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魇怪GL>第四十四章

  一觉睡醒,车子已经开到了家门口。这一天里得不到女儿的踪影,夫妻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桑葚一瘸一拐的下了车,棉袄的下摆甚至都已经划破而漏了棉絮。桑母的喉咙一热,眼泪差点当场掉了出来。

  桑葚去了哪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能回来。

  桑父在外面给朋友递烟,桑母则拉着桑葚到浴室换衣服了。

  “实在是麻烦你了,赵哥。”桑父从怀里掏出打火机,侧过身为朋友点烟。

  “哪的话。”老赵摆摆手,“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家姑娘吧。”

  “我看她脚好像摔着了。”

  “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

  等到桑葚换好衣服洗好了澡,夫妻俩已经在客厅坐了好一会了。之前从母亲的手里拿过衣服,便不可避免的被看到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桑母的眼睛红了,桑葚却不敢说一句话。

  “去哪了也不说说吗?”

  桑父罕见的抽了根烟。他戒烟已经好几年。白色的烟雾飘散在客厅,桑母沉默的,并没有说什么。

  “你知道我打了你多少电话吗?”

  “我......有点事.....”因为心虚,桑葚有些不敢直视父母的眼睛。“手机和钱包,半路上掉了。”

  “远到走了二十多公里?还是山路?然后把腿给走瘸了?”桑母的语调一提高,桑葚也就跟着认了怂。

  “我......”桑葚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空气里只能听见桑父沉重的呼吸声。一支烟抽完,缓和了好一会情绪,他才终于又开了口。

  “你去哪里做什么,总得和爸妈说一声。”

  “你出去,爸妈不至于拦住你。只是你的安全,总得要让我们放心。”

  毕竟不久前,桑葚还差点......

  “我不是有意的......”桑葚垂下头,“我以为我很快回来。”

  “......我只是去那里核对了一下资料。”

  “什么资料?”

  桑葚再次沉默的低下头。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妈吓坏了。”

  “她以为你......”桑父欲言又止。

  做父母的对女儿哪有什么要求,无非只想她平安快乐就好。

  “这几天哪都别去了。你这腿还没养好多久就又扭了。你也是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

  絮絮叨叨的话语饱含温情。桑葚坐的乖巧,桑母一边给她上药一边也跟着桑父一起唠叨。

  在抽第二根烟之前,桑父语重心长的说了一段话。

  “乖女。爸妈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爸爸希望,如果你受到了什么委屈,不要一个人憋着。”

  “如果有什么,爸妈希望你,能多和我们说说。一家人一起面对,总比你一个人承受的强。”

  “今天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说,爸妈也没办法知道。可是爸爸只有一个要求。”

  “保护好自己。”

  ......

  房间里是久久的沉默。桑父合上门,在门口点燃了第二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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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了晚期的保护,梦里再没有鬼怪来侵扰桑葚的梦境。

  和晚期在一起,是舒服而惬意的。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只稍微坐起便能轻吻到对方的下巴。

  两个人都是温和而柔软的人。相处起来,也就平淡而有温度。

  在遇见她之前,桑葚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有黏人的一面。即使知道对方是鬼魂,她还是喜欢靠在她的胸口,妄图能听到点什么。

  这个时候的晚期就会笑着挽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捏着她的手把玩,“你知道的。我已经死了。”

  “可是万一呢?”桑葚的语气有些天真烂漫的期待。可晚期只是笑而不答。

  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的万一。

  桑葚开始变得越来越嗜睡。

  没有人注意到宅子的墙边上愈发浓郁的黑发,墙角的边缘逐渐出现龟裂的缝隙。

  晚期的宅子,还能撑多久呢?

  当有一天,晚期没有出现在桑葚的梦里。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女人。桑葚知道,是李复口中,宅子里的最后一只鬼,余静。

  轻车熟路的进入余静的回忆,记忆的画卷就此展开。

  ......

  粗壮的柳树下,稚嫩的男孩和女孩正在地上把玩着泥巴。

  男孩说,“我以后娶你,你就做我的妻子吧!”

  “我们会住一个很大的房子。”

  男孩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房子形状。

  “然后我们再生个孩子。”

  泥土上多了个简笔画的火柴人。

  “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男孩的语气充满憧憬。

  一旁的女孩低着头用棍子拨弄着泥巴并不搭话。只是藏在鬓发下通红的耳朵无声地帮她做了回答。

  时间瞬转,男孩的眉目逐渐长开,身高也跟着一并拔高。女孩也出落的落落大方。

  余静是美丽的。来她家提亲的人几乎快要踏断了家里的门槛,可是余静从来不点头。没有人知道余静在想什么,又或者是等待什么。

  父母虽然疼爱余静,但总归这样耗着并不是法子。他们担心女孩的美丽稍纵即逝,错过了一个人,便会错过了一辈子。

  说媒的人再次踏入了余静家的房子。余静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十年后的柳树生长的郁郁葱葱。树下玩泥巴的孩童都已经各自长大。余静靠着柳树,静静地垂下头,“晋哥,我要嫁人了。”

  树的另一旁,男孩攥紧了拳头,“你不能不嫁吗?”

  “我耗得起,我爸妈耗不起了。”

  “不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已经......两年了啊。”余静动了动嘴唇。她其实已经等了他很久。

  童年的两小无猜,最终还是抵不过一箱箱提亲的彩礼钱。太多人想要娶余静了。于是即使男孩自认为已经付出了全部,掏出了家底,可是一对比,到底也就不过如此。

  余家的父母从来不认可他。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方晋从来没有觉得语言是如此的乏力。

  “我也喜欢你的。晋哥。”

  如果不是喜欢他,她也就不至于推脱了这么多次的亲事,一年又一年的等着他了。

  “给我个机会好吗?”方晋从树后走出,他站在余静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给我个机会好吗?”他重复了第二遍。

  “可是......要怎么给呢?”

  “你和我走吧。”

  余静心里一惊,被攥住的手下意识的就要抽回。可是方晋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挣脱不开。惶惶不安的抬起头,便落入了对方期待而哀求的目光。余静慌了。

  “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方晋说。

  “我想你和我走,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我们会有大房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只有我们俩。”

  “好吗?”

  方晋说,“你信我。”

  方晋说,“想想我们当初约定好的。”

  方晋说,“我一定会对你很好。”

  ......

  拨开身前烂醉如泥的男人的身体,余静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未能完全合拢的衣裳下,是不少红紫的痕迹。

  方晋失约了。

  徒有春心的姑娘跟着心上人逃走了。

  她没有等到他对她说的,会对她很好很好。她只等到了春楼里的老鸨看见她后笑得合不拢嘴。

  方晋欠了很多钱。然后将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白色的脂粉掩盖住伤痕,穿上充满脂粉香味的衣裳,余静坐在镜子前提了提嘴角。

  她得去招待客人了。

  贫瘠的现实将余静的美梦打散。她必须停止做梦。

  脸上摆着笑容,嘴巴里吐露出娇吟,余静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波动。她的心已经死了。

  死在一颗柳树下,没有等来该等的人。

  错过一个人,确实会错过一辈子。可是错遇一个人,确实也会毁了一辈子。

  余静太天真了。

  她逃过。甚至是向床上的恩客祈求过。可是文质彬彬的面具落下来后,她迎来的是老鸨的毒打。

  一次又一次,伤好落疤。

  一次又一次,身上的骨头被强行的掰扯。

  老鸨不养废人。在意识到让她受伤反而得不到半点好处后,那些棍棒的敲打便全部变成了利落的鞭声。

  余静累了。她跑不动了。

  明明可以一死了之,可是她又卑微的渴求着能够活着。于是生不如死的、宛如行尸走肉,成了卖笑人。

  她本来可以嫁一个对她好的人。可是她逃了。

  她逃过了命运里所有对她的好,然后在绝望的深渊里再次妄想出逃。

  可是她逃不掉了。

  抬手拉住行往的男人腰带,余静弯起眼角,“来坐坐嘛~”

  娇吟吟的语调婉转起伏,余静静静地攀附住对方的臂膀。她的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床幔上,却无比眷恋着肌肤的相贴能够换来一丝温暖。

  余静将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这是身体唯一能带给她的温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话是生病后我家长对我说的,四舍五入,就是桑父的话了感谢在2020-12-22 19:40:19~2020-12-30 21:0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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