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双宿>第59章 真相

  凌如斯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慌了。

  居然的眼神表情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般认真的样子她从以前到现在只在她们结婚的时候见过,但又不太一样。都是不容反驳的认真,前者有义无反顾的从容,后者却带着追根究底的坚决。

  而且,连“老师”都叫出来了。

  凌如斯知道,有些事,到底是瞒不过了。她回以居然认真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收敛在眼底,她用力扯动嘴角才扯出一丝浅淡的笑容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居然和凌如斯回到家里,凌如斯帮居然调杯咸柠七,从厨房窗台上的花盆里摘片薄荷叶,清水冲洗干净手掌轻拍一下放进杯子里。她递给居然:“喝点解解腻,我先冲个澡。”

  居然从凌如斯手中接过杯子,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立刻在蒙着浅白冰雾的杯身留下湿漉漉几个指印。她垂眸看见浮在冰块上的那片薄荷叶,心想,这绿油油的,啥意思啊?最不喜欢绿色,看着让人不爽。

  于是,居然把杯子放在水池边,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薄荷叶的叶片尖扔进垃圾桶里。顿时感觉整杯饮料看上去顺眼很多,忍不住叫她细细欣赏起来。正欣赏着猛地一抹绿色跳进她眼里,她弯腰凑近杯子,发觉冰块下面压着片青柠檬,随着冰块的融化渐渐浮出水面。

  居然眉头一皱,从旁边的筷筒里抽出两个筷子,夹起柠檬片就往垃圾桶扔。扔完拿起杯子,对着灯光转一圈,确定杯中除了透明的水色再无第二种颜色之后,才满意的喝上一大口。薄荷留下的清凉和青柠的微酸,与微甜的碳酸气以及微咸的盐混合在一起,让人顿时觉得口齿留香,神清气爽。

  此刻,她落下许久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拧在一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她就这样靠在厨房水池边看着窗外的夜色静静喝完整杯咸柠七。

  她之前那乱成麻的思绪忽然清明起来,找不到头绪理不清楚的地方真有那么重要么?实在弄不明白了剪断就是,重新整理根自己能闹明白的头绪就好了,不是么?

  居然打开水龙头,把杯子冲洗干净,放在洗手槽旁边的沥水架上。转身回房,发现凌如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站在她身后十步远的地方,靠在厨房门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的头发还未吹干,只用毛巾草草擦了几下,及肩的发丝湿漉漉搭在肩上,有水珠顺着发丝流到发梢,在淡青色家居服上留下片片水印。她眼神直直地盯着居然,里面带着不知从何说起又欲言又止的情绪,还有丝怯生生的难过。

  居然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赤手伸进胸腔狠狠抓了一把,指尖留着尖利的指甲自心脏内侧狠狠剜去外侧,手掌撤离,只留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叫人喘不上气。

  居然微一低头,深吸口气,走到凌如斯面前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去客厅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从卫生间取出吹风筒,插上电后帮凌如斯吹干。

  两个人都沉默着,房间里只有吹风机嘈杂的嗡嗡声。偶尔走道里传来邻居上下楼的声音。

  居然单手轻轻拨弄着凌如斯的发丝,单手举着吹风筒,等发丝的触感从潮湿变得干爽,她关掉风筒按钮,才轻声说句:“不吹干要头痛的。”

  凌如斯转身伸开双臂紧紧环住居然的腰,把脸埋在她柔软的腹部说:“很多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她抬起脸仰望着居然:“只要我说得清的,全都告诉你。”

  居然左手搂着凌如斯的肩,右手拨开遮在她眼前的发丝,歪着脑袋笑着说:“宝贝,我们是不是很早前就见过?”

  凌如斯也看着居然笑着说:“对,二十几年前就见过。”

  居然抬手揉两下凌如斯的发顶,半开玩笑地说:“果然,阿姨在我出生时就看上我了。”

  凌如斯佯装生气地打掉居然的手,嫌她太自恋。接着牵着居然走进卧室,两个人在阳台上铺着的软垫上依偎着坐下后,凌如斯拉着居然的双手,无比认真地说:“居然,我接下来说的事可能会完全颠覆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且至今我也不明白缘由,但我希望你先耐心听我说完。”

  居然并未出声,只缓缓点点头。

  于是凌如斯做个深呼吸,说:“我从十几年后的世界回来,只为了找你。”

  窗外夜色愈渐深浓,对面居民楼的灯火明明灭灭,最终只剩下零散几盏点缀着寂静的楼群。不时能听见河对岸传来几声狗叫,在深邃的夜里显得极其空旷。

  居然和凌如斯点着暖黄的落地灯,两个人脸上交换着各种神色,有激动的,难以置信的,凄清的,心疼的......到后来彼此都变得平静,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小。

  窗外传来“滴答”雨声打湿了窗玻璃,她们倒映在玻璃上的脸庞变得模糊一片,雨滴滴落面目模糊,雨滴褪去面容清晰,慢慢地,雨珠越来越密,模糊的面目更加模糊,再没有重回清晰的机会。

  居然在凌如斯嘴角印上一吻,然后起身关上窗帘。再重新坐回凌如斯身边,张开双臂把凌如斯牢牢圈在怀里,她问:“所以王爷是咱儿子?”

  凌如斯靠在居然怀里,闭上双眼轻轻“嗯”一声,接着说:“现在是别人家女儿了。”

  居然顿时倒吸口冷气说:“还好,上天仁慈,没把我性转了。”说完她脸贴着凌如斯的脸蹭过来:“要我性转了你还要么?”

  凌如斯侧脸看居然,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一下说:“别说性转,就是傻了残了,变猪了我都要,养你到老死,保证不吃肉。”

  居然轻笑出声,紧了紧搂着凌如斯的双臂,有点像自语般的咕哝一句:“幸好。”然后问:“有哪些人是和我们始终有交集,故事线没什么更改的?”

  凌如斯歪头想了会说:“不好说,之前你读高中我还不认识你,并不能确定因你的缘由牵出的人物线是否有变动。只知道我身边的人物线变动很多。”

  居然突然想到什么:“那李雷现在不算我情敌了吧?难怪之前见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居然继续问:“钟心那个神棍呢,后来干嘛了?”

  凌如斯随口一答:“拐卖儿童。”

  居然惊讶地瞪大双眼:“坐牢了没?”

  凌如斯大笑开来:“暂时还没。她真的圆了当年作文里的梦想,成幼师了。”

  居然听到这个答案比听说钟心拐卖儿童更惊讶,情不自禁“啧”一声:“难以置信。”转头换个问题:“我们这回不会又要参加那么多次陈易的婚礼吧?”

  凌如斯拿起水杯喝口答:“她能结的了再说吧。”

  居然憨憨笑几声,跟个初识人间的孩童一样不停问各种问题,充满好奇。她想起今天晚饭的插曲问道:“那位音乐家呢?”问完她双眼一眯嘴角向下撇去:“不会是你前任吧?”

  “谁?”凌如斯起先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居然那副酸掉牙的样子才明白过来她问的是陈子佩。她没着急回答,而是思考片刻才开口道:“陈子佩也是因为你认识的,应该是我们在一起第二年你过生日,朋友的朋友带过来的。话不算多,大家笑她就笑,有人唱歌她就鼓掌,有人酒喝完了她就开酒。也能笑能闹,就是让人觉得参与感不强,容易遗忘。”

  “记不太清是怎么和她聊上了,可能是后面人走得差不多之后她点了首歌,里面有古琴伴奏,她没唱。我不是一直都喜欢这些,估计喝多了特别热情,和她聊了好几个小时,后面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说到这里,居然眉头一皱:“我呢?你们聊那么欢,我干嘛去了?”

  凌如斯翻了个克制的白眼,说:“你忙着呢,跟花蝴蝶似满场飞,跟人干杯。”

  居然:“不会吧?我这么外放的么?”

  凌如斯回两声“呵呵”,反正到目前为止“呵呵”还是单纯的“呵呵”。她拍拍打断她的居然继续说:“之后我们约过几次,听古琴演奏会。联系的并不频繁,有时候两三个月联系一次,每次都是直接说事,不多寒暄。后来她出国了,每年会给我寄张明信片。她第一次在国外举办古琴演奏会时,当时我拖着你刷爆了我们俩的信用卡才买到机票飞过去。”

  “说不上来,关系不近,但也不远。就好像有时候你去远方,归来时总有故人与你同贺。”

  居然噘个嘴,手指无意识的在凌如斯肩头摩挲,酸唧唧地说:“那我呢?”

  凌如斯并没有告诉居然,在她离去成日生不如死的那几年,除了身边的亲人朋友,陈子佩是给她支持最大的一个。

  当年陈子佩得知居然的事情已是半年之后,她二话不说暂停国外的工作回国,时常出现在凌如斯家一待一整宿。

  两人基本整夜无话,各做各的事情,偶尔陈子佩会拿出凌如斯放在书房积灰的古琴弹上两首。直到凌如斯终于看似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迹,她便默默消失了。

  凌如斯后来一直觉得,当时很遗憾,没能和陈子佩告个别。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看似疏离,却又亲近。看似亲近,实则疏远。她可能不远不近就在那里,当你风风火火一路往前的时候甚至想不起回头看一眼,一旦你突逢变故人生硝烟四起时,突然发现有人在弥漫烟尘里陪你同行。

  大概也就那么一程,短途也好长途也罢,足矣。

  凌如斯握住居然的手,指尖穿过牢牢扣住,说:“你不一样,你让我拼了命。”

  “我们漫长或短暂的一生里,有人你愿意去拼命,比如血脉至亲;有人你可以去拼命,比如知己好友;而有人你必须,也只能去拼命,比如你。”

  “因为你存在,我的眼底心里人生中才有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