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一天, B市下起了一场大雪,这在南方甚是少见,更别说是在这特殊的日子。
向莱和魏珺拎着一个行李箱, 两人手牵着手,跟着前方的人流从高铁站出来。
从到站开始, 魏珺就不怎么说话了,整个人抿着唇,心里有事一般,但也时刻牵紧了向莱的手,怕在现在人多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向莱看看前面的路,又看看魏珺, 就这样来回了几次,她终于拉了拉魏珺的手:“别担心、别紧张。”
魏珺看了她一眼,也动了动手指回应她, “我也不想的, 但还是紧张。”
两人都做好了今年春节不回家, 在林市过年的准备了。
向莱不想抛下魏珺,自己回B市, 想到回去说不定还要和爸妈吵架,她更想待在林市陪着魏珺。
虽说前段时间向母和她打了一两通电话, 可电话里向母的话里还是不支持她们的,劝她再想想。
魏珺本想劝向莱回去过年,她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往年都是如此。
但向莱更心疼她, 怎么都不妥协, 甚至还和她冷战了一个下午。
最后魏珺答应了,向莱才开心起来。两人买了好多东西, 把家里弄得年味十足,准备一起庆祝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
可就在前天晚上,腊月二十八,向爸打来了电话,让向莱回去过年,以及……把魏珺也叫上。
挂了电话两人都是懵的,但就这么懵着,还是在第二天赶紧去买了礼品,还有运气不错地刷到了两张高铁票。
走出了高铁,寒风迎面扑来,向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嘟囔着:“B市的冬天真的好烦啊,我最讨厌了!”
魏珺笑了笑,帮她把围巾又拉了拉,盖住她的下巴,羽绒服的帽子也给她戴上,“坚持一下,打到车就好了。”
向莱点着头,开着玩笑道:“梨梨,你要是真的紧张,那我们现在回林市呗,反正家里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在哪过年都一样。”
魏珺哪里会同意,立刻摇头:“我才不会当逃兵,让你爸妈看笑话,你放心,等我到了你家,就……不紧张了。”
向莱重重地点头:“好,我相信你,你那么优秀,我爸妈了解你了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魏珺笑笑,但心里还是没谱。
向家。
“让你去买的卤菜怎么就买了这么点?”
“今天过年啊买的人可多了,我去的时候就只有这么点了,李阿姨说明早多给我留一些。”
“行吧……你姐姐怎么还没到啊?”
“我打电话问了,已经下了高铁,在回来的路上,今天下雪车开得慢些。”
向母听了后皱眉:“我就说让你爸去接,非不肯。”
“没事没事,女儿心疼我想让我在家待着嘛。”向爸走了过来,把帮忙摘好的菜叶子放在一边,“既然已经上了车,那就很快了,你也高兴点,别待会人到了脸又板着。”
向母瞪了他一眼,“我哪不高兴了?”
向爸:“是是是,女儿回来过年你最高兴,我也知道你心软,还让把那个小姑娘也叫来一起过年。”
向母转身继续弄菜,“还不是听你儿子说说,她家里好像只有她自己了,听起来怪可怜的……”
向爸点点头:“大过年的待会别提这个啊。”
向母:“我知道。”
突然,门铃响起,向京天放下手里的活,立刻走出厨房:“肯定是姐姐来了。”
向母:“按什么门铃啊,又不是不知道密码,出去一两个月家都忘了。”
她虽这么说着,但目光已经朝着门外看去。
门打开,向莱张开了大大的拥抱,冲向了向爸,“爸爸~我好想你啊!”
接着,又看见站在另一头的向母,又跑过去:“妈咪妈咪,我也想你!”
向母原本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就被向莱亲了几大口,没好气地拍开她:“回家都没洗手,脏死了。”
向爸笑呵呵地,对女儿的熊抱很满足,随着就看到了身后的魏珺,两只手拎着许多东西,浅浅带笑看着。
魏珺站得很直,就怕自己哪里形象不好,她礼貌带笑地问候:“叔叔阿姨好,新年快乐。”
向爸点点头:“新年快乐,快进屋吧,外面冷。”
向母也没板着脸,给了一个笑容:“进屋坐着,让京天给你倒水,我继续做菜了。”
接着,向母就走进了厨房。
向莱赶紧拉着魏珺进屋、换鞋,然后又小声问向京天:“皇后娘娘的情绪稳定吗?”
向京天:“不好说。”
向莱心里咯腾了一下,打算先带魏珺去客厅坐着。
“去看看你妈妈。”向爸小声对她说道。
向莱哦了一声,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魏珺,对方倒是对她笑笑,让她快去。
向莱朝着厨房走去,探了一个头进去,小声道:“妈妈……”
向母在厨房里,抽油烟机都给关了,就为了能听见外面的动静,自然是知道女儿过来了。
向莱看见妈妈没回头,但是显然也没在炒菜,立刻过去抱住:“妈妈,我回来过年了~”
向母瞪了她一眼:“洗手了没?”
向莱松开手,给她捶捶肩:“洗了,洗得香香的给妈妈捏肩,妈妈辛苦了。”
向母顿了顿,继续开始炒菜,时不时问她身体好了没。
“好了,吃了你特意传授的排骨粥,好的特别快。”
向母:“……你还真把那女孩带来了?”
向莱:“当然啦,听见你和爸爸说带她一起过年,我特别开心,她也开心,我们还去商场给你们买了礼物……”
向母转身看着她:“你是真的……不喜欢男孩?万一以后后悔了呢?”
向莱摇头,眼神坚定:“不会的,我不会后悔……妈妈,你看我这样也挺好的呀,不结婚,你也不会担心我嫁给别人会不会被欺负……你不是经常看电视上那些,媳妇被婆婆欺负的戏码嘛?我这样多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向母冷笑,嘴角抽抽:“那我还要感谢感谢你了。”
向莱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说多好啊,你不但没有失去一个女儿,你还多了一个……”
向母打断她,把一旁早就炖好的猪蹄递给她:“端出去,别烦我。”
“哦。”
向莱端着猪蹄,见爸爸和梨梨在说这话,气氛还不算很尴尬,稍稍放心下来。
她把猪蹄放在餐桌上,然后走到魏珺身边坐下,嘿嘿笑:“妈妈嫌我烦了,让我出来陪你们。”
离吃饭还有一小会,向爸说已经收拾好了客房给魏珺住,可以先把行李放过去。
向莱立刻起身帮忙,心里也是想着这样总比在客厅和长辈干瞪眼的好。
一进屋,魏珺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客房,收拾得很干净,床上用品也换上了新的,她抿唇,不知道这一切是否能代表着什么。
向莱就拉着魏珺:“刚刚你和我爸都说了什么呀?如果……如果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不要放心上。”
魏珺捏了捏她的手,“别担心。你爸爸很好,就是问了我做什么工作、以前在哪读书这些。”
“哦……”向莱这才放下心来,拉着魏珺坐下,“反正,你别紧张。”
魏珺笑了:“我怎么感觉你比我紧张?”
向莱傻笑:“好像是的。那你就抱一抱我,抱抱就不紧张了。”
两人在房间里腻歪了一会,还是魏珺觉得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好,最后把向莱拉出来。
这一出来,正好碰上向母端菜出来,难免说一句:“一回家就知道玩,也不知道帮忙。”
向莱立刻笑着去跟着端菜,魏珺也想帮忙,走进厨房:“阿姨,我也来帮忙。”
向母看了她一眼,“不用,你去坐着,让向莱把菜端过去就行了。”
魏珺却没听,赶紧把向母手上的菜端了过来,还有灶台上的一大碗汤,立刻朝着餐桌走去。
“这孩子……也不怕烫着。”向母忍不住说道,眼里倒是多了一丝笑意,转头继续弄菜。
按照习俗,做好的年夜饭摆好了桌,要先供奉去世的老人,烧了纸钱磕了头,才开始上桌
魏珺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等向莱和向京天也磕了头,她走过去正打算跪下,就被向母拉住。
“你这孩子,你是客人你磕什么头。”
魏珺顿了顿,突然开口道:“阿姨……向莱的外婆……也是我的小学老师,我给她磕一个头也是应该的。”
什么?
众人还没听清,魏珺就跪下磕了一个头。
等她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大家上桌吃饭了。
向莱这才拉住她:“你是我外婆的学生?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呀!”
魏珺抬头,看着一脸好奇的众人,尴尬地端着碗筷回答:“我怕说出来后,反而觉得我拿黄老师当幌子,博你们的好感。但是刚刚知道你们是给黄老师烧香磕头,我觉得我也应该这样做。”
向母看着魏珺,听她说完后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你当时是不是在菁水县城小学读书,你爸妈……”
她的话戛然而止,随后叹气,“原来是你啊。”
向莱一脸疑惑,“妈,你在说什么哑谜?”
向母想了想,开口道:“大过年的,本不应该说这些。当年你外婆都退休了,还非要继续回学校去教书,一直坚持到身体不行了才没继续上课。你外婆最后那段时间,还跟我说班上有个孩子家里只剩一个老人了,她不放心得很,让我帮忙多看看。”
“可那时候事情那么多,我也没空去,后来再想起去看看,学校的老师说你毕业了,去读初中了。现在想想……大概是你。”
这些事情被揭开,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魏珺笑着点头,“是我,那时候多亏了黄老师一直照顾我,她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得。”
提起外婆,大家都有些伤感起来,向爸主动给向母夹菜,“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可不能哭。”
向母笑着应下,“吃饭吃饭”,她看了看魏珺:“你……也多吃一点。”
魏珺点头:“谢谢阿姨。”
都说年夜饭吃得越长越好,向莱早就吃完了,但也没下桌,听着春晚的声音,和父母小酌几杯。
向爸喝开心了,也让魏珺喝了几杯,向莱有些担心,毕竟魏珺的酒量,差到爆炸啊。
果然,没喝多少,魏珺就有些眼神飘忽了,但好在她就算喝醉了,在外人面前看来也是很乖的,不说话,不闹,就坐着傻笑。
后来向莱先把魏珺带回了客房,让她躺着休息,自己出来继续和家人吃饭。
魏珺不在,向莱趁着这个好机会,吐露心声:“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好弟弟,我特别爱你们,但是我也爱她。你们要是……要是能支持我和她在一起,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就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这个。”
向母听着她的话,还是没忍住流了泪,“后悔死了,生你干嘛。”
向莱低头噘着嘴,不说话。
向爸哄着妻子,但对着女儿:“你喜欢谁,其实爸爸妈妈都不反对,只是担心以后你会面临很多困难,爸爸妈妈希望你能生活得简单些。”
向莱:“我知道你们对我很好。”
向妈:“随你了,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以后别来跟我说后悔了这话。”
向莱咬着唇,说着已经说了很多次的话:“我不会后悔的!”
向爸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好,你过得好爸爸妈妈就开心。”说完,他对着向京天说:“你也是。”
向京天嬉皮笑脸地笑道:“爸妈你放心,我喜欢女生,以后啊,我给你们娶一个儿媳妇回来。”
“没大没小的,先好好读书吧!就你这没出息样,还想娶媳妇?”向母没好气地说。
向京天不服气:“我能做饭啊!”
向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顿饭吃到了很晚,向莱和向京天两个小辈收拾碗筷,全部打扫干净了,看了会春晚,向莱心里想着魏珺,就偷偷地又溜进了客房。
这一进去,才发现魏珺是醒着的,躺在床上,看着手机。
“你好点没?我还以为你喝醉了要睡到明天。”
魏珺坐起来,拉着向莱坐下,“其实也没喝多少,你把我带进来一小会狗,我就差不多醒了,听见你和家里人说话,我就没出去。”
向莱笑了:“那你听见没?我爸妈同意了!”
魏珺点点头,抱住了向莱:“我都听见了。阿莱,谢谢你。”
向莱被抱得紧紧的,感觉特别幸福,她的手指在背后画圈:“那你要对我很好哦,不要让我有一天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会后悔……当然我觉得我不会后悔的!”
说完她感觉魏珺抱着她的力气又紧了一些:“不会的,我永远都会对你好的。只有你抛弃我的时候,我不会抛弃你。”
向莱:“我要……不能呼吸了梨梨,你抱得好紧……”
魏珺松开了手,“对不起。”
向莱摇头,亲了一下她的脸:“没有谁抛弃谁,我们都会好好的。”
魏珺:“嗯。”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接吻,突然窗外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是烟花!”向莱说着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跨年了!”
魏珺凑近和她一起看时间,然后倒数着,直到时间显示新的一年零点零分,两人极具默契地看向对方,一起开口:“新年快乐!”
“梨梨,我好高兴啊,和你一起过新年,以后每一个新年我们都要一起过!”
魏珺点头:“好,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其实更开心的人是她,在外婆去世后,她没了亲人,新年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寂寞的一个节日,但是现在不同了,身边有最重要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接着,向莱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似乎多了什么,抬手一看,是一条银色的项链。
魏珺:“新年礼物。”
向莱晃了晃,“好漂亮!什么时候买的?”
魏珺:“之前就买了,就想着在这种时候送给你。”
向莱眼睛笑得弯弯的:“好开心!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惊喜呀?”
魏珺想了想,“你这么说,倒还有一个,不过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惊喜。”
向莱好奇:“什么什么?”
魏珺抿唇,犹豫了一会,开口说了四个字:“小熊玩偶。”
向莱眨眼:“什么?”
魏珺:“那个从小就陪着你的小熊玩偶,是我送的。”
向莱听得很懵,又很惊讶,立刻拉着魏珺:“我没听懂,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必须从头到尾,好好给我说一遍!”
“好。”
魏珺宠溺地看着向莱,她们会一直在一起,而她也有无限的时间,对向莱慢慢倾诉,那些年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