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她们说说笑笑地回到卧室之后，孟楚妩准备先洗澡。
“为什么妩姐姐要先洗？”
之前的几晚，孟楚妩总是让席小胭先。
她会疑惑,她并不觉得意外。
“今晚,就让我洗好等胭胭吧，要被临幸,这点诚意该拿出来。”孟楚妩解释得很认真,就像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临幸？”席小胭粲然而笑，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一整个春天。
她左手无名指翘出来,轻轻地往后勾了勾左边的鬓发，五指曲成花瓣一般的姿态,动作自然而优美。
“如果只亲一次，当然说不上；一百次，难道还不算临幸么！”
孟楚妩这么一解释，席小胭精致的小脸上笑意更加浓了，她的声音变得娇娇柔柔的,“妩姐姐真是会哄人开心哦！”
“不是哄人好么，我这都是实话实说啊！”孟楚妩宠溺地在席小胭俏丽的鼻尖上捏了下，力道不大,极尽温柔。“一百次亲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幸运！”
“好啦好啦,妩姐姐说是临幸就是临幸吧！”
“等我。”孟楚妩说着,朝浴室的方向走。
“嗯。”席小胭脸上的笑,终究是如同春深时节的花开一般,泛滥了。
向前走了几步,孟楚妩一个猛回头,纤长的食指虚空轻点,“还有一件事——”
“什么？”席小胭都有点忍不住想跟上她了。
只是，孟楚妩没邀请，她不得不忍住。
“在我洗澡的时候，不要太想姐姐，知道么！”孟楚妩煞有介事说。
席小胭敛住笑，微不可察地嘟了下小嘴，“那妩姐姐呢，你会想我吗？”
她知道这样显得有点黏人，但此情此景，她就是忍不住。
好像连和孟楚妩分开一时半会儿也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事情。
席小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变得如此娇气了。
“这种事情还用问？！”孟楚妩想起渣A以前追席小胭时哄她的甜言蜜语，如法炮制，“从遇到胭胭那天起，姐姐就陷入了对你永无止境的想念！”
浮夸！肉麻！□□！——
可看到席小胭那如花般的笑靥，孟楚妩又觉得，只要她喜欢，这种话，私底下偶尔说一说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能令席小胭开心的，她都愿意尝试。
孟楚妩没发觉，她已经越来越在状态中。
“妩姐姐，我想你，比你想我多一百倍！！”
“小妹妹，才说了叫你不要太想姐姐啊！”
“我就要，我偏要！”
席小胭偶尔也很任性。
而且，她说的是真话。她想孟楚妩，从她十五岁起，就再没有停止过。
是她对她的想念，陪伴她度过了被亲朋和好友冷落、嘲笑和疏远的最初时光；这些年，是她的作品，陪伴了她孤单和寂寞的日日夜夜。是她对她坚持不懈地梦想，才有了，念念不忘终有回响的现今……
她的坚定和认真将孟楚妩微微吓了一跳。
本来她只想逗逗她，不料席小胭竟变得这么认真了。
席小胭的回应，远远地超出了孟楚妩的预期。
也许吧，自己还是低估了她对渣A的深情。
思及此，孟楚妩心底竟止不住地泛起酸意。
她打了个响指，“那行，我们就互相想着彼此！”
“妩姐姐快去吧。”席小胭并没有收回目光的打算。
她那留恋的、舍不得分开的痴心模样，真叫孟楚妩舍不得转身了。
以前，在深夜的街头，或者离别的车站，她常常会见到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的情侣，当时还觉得那些人过于腻歪，自我控制力太差等等。
这一刻，她深深地体会到了，哪怕分开一分钟也是煎熬的那种心情。
情到深处，就恨不得变成连体婴这种心情，谁经历谁明白。
“你这样看着我，我没法丢下你去洗澡啊。”
“那——我先亲姐姐一下。”
很明显，席小胭也舍不得孟楚妩走。
“我给你——”在席小胭追上来之前，孟楚妩先一步折回。“送货上门。”
她折回，几乎贴到了席小胭才住了脚步。
“亲吧。”孟楚妩说着，从容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漾起魅惑人心的弧度。
几乎是下意识地，席小胭柔软的嘴旋即上贴。
她的吻，触到孟楚妩那迷人的双唇上，像蜻蜓点水，更像，春风拂来。
席小胭的气息是如此特别，说不上那具体是什么味道，但鼻腔一触到那气息，孟楚妩总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春天，想起春天的风、春天的雨、春天的花开、春天萌生的草木、春天的播种，还有春天最柔软的美梦……
“妩姐姐，可以了哦！”
席小胭不敢在孟楚妩的身上停留的太久，她害怕自己会被吸进她无边无际的温暖中。
孟楚妩的气息对她来说，就像舒适的怀抱、冬日清晨的阳光，以及能够扫去黯淡的抚慰，还有深陷绝境时的希望……
只要稍不注意沉溺进去，她一定会失控地紧紧抓住对方再也不要不放。
轻吻退去，她看着孟楚妩那盖住她那勾人双眸的绵密睫毛，虚弱地说，“姐姐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们都知道，她们已经到了临界点。
只要有人再稍微向前一步，结婚夜发生过的事情必将重演。
孟楚妩缓缓睁眼，她好好地看着脸颊不知何时飞起桃花的席小胭，说，“我喜欢胭胭的亲吻。”
天知道，席小胭的吻退去的那一瞬间，孟楚妩的心真的空了。
那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上一任对席小胭残留的爱，其中一定也包含了席小胭对她的深深吸引。
于是，她学习席小胭的直白，坦诚地把心里话说出来。
“快一点去洗澡，待会儿还有九十九次呢！”
席小胭轻轻地推了孟楚妩一下。
明明是推，孟楚妩却觉得她仿佛被对方拉了一下似的。
这触碰是如此的欲说还休，完全可以看做是一种明示。
“记住，一次都不能少！”孟楚妩说完，横了心转身去了。
一会儿，她洗好，打开浴室门，一跨出来，一眼就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席小胭。
“你怎么在这儿？——”孟楚妩在顺着长发的双手僵在发间。
“我想听妩姐姐洗澡的声音。”席小胭说。
潜藏在话语之中的是，她忍受不了和她分开的寂寞。
孟楚妩听得出来，却故作淡然地跟她说，“快去洗吧。”
“嗯，妩姐姐床上等我。”席小胭的笑又明亮又美。
“不。”孟楚妩说，“我也想听听胭胭洗澡的声音。”
不能够超额地回应，孟楚妩决定也要做到，席小胭这种程度的付出。
哪怕会有东施效颦之嫌，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这样做。
“好的哦！”席小胭没有拒绝。
她依依不舍地进了浴室，又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门临闭合，她又猛地拉开，深深地看了孟楚妩一眼之后，她抿嘴笑了笑，然后才复而关门。
孟楚妩对着关上的浴室门，嘴角翘啊翘的。
是甜甜的恋爱呢，和娇软的妹妹的甜甜的恋爱。
她在浴室外听着水流不断，站了好久，才离开。
……
洗完澡，披散着微潮的长发回到床边，席小胭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抑制剂。
“？？？”什么操作。
孟楚妩早有所料，知道她一定会感到不解，甚至生气，“胭胭听我解释。”
席小胭从怔愣中回过神，“妩姐姐要解释什么？”声音明显变僵。
“来！”坐靠在床头上的孟楚妩撩开被子，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我是不是应该先服抑制剂？”席小胭站在床边，不为所动。
“先听我说完，胭胭再决定要不要服用。”
在席小胭洗澡的时候，孟楚妩经过一番严谨的考虑，才去将抑制剂取了过来。
“这样么！”席小胭脸上的疑惑依然没褪去。
她慢慢爬上床，然后熟练地钻进孟楚妩的怀抱。
看席小胭刚才的表情，孟楚妩觉得她不至于到生气的程度，结果她还是低估了不事先协商就自作主张地取来抑制剂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胭胭说过，你还没有过结合经历对吧？”孟楚妩知道这事情，是因为渣A之前套过席小胭的话。
那时她转弯抹角地问，结果席小胭毫无保留，她不只告诉渣A她从未跟别人有过亲密接触，甚至连她情热期的时间也说了。
一般来说，Omega的情热期是秘密，除了最信任的人，Omega们是绝不会将自己的情热期对外透露的，以免被不法之徒伺机侵害。
毕竟到了情热期，要是没有防范，Omega哪怕面对低等级的Alpha也有可能失去招架之力。
“这个，我跟妩姐姐说过了的。”
席小胭靠在孟楚妩胸前，她身上多了洗浴用品的淡淡清香。
加上那微微的沉压，这一切令孟楚妩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马。
但她已经提前服用过抑制剂，所以身体并没有更多地躁动。
“你知道吗？结合的第一次经历非常重要，稍有不慎就会留下遗憾或阴影——”孟楚妩觉到尴尬，母单solo讲这种事情，格外讽刺，“所以，最好是和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和对的地点——”
“人和地点都没问题，”席小胭打断了孟楚妩，她已经猜出出她想说什么，“所以妩姐姐是觉得时机不对咯？”
孟楚妩听出了她的情绪不太对，“生理课讲过的，胭胭应该记得，Omega的第一次结合最好是在情热期，而不是被动地被诱发不得不结合。”
“这么说，妩姐姐愿意等我对吗？”
席小胭记得，孟楚妩说过她一天都不想多等的。
怎么结了婚，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她倒反变得如此理性自持了？
“当然愿意。胭胭的情热期不是就在五月初吗？今天是四月最后一天，也没几天了，我想给你美好的第一次。”
孟楚妩不自觉抹了下额头，美好的第一次，她觉得话也许说得有点大了。
拿来抑制剂，除了从席小胭的角度考量之外，还因为孟楚妩不太自信而不敢轻易尝试，她还没完全适应Alpha的身体，更别说对Omega的了解。
虽然说她记忆中相关的经验很丰富，但严格说起来，渣A的那些记忆就像年代久远的影片片段，显得模糊而抽象。
她知道，也能说，但都是纸上谈兵。
孟楚妩暗暗决定再多看一些关于结合与标记的科普电影，还有小视频，好好准备下，准备充分一点，到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以免打脸。
别说一百种姿势，你连一种都不曾掌握呢。
“原来如此。可我们也没说今晚要结合呀！”
“胭胭觉得亲九十九次之后，你还把持得住吗？我承认，我意志力不行。”
“咯咯咯……我也不行，我也把持不住。”席小胭又变回了娇柔萌软的语气。
孟楚妩感觉她心里的疑虑算是大致消除了。
席小胭爬起来，拿起床头柜上孟楚妩给她准备好的Omega专用抑制剂，就那杯温开水服了一些。
渐渐地，洗澡之前那种蠢蠢欲动的心绪，以及上一刻误以为孟楚妩不想要她、但被她藏得很好的不快，好像都被抑制剂慢慢消解了。
再加上孟楚妩的一番解释，现在别说结合，她们连亲吻，都显得寡淡无味。
不过是贴一贴，并没有什么气息散发出来，体温和心跳、乃至血液都全然不回应对方的触碰，这样的素吻，跟问候吻又有什么区别？
亲了几次，席小胭退开，说，“要不，剩下的改天吧。”
“胭胭怪我把气氛搞砸了吗？”孟楚妩跟她一样，也没什么状态，被亲了几次，她连情绪都没有多少波动。
“没有的。”席小胭口是心非。
今晚她本是很期待的，因为洗澡前孟楚妩热情地回应了她。
就一次洗澡的时间，更早服用了抑制剂的她早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
这一刻，她比她更加不应。
“都要变成苦瓜脸了。如今好像变成胭胭一天都忍不了了啊！”
“我好奇嘛，妩姐姐不是说过那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吗？”
渣A啊渣A，你也太口没遮拦了！
孟楚妩还在心中谴责渣A的时候，席小胭又问了一句让她更汗颜的。
“既然说是这世界上最开心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多做呢，那不是多作多快乐吗？”
天惹，这绝对是孟楚妩听过的，最又欲又纯的话了。
欲是因为，席小胭分明就是想行床笫之欢；纯则因为，她的表情和眼神都很澄澈，就好像所说的多作多快乐是工作一般。
“以前妩姐姐和那么多人交往，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孟楚妩被席小胭的三连问逼得冷汗涔涔。“胭胭，你听我说——”
“好哦。”
“结合虽然快乐，但绝不代表和越多人交往，快乐就越多。相反，以前我跟那么多人交往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想要与她长相厮守的那个人。不过，现在我找到了。
“你知道，自从遇到你，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只剩下别人和你了。而别人，我都是不想再多看一眼的。”
圆第三个问题，孟楚妩后半句用的是渣A之前哄席小胭的话。
现在她也管不上以后会不会被打脸，只想尽快解了这些送命题。
“再有，这种事情，其实跟吃喜欢的东西一样，我们吃喜欢的东西，心情会愉悦、身体会快乐没错，但是天天吃，吃很多，心情的愉悦度会降低的，身体也会排斥。”
答了第二个问题，孟楚妩见席小胭若有所思，她继续说，“我不否认结合是美好的快乐的，但和自己喜欢及喜欢自己的人结合，那种快乐才会最大化。”
“这样啊。”席小胭抿了抿樱桃小嘴。
“对。所以胭胭的第一次，我们得等到最佳时间，我们不是有一辈子吗？姐姐不愿意胭胭受委屈，或者因为我不想等而留下不愉快的经历。”
“妩姐姐这么说，好像有很多不愉快的经历似的。你和那么多人交往，最让你快乐的是哪一任呢？”
这送命题居然还没完啊？
孟楚妩隐隐觉得席小胭好像打开了暗黑的一面，尽捡敏感的话题问。
所以她到底还是生气了吧。
捏了一把汗，她反问，“难道胭胭还是不明白吗？”
“什么？”
“今晚，装相的是你！”
“莫非是我啊？可是我们都还没结合过呢！”席小胭说完低下头偷偷笑。
“不然我们为什么结婚呢！”
席小胭依然低着头。
孟楚妩接着说，“情感上的愉悦，是要远远胜过身体的愉悦的。以前我不明白，但遇到胭胭之后，我懂了。”
这个，席小胭深以为然。
就像，其实在两个月之前，她和孟楚妩几乎说不上有直接的接触。
但是，光是孟楚妩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因为她的存在得到了难以计数的愉悦和慰藉。
“妩姐姐说得真好！”席小胭抬起头说。
孟楚妩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席小胭那释然的表情，今晚不事先经她同意就想让她用抑制剂的气，应该算是消了。
“妩姐姐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我。”
有吗？虽然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但毕竟已经和渣A合二为一，某些黑锅注定是要背一辈子了，所以孟楚妩心很虚，也没注意到漏了席小胭哪个问题，“什么问题？”
“就是，妩姐姐是不是有很多不愉快的结合经历？”
席小胭的语气很神态中都有一股不要敷衍我的气势。
孟楚妩暴汗。
纵观她所得到的关于渣A过往人生寻欢作乐却被她说成全都是为了等待最终停靠的港湾的交往经历，不愉快的经历肯定有，但开心的时刻也很多。
然而，现在不是实话实话的时候，苟命要紧。
“你知道，我之前与人交往大多不长久，就是因为不开心多过开心。胭胭，我们不要说我以前的事情了好吗？都过去了，人应该活在当下。”
她抓住席小胭的右手，轻轻地捏了捏，算是求饶。
席小胭没把手抽开，她不置可否。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妩姐姐，最后一个问题好吗？”
孟楚妩心咯噔一下，预感告诉她，席小胭要使出她的终极必杀了。
如果可以，她想拒绝。
但依席小胭执著的性格，就算今晚拒绝得了，终归也是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于是，她点头，“真的是最后一个？”
“真的，但是妩姐姐不能再像刚刚一样回答得那么敷衍。”
“……”自己的心虚果然还是被她看出来了呢。孟楚妩心一横，心想与其夜长梦多，不如来个痛快，咬咬牙，她说，“胭胭问吧。”
“妩姐姐，你能跟我说说你的第一次吗？时间、地点和对向，我通通都想知道。”
孟楚妩惊得呆住了。
席小胭这种性子，也是没谁了。
普通人对这种事情都是敬谢不敏，她倒好，完全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那眼神，简直就是，希望你讲得越详细越好。
而且，她看起来也没生气，更没吃醋。
孟楚妩真的拿不准，她这么问是什么居心。
“妩姐姐不想说哦？！”席小胭脸上露出显然的失望。
“这种事情，胭胭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啊。”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比较好？”
果然，执著的性子又来了。
孟楚妩觉得头都快要麻了，“你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都说啦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这会给我添堵呢？”
“我们先说好，你听了之后睡不着可不要怪我啊！”
席小胭点点头。
孟楚妩在记忆的海洋里搜索了好半天，拼拼凑凑一番，开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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