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的夜晚,睡觉前，孟楚妩想起手机忘在了客厅。
“胭胭，我下楼拿一下手机。”她说。
“哦,我等姐姐。”席小胭一副有话要说的神情。
“嗯。马上回来。”孟楚妩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她想起从果园回来之后都没再见到小猫咪。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雅典娜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用席小胭的话说就是,“阿席是传说中那种养不熟额小猫咪呀！”
孟楚妩当时笑接道,“也许阿系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记得小猫咪说过，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差不多要完成了。
到了客厅,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翻看了前几天她们在果园里一起拍的照片,有好多张两人一猫的合照，那是陈蓝迎帮她们拍的，画面看起来宁静而温馨。
就像怀念老朋友似的，离开客厅前，孟楚妩不自觉地在心里唤了一声,“雅典娜！”
没想到“喵呜”一声，小猫咪应声而来。
今晚是雅典娜的脖子上唯一什么都没戴的一次。
孟楚妩调侃了一句，“阿系现在不走精致路线了吗？”
小猫咪没回答,她走到孟楚妩的脚边，头轻轻地蹭了蹭她,“喵喵”叫着,声音特别萌软。
孟楚妩躬下身,将电话又放回茶几上,把雅典娜抱起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不到十点钟,时间还很早。
“这几天阿系都上哪去啦？我们都很想你。”孟楚妩有一种预感,她们和小猫咪见面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
“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的好不好！哪像你，白富美，还有绝美的老婆和甜甜的爱情，BUFF简直不要太多哟！”
“这么说，你接到新任务了啊？”
“嗯，我手里有好几个任务的。”
“其他任务是什么，能跟我说说吗？”孟楚妩也不着急返回楼上。
“说，你又看不见，指，你又摸不着。没什么好说的哇！”小猫咪懒懒地瘫在孟楚妩的怀抱里，这么多合作对象里，孟楚妩算是脾气最正常的一个了。
虽然签约之前有点过于谨慎费了不少唇舌，但总体来说，她人很正直，很温柔，很体贴，心理特别健康，怀抱也很温暖。算得上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还说什么想将一半的财富分给自己，真是一个人可爱的女人呢！
孟楚妩想着，工作可能是雅典娜不便透露的领域，她也不追问，只温柔地捋了捋猫背，说道，“我想多了解一点阿系不行吗？”
“大晚上的，你叫我来就是想要了解我哦？”
“没有，只是有一段时间没见，怪想你这个老朋友的。”
“孟楚妩，我们认识还不到四个月呢！”
“但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很久，总觉得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本来就发生了很多事情哒。”
“是不是，以后阿系和我们相见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现在你跟席小胭的感情很稳定，两个人如漆似胶的，我没有什么理由要来啦！”
“我还可以随时召唤你吗？”
“可以哦。不过现在你这边已经不是我最优先的任务，以后你召唤我，要是我没及时出现，就说明我在别的任务里——”
“这样啊。”
“好好经营你和席小胭的感情生活吧，别给我添麻烦好咩！”
“意思是，我们有问题，就是你的麻烦对吧？”
雅典娜没回答，她的头在孟楚妩身上蹭了蹭，“孟楚妩，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人，跟你做朋友很舒服。”
“阿系也是一个很棒的朋友。”
在这种近乎营业性的彩虹屁中，孟楚妩再次体会到了告别的意味。
她知道雅典娜不可能在这个世界留下来，毕竟小猫咪不是她的本尊，所以，尽管不舍，她也没有过多表露，只淡淡的又说了一句，“真想知道，雅典娜的真身是什么样？对了，是人样吗？”
“孟楚妩，我就问你礼貌吗？”小猫咪的小爪爪象征性地在孟楚妩的胳膊上拍了几下，那力道比挠痒痒还轻。
“这个你从没跟我说过好吧！”
“没错，一模一样的人。”
“阿系，趁年轻你也去恋爱吧，别像我一样，光顾着工作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你不是有席小胭了吗？”
“啊，说道这个——”孟楚妩忽然又想起了那封信，“阿系，书里的信息，也是可以传到其他世界的对吗？”
“这个嘛——”雅典娜昂起头，看了看孟楚妩，“是可以的。”
“但在七八年以前，根本就还没有现在这本小说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约是我出道的第二年吧，我收到一封内容奇特而又悲伤的信，好几次我都怀疑是席小胭写的。”
“那你问她不就得了！”
“内容很敏感，不太好问。老婆恼羞成怒的后果很严重。”
“你妻奴哦？”
“你自己说的我要多宠老婆才能活得更顺更健康——”
“七八年以前虽然没有这本小说，但浓缩在文字里的小说世界有非常厉害的延展性，它的某些设定可能会发生逃逸，一旦发生发生这种情况就会不受现实、空间和思维的掌控，可以左右上下前后延展。也就是说，书里的信息如果发生逃逸，是有可能传播到过去、未来或者别的时空——”
“不明觉厉。”
“本来就很厉害的！”
“都没有法则啊？”
“逃逸这是极小概率事件！一般来说，每个世界都是相对独立、互不干扰的，但总有一些例外嘛。”
“这样啊。”孟楚妩原先还觉得那封信是席小胭写的可能性很小，现在再想，可能性仿佛又变大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雅典娜说要走。
孟楚妩第一次将她送到大门外，“阿系，好好保重自己！”
“孟楚妩，再见！”雅典娜已经见惯了各种告别，所以离去的模样显得格外干脆和潇洒。
孟楚妩站在门前，目送她，直至猫咪的小小身影在里夜色越缩越小，直至完全隐没在黑夜中。
上楼的时候，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
席小胭应该睡着了。这么想着，她有点愧疚，大约二十多分钟前，席小胭给她发了两条消息，都是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
孟楚妩忙着跟雅典娜聊天，虽然听到电话有消息进来，但她没看。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想起早前席小胭那有话想说的神情，说不定——
果然，席小胭确实没睡，她正靠在床头上看着书。
那样子，与其说是看书，还不如说是在等孟楚妩回来。
孟楚妩关好门，走到床边，将电话放到床头柜上。
她边上床边说，“阿系刚才回来了，陪她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
席小胭也把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妩姐姐怎么不抱她上来？好像快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小猫咪又跑了！”
“阿席果然还是不习惯拘束吧，真是一只爱自由的小猫咪呢！”
席小胭说着，软软地猫进孟楚妩的怀抱里。
两个人依偎躺着，彼此的体温迅速地交织出一股甜甜蜜蜜的气息。
“胭胭怎么还不睡？”
往常十点半，要是她们不那啥，她早都睡着了。
孟楚妩的下巴在她的头上贴了贴，那熟悉的气息令她一阵放松。
雅典娜离开在她心头所留下的怅然，被席小胭的体温和香气渐渐地驱散了。
席小胭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妩姐姐还记得前两天我跟你说的，有一件事等我整理一下再跟你说吗？”
她的声音贴在孟楚妩的胸口，那若有似无的热气，掠得她心旌摇荡。
孟楚妩不禁撩，不得不向后退了一些，回道，“记得。”
贴在一起不好说话，席小胭也没像往常那样，孟楚妩越是后退，她越要贴上去。
“我已经梳理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有点劲爆，妩姐姐听了不要太激动哦！”
“那得有多劲爆啊？”
孟楚妩表面淡然，实际上心里已经先炸了一次。雅典娜说过这个世界的某些设定可能会逃逸之后，她基本已经认定那封信是席小胭写给她的了，所以，她还真有一个邻家姐姐啊？！
“妩姐姐装相哦！”席小胭的头微微后仰，这样，她就能看到孟楚妩的眼睛了。
“在胭胭眼里，姐姐是这么喜欢装相的人啊？”
“有时候吧，”席小胭抿了抿小嘴，眼带笑意，“就比如现在。”
“我都要被你搞蒙圈了好么！什么都还没——”
席小胭的手指倏地贴到孟楚妩的唇上，“妩姐姐，请问我搞你了吗？”
她那坏坏的笑，撩得孟楚妩又一阵荡漾。
“好啊席小胭，学坏了！”
“还不都是——”席小胭笑得更调皮了，“姐姐教得好！”
“我可没教过你说这种话，更没教你，搞——我！”
“刚刚明明是姐姐自己说的你要被我搞懵——”
孟楚妩忍无可忍，伸手倏地在她的肋下挠了下，怕痒的席小胭“啊”地尖叫了一声，闪得更远了些。
“还敢不敢了？！”孟楚妩手指对着她敏感怕痒的地方威胁。
“妩姐姐坏透了！”席小胭娇嗔着，忍着笑意。
“快点说你的劲爆事情！”
“啊，就是——”席小胭眼睫半闭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水亮的眼眸，“那天妩姐姐不是问我是不是用过‘相忘于江湖’这个昵称吗？”
“这个你说过了。”
“这个昵称，大约是我分化失败之后不久开始用的。”
“这个你也说过了，你还说过你用了很多年——”
“妩姐姐你好讨厌！”席小胭又娇嗔了一句。
事情的走向跟她预料的不一样，她还以为提到这个，孟楚妩会主动询问那封信的事。
可她就是一副，我想起来了但我就是不要主动问那是不是你写给我的信的神情。
要是她主动问，说起来就会轻松很多。
席小胭看出来了，孟楚妩从那天起就已经抱定“你有权保留任何你想保留的事情”的态度，这让她感到有点难堪。
“胭胭想要说什么，就像以前一样，直接说，姐姐保证不会笑你。”
“哦！”席小胭眼睫张开，她又看向孟楚妩的眼睛，“我的昵称，妩姐姐根本就不是梦到的，不是吗？”
果然够直接！孟楚妩有点接不住了，“所以——”
“那社交平台允许用户昵称重名，可写《和最爱的妩姐姐分享我的一个秘密》那封邮件的人，是我！”
啊，果然是她！孟楚妩心里的巨石瞬间落下，照此看来，席小胭和她的缘分，就算不比她和渣A更早，那也晚不了多少。
现在，她们的关联忽然可以追溯到七八年以前了。
孟楚妩暗生欢喜，都忘了问她之前也很关心的信里的邻家姐姐是谁。
“抱歉！”她说。
“妩姐姐怎么又道歉啦？”
“抱歉，姐姐那天对你说了谎。”
“这么说，该道歉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妩姐姐都提出来了，我却硬生生扯到别的事情。我知道妩姐姐没有追问，是担心我不想说，所以给我留了余地。姐姐对我总是这么温柔体贴哦！”
“……我没问其实还因为不确定，信里的细节我都忘了，只记得‘相忘于江湖’这昵称和写信的是一个因为梦想破碎而心碎的高中生——”
“哼！”席小胭才不信呢，孟楚妩的记性很好，而且她现在的表情明明就写着“快点告诉我你的邻家姐姐是谁”，“妩姐姐又撒谎！”
这一次，她不留情面地戳破了她。
“我怎么撒谎了？”孟楚妩脸热辣辣的。
“你都想起了那封信，你总不可能想不起来高中生的梦想是什么吧？！”
“我真忘了。”她选择死撑到底。
“装相、装相！”席小胭有点暴躁，不坦诚最讨厌。
“那好吧——”孟楚妩见她生气，就不硬撑了，“胭胭不打算跟姐姐说一说你的邻家姐姐吗？”
“我就说！”席小胭嘟了下小嘴。
孟楚妩趁她不被，凑过去，亲了下。
席小胭瞬间又好了。
“快点说吧，你劲爆的事情。”
“劲爆事情就是，我根本没有什么邻家姐姐，我的姐姐，从始至终都只有妩姐姐一个人。本来，我想嫁给妩姐姐的意志很坚定，但第一次分化失败之后，那段时间我心里变化特别大，情绪常常不稳定，基本已经认定喜欢姐姐没结果，分化失败的我变得特别敏感和不自信——
“甚至为此改了社交账号的昵称，指望着借一个昵称就可以忘掉妩姐姐，继而放下没有希望的梦想。
“结果可想而知，更改昵称无济于事——为了能彻底放下妩姐姐，所以我就写了那封信。那种情况下的我不敢直白地跟姐姐说你就是我的梦想，所以，我把你塑造成邻家姐姐——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又傻又敏感！”
席小胭自嘲着，她垂下眼眸，“还不止，为了忘记妩姐姐，我大学还特意选了遥远的北国，结果——唉，忘不了就忘不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后来，我跟自己和解了，心想就算不能嫁给妩姐姐，远远地看着姐姐也好的——”
听得孟楚妩的心都快要碎了，果然是一段很压制的往事啊！
她及时地打断了席小胭“姐姐谢谢胭胭！”
席小胭一脸问号。
孟楚妩解释说，“谢谢胭胭的忘不了和放不下姐姐，不然——”
这次是席小胭打断她，“我和妩姐姐终究是，缘深。”
“确实，缘深！”
要不然那封信也不会穿越到那么多之前。
按照雅典娜的意思，那本书是今年才开始写的，但孟楚妩却七八年以前就收到了席小胭的信。
这种事，她没办法跟席小胭说。
而且，这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孟楚妩收到了她的信，
那段时间，她因为合同纠纷正好闲赋在家，看到那封信之后，她就认真地回复了。
虽然回复的内容很短，但却非常真情实感。
“妩姐姐，你该不会忘了，你给我回了邮件吧？”
“当然没有啊！”
“谢谢妩姐姐，虽然迟到了很多年，但既然说到这件事，我必须郑重地向姐姐道谢，是你的邮件鼓励了那个时候的我，虽然说我并没能彻底地从梦想破碎的灰暗中走出，但姐姐的回信却最大程度地鼓励了分化失败的我——”
“还有这样的事啊？”
“对！”席小胭笑了笑，“当时读了姐姐的回信，我是有想过高中毕业后去找妩姐姐表白的，但——”
“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嘴上这么说，但孟楚妩的心却与此相反：幸好你没去，幸好你没去！
要是席小胭真的去表白了，那估计她早被渣A辜负了。
好的缘分也许就是这样，虽然多磨，最后却能恰如其分，一切都来得及。
“妩姐姐！”席小胭娇笑。
“胭胭，姐姐真的谢谢你。坚持喜欢姐姐那么久，辛苦你了。”
“妩姐姐，喜欢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辛苦。以前我偶尔会动摇，全都是因为内心的黑暗！”
“喜欢一个人，有所期待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孟楚妩语气少有地严肃，“姐姐不鼓励不求回报的爱，因为我们是凡人，不求回报是圣人的行为。所以，你偶尔会动摇绝不是黑暗，而是合理的、基本的希望，希望被喜欢的人珍惜和喜爱，是人之常情。只有不泛滥的爱，才会被珍惜！总之，每一份爱都需要回应，都值得被珍惜！”
“妩姐姐，当时你回信里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呀！”
“真的吗？”
“姐姐给我的信，在我房间里应该还有的，以前我有打印出来，改天回去找给你看。”
“还是不要了，”孟楚妩觉得怪羞耻的，安慰人的时候难免会讲一些空泛的大道理，“相比之下，我更想再看看胭胭写的那封信。”
“哦，那个——”席小胭顿了顿，“我没有留档哦！”
那么羞耻的内容，妩姐姐你还是忘了吧。
孟楚妩看得出，她也觉得羞耻，所以没逼她，只慨然又不失坚定地说了一句，“胭胭和姐姐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嗯！”席小胭重重地点头。
沉默忽然笼罩下来。
隔了一会儿，席小胭说，“这个时候，妩姐姐应该亲我的。”
孟楚妩亲了她。
席小胭又说，“妩姐姐，你可以多亲几下的。”
孟楚妩依言，亲了好几次。
“妩姐姐，能不能自觉一点呀？请不要让我说一点做一点好么！”
“………什么？”孟楚妩觉得这时候做那啥，有点破坏们之间的神圣缘分了啊。
“你自己算一算，我们多少天没那什么了？我们才结婚多久，竟然就好床死！”
“床死是什么？”
席小胭气得翻过身，背对了她。
孟楚妩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查，顿时满头黑线。
放下手机，她从席小胭身后抱住她。
用实际行动打碎了她对她们现状的误解。
比永久标记的那一晚还要努力。努力很多。
最后，席小胭哭着求饶。
孟楚妩满（雪）意（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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