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把她忘了。
白如意看着秦月明从她身旁经过, 她刚想举起打招呼的手僵持在了身侧, 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
同伴正在喊她，“如意？干什么呢？训练快开始了！”
她眼睛扫到秦月明出了高塔。
虽然知道在高塔里肯定会有遇见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昨天才经历了生死, 今天就能再见面, 但显然她没盯住白如意这张脸。
训练结束，白如意对着镜子做表情。
她试着勾起唇角, 镜子里的人嘴角抽动，像中风了一样, 做出怪异的表情。
白如意眨巴了下眼睛，眼睛也在抽抽。
她心里有些丧气, 恢复了从前的面无表情。
白如意听到一同训练的同伴说, 哨兵都喜欢软乎乎的向导, 可她不会笑也不会哭，像个木头人，所以她才会忘记她。
眼睛里的光有些黯淡。
白如意往出走, 宿舍里传来惊呼声。
“好危险啊!”
“怎么会有人持刀进育儿所乱砍乱杀的！”
“要不是正好有哨兵路过，小朋友们都要出事了！”
白如意身子一顿, 她不知道该不该踏出去。
果然宿舍里又有人迟疑道：“新闻里这个和哨兵一起救人的向导是不是如意啊？”
众人面面相窥, 旁边的一个同伴轻轻说，“昨天她被高塔派出去给小哨兵做精神引导，好像会从这条路经过的。”
她们一下热闹起来，“那如意被英雄救美啦？”
“她和一个哨兵近距离接触？好浪漫啊！”
“对呀, 说不定到时候匹配也能匹配到对方呢！”
白如意有些羞赧, 昨天确实是她在幼儿园门口被挟持，那把刀距离她的咽喉很近, 白如意当时脑袋一片空白，要不是秦月明也许她也会受伤，甚至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能力，绝不可能这样全身而退。
她躲在墙壁转角，听到众人议论结束，才走了出来。
当事人站在这里，她们悄悄打量一番，却没几人好意思上前的，毕竟白如意是个与众不同的向导。
她们从小就被接进高塔管控，远离亲人。但只有白如意不哭不闹，甚至她还没有成年就已经可以单独给哨兵做精神抚慰和引导，这些一般是成年的大向导才能做得事情。
而且她也不像她们这样看起来软乎乎的，身上的气息凌厉起来，比一些哨兵还有压迫感。
白如意抿唇，她能感受到她的不受欢迎，她只是微低下巴，从众人身旁走过，上了床，心里还在默默想着，也许等她练好了微笑，就能和大家一样，和别人有说有笑的。
她是一个不会笑的向导。
日子一天天过，白如意每次训练结束，都会在镜子前试图掌控自己的五官，但她的五官明显不如她的精神感知那样好操控，她可以轻易撬开一个哨兵混乱的精神世界，却驯服不了自己的微笑，直到她又从外面出任务回来，竟然迎面撞上了秦月明。
白如意刚踏进门，就看到秦月明眉眼弯弯再冲她笑。
她认出我了？白如意心里喃喃，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眼神有些期待，却见秦月明直直地走过她跟白如意身后的人击了一掌。
她站在原地，听到身后的人走远，转过身来，摸到了自己的嘴角，原来她也是会笑的，只是没遇到那个能让她微笑的人呢。
白如意看着秦月明跟人勾肩搭背，她慢慢笑了起来。
她还是没有认出她，但没关系，她快成年了。
成年的向导就会被高塔强制匹配，这是每一个向导都逃不掉的命运，白如意指尖微动，但她不一样。
从小时候起，白如意就知道她与别人不一样，这个别人指的是那些向导，只有哨兵可以支配向导，但她却可以支配哨兵，从而支配向导。
连发掘她的介绍人都不知道，白如意长大后才知道这种能力是黑暗向导独有。
她眼睛低垂，她打听过了，秦月明没有向导。
因为她太过优秀，强韧的精神力普通向导根本驾驭不了，每一个试图和她匹配过的向导最后都承受不住压力，但白如意不一样，这种压力她能承受。
白如意第一次如此疯狂，她设计了整个计划，调换了这次要和秦月明匹配的向导，用她的能力，让所有事情天衣无缝，反过来支配了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向导和哨兵，成功与秦月明匹配。
只要她想，她与所有哨兵的匹配率都将是百分百，只是秦月明的精神世界是她从未想象过的星辰大海，但也因此，她让秦月明爱上了她。
她是她一直追逐的光，现在这束光终于落到她的掌心。
......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白如意鬓发有些凌乱。
她睁开眼，昨夜秦月明抱着她非要胡闹，说要和她生孩子。
白如意听到一阵呼噜声，她眼睛扫向地上，那只大白虎背上正趴着一只黑猫睡得香甜。
感受到主人醒来，黑猫睁开璀璨夺目的眼睛，轻巧地跳上床，喵呜两声跳进白如意的感知里。
秦月明还窝在被子里，她胳膊一动，搂上白如意的腰，脸埋进她的肚子撒娇，“再陪我睡会。”
白如意低下头看着她轻笑，手抚上她的头发。
生孩子？谁生还一定呢。
秦月明终于清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嘟囔了几句，想凑近白如意索吻，被推开脑袋听到一声嫌弃，“刷牙。”
她乐呵呵地伸个懒腰，白如意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了起来。
经过这几年和高塔的对峙，高塔终于在他们的里应外合下被推翻，秦月明创建了自由联盟，专门对哨兵和向导进行监管，毕竟他们异于常人，如果有反社会倾向的人，对社会的危害也会很大。
昨天通过了自由联盟法律认证，秦月明一高兴就喝多了，回来就闹着白如意要孩子。
白如意其实想和她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但某只醉鬼，话都不听她讲。
白如意暗暗磨牙，看向秦月明的小腹，希望她不会被这个惊喜吓倒。
秦月明倒是一如既往乐呵呵的，她洗漱结束，就过来吧唧一口，又高兴得抱了白如意一会。
直到谢文耀过来接她，还很依依不舍地问白如意，她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白如意按住秦月明的手，她说道：“你晚上回来我再和你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秦月明看她神色严肃，收起笑脸，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白白不想生？
她思前想后，难道白白有生孩子恐惧症？也对，毕竟生孩子很危险。
秦月明扶着白如意的肩，她认真道：“你要是不喜欢孩子，那我们不要了。”
最近自由联盟刚成立，已经有人开始担心盟主秦月明死后，高塔会不会死灰复燃，她们有一个孩子，其实也是对联盟的保证，但秦月明不会说这个话，她当初推翻高塔就是为保证将来的自由意志，不确定的事情她不会轻易做出承诺。
白如意看着秦月明摇头，“我很喜欢孩子。”
“那是因为什么？”
白如意的目光又放在了她的小腹，“说来话长，你先去忙，晚上回来我们再聊。”
秦月明拥抱了一下白如意，“别胡思乱想，等我回来。”
白如意看着秦月明的背影摇摇头，希望她回来不要胡思乱想，毕竟这天底下没有一个是哨兵怀孕生子的。
晚上秦月明回来，她今天一边工作，一边思考白如意会对她说什么，没想到回来后接受了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我生？”
白如意看着秦月明震惊地神色，她说道：“我是黑暗向导，天生的掌控者，哨兵向导的地位在我这不对等。”她扶向秦月明的脸，“昨晚你非要跟我胡闹，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结合，可能已经有幼苗在你身体内扎根了。”
秦月明还没从震惊缓过神来，她眨眨眼睛，捕捉到了信息重点，“我有可能怀孕了？”
白如意摇头，“我并不确定。”
秦月明突然嘿嘿一笑，她佯装娇弱地靠在白如意身上，“那我要怀孕了，以后你是不是要照顾我？”
白如意捏了一把她的脸，很怀疑，“你这样就接受了？”
秦月明蹭着她撒娇，“都是我们的种，你还没回答你照顾不照顾我呢！”
白如意点头，“我就是怕你接受不了。”
秦月明清清嗓子，她要求道：“那你从今天开始就不许拒绝我，不能吼我，每天都要对我说爱我，还要亲亲抱抱。”
白如意黑了一张脸，咬牙问道：“还有吗？”
秦月明继续说道：“你要抱着我睡觉，喂我吃饭，跟我一起去上班，不能离开我视线三米，我打电话要随时接，就算有了宝宝也是我最大，唔，暂时就这些吧。”
“秦月明你幼稚不幼稚？”白如意骂道。
秦月明蹭着白如意的肩膀，“人家都要生孩子了，你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人家，负心汉！”
白如意暗自磨牙，以前的高冷人设，是喂狗了吗？这个人现在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她一根手指捅开秦月明，冲她冷笑说道：“我可以答应，那也要等你真得是怀孕了。”
秦月明傻眼，“不是说我怀孕了？”
白如意说道：“那也只是有可能，具体还要去医院看。”
“那现在就去！”秦月明急了。
白如意无语，这还真是她第一次看到着急怀孕的哨兵，只是嘴角翘起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她拉回秦月明说道：“才一天，起码六周才能查出。”
秦月明摸着肚子，她喃喃问白如意，“如果真得有宝宝，你觉得我们照顾好他吗？”
白如意嘴角流露出真挚的笑意，“能的，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妈妈。”
秦月明抬头把白如意搂在怀里，“你也是。”
几周后，秦月明约私人医生体检，正式怀孕，开始隐蔽的半休产假。
毕竟哨兵怀孕闻所未闻，也就身边亲近的几个人知道。
白如意如秦月明所说，做到了每天亲亲抱抱，照顾她这个待产的孕妇。
哨兵的体质果然和向导不一样，秦月明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痛楚，十个月顺利生产，产下一个哨兵。
看着自己生下来红通通丑不拉几的小孩，秦月明大为震惊，她指着孩子说道：“这么丑的东西你确定是我生下来的？”
白如意瞪了秦月明一眼，她抱着孩子满脸怜爱，“小孩刚生下来都这样。”
小哨兵很敏感，感受到母亲的嫌弃，哇哇的大哭，白如意赶紧伸出精神力贴贴，才把小孩子哄回来。
几天后果然如白如意所说，小孩子白白胖胖的，藕节似的胳膊在空气中挥舞，嘴里咿咿呀呀的可爱到爆棚，秦月明盯着这个小家伙，张口咬了一下小家伙的脚丫，吓哄道：“白白胖胖的可以吃了。”
可怜的小哨兵又被吓哭了。
白如意无奈捂脸，“你幼稚不幼稚？”
秦月明哈哈大笑，“你可是个哨兵，哨兵流血流汗不能流泪的。”
白如意抱起小家伙摇晃，终于把孩子哄安稳了。
秦月明凑近贴上她的后背，世界安稳，两个人的倒影被烛光打在地上。
她们终其一生，都做到了对对方的承诺。
不离不弃。
百年后，秦月明和白如意一起死亡，她们又回到了原点。
神魂归位，大梦一场三千年。
琉璃宫里的两位主人都回来了。
神位之上，人神秦月明问花神白如意，“你还生我气呐？我这次下界可都给你生孩子了。”
花神白如意目光流转，她冷哼一声，“算你过关了。”
两人卷起广袖，神光从琉璃宫□□出，宣告人神和花神正式归位，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