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半神她下凡后回不去了(GL)>第89章 上元节

  未免再度出现昏迷的状况,佑澜决定将命石放回天池之中。

  念着蒲风发现自己此举之后可能会被气个半死,佑澜没一次性卸下所有重担,而是分批将命石返还天池。

  也因此,这段时间她的法力虽一直在减弱,身体却再没出现过其他异状。

  回到桃源境,来到梅林深处,佑澜走到钰卿身旁,探头瞧了瞧她临摹的进程。

  自说出那番话起,钰卿便开始夜以继日地临摹梅林的阵法,她自知尚无法做到只用看便能破解,便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先照着画下来,再试图注入自己的法力,找出运转不通的地方,一点一点摸索着修改。

  法力的光芒的一闪,再度断开,钰卿眉目低了低,顿了几息,又重头画起。

  在她的青鸟早已无聊至极,卧在一旁小憩。

  “莫要再画了。”佑澜出声道:“你瞧,我已经无碍了,这几月也一直安然无恙,你晓得的。”

  钰卿停下手,回头望着她。

  “我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佑澜离她更近些,抬手摸了摸她头顶:“法力耗散不过是寻常事,不必为此纠结。”

  钰卿:“……”

  她头偏了偏,避开佑澜的手,继续去看那阵法。

  她这样子,佑澜很不愿见到。

  “那这样如何,”沉吟片刻,佑澜在钰卿身边蹲下来,瞧着她侧脸:“这些时日你一直在画这东西,总该休息了。康城最近临近上元节,到时你同我一起去,回来之后,我便告诉你该如何才能破解此阵。”

  话音一落,佑澜便见小徒儿明显提了精神,回过头来看着她,似在用眼神求证,接着又垂下眼睫,抿起唇。

  “……不可食言。”钰卿最终道。

  佑澜笑意更甚:“好啊,决不食言。”

  -

  二人已许久未来过康城,城内变了很多,坊间集市改了布局,原先常去的客栈酒楼也早就易主,即便仍打着百年老店的旗号,菜肴风味也必定更改许多。

  深知此理,佑澜没再带钰卿进入酒楼,而在随意在街上闲逛,瞧瞧这么多年过去,街上又添了什么时兴的玩意儿。

  青鸟照例被放出去自己玩儿,街上行人从未在隆冬时节见过这般漂亮的鸟儿,纷纷道着稀奇,伸长了脖子去瞧。

  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佑澜与钰卿这两个半神。

  与路人相比,她们衣着太过单薄,在旁人看来又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不禁让人为她们担心,生怕二人下一刻便要被冻出个好歹来。

  意识到问题所在,佑澜拉着钰卿拐进一处无人巷道。

  “许久不来这人多的地方,竟疏忽了。”佑澜笑笑,摇身一变,立马换上与凡人无异的冬袄,手臂上还搭了一条厚实的红色斗篷。

  叫钰卿近前些,佑澜抬了抬手,将斗篷给她披上。

  “我知你不喜这些服饰,但未免暴露身份,还是暂且忍耐一下罢。”佑澜说着,给她系着斗篷的带子。

  半神眼力好,就算这巷道里没挂灯笼也不妨碍佑澜看清手下系绳。那斗篷滑下来一些,佑澜拉着系绳,将它往上提了提。

  这一提,佑澜忽地发现,钰卿似是比她印象中高了几分。

  她抬起眸子,正碰上钰卿目光。

  视线平齐。

  佑澜手指停顿下来。

  街上铁花四溅,从巷口泼洒过去,将这条窄巷照亮一瞬。

  钰卿背着光看着她,澄澈目光不含一丝杂质,同时也叫佑澜看不出她心中想法。

  “师父?”

  佑澜心中一抖,三两下给她系好带子,越过钰卿率先从巷子里走出去。

  至于方才自己的异样究竟为何,佑澜不明白,也并不想深究。

  街上人头攒动,佑澜又刻意不等钰卿,很快二人便被人潮分开,钰卿跟不上佑澜,又总是被人群遮挡视线,不由得微微蹙起眉,掩在斗篷下的手悄悄捏了个法决,将不知飞去哪儿的青鸟召回,令它跟在佑澜身边。

  此时的青鸟正躲在一家酒宴的桌下,偷啄了一口人家的酒水,得了钰卿的令,青鸟晃晃悠悠地飞回来,落在佑澜肩膀上,没站稳多久,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佑澜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掉下来的青鸟,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得拘着点你。”

  这么一打岔,佑澜心中异样感受消散不少,她回过身,欲停下来等等钰卿,可腰间钱袋却是一松。

  趁着她松懈之时,一个在她身旁打量许久的男子一把扯下她钱袋,推开人群向前跑去。

  佑澜:……

  难道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她一声不响,周围人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自己无故被推搡有些倒霉。不过佑澜也无需他们帮助,她已看清那人长相,又暗暗在他背上打了记号,待到人少些的时候,她轻易便可找回自己的钱袋。

  可她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认真正经的小徒儿。

  钰卿也看清方才发生的一切,她下意识想使出控身决,却又想起佑澜叫她不要暴露身份的话,只得收回手。

  人群拥挤,钰卿上下左右看了看,翻身跃上一侧的屋顶,踏着房顶,向那贼人追去。

  行人爆发出阵阵惊叹声,那贼人自是跑不过钰卿,用不了多久便被赶上。钰卿跃下房顶,一脚踢在那人背后,同时斗篷下的手捏起控身决,将那人腿脚绊住。

  男子一下子摔了出去,钱袋脱了手,掉在面前的地上。

  钰卿捡起钱袋,故意未解开控身决,不顾周围人惊诧目光,转身往回走。

  佑澜目睹了钰卿的这一连串动作,此时仍待在原地,面上表情有些复杂。

  看着被递至跟前的钱袋,佑澜只得笑笑:“也不必如此声势浩大。”

  钰卿面色不改:“师父不是说过,银钱难以赚得,怎可让那人白白抢去。”

  佑澜望着她,方才心中最后一点异样情绪终于全都消散。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钰卿有些变了,可现在看来那些应只是她的错觉。

  她的徒儿,还是一如既往。

  “说得很对。”接下钱袋,佑澜拍拍钰卿肩膀,赞赏道:“做得也很不错。”她掂了掂手中钱袋:“这些银钱,便拿来嘉奖徒儿方才所为吧。”

  她视线落到另只手里酣睡的青鸟,心中有了想法。

  -

  康城北侧城楼顶上

  城中居民皆去欢度佳节,守城的季氏族人也有些松懈,倚在城垛后打着哈欠。没有人注意到,城楼顶部的屋檐上坐了两个女子,中间摆了一个酒壶,还有两个酒盏,酒盏用法力煨着,只消片刻便可将其中酒液热成宜入口的温度。

  佑澜一手无意识地捋着青鸟背上的羽毛,一手端起酒盏,望向头顶那一轮明月。

  “你我师徒相伴近二百年,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还是头一回。”佑澜道:“如何,这味道可还习惯?”

  钰卿低头望着自己的酒杯,不置可否。

  她向来话少,此时不答佑澜也不奇怪,只顾自道:“其实这酒的味道也不算最好,改日去华城阆城,为师再带你尝尝更好的。”

  钰卿此时出了声,虽只有一字:“嗯。”

  高处的寒风侵袭着城楼,路过二人时却全被屏障挡下,半点也不会打扰到她们。坐在城楼上,城内灯火如昼,城外则被月色清辉笼罩,如此对比分明,界限清晰,倒让佑澜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再度饮下一杯热酒,佑澜垂下眼睫,继续之前的话题:“上次说好,待花开之后我们便一同去大陆各处游历,却直至今日也没实现。”

  钰卿:“……”

  佑澜语调惋惜,故意略过关于梅林阵法的承诺:“不如我们明日便启程?”接着又想到什么,摇头否决自己:“不行不行,我们已在栖灵境外待了这许久,再去远一点的地方,蒲风怕是不允。”

  “半神同栖灵境有联系,若不断绝此联系,蒲风便会随时召回你我,那岂不扫兴。”

  她把玩着酒盏,思索起对策来。可即便是她,对这种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形也没有解法。半神与栖灵境的联系是先神所为,栖灵山漂泊无踪,为免半神在紧急时寻不回这一方容身之所,才在每个半神的精神海中种下联系,却最终被蒲风利用,违背了初衷。

  佑澜轻轻叹了一声:“只能再延缓些时日么……”

  四周安静下来,佑澜沉默片刻,忽觉奇怪,徒儿纵使话再少,也不至于在她一人说了这么久后还一声不吭。

  她抬头往一旁看去,只见钰卿端坐着,手中握着酒杯,却已然阖眸睡熟了。

  佑澜低头看看青鸟,又看回钰卿,笑了笑:“这么不能喝的呀……”

  她站起身,将青鸟揣进怀里,收起两人酒杯,拎起酒壶,手搭在钰卿肩上,准备带她回去。

  钰卿却在此时缓缓睁开眼。

  佑澜挑了挑眉:“醒了?”

  “要回去了吗?”钰卿问。

  佑澜点点头。

  钰卿立即追问:“阵法,如何破解?”

  佑澜:……

  醉了怎么也记得这茬啊……

  她收回手,背在身后:“破解诀窍,在于治愈之术。”

  闻言,钰卿恍然大悟,醉糊涂的头脑寻思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佑澜没教过她治愈之术。

  她这诀窍说了等于没说,却也的确遵守了承诺,告诉了她该如何破解。

  钰卿蹙起眉头,望向佑澜,瞧见她唇角挂着的得逞的笑意。

  她这是,又被捉弄了。

  意识到这点,钰卿嚯地站起来,往屋顶上布了传送阵法,也不管是否会被凡人看到,当即拽着佑澜踏入其中,回到二人的梅林之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佑澜有些惊叹:徒儿这是出师了啊。

  “教我治愈之术。”站稳身形,钰卿对佑澜道,语气有些许强硬。

  佑澜一手还拎着酒壶,空着的一手背在身后,听见钰卿的要求,她起了兴致:“要我教你也不是不行。徒儿你虽将许多术法都运用纯熟,但还未算完全出师。”

  喝了那许多酒,她酒气亦是上涌,便乘兴道:“若你能胜过我,我便教你。”

  话音刚落,钰卿便抬起手,攻向佑澜。

  她醉得厉害,手下法力一分未收,光刃也好,控身决也好,抑或是一些拳脚功夫,都毫不客气地往佑澜那边招呼。

  佑澜闪身避开,一些躲不过去的,也都用法力轻易化解。

  可她越是游刃有余,钰卿便越觉被轻视捉弄。她运起一掌,又多带一成法力,却被佑澜轻松拿住,另一手也被控身决定住,根本无法抬起。

  钰卿更为着恼,调转法力,想要冲破佑澜桎梏。法力波动渐强,二人脚下无端端起了风,卷起地面上的花瓣,周围的梅树上,几朵初生的梅花承受不住,颤颤悠悠地跌落下来。

  风霎时静止,钰卿的法力全数收拢起来。

  佑澜疑惑看向她:“怎么不打了?”

  钰卿眉头蹙得更紧,却最终平息下去,有些无可奈何:“那些花落了。”

  佑澜立时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

  那些花落了,阵法便会催生出新的花朵,对于佑澜,便是新的损耗。

  “……”

  佑澜看着仍被她控住的钰卿,以从未有过的目光。

  半神生长缓慢,二百年的岁月,她们一直在一起,那些不被察觉的变化都被忽略,被习以为常,现在却无比清晰地摆在眼前,叫佑澜避无可避。

  佑澜这才发现,钰卿不仅个子赶上了她,面庞也长开许多,初任命君时的青涩早已褪去,由她自身的性格,塑造为沉静模样。现下因着醉酒,她眼角一点红晕,更为那冷清面庞添上几分艳丽。

  佑澜许久不放开手,钰卿不知她何意,抬眸望过来。

  于是佑澜便瞧见那副墨色瞳孔,在月华之下,半是清澈半是深邃,吸引着她,几乎要叫她沉溺其中。

  这样的一个人,满心为她着想,就连新落了几朵小花,也要为她担忧。

  心中曾被忽略和压制的情感不受控制地生长起来。

  佑澜这才明白,变了许多的人不是钰卿,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