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愿你安生>第69章 xchapter69

  整整三个月,高杉都呆在木府里,除了偶尔有侍女给她送饭,她也没有再见着殷焦和府上的其他人。但她也发现,原来这个房间所处的位置,是曾经殷焦的院子,就在它的旁边,便是书房。高杉偶尔闲得慌时,也会让人替她带点书过来,或者自己散步过去。但同时,她也发现,木府里的感觉,不同于以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似乎多了不少。

  一月中旬的天已经开始下大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堆积起来的雪,掩盖了木府的绿,少了一丝竹林仙境,多了一丝空灵。

  高杉很久没有跨出房门,看看外面的世界。从她醒来到现在,她的身子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有时候,连沐浴都是件费劲的事情。

  高杉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微微有些凉。庭外白茫茫一片,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周围一片静谧。

  “不进房门休息吗?”

  熟悉却有点记不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高杉有些惊讶的转过身,她既然没有发觉背后有人。

  “驸马万安。”

  看着微微弯腰行礼的女孩子,高杉对她还有印像,这个被殷尧强塞过来的女孩,一直以来被收留在木府,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马小姐。”

  高杉记得她叫马怡,站起身子,向她示意。

  马怡似乎觉得她对自己的称呼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走过她的身边,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食盒放下,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转过身说道。

  “我是驸马救回来的人,驸马不用对我这样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高杉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比起第一次见她时面目表情且生无可恋的面容好了很多,至少现在看着还有一丝人气了。

  “不算是我救的你,是窦老请我将你带回来。”

  当时殷尧送她人,欲要讨好她,她本想拒绝,却没想到窦老在见到她后,异常激动的面庞。如今,马怡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且看她的妆容打扮,想来窦老也是很疼爱这个孩子。

  马怡没说话,而是一直看着她,在高杉觉得有些奇怪时,将桌上的茶水端给她。

  “喝点吧,冯姐姐泡的茶,驸马应该喝的来。”

  高杉接过马怡递给她的茶水,熟悉的香味让她反应过来女孩嘴里提及的‘她’,原来是樊将军拜托自己收留的孩子,冯瑶。

  高杉浅尝了一口茶,雪水泡的,似乎口感和以往不太一样呢。

  “她还好吗?”

  想着自己也很久没有看望和过问冯瑶的情况了,从自己搬去长公主府后,这个孩子便被留在木府里。好在窦老喜欢人多的感觉,加之这孩子又很体贴和知书达礼,便一直拜托窦老照顾她。也出于木府十分安全的考虑,这样,那些想要追杀她的人,也不敢随意招惹木府。

  “很好。”

  马怡在提及冯瑶时,才会有一些神情变化。高杉看着她微微变化的表情,也不说什么,只是又喝了一茶,朝东边的位置,看着厚重的墙面。

  马怡看着高杉的神情,知道她想离开。可是,她不能让她走。这位驸马是能够阻止她爷爷当年没有阻止的事情的人,也是帮她完成爷爷毕生追求的人。

  “你是有事来找我的吧?”

  高杉看着那不大不小的食盒,想来送饭的事情,也不需要马怡来做。她来找自己,应该和焦老有关系,亦或者,是和焦老以及窦老都有关系。

  马怡看着她镇静的神情,恍惚间觉得这位驸马或者并不如自己第一次听见她名声时,那样没有能耐。

  当年,流落幽地的她不幸被当地的人抓去,当了奴隶拍卖。殷尧当时买下了她,想要自己做他的通房,却是最后转了注意,将自己送给郝国驸马。

  当时世人嘴里流传了很多关于高山的故事,因为不太熟悉这位凭空而降的驸马,很多百姓都或多或少对这个驸马充满着各种好奇。于是,市井的流言也是千奇百怪。殷尧将自己送给高山,也是因为她当时私自带了一个女孩子回了木府。因此,有人传言她其实是个滥情之人,只是长公主尚且不知。

  马怡流落世间很多年,见惯了人面兽心,那些披着华丽外皮的人,最是可能内心阴暗的人。因此,她确实相信高山是个不安分的人。也觉得,她是靠着长公主尚不知情,才敢这样胡作非为。

  然而,她清楚的知道,当时的高山,是真的不想带自己回去。她不露于言表的对殷尧的不喜,让马怡对她改了些看法。也不得不说,自己算是个幸运的人,因为靠着殷尧想要拉拢驸马的机会,她才得以回到这个只听父亲提及,却从未来过的,属于她的家。

  而今天,当她看见高杉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她还能如此淡定。马怡看着立于不远处的长松,那笔直的背影,还真有点现在这松的感觉。

  “我是替焦爷爷来找你的,他不敢见你。”

  高杉听后,只是看着拱门外的位置,轻轻摇摇头,“我的命算是焦老救的,如果他真有事需要我去做,我也不会拒绝。”

  想来自己睁开眼睛起,第一个照顾她,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救起她的人,便是殷焦了。她虽为人冷淡了点,但救命之恩的事儿,她也不至于忘了。

  这些天来,她也看了不少关于殷焦的事迹,那本隐藏在书阁里的‘盛鼎三十九年记’,她也悄悄的打开看过。这其中,很多事情,与皇家贡院里存下,关于记录先帝时期的历史内容完全不一样。这也让她意识到,殷希的位置,还多了一丝威胁。

  “不过,我只希望焦老能让我见希一面。”

  高杉看着不远处厨房里冒出的烟,混着木炭烤出的糊味,微微虚着眼睛,要过了年了呢。

  马怡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算了,多谢你过来为我送午饭,焦老和窦老既然来了,便让他们也一起进来吃些吧,外面天冷。”

  高杉说完,就起身提着食盒往屋里走,快要跨进屋子时,她才稍稍偏着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别站在那儿啊,天气越来越冷了,别凉着了,也一起进来吧。”

  马怡有些看不懂这位驸马,她似乎真的过于淡定,这么久以来,连个缘由都不清楚,就被困在木府三个多月,却连一句抱怨和疑问都没有,她,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对话的老人,彼此互望了一眼,便从拐角处出现,径直走向屋里。

  郝国皇宫,前殿。

  今日的早朝似乎很热闹,长公主连续两个月称病不上朝,让大臣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二公主代管朝政,原本大臣们以为一字王会趁此机会‘大展身手’,却发现他格外安静,甚至在大臣议政时,都不怎么参与其中。而最近传的最多的消息,无非就是关于大驸马失踪的传言。大臣们派了家丁去长公主府上问候,以打探消息,却都被侍卫拦在了门外。别说知道大驸马的确切消息,连见长公主,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关于今日热闹的原因,则是西南方太守传来的加急文书。西南地区一向是各代王朝和皇帝都要重点关注的地方,为了这里的治安,几乎镇守的边防将士,都要比一般地方多一倍。而如今,镇守西南地方的主帅,则是光禄勋的二儿子,卢毂。卢毂为人正直且善武,因为人品清白,加之又大度,很受当地少数民族百姓的爱戴。因此,西南之地,才能安生这么多年。

  但是,最近几个月,西南地区出现了一个以头戴清白方巾,身穿灰白将袍的暗地组织,且很快笼络了不少当地豪绅和百姓,速度之快,让这个在西南地区呆了近十年的卢毂竟然毫无察觉,就已经有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卢毂派了将士去镇压,甚至想要直接抄了这个组织的老窝,却发现这个自称‘逆天复命,重复盛明’为口号的组织,背后的势力,早已不是在西南这个地方胡作非为这么简单。原本派去的三千将士被困在山里,连续绕了将近半个月,回来的人不到一半,其他的,全部失踪。而他们的老巢,别说位置了,就连个具体方向都不清楚。这让卢毂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也深深意识到,这件事情很不简单。因此,他连忙写了两份书信送达京城。一封交由太守,让他传送到京城里,其中讲了个大概关于这个组织的情况的奏折,事件之简单,只提及了他们的口号。另一封,他则是派了自己的贴身亲信,亲自带着信件加急赶往京城,将所有的情况,全部写在纸上,传给长公主殷希。

  而现在,大殿里的大臣则是对这件事情争论不休。虽然这看似并不是一件多么有威胁力的事情,但只有有动乱,朝廷里的人都严阵以待,互相出着法子,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说要派人去西南地方,剿灭这大胆妄为的组织,或者要求撤职卢毂,派其他人去镇守西南的。大殿上各处大臣随意站着,互相喋喋不休。殷洛看了眼这几日频繁出神的一字王,也没有发表意见。

  “二公主,依您所见,应当如何?”谏议大臣站出身,拱手询问殷洛意见。周围的大臣见终于有人询问二公主意见,也各自站好位置,等着回答。

  殷洛坐在左手的位置,摸着手里巫马送给她活动手的琉璃珠,并没有很快接他们的话。而是四处打量着这些大臣,看着他们各自或表现,或隐藏的神情,心中度量着。这些大臣里,有一两成可能是真的为西南事物而心生担忧,毕竟文书写得过于简洁,难免让老臣们心生疑惑。如果真的引起造反或者暴动,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是没有能力镇压,而是现在内在的祸患,以及周围的安南和大月氏,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如果引起战争,对郝国,一定是个大危机。而其他的几成大臣里,有些或许只是观望,而有些,可能就像他们提议那样,想要趁机窥视西南镇边元帅的位置,以来获得自己的实力。殷洛将珠子换了个手,大臣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二公主只是揉了揉眉心,还是不说话。

  其实,这件事情她已经听皇姐说过了,但是,皇姐似乎并不准备让朝廷的大臣插手这件事,以皇姐的想法,她可能会亲自去一趟西南。

  想着皇姐这几天的状态,殷洛又皱了皱眉,如今高杉失踪的消息也传的有声有色,皇姐也因此花了不少心思。原本怀疑到殷阳等人,却发现他们都很安静,甚至可以说一点动作都没有,而且发现来打探长公主府里的那些探子中,还有殷阳和殷尧的人,这也表示高杉没有被他们挟持。那么,带走高杉的人究竟是谁?

  “一字王叔,您觉得这件事该怎样解决?”

  殷洛将问题抛给一言不发的殷阳,最近几日,他似乎很安静,连动作都减小了,当真奇怪。

  “既然长公主将国家之事交由二公主代管,这件事,便有二公主决定吧。”

  殷洛一挑眉,这么温顺?

  “我资历尚浅,即使皇姐和大臣都信任我,我也需要询问询问一字王叔,多做学习。”

  殿下的人就静静的看着两人打着太极,也不急于插话。

  “既然有叛贼,西南大元帅又镇压不住,便派朝廷的人马去镇压如何?”

  殷洛见殷阳说的时候眼睛还四处扫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王叔所言也有理,但临时换将,难免让人心生不安。这样吧,这件事就先搁下,待我问了皇姐意见,再做打算吧。”

  不理会殷阳和不少大臣欲言的表情,摆摆手说道。

  “今日朝政就像讨论到这里,各位大臣若无大事,便先退朝吧。”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二公主的意思,连殷阳都不懂殷洛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

  大臣们无话可说,也只好跪拜退朝。

  殷洛下朝后就去了一趟殷冉的宫殿,召见张御医后,便将所有人全部撤下去。

  “张御医,皇姐让我问您,父皇身体如何?”

  从上一次父皇突发病况后,一直到现在,已经昏迷四个月了,父皇一直不醒,朝廷内外一直便不安生,殷洛多少心中有些担忧。

  “回二公主,陛下并无大碍,只是,这一直不醒,老臣也是疑惑不解啊。”张御医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他负责检查陛下的身体状况,在这里已经呆了快四个月了,却一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且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张御医用了任何能够用来刺激,却不伤身体的方法,陛下却依然不醒。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陛下压根就没有昏迷,至于为什么不醒来,只有问躺在床上的这位尊贵无比的人。

  殷洛轻轻点头,看着脸色红润的父皇,心中五味杂陈。

  “还请张御医多试试一些方法,毕竟,父皇不能一直昏迷着。”

  张御医点头,心中也很凝重。是啊,任何一个朝代,执政者这般状态,怎能让国家太平昌盛?

  殷洛吩咐了几句,便准备离开。走的时候,张御医拦下了她,跑到隔壁屋里拿出一白玉瓷瓶来。

  “二公主,老臣听闻长公主病了,这些药虽不精贵,但也有安神凝气的作用,还望长公主和二公主不嫌弃。”

  殷洛接过瓷瓶,有些薄凉,看着张御医稍显慈和的表情,微微点头,表示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