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仟金>第5章 江言中毒

  回到府里不一会儿,郑毅风风火火地赶到城主府。三年中,每一次江言遇刺,郑毅都担心得不行,非得亲自检查江言是不是真的没事。三年来,无一例外。

  见到江言手指指尖於紫,郑毅凝眉,不待他开口问,江言便道:“是冰针魍。我碰了他的毒针。”郑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立马就要叫府医,被江言制止了。

  江言道:“郑叔叔冷静,这是冰针魍的毒,非同小可。我已经封了筋脉,暂时不会危及性命。我怀疑这是大长老的手笔。”

  郑毅凝眉:“谁的手笔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你身上的毒。我们对冰针魍的毒并不了解,他自己肯定有解药。我现在就去抓他,你等我消息。”说罢,郑毅又急急忙忙跑出去。江言叫也叫不住,只能让满安去告诉郑毅:“不可心急,切勿打草惊蛇。”

  满安走后,风月端着一木餐盘进来,问江言她能不能看看她的毒。风月打了一碗白粥递给江言,眼神真诚。粥香混着菊香溢绕在江言的鼻尖。

  江言犹豫着,良久才道:“放那儿吧,我之后再喝。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说罢,江言就转着轮椅要从风月身边走过。风月忙一把拉住江言的左臂,右手放下粥碗,迅速把上江言的手腕。

  江言被风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忙抽出左手:“放肆!”江言实在没料到风月这一招,她极是生气。

  风月被江言的话吓懵了,那个温润和气的城主吼她放肆。

  离门前,江言冷言道:“不该你管的少管。”

  说罢,江言径直去到书房,不管身后的人是何反应。

  江言打开书房书架后的密室,密道两边墙壁上的鎏珠就发着金黄色的光。江言舍弃掉轮椅,一步一台阶走到通道尽头。

  这里气温较室外低上几分,墙顶有一颗一尺宽的夜明珠在照明,江言在石壁旁的柜子上取出一把食指大小的小刀,并点了根蜡烛,灼烤刀尖。

  石室并未对墙壁做修饰,有一侧滴水成池。江言就坐在池边,眯着眼拿小刀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指腹割破,紫黑色的血液流进水池消散于水里。许久,江言等指尖紫黑色的血液凝固后,拿池水将其洗净,又将手指泡在水池里直至指尖不再流血。

  江言坐在池边脑子放空地看着自己苍白发胀的指尖,看了许久许久,直到石室的凉意将她拉回现实。

  江言叹了口气,将小刀随意丢在石桌上,疲惫地离开。

  回到书房,江言又给自己的手指指腹涂了一层金创膏。江言突然想起今日对风月大吼。

  这是这三年来江言第一次动怒。她要么和气待人,要么冷眼看人,这脾气是自哥哥离世后的第一次。

  三年来江言一直小心翼翼地说话行事,怕一不小心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事,而愤怒最易让人冲动,冲动就会做不好事。

  在发完脾气走回书房的路上,江言还在心烦,她觉得是风月管太多了,但现在冷静下来,风月也只是想帮忙。

  江言自问道:是不是有点对不起风月那丫头。江言想到呆在原地被她吓懵了的风月,心想道,不知道那丫头后来怎么样了,不会要哭吧。

  又想到风月端的粥散发着菊花的香气,她今日采了那么多白菊,就是为了煮一碗粥?

  江言自问自己不仅不领情,还对她动怒,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江言又想到以前哥哥江信逼她学剑。黄昏时她累极了,但江信还监督着让她继续练,她把剑使劲地丢在江信脚下,大骂她哥哥不是人,骂完就跑去假山上一边哭一边继续骂江信,还一边向已逝的父亲告状。

  天黑了,她也哭够了,回头就看到哥哥江信在自己背后笑得一脸和蔼,江信说:“哭够了?哭够了就继续回去练。”江言的眼泪顿时又充满眼眶,嘟着小嘴,她觉得自己头疼手疼胸疼肝疼,哪儿哪儿都疼。

  江信总会张开双臂,把她拉进怀里,温声哄着:“言言乖,言言不哭,再苦再累哥哥都会陪着言言。”

  江言又涂了一层金创膏,待药膏化水入肤后,江言拿茶水细细地洗净手指,又拿手帕擦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药味儿后,江言才滑着轮椅走到花厅,却看见风月坐在食厅里。江言感到很意外,又有些小庆幸。

  见江言出现在花厅,风月站起身来欲言又止。江言走进食厅,看见桌上未动的饭菜和冒着热气的粥。

  风月说道:“我熬了甘菊粳米粥,你要不要吃点?”

  江言轻声回了一个:“嗯。”

  听此,风月立刻拿碗盛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递给江言。

  江言接过白粥,一股菊香扑面而来,江言舀了舀,看见里面有白而细软的东西,心下了然:“这就是你今日采的那些白菊?”

  风月道:“嗯。白菊又名甘菊,晒干磨粉与粳米煮粥可清热解毒明目还可降肝火。今日特殊,就没等它晾干磨粉,不过这并不影响它的功效,你尝尝。”

  江言舀了一勺入口,口鼻皆是菊香久久不能消散,喉间温润且甘甜无穷,粳米又软又糯还细腻。江言赞同地夸奖风月:“不错。”

  风月心下一喜:“那你多吃点。”

  江言点头,继续喝粥。风月道:“你也吃菜。”

  江言道:“你也没吃吧。坐下一起吃。”

  两个人在饭桌上,江言对碗中白菊心思翻飞,风月对眼前喝粥之人心思翻飞,同桌而心思各异。

  江言放下碗筷说道:“今日之事繁多,你...早些歇息。”

  风月点点头,目送江言离开。

  夜渐深。

  江言在书房看公文,奕杰果然伴着夜色翻窗而来。

  奕杰刚一进屋就拖着腮打量江言,说道:“啧啧,又遇刺杀了。这才跟你待了两年,正事没谋几件,刺杀倒是遇到了不下二十次。啧,江信啊江信,你这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江言看着公文,不理会奕杰的碎碎念。

  奕杰又道:“我看你安安分分的,这城主之位也坐得甚是舒适,难道说另有隐情?”

  江言说道:“我的底细你不是两年前就调查清楚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奕杰坐到书房窗户边的棋桌旁道:“我一介草民怎敢窥探城主的底细啊。来一局?”奕杰冲着江言挑眉。

  江言放下公文,坐到奕杰对面,接过奕杰递来的捡好的黑棋。和奕杰下棋的时候,江言从来都只能拿到黑棋,因为白色的棋子总是被奕杰先占用。

  三线拆二,立二拆三......

  奕杰看见江言落棋的手指指尖一片於紫,便问道:“你手怎么了?”

  江言淡定从容道:“伤的。”

  奕杰道:“据我所知,赵锦乾手里有一个与令妹之死有关的细作还潜伏在这十月城,你行事小心些。帝都城那边一直对十月城虎视眈眈,自从三年前你妹妹江言代你而死,太子一系没能除掉你,就更加视你为眼中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江言执棋之手微愣,复又缩回手指,不落棋。奕杰见此道:“我知道你妹妹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毕竟是唯一一个至亲。一味的悲伤是没用的,为他们报仇雪恨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江言落下一棋,打断奕杰说道:“不用你多说。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就行。”

  奕杰捡起几颗黑棋,说道:“行吧,我只是提醒你。”

  江言道:“这次遇刺,不知道是哪方出的手。冰针魍也来了...”

  奕杰猛地抬头,轻皱眉头看江言问道:“所以,你这伤就是冰针魍弄的?”

  江言继续低眉看着棋盘说道:“嗯。我碰了他的冰针,当即封了筋脉,吃了百毒丹,又放了毒血。”江言抬起左手摸着右手食指指尖,两指指尖又有毒血淤积。

  奕杰眉头紧皱,手里的白棋久久不落,他说道:“嗯,处理得当的话,未来三日不会有事。这事儿,我明晚再来...”

  如江言所料,奕杰绝对有解毒的法子,就算解不了毒,他也绝对不会看着自己死。

  良久,江言又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亥月之变里的四将军程祐祖?”

  奕杰落棋道:“嗯,记得。他哥哥是你的大长老程祐宗。怎么?终于舍得对这死老头下手了?”

  江言道:“他女儿程敏如与我订有姻亲。”

  奕杰笑道:“哟,你的未来老丈人杀了你的亲生父亲,怎么有点戏剧性呢。”

  江言道:“他近日动作频繁,估摸着我这次遇刺也跟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江言落下一棋。

  程祐宗是十月城三代长老,地位声望很高;他女儿程敏茹又与哥哥江信订有娃娃亲,是同江信江言一起长大的青梅;他弟弟程祐祖是与父亲同生共死的兄弟,是江言的四叔。

  江言念着旧情,对大长老一再容忍,但当这层容忍达到底线时,怒火就很容易被一触即发。

  奕杰举棋看着棋盘道:“难道说今日刺杀就是他指使的?也不应该啊。他行事谨慎小心,为人又胆小如鼠,若当真做出这种事,那必定是有人在他背后指使。那这个人是谁呢?”

  “想要得到十月城的人。”江言将手里的黑棋放回白瓷棋罐,划着轮椅继续说道:“十五年前,皇帝赵晋畏惧我父亲夺权,一心纳十月城为己用;十五年后,我十月城城力不减,最能打动他的还是得到十月城。他自是无力多管十月城,但正如你所说,盯着我十月城的人不少,尤以太子一系居心最为明显。无论是哪一方人马得到十月城,那都是对其所谋之事有着极大的助益。有句话叫‘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江言回到棋局前,自嘲般说道:“所以说,即使我再安分地坐着城主之位,也有人见不得我活。这就是为什么你我才合作两年余而我所遭遇的刺杀就不下二十次。”

  奕杰双眼紧盯棋盘,提醒江言该到她落棋了。江言捻起一枚黑棋,落下。

  奕杰突然大笑着说道:“哈哈,江信啊江信,你老丈人不仅杀了你老父亲,现在还要杀你,哈哈哈。”

  江言抬眼看了眼奕杰,对他的行为感到极其无奈和白痴。江言自问道,她怎么会跟个这么神经的人共事。

  奕杰兀自笑了一会儿,见江言不再理他便自知无趣,只能话风一转,沉声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江言道:“引蛇出洞。”

  奕杰又道:“单靠一个小小的程祐宗,能引得出来么?”

  江言道:“不是还有一个冰针魍吗?”

  奕杰微微皱眉。江言捡起白棋,放下黑棋,说道:“冰针魍之毒或许他本人都解不了,他回去的复命必定是我活不了。届时这场刺杀的背后主谋必定派人来探查我的实况,若我真的命不久矣,主使之人还不得赶紧邀功?”

  奕杰展眉而笑,落棋道:“甚好!”

  胜势莫贪心,稳打操胜棋.....

  随即奕杰一愣:“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能活?你哪儿来的自信?”

  江言旦笑不语,认真分析棋盘局势,落下棋子,博弈正式开始。

  看着棋盘上所剩的零星数颗棋子,奕杰吃掉江言两颗棋子后笑道:“你快要输了,城主大人。”

  江言道:“是吗?”江言舍弃两颗棋子,用余下的最后几颗棋子突然将奕杰围了个水泄不通,江言说道:“那现在呢?”

  这棋局啊,除了一输一赢和平局,还有一种结局叫两败俱伤。奕杰丢失了大片棋子,同时又让江言失去了大片棋子。

  看着棋盘上的一黑一白两颗棋子,江言笑道:“还是奕杰兄更胜一筹。”

  奕杰也笑道:“江兄承让。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这次奕杰走的房门,出门前他道:“注意放毒血,别运功。等着我,我明晚还来哦。”说罢,消失在江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