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的声音一出来，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蒋深深和罗思洁协议恋爱曝光的时候，尽管罗思洁接下了大部分的锅，但是圈里一些能说得上话的人倒也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秦臻好像就不一样了。
坐在座位上俯视着讲台的导演韩筠咳了一声，皱着眉说道：“秦臻，胡说什么呢？”
蒋深深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韩筠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了。那一股视线里有些打量，似乎和教室外面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一出该不会就是韩筠安排，想看她的反应吧？像是之前的那些黑着脸出去的人，可能都被类似的场景气到转身离开？
这次，蒋深深可猜错了。
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窜出来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样子。那个女生冲到秦臻身边，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说道：“臻臻，你别乱说话，蒋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我怎么乱说话了……”秦臻嘟囔了一句。
那个人又拽了她一下，然后面带歉意地看向蒋深深，然后说道：“那个，蒋小姐，对不起啊，秦臻不懂事。”
蒋深深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她……”那人有些为难地挠了下脖子，然后才说道：“她之前是你的CP粉……”
她一说完，这次就换成秦臻拽她了，一边拽还一边嚷道：“魏楠楠！不许说！”
蒋深深有些讶异，她没有想到这一层去，乍一听，她的脑海中立刻就蹦出来一个名字。心往下沉了沉，不过看到那两个人在她面前就快要扯头花了，又倏地就弯了嘴角。
这个魏楠楠虽然看起来像是秦臻的同学，不过能进到这里来，估计是宜然娱乐的人，大概是助理之类的吧。
那两个人还在那儿掰扯呢，坐在座位上的高乐就出声了：“可以开始试镜了吧。”
她是对着韩筠说的，对方笑了笑，不再看戏了，反倒是对着一旁的编剧说了两句话，然后她才朗声道：“好了，秦臻别闹了，你还想不想当这个女主角了？”
韩筠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可是她心里倒是真的觉得蒋深深的气质更适合常秋这个角色，如果没有当初那件事的话……
听她这么说，秦臻立马就停了下来，不再和魏楠楠闹了。
坐在韩筠身边的编剧见机立刻对着蒋深深说道：“蒋小姐，您是来试演项梦兰这个角色的？”
“是的。”蒋深深点了点头。
她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讲台上，和那边的秦臻有了明显的对比。
编剧推了推眼镜，心里赞叹了一声，不过她却开口说道：“现在开始试镜吧，场景是宿舍，背景嘛，就是常秋得了抑郁症，三分钟，希望你能演出一个活着的项梦兰。”
来了，“无中生有”。抑郁症，在原著和剧本中都没有设涉及，常秋并没有确诊过抑郁症。如今只给一个场景和事件，其余的就让她自己发挥，确实是韩筠一贯的风格。
项梦兰，一个在城市中长大的无拘无束的人，平时似乎大大咧咧的，但是总是能注意到一些小细节。她和常秋是室友，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
蒋深深沉思了一下，然后对着坐在台下的三个人说道：“可以给我三分钟时间准备一下吗？”
“当然。”韩筠接话到。
这边，蒋深深已经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另一边，魏楠楠又小声地安抚了一下秦臻，这才了下来，只留秦臻一个人站在台上。
三分钟，在几个叹息间就过去了。
当蒋深深再次站起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韩筠饶有兴趣地问道：“可以开始了？”
“嗯。”
蒋深深应了一声，她搬了两把椅子放在了讲台上，然后立刻进入了状态。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试镜考验的不只是她们这些来试镜的人，还有一直站在讲台上的秦臻。
本来就安静的教室里，现在只剩下了听也听不见的呼吸声。
蒋深深刚把椅子搬上去的时候，秦臻就反应过来了。她没有任何扭捏，在蒋深深的视线下，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好像刚刚嚷嚷着不和骗子对戏的人不是她一样。
蒋深深也坐了下来，此刻，她已然是项梦兰了。
她右手悬在半空中虚握着，然后又小幅度地左右晃了晃，双眼直直地看向正前方，本来舒展的眉慢慢地蹙了起来，脸上有些焦急。
下一秒，她又往前凑了凑，像是盯着一个屏幕一样。
“小秋，我电脑突然出毛病了，”蒋深深侧过脸看向秦臻，说着又站起身来，俏着声音说道：“借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呀，我查个资料。”
秦臻应了一声：“啊，等一下啊，我帮你把网站找出来，图书馆的？”
她看上去有些慌里慌张的，蒋深深走到她身边时，秦臻似乎身体都僵硬了。她眼神闪烁着，然后才站起身来，说道：“你在查什么资料啊？”
蒋深深已经坐在了秦臻刚刚坐的椅子上，眼神没有落在实处，再次扬起来的右手悬在面前，食指微微地动着。
“我不是选了一门心理学的选修嘛，”蒋深深说到，“期末论文的题目和抑郁症相关，刚刚我看到一篇关于抑郁症和口腔健康之间的关系的研究，趁着我还没忘，我先下载下来。”
她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表情已经僵硬的秦臻。
像是从鼠标移到了键盘上，蒋深深双手放在面前，动着手指敲着想象中的键盘，她一边敲还一边说道：“你电脑登着微信呢吧？”
秦臻没有说话。
蒋深深下意识地侧过脸仰头看了眼秦臻，垂下来的长发没有遮挡住她有些慌乱的眼神，和蒋深深对视之后，秦臻立刻干巴巴地笑了下，说：“登、登着呢，你直接发给自己就好了。”
蒋深深弯了弯嘴角，又扭回头，看着正前方，应道：“好。”
秦臻支支吾吾地应着，她一直盯着蒋深深的双手，就差在那双皙白的手上盯出一个洞了。
“好了，”蒋深深似乎是终于传完了文件，她倏地弯了嘴角，站起身来，看着秦臻笑道：“小秋，这周末有时间吗，东门外面新开了一家米线馆，听说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吃吧。”
“啊，”秦臻含糊了两声，见蒋深深要走回自己的位子，忽然开口问道：“梦兰，那个，就是，抑郁症真的和口腔健康有关系吗？”
蒋深深随口就说道：“我看摘要上写，是有关系的，好像是什么会引起唾液皮质醇水平升高，然后……”
她努力回想着，然后余光突然瞥到了秦臻明显有些不安的脸色，蒋深深一愣，本来一直弯着的杏眼闪烁了一下，“然后怎么样，我想不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懊恼，秦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就见蒋深深冲着她弯了弯眉眼，说道：“不过论文又不会跑，回头再看看就好啦。”
“……嗯。”秦臻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应了一声。
蒋深深走回自己的位置，伸了伸手，然后倏地转身看向了秦臻，“小秋，我突然不想等周末了，今晚我们就去吃米线吧，我请你吃，你顺便陪我去修一下电脑。”
秦臻攥了攥拳，往后小退了一步，犹豫道：“那个，我还是不去了吧，她们不都说和我一块儿吃饭的时候……”
话没说完，蒋深深就一步迈了过来，挽住了秦臻的手臂，“她们瞎说那是她们有问题，我就觉得和小秋一起吃饭很快乐，别管她们了，去嘛去嘛~”
她的眼中好像有些星星点点的光，看得秦臻一愣一愣的。她忽然被带出了戏外，仿佛在她面前的只是蒋深深而已。
“好了，”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韩筠出声把秦臻拉了回来，她看向蒋深深，笑着说：“演完了吧。”
蒋深深已经从项梦兰变回了她自己，她松开手往左边撤了一步，刚刚挂在脸上的青春笑意已然又变回了她刚进教室时的矜持，她对着韩筠点了点头，说道：“演完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回过神来的秦臻哼了一声。
“那请蒋小姐先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
蒋深深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高乐，见对方弯着嘴角对着她眨了下眼。
出教室之前，蒋深深和秦臻打了声招呼，却见对方的眼神有些闪躲，好似常秋附身了一样。
她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马小佳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蒋深深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不过这里人多眼杂，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样？那个秦臻没有为难你吧？”
蒋深深本来就在走神。她想，之前进去试镜的那几个人，可能都是被韩筠这种试镜模式给吓到了。无实物，无剧本，还要面对一个可能根本就不接你的戏的秦臻，确实很让人崩溃。
不过，她想着和秦臻对戏时，对方的表现。明明那么讨厌自己，却还是顺着自己的戏往下走，虽然最开始她有点不按套路出牌，不过蒋深深觉得，秦臻虽然有些张扬，到底也是一个敬业的，有戏感的孩子。
她弯了弯嘴角，对着马小佳说道：“正常发挥吧，不过秦臻还是挺配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