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以为自己沾上枕头就会昏睡,谁知道洗完澡神清气爽,躺在床上精神抖擞。顾忌旁边躺在晏灯,她也不敢乱动,拽着被子闭眼回想这一晚发生的事情。
结果越想越精神,心里疑云一个接一个出现,恨不得把晏灯摇醒问问。颜霁自个瞎猜了一会,感觉晏灯那边悄无声息,缓慢抬起有些僵硬的胳膊,打算换个侧睡的姿势。
“不困?”晏灯突然开口。
颜霁眼睛一亮,翻身面朝晏灯:“不困。”
晏灯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空灵,在深夜的卧室里,像山鬼在薄雾中轻歌:“他们管那个叫‘斯拉脱鲁格的杜鹃花’。传说在阿尔卑斯山脉中,有一座上叫做切孔那山。切孔那山的峰顶山洞里,藏着数不尽的珍奇异宝。
山顶有一只名叫斯拉脱鲁格的白岩羚羊,祂守护着这些宝藏。斯拉脱鲁格浑身雪白,长有一对金色羊角。如果人或者动物伤害到祂,斯拉脱鲁格的血液溅在地上就会立刻长出一株杜鹃花。斯拉脱鲁格吃下这朵杜鹃花,就将变得无比强壮,可以杀光狼群,撞塌山脉。”
颜霁想了想,迟疑的说:“这听起来……”
晏灯偏头看向她:“听完童话该睡觉了。”
“好吧。”
颜霁嘟囔了一声,翻身打了个哈欠,渐渐陷入梦乡。晏灯凝视她的睡颜,心底恍惚生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惶恐感。
她缓缓探手伸向颜霁,想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然而明明指尖再向前一丝距离,就可以触到颜霁的脸颊,却悬在半空良久之后忽地一蜷,缩了回去。
晏灯拥住薄毯,面向颜霁闭上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里响起“嗡嗡”的震动声。晏灯瞬间睁开眼睛,脊背绷紧,薄毯下的手微微曲起。
隔离两三秒,熟睡中的颜霁动了动,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迷乱在床上摸手机,手伸到一半猛地清醒,连忙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按掉闹钟,关掉屏幕。
做完这些,颜霁小心翼翼的扭头,看见晏灯蜷缩在床的另一边,中间楚河汉界空出一个人的位置,两人特规矩的各自贴着床边。
她见晏灯抱着毯子,胳膊露在外面,于是拎起自己的毯子轻手轻脚的凑过去。
“鬼鬼祟祟。”
颜霁手里毯子一抛,盖在晏灯身上:“吓我一跳。”
晏灯从毯子里探出头,黑暗中颜霁也看不真切,只觉得晏总像个小动物,具体像哪种小动物她也说不上来,反正怪可爱的。
提心吊胆高度紧张一整夜,这会才睡了两个多小时,颜霁嗓音低哑,语气带着笑意,有种宠溺的温柔:“再睡一会,还早。”
晏灯将两条毯子抱在怀里,声音软软的问:“你去哪?”
“我拿了周叔叔的工作证,要送过去。我妈过会估计会起来,我现在过去正好。”颜霁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连衣裙,刚想换上想起晏灯能在黑暗中看得见,于是挂在胳膊上,转身对晏灯说,“你往中间睡点,别掉下去。”
晏灯往中间挪了挪。
大概挪了两厘米。
颜霁克制住没笑出声,拧开门把手拉开一条缝,侧身走出去,然后将房门小心关好。她怕耽误周叔叔上班,匆匆换好衣服,洗脸刷牙出门。
夏日昼长,早晨五点,太阳还没有升起,外面已经一片大亮。街道冷清,穿橙色马甲的环卫工再扫垃圾,偶有车辆疾驰而过。
颜霁一直有跑步的习惯,之前还拿过城市马拉松的纪念奖。开滴滴上夜班之后作息颠倒,仍然保持一周至少三次长跑。不过最近突然事件太多,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应该加大锻炼强度,免得逃命的时候跑不动。”
心里这么想着,颜霁登上公交车。
她习惯坐在后面,方便观察上下车的乘客。早班公交上只有司机,颜霁往后走,在紧靠后车门的那排坐下。
颜霁从包里拿出速写本,翻开最后一页将锻炼计划写上去,然后翻到最前面看了看基站铁塔和官桥村两幅画。
颜霁若有所思,翻开新的空白页,一边回忆养羊场,一边拿笔涂涂画画。大致勾勒出场景结构,颜霁也没打算细画,笔尖移到门口招牌处,写下——羕富养兰
笔尖一抖,“羊”字的第三横在纸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像一条扭曲的线虫。
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笼罩,颜霁的四肢僵硬无法动弹。脑海中婴儿哭声凄厉——“哇!哇哇!”
这次,颜霁意识清醒。
她就像站在沙滩上,浪潮忽然奔涌而至,身体被海水冲的摇摇晃晃无法控制。巨浪一波高过一波,却始终没有能淹没颜霁的头。
婴儿的哭泣还在继续,哭的撕心裂肺。
公交车前门打开,一个二十几岁女人怀抱婴儿上了车。
孩子很小,脸皱巴巴的泛红。
睡得很香。
紧随其后是个中年妇女,她也抱着一个婴儿,因为双手提着东西,婴儿几乎是被她夹在腋下。大概很不舒服,婴儿扁扁嘴,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看着颜霁。
颜霁猛地攥紧手里的速写笔,脑中婴儿凄厉的哭声刹时消失。颜霁重新控制身体,她飞快扭头查看。
清晨五点半的街道,天空灰蒙蒙的亮,
公交车停在妇幼站,绿色站台上还有三个人。三十几岁的职装女性,身边跟着十一二岁的女孩,应该是母女。还有一个玩手机的女孩,低着头看不清脸。
哗啦一声,公交车门关上。
颜霁的目光扫视另一边。
别说哭泣的婴儿,早晨五点多的大街上人都没几个。距公交车最近的私家车在一百多米开外的路口等红路灯,即便有小孩哭,声音也不可能传过来。
公交车缓缓启动,一老一少俩位女性在低声说话。两个婴儿被她们裹在薄毯里,看不清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气里漫开一股奶腥味,渐渐浓烈,有点臭。
颜霁看着怀抱婴儿的年轻女人,眼睛微微眯起,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鹏欣丽园南门站~请提前按铃,下车乘客请携带好物品……”
到了周叔叔家,颜霁站在门外,聚精凝神感应半天,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看来我这个异能不是很靠谱。
颜霁默默拿出手机,给老妈发了条短信。过了一会,赵芸荷趿着拖鞋打开门,脸色不是很好看。
“妈。”颜霁乖巧的喊了一声,将周明的工作证递过去,“昨天不小心把周叔叔的工作证拿错了。昨天太晚,怕你们睡了。”
赵芸荷接过工作证:“你还知道送过来,要不然老周今天上班怎么办。怎么大了反而糊里糊涂,以后嫁人怎么办,昨天……”
颜霁不等老妈兴师问罪,连忙将左手的塑料袋奉上:“我看你们小区门口烧饼店人挺多,擦酥、荠菜、葱油和龙虎斗的各买了一个。”
颜霁今天穿了一件浅色连衣裙,头发披散,和赵芸荷记忆里她十几岁上高中的时候没区别。眉疏目淡的温和五官,配上温和真挚的笑容,任谁也不忍心凶她。
赵芸荷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接过女儿孝敬的早点。
“妈。”颜霁问,“上次你说王晓萍生了一对双胞胎?你怎么知道的?”
赵芸荷诧异:“你不是不爱跟她玩吗?”
颜霁尴尬的笑了笑。
王晓萍跟她是初中校友,两家都在东风菜市场讨生活,按理说两人关系至少熟稔,但颜霁根本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倒是有段时间,王晓萍非常黏颜霁,恨不得像影子一样寸步不离。
“随便问问,我路上看见个人,有点像她。” 颜霁脑海里回荡起想起婴儿的凄厉哭声,后颈发凉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赵芸荷撇撇嘴,嫌弃的说:“这家人啊,妖的很,你看见离远点。”
颜霁点头:“嗯,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芸荷酝酿了一夜,寻思怎么好好说道说道女儿,见状穿着拖鞋睡衣追出门:“你干什么去啊,总理都没你这么忙,让你交朋友你……你等等你等等,站住。”
颜霁一连下了七八节台阶:“妈,我有个朋友在家……”
赵芸荷急了:“在家?!”
颜霁赶忙解释:“女的女的。妈我先走了,对了,你最近就别过来了。”
赵芸荷等着女儿的背影:“什么朋友这么金贵。”
颜霁听见老妈抱怨,心想:晏总是挺金贵的。
想到晏灯,她扬起嘴角琢磨:最近遇到的事情都挺奇怪,还真有点妖。晏灯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回去问问她。总觉得晏总还藏着小秘密。
颜霁想着走出小区。
她不知道,她刚离家没几分钟就有客上门。
... ...
茶色车玻璃后一双眼睛看着颜霁登上公交车,司机拿起副驾驶座上的箱子,推开车门。
争光新村十二栋的老旧楼梯口,西装革履的男人拾阶而上,稳健从容的脚步声响起。
“叮咚~叮咚~~”
景星依旧那副装扮,三七分短发一丝不苟,烟灰色三件套西装笔挺服帖,系带皮鞋锃光瓦亮。
他手提着白色方箱,见到看门的晏灯,恭敬鞠躬:“小姐,打扰您休息了。属下十分担心,所以冒昧登门。”
晏灯撇了他一眼:“盯我盯这么紧。”
景星年近五十,年纪能做晏灯的父亲,面对奚落,他依旧神情怡然如常:“属下只是担心小姐,别无他意。”
晏灯哂笑一声,转身往屋里走:“别堵在门口。”
“是。”景星将长柄伞挂在楼梯扶手上,抬脚迈进颜霁家。
晏灯披着蓝色薄毯,走到沙发边坐下,手肘搁在扶手上,毯子一角随之掀起,露出皓腕滑腻如脂。
她坐着,神情居高临下的看着景星,下颚微扬,示意他有话就说。
景星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药盒放在茶几上,退后一步,弯腰行礼:“属下失职,昨晚没有保护好小姐。”
晏灯瞥了眼茶几上的药盒,微微勾起嘴角。她睫羽低垂遮住眼,让景星窥探不到她的神色。
屋里沉寂片刻,景星斟酌着将手里的白色箱子放到晏灯脚边,恭敬的说:“属下想小姐可能需要这个。”
晏灯瞥了眼地上的恒温箱:“我说过,猜测,揣摩,但不要试探。”
“属下不敢。”景星一手搁在腹部,一手背在身后,腰杆笔直折下,“属下之前有失礼之处,实在责任所在,请小姐惩罚,也请小姐体谅一二。”
晏灯的指尖轻敲扶手:“我当然体谅,你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管家,你是整个康沃尔的管家。我只想知道,现在呢?”
晏灯的手从蓝色薄毯里探出,捏着一截银色金属管。
景星缓缓抬起头。
景星梁笔挺而嘴唇薄锐,硬朗的线条绵延到棱角分明的下颚,使得五官极具压迫感,但身上有种风度翩翩的气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十分得体,让人舒服。
然而此刻,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宛如疯癫而冷静的宗教徒,嘴巴开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往蹦:“这,一直是属下期待的。”
晏灯眉头一挑:“是么。”
景星盯着晏灯的目光如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股狂热渐渐从他眼底一直蔓延到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怪异笑容:“是啊,我一直坚信着,您才是康沃尔最合适的继承人。这么多年来,以您制定的试验标准,再也没有合格者。他们死的死疯的疯,只能您、只能您……所以属下选择亲自陪同您来这里。”
晏灯也笑了,眼底翻涌着肆虐:“难道不是因为我有一张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东方面孔?”
景星态度不卑不亢:“我很高兴,您有这份野心。更高兴您拥有匹配野心的手腕和能力。我愿由您驱使,只做您一个人的管家。”
晏灯微微颌首:“我需要你。”
景星毕恭毕敬的一礼:“这是我的荣幸。”
晏灯单手打开茶几上的药盒,拿出胶囊放入口中:“你对康沃尔的了解远胜所有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康沃尔总部那边目前依旧维持平衡。正如您所认为的那样,他们对小姐此行并不重视,也不看好。”
景星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口就侃侃而谈:“现在小姐拿到斯拉脱鲁格的杜鹃花,必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也会更加重视小姐。这一点有利有弊。但白人的面孔出现在这里非常显眼,而他们舍不得这里种种机遇,最后还是会妥协,届时您可以要求境内所有的资源。”
“不行。”
晏灯直接否决:“斯拉脱鲁格的杜鹃花有多珍贵你应该知道,虽然我不需要,但可以作为筹码。”
景星开口解释:“小姐,能兑换的才是筹码……”
话未说完,景星只觉脑中如遭电击。他四肢抽搐,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英俊的脸扭曲变形。
晏灯眸中杀意翻涌,如荒原上的飓风般肆意疯狂:“是不是在你心里,这十几年,我只是从一个不愿使用异能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滥用异能的小姑娘,嗯?”
景星身体蜷缩单膝跪在地上,口中艰难说道:“……属下,不敢。”
话刚说完,景星浑身一抖,踉跄站起来。
晏灯打开恒温箱,将那节银色金属管放进去:“配给我一个开车都不稳的光头,就想要斯拉脱鲁格的杜鹃花?不要说境内,就是整个东亚还剩下多少能用的势力,我不清楚,康沃尔的大管家不清楚?”
汗珠顺着鬓角白发滚落,景星垂眼不语。
晏灯口气嘲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何必要你这个管家。”
“属下尽力。”
“还有,想办法从康沃尔调两个人过来。”
景星始料未及:“您有合适的人选?”
晏灯不甚在意:“愿意过来就行。”
景星极力劝道:“小姐,我们将会为此承担风险。属下建议您挑选相对熟悉的朋友。”
晏灯目光冷幽,低低嗤笑:“我在康沃尔有没有朋友,大管家会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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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霁回来时候,景星已经离开。
屋里静悄悄的,颜霁拧着门把手缩进锁舌,慢慢将门合上,然后才松开门把手。
换上拖鞋,她蹑手蹑脚走进厨房,将手里大包小袋放在桌上,拿出手机一看才六点半,想着晏灯累了一夜让她多睡会。
晏灯推开卧室门,看见颜霁在拖地。
颜霁赫然,笑着解释:“这两天乱七八糟事情太多,所以一直没空打扫卫生。”
其实家里挺整洁,瓶瓶罐罐纸稿垃圾都收拾干净了,只是很正常的落了一层轻尘。
颜霁见晏灯左右打量,心中暗暗庆幸,养羊场那夜惊心动魄,第二天从派出所回来,自己还是打起精神吧瓶瓶罐罐和画稿垃圾都收拾干净了。
晏灯皱起眉头,心想应该让景星打扫干净再走。
颜霁见晏总皱眉不语,转移话题:“我买了早饭,你洗脸刷牙吧。我给你拿好毛巾和牙刷了,都放在台子上。”
晏灯没去洗手间,反而走进厨房。
颜霁跟着进来:“馄饨容易烂,我就没买。有麻团、油条、烧饼、包子,我看你不喝豆浆,买了两罐牛奶,都是挑的生牛乳。”
晏灯歪头看着颜霁。
颜霁摸了摸脸:“怎么了?”
晏灯摇摇头,一言不发走向洗手间,留颜霁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怀疑自己脸上沾了灰,抽了张面纸擦了擦,还是不放心的拧开水龙头。
等晏灯出来,颜霁已经将早点袋子都打开,牛奶罐插好吸管,碗筷摆放合适。
晏灯拿起牛奶罐,咬着吸管想了想,称赞了句:“很贤惠。”
颜霁一口豆浆差点呛住,连忙抽了两张面纸擦了擦嘴角:“别骂人,我只是服务行业做久了。”
晏灯不解的看着她。
颜霁掰了半根油条,撕成一小段一小段泡进豆浆里,抬眼见晏灯表情怪异,忍不住打趣:“大人,时代不同了。听不懂吧,晏总您要多上网见识见识,跟上时代的潮流。”
晏灯拿起颜霁放在塑料袋里的半根油条:“那你多带我见识见识。”
“没问题。”颜霁夹起一块油条放进嘴里,时间把握的正好,油条酥脆稍微软烂,轻轻一咬,“咔嚓”声中豆浆汁充实口腔,“唔,那就先从患上手机依赖症开始吧。”
晏灯看着她,一直看到痴迷早点的颜霁吃完碗里的油条心满意足的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露出疑惑的表情,晏总才悠悠然的说:“你跟别人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颜霁一愣,下意识的端坐好,斟酌用词的解释:“抱歉,我……”
晏灯抽了张面纸替她擦拭嘴角:“抱歉什么,我又不找你点单。”
颜霁失笑,接过面纸:“我好歹做到副经理,要是一直留在那里,说不定现在已经管一家店了,能给你薅点羊毛,就是免费餐券。”
晏灯喜欢听她说话,顺着问:“免费餐券?”
“嗯,就向我去找纪董,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逢年过节给要派出所税务局这些地方意思意思。”颜霁说完举起豆浆,笑靥暖阳,“来,庆祝我们死里逃生,两次。”
两人碰杯,一个拿着牛奶瓶,一个拿着豆浆杯。金色阳光,顺着老小区斑驳的墙壁洒进屋,映在她们彼此轻柔的目光里。
外面有汽车在鸣笛,路中间蹲着不愿上补习班的小孩,晚起的上班族顶着黑眼圈拼命按喇叭。劝的、骂的、路过的,搅合成一团。
喧哗吵闹的人间烟火,烦人又鲜活,是树影下的蝉鸣,是积雪后的吱呀,是烫舌头的美食,是颜霁刚想聊聊两人最近遭遇时响起的铃声。
颜霁拿起手机,是妈妈发来的微信。颜霁点开一看是张朋友圈截图——
王小小小萍:
金童玉女,儿女双全
我好幸福o(* ̄▽ ̄*)o
【照片】
照片是两个小婴儿,婴儿身上的毯子颜色花纹跟颜霁今天在公交车上看见的一模一样。两个婴儿似乎躺在王晓萍的怀里,能看见她一只手捏着一叠鼓鼓当当的大红包。
两个孩子脸皮有些皱,但粉粉嫩嫩透着红润,圆溜溜的眼睛直视前方,似乎在看镜头前的人,表情懵懂纯净。
颜霁仔细端详照片,没看出任何异常。她将手机递给旁边的晏灯,想将公交车上听见婴儿哭声的事情讲给她听。
晏灯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有点丑。”
“还行吧。”颜霁瞥了手机一眼,老手机从侧面屏幕有些灰,“小孩刚出生的时候都……”
晏灯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颜霁笑容僵硬:“它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