很清甜,很解渴。你在哪里享受她们,酒店?家里?星威园别墅?嗯,应该单独辟出一方地方享用美味。”

  狄先生无声的、狂悖的笑:“对呀对呀,多么美丽,多么纯洁,一定要揉碎了榨取黄金色的液体……”

  随着狄先生醇厚嗓音里道出令人战栗作呕的话,得意、疯狂、混乱、占有、毁灭、欺诈,各种强烈刺激的情绪如刀剑斧钺扎向颜霁。

  她头晕目眩,面前的狄先生一会在天花板上,一会嵌在墙里面,一会他的声音又在自己身后响起。

  颜霁咬住舌尖,握拳猛地一砸桌面:“说!她们在哪里?”

  被打断的狄先生神情恍惚,颜霁双手撑桌而起,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的审视,素雅温和的眉眼在这瞬间凌厉。无需利箭,紧绷的弯弓足以威吓匪类:“你的战利品,在哪里?”

  “……钱红家门前荷花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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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霁走出审讯室,天边翻起一抹鱼肚白,擦了朝霞胭粉。

  杨书辉去接抽水车,吴旗去借挖掘机,夏瑶郜泽宇还没来上班,栖梧山派出所就应照一个人倚在栏杆上抽烟。

  颜霁审讯的时候,她已经将事情都有条不絮的安排下去,跑了两家ATM机一万块已经装袋备好。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应照吐了个烟圈,将装钱的信封递给颜霁。

  颜霁口干舌燥实在不想说话,轻轻摇头:“不了。”

  “其实……”

  “应所长你在乎回避原则吗?你在乎就不会让我来派出所上班了,对,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让我来。那枚钥匙扣顶多说明狄先生去过案发现场,根本无法定罪。我甚至怀疑,你清楚杨警官会带我去小刘大饭店,从那边去狗场是一条路,根本不会耽误时间。”

  应照偏头看向地平线笑了笑:“我好像一直很难挽回什么。”

  颜霁哑了喉咙:“……我知道,其实我不请十一救场也不会出事。我在医院说起狄先生,你立即拿出了资料。派出所就这么几个人,杨哥吴哥忙交接,夏瑶姐走不开,郜泽宇你不放心用。”

  说的这里颜霁轻轻摇头,叹笑:“你是故意让郜泽宇去等鉴定的吧?你说过狄先生这样的人公检法肯定都有些人脉。郜泽宇消极怠工应该能给他时间,你也知道了他的人脉。所以是谁去调查狄先生?谁发现他逃逸?谁确定他去了狗场?”

  应照抚掌:“颜霁,你真的是敏感又聪明。那位侦探小朋友向来眼在头顶,对你可是很感兴趣。”

  颜霁不甚在意:“应所长,告辞了。”

  应照挑眉:“连再见也不愿意说吗?”

  见颜霁面露窘况,有些不知所措,应所长终于开怀笑,倚在栏杆上弹了弹烟灰:“我桌上有个档案袋,你好好睡一觉再看。”

  颜霁点头转生离开,走了几步扭头欲言又止,欲止又谏:“应所长……抽烟有害身体。”

  说完快步离开。

  拿了档案夹,怀揣一万块钱,精神和身体疲惫不堪的颜霁在派出所对面吃了一碗鱼汤馄饨。

  站在路边想了一会,颜霁决定叫辆快车回去,因为这件案子还未完结,指不定大巴晃晃悠悠刚到家,派出所一通电话传唤。

  郊区偏僻,加十块钱才叫到一辆车,离了好几公里。

  站在路边无所事事,颜霁指尖下意识摩挲档案袋的纹理,心里有些好奇的打开抽出里面两张A4纸,笑了。

  应所长果然找人调查了我。

  随着纸张又抽出一些,颜霁的笑容僵在脸上——

  【颜霁】

  原名:严吉

  … …

  颜霁“唰”地一下抽出自己的档案资料,来不及看再多,目光只扫了一行整个人便呆住,难以置信的将脸凑到纸上,将那行字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

  直到滴滴司机鸣笛,颜霁才惊醒。司机见她面容憔悴失魂落魄,担心的问:“姑娘,是去争光新村十二栋吧?”

  颜霁一惊急道:“鹏欣丽园。”

  司机点头:“哦,那你改一下……”

  颜霁直摇头:“不了,还去争光新村。”

  司机纳闷:“姑娘,你给个准信啊。”

  颜霁盯着手里的档案,黑纸白字清清楚楚写着“DNA鉴定与赵芸荷无血缘关系”,经过最初的震惊,她已经冷静下来,折起A4纸说:“师傅,不好意思,还是去争光新村。”

  生不如养。

  二十几年养育之恩,难道还比不上那点血缘关系吗?再看看其他内容,和自己知道的人生经历并无不同,颜霁瞬间释然,将纸张塞回档案袋,准备带回去烧掉。

  争光新村十二栋楼下,颜霁谢过司机师傅,立即支付了费用,快步跑上楼。她现在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开门进屋,颜霁敏锐的意识到家里有人、她像是一惊,随即嘴角漾出浅笑,放轻动作走进客厅。

  赵芸荷坐在客厅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