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播放着唱歌的录音, 音量被刻意压的低,在这安静无声的房间里,仍显得清晰可闻。谢菁长发散开, 茶色的眸子被灯光渲染, 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了。林霜然回视她, 没有将录音暂停的打算,神色淡定道:“是挺喜欢的。”
谢菁轻佻了下眉。
林霜然眨眼, 温吞道:“一直都很喜欢。”
闻言, 像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直白, 谢菁轻声笑了下。她从沙发绕了下,坐到她的旁边,指尖点了下桌面:“什么时候录的?”
林霜然如实道:“元旦聚会那天。”
“噢, 原来我在前面唱,你在后面偷偷录我。”谢菁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神带上几分玩味:“林大明星怎么还, 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呢。”
林霜然被她看的有些脸红,她舔了下嘴唇, 不敢再直视她。视线下挪的同时,忽的注意到谢菁的穿着。
她看着是刚洗完澡, 身上穿了件白色浴袍, 系带松散的系着, 领口也松松垮垮的, 脖颈以下的皮肤白到发光。长腿随意交叉,姿态格外慵懒。
莫名有些口干,林霜然移开视线,抿了口水。
谢菁挠了下她的手心, 还在逗她:“怎么不说话?”
“……”林霜然转移话题:“你怎么出来了?”
谢菁噢了声,似是才想起来:“喝水。”
闻言,林霜然从一旁拿起水杯,给她倒了杯水。
谢菁小口喝着,也问:“你呢?大晚上不睡觉听我唱歌。”
林霜然抿唇,还是没撒谎:“我睡不着。”
“怎么就睡不着了?”谢菁问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也不是吧。”林霜然摇头,忽的看着她笑:“可能是你今天说话太好,我有一点点的兴奋。”
谢菁似是回忆了下,而后盯着她眼底下的青灰:“那你现在困了?”
林霜然点头:“有点。”
“就,我发现,听你唱歌好像挺有用的。”林霜然舔了下嘴唇,唇角翘起来:“可以治疗失眠。”
听到这话,谢菁眼皮动了动,放下了水杯。她靠在沙发上,模样慵懒而随性:“那你一直听一首歌是不是不太好。”
“……”
谢菁拿出手机,低喃道:“我以后多给你录几首。”
盯着女人漂亮的眉眼,林霜然全身心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包裹着,极为后悔自己主动分手的举动。她忽的凑近谢菁,跨坐在她的腿上,歪头贴住了她的唇瓣。
谢菁被她这动作弄得一愣,而后抱住她的腰,认真回吻着她。
女人的身上是浓郁的沐浴露气息,仿佛是茉莉的花香,在深夜里宛若化为了罂粟,扰乱着人的理智。林霜然细细吻着她,唇瓣轻扫过她的脸侧,落在耳垂的位置。
仿若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谢菁发出极为短促的喘.息。
林霜然呼吸不自觉加重,唇瓣渐渐下挪,定在锁骨上,一下又一下的啃噬着。又将继续向下时,被谢菁固定住后脑勺,动作被迫停下来。
林霜然抬头,眸色被欲.念染深。
谢菁仰头看着她,唇角扬起,还留着接.吻时的水渍。她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也比平时媚了几分:“林同学,你想做什么?”
林霜然低眸看着她。
谢菁脖颈扬起,眼角像是被胭脂染红,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林霜然眸色一暗,身子再次低下来,被谢菁指尖抵住肩膀。
“不是说困了。”
“……”
“怎么还有精力做这种事。”
她语气轻佻,像是在逗弄。林霜然喉咙滑动了下,盯着谢菁的眼神直勾勾的,眸里带着欲.火,暧.昧在空气里升温发酵。
谢菁挑唇,有些不忍地亲了下她的唇角。
“我今天生理期。”
…
回到房间,林霜然脱掉衣服,直奔浴室走。她扔掉湿了的内裤,将水温调制冷水,而后站在花洒下。
冷水扑面而来。
发热的头脑渐渐清醒。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林霜然才扯过一旁的毛巾,慢吞吞的把身子擦干。唯恐刚才的冷水澡全是白洗,林霜然没敢再出去,出浴室后直接钻进被子里。
身体还隐隐存着燥热,林霜然闭上眼,强行忘掉刚才的事,逼迫自己陷入睡眠。
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又从被子里爬起来,订了个闹钟。
…
第二天,闹钟铃声在约定时间响起来。林霜然眼皮慢半拍的睁开,这会儿完全沉浸在睡意当中,大脑被闹钟吵到钝钝地疼,直接伸手将它摁掉。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林霜然出了卧室,果然没在客厅见到谢菁的身影。她走到餐桌旁坐下,也如她所料地,见到了谢菁做的早餐。林霜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忽的叹口气,觉得自己对谢菁不是很好。
不只是以前。
就连谈恋爱,她都很少为谢菁做过什么。
林霜然边思忖着该怎么对女朋友好,边和往常一样,对着早餐拍了张照,给谢菁发过去。那头隔了几分钟,慢悠悠发了条语音:“醒了?”
谢菁的声音懒懒的,带了点磁性。林霜然把手机举到耳边,听了三遍才回复:【醒了。】
谢菁发来一个嗯。
林霜然看着桌上的早餐,忽的有了个想法:【以后我给你做早餐吧。】
谢菁一时间没有回复。
林霜然分享自己的目标:【努力做个贤内助。】
过了几秒,谢菁又发来条语音,带着调侃的笑意:“你不工作了?”
“我的意思是,”林霜然同样用语音回她:“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时间,做你的贤内助。”
“那,贤内助。”谢菁悠悠道:“我有个文件存在电脑里,我现在在公司里,你帮忙给我发过来呗。”
对于这个目标,林霜然态度非常认真。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早餐,起身:“在哪呢?”
谢菁:“我的房间电脑里。”
闻言,林霜然收起手机,走到书房。整个房间如它的主人一般,干净又整洁。推开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一个古棕色的书桌,上面有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没设密码,林霜然轻而易举打开了。
按照谢菁语音里给的提示,林霜然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找到了谢菁要的那份文件,发到了她的邮箱。事情解决后,林霜然本想退出,忽的注意到文件旁边有个照片。
也在那个加密文件夹里。
命名很简单,只有一个L
照片不点开,就这么放小了看,大部分都被白色占满。
只有零散的几个黑点。
林霜然呼吸微顿,本能地涌起阵恐慌。她指尖移动着鼠标,在X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又重新移到照片上。
明知道不该点开,明知道要尊重谢菁的隐私,可林霜然心底总升起一种感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点开照片。
入目是张档案的白色封面,正中心显示李达成三个字。
林霜然视线上移。
在一眼注意不到的地方。
这张封面下压着同样的一个档案,只是被掩饰住了大半,上面的字体也不易被察觉。
——林岁。
林霜然神色一滞,像是不敢再面对,她快速的将界面关掉,而后把电脑合上。在原地呆坐了好几分钟,她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出了谢菁的房间。
手机上,谢菁给她发来消息,说是收到文件了。
她盯着看了几秒,简单回复了句。
林岁。
林霜然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咬了下这两个字,忽的哂笑了声。
她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
还是被发现了。
她这一生作的最大的恶。
终是暴露在天日之下。
再无任何躲藏之处。
眼泪顺着皮肤不受控地滑过,林霜然额头埋进膝盖里,任由它流着。她觉得世界仿佛在此刻颠倒过来,前一分钟有多美好,这一分钟就有多煎熬。
时间飞速后退,回到了那个警笛声大作的夜晚。
那时的她也如现在这般,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不再关心外面的一切,只期盼着黎明赶紧到来。
那天没有下雨,空气却比任何时刻都要阴潮。
和往常一样,林岁逃债没有回家,门外响着赌徒的拍门和咒骂声,手机上还有奶奶发给自己鼓励的消息。林霜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头一回觉得这个世界荒诞至极。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要过着这样的生活。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的苦。
她做错了什么。
门外赌徒的秽语还在持续不断,少女坐在床边,茫然的思考着。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看书,也没有强迫着自己睡觉,而是拿起了电话,在拨号界面上输入了110。
盯着看了几秒,她拨了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
很奇怪。
明明她什么都没想好,明明她大脑混乱一片,在面对警察的问话时,仍是条理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近况。像是蛰伏了已久的念头,在此刻终于冒出了芽,而后茁壮生长。
她格外茫然,电话挂断后甚至浮上了些许内疚。
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面临解脱的快意。
林霜然静静坐在床边,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不多时,她听到公寓楼下有警笛的声音。林霜然站在窗边往下看,果然看到有几辆警车向她这里包围,警车里下来了三四个警察。
门外赌徒顿时消了音。
随后是狂奔而逃的脚步声。
但没过多久,赌徒们重新折返回来,手上戴着手铐,被警察轻轻松松地质押住。他们低垂着头,再无嚣张跋扈的气焰,只时不时地向林霜然投来几道阴狠的眼神。
警察问:“是你报的警吗?”
林霜然点头。
“放心,这些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警察安慰着她,同时问道:“附近还有其他的嫌疑人吗?”
林霜然视线从赌徒们脸上一一掠过,没有发现有其他未被抓到的人。她摇头,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些什么。
林岁在这时回来了。
他一改往日阴郁破败的形象,衬衫洁白如新,头发也剪短了些,看着很有精气神。林岁目光扫过众人,看到身高力壮的警察后,脚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被抓到的赌徒里就有花臂男,他啐了林岁一口,咬牙切齿道:“艹你妈!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抓他的警察使了点劲:“老实点。”
花臂男仍盯着林岁,神情阴狠。
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指着林岁大叫:“警察同志!你们不是要抓赌博的吗!他和我们是一块玩的!还欠了我们的钱不还!”
其他的赌徒纷纷附和。
“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像是一定要把林岁拖下水,花臂男大喊道:“警察同志!你别看这小子穿的人模狗样的,事实上比谁都能赌,没钱了就去借高利贷!还他妈没钱还!”
因他这话,警察看向林岁:“他说的是事实吗?”
林岁默然,眼神闪过一丝阴郁。
警察又看着林霜然:“你认识他吗?”
没等林霜然回答,花臂男大声嚷嚷:“他俩就是亲父女啊,警察同志,不信你可以去街坊邻居问问。”
“这小子还对亲生闺女一点都不好,”像是要拉同盟,花臂男道:“之前还说要给我当媳妇还债……”
觉得他太吵,警察一脚踢过去:“闭嘴。”
花臂男瞬间噤声。
这一趟出警任务就是抓捕非法赌博的人,观察着花臂男的神情,他的话并不是全无可信度。为了贴近事实,警察看向林霜然,又问了一遍:“他赌博吗?”
“……”
“你的爸爸,他赌博吗?”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林霜然的身上。
等着她的回答。
林岁闻言一愣,而后底气十足的站在警察的面前,似乎极为肯定自己能从警察手里逃脱,成为那个漏网之鱼。
盯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林霜然面无表情的,所有阴暗和不甘心的想法尽数在此刻升腾。短暂的沉默后,她敛了敛眸,轻声道:“赌。”
“……”
林岁愣住。
林霜然直视着他,不带半分愧疚:“他赌。”
“……”
林岁仿佛愣了下。
随后拔腿就跑。
…
再见到林岁,是在救护车来了之后,林岁被抬到担架上。因为两人的关系,警察把林霜然叫下来,陪着他一同往医院赶。
林岁额头、手臂上全是血,白衬衫也被大片鲜血沾染,看着触目惊心。他呼吸微弱,内脏还在不断的出血,却仿佛感受不到痛,唇边残留笑意。
他气若游丝,像是下一秒就要死亡。
见到林霜然后,只轻声说了一句。
“你就是个克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 要攒三章(我码字慢的)
晋江果然不能开车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