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 楚渝清早起来就开始在客厅里忙活。

  她昨晚和黎以白特意去超市逛了一趟,买了些今天露营要带的东西,除了水果点心以外就是驱蚊水杀虫剂等一类防虫用品。

  鹭湖靠山, 草木茂盛,现在天气逐渐变热,蚊虫难免会多起来。

  她肤质向来敏感,稍微被蚊子叮一口就要红肿很久, 为了不被咬得难受, 索性换上了长衣长裤, 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见着她包裹严密的模样,黎以白走近跟前, 笑问道:“不热吗?”

  楚渝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摇了摇头:“不热。”

  温热的手伸到她颈后,摸着她冰凉的肌肤, 黎以白眯起眸靠在了她肩上, 话语声慵懒。

  “怎么总是这么凉?”

  气温分明已经过了三十度, 许多地方都开起了冷气,而眼前人肌肤却总似一块薄冰一样泛着凉,叫人爱不释手。

  “可能因为我心冷吧。”楚渝开玩笑。

  “心冷么?”

  黎以白抬了眸瞧她,手指顺着下滑到心口的位置, 眼角透出一点笑,“那什么时候能被捂化呢?”

  轻抵在心口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撩动,望着那双似笑非笑的勾人眼眸, 楚渝当即弃甲投戈,“已经化了。”

  黎以白笑起来, 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还是等过了夏天再化吧。”

  两人又忙碌着收拾了一阵, 楚渝看了一圈,发现没找到昨天买的新收纳箱,于是抬头问道:“学姐,收纳箱放哪儿了?”

  “储物间的柜子下面。”

  走进储物间,楚渝来到壁柜边看了一眼,见到最底下的格架里放了一个盖好的收纳箱。

  她弯下腰要把收纳箱拿走,略一动却发觉有些沉,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收捡了一些零散的东西,而最上面是一张装在相框里的照片。

  楚渝怔了一下,看着那张并不陌生的照片,慢慢蹲下了身。

  照片摄于跨年那晚,是击剑社的社团合照。

  画面里拥拥簇簇地站了十余个人,其他人都笑颜灿烂地看着镜头,而中央相邻而站的两个人却在互相看着彼此。

  只不过一个眼神茫然,一个唇边勾了笑。

  想起那抹似无意触碰过右手肌肤的温热触感,她后知后觉地恍然。

  哪有什么无意,原来一直都是有心。

  拿着相框看了好一会儿,楚渝弯着眉眼将它轻轻放下,目光落在收纳箱里的其他物件上,索性屈起了腿,靠坐在壁柜边一一翻看起来。

  过了许久,黎以白发现楚渝还没出来,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边往储物间走边问:“找到了吗小鱼?”

  没有回应。

  而当她来到储物间门口,就见到楚渝手里拿着一把直骨伞,正抚摸着伞柄上的刻字,若有所思地轻声问:“这是当初我给你的那把伞?”

  没想到被她发现了自己收捡起来的旧物,一贯冷静从容的人眼中掀过了一丝涟漪,顿了一会儿,才应声道:“是。”

  雨伞、外套、合照、剧票……还有一盒没有拆封过的似曾相识的创口贴。

  指尖再次在所有物件上流连地轻抚了一遍,随后将它们妥善地放回了收纳箱中。

  楚渝站起身,走到门边的人跟前,眉目弯弯地将她紧紧抱了住。

  “你好爱我啊黎以白。”

  感受到环过身后的力度,黎以白眸光微软,回搂过她的腰。

  “原来现在才知道吗?”

  楚渝唔了一声,将翘起的嘴角埋在她颈侧,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可我只是给了你一把伞。”

  “但它是我那场雨夜的安全屋。”

  黎以白抚摸过她的侧脸,敛着笑的眸仔细地看着她。

  “小鱼,不是所有人都会在那样的暴雨里为陌生人停下脚步,那天晚上,看到我的只有你,所以这把伞就已经足够成为全部了。”

  停了片刻,她又笑道:“何况,后来对你了解得越多,越觉得你很可爱。”

  楚渝眨了眨眼,“什么可爱?”

  看着她惑然的表情,黎以白眼尾弯出一点弧度,“比如掉进水里的红绿灯小人,又比如那只叫做匹诺曹的流浪熊玩偶。”

  楚渝反应了一下,突然啊的一声红了耳朵。

  “你……你怎么知道?”

  几年前的某个雨后,她在过斑马线时见到倒映在积水中的红绿灯倒影,于是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在微博,标题就是“掉进水里的红绿灯小人”。

  而那只叫做匹诺曹的熊玩偶,是在路过学校附近的居民区时无意间见到,发现它被和几件衣服晒在一起,却一直没有人收,因为鼻子比寻常的熊看起来要长许多,于是给它起了名字叫匹诺曹,还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记录。

  这些她都没有对别人说过,只在自己那个无人问津的微博发过一些片段。

  似是想到什么,楚渝恍然大悟。

  “你看了我的微博?”

  随即又疑惑,“可是,怎么会?”

  明明她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她的微博帐号。

  黎以白微笑,“你是不是关注过学校里救助流浪猫狗的微博号?”

  楚渝点头。

  “那个号是白帆在运营。”

  楚渝:……

  原来是她自投罗网。

  摸了摸她的耳朵,黎以白又问:“会觉得冒犯吗?”

  楚渝抿了抿唇,“也不会,就是……”

  有点难为情。

  毕竟以前她时常发一些生活或者学习的碎碎念,尤其是心情好的时候,话多得和她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如果让熟人看见了难免会觉得人设崩塌。

  还好只是被学姐看见。

  一道灵光闪过,楚渝又惊讶地抬起了头:“该不会那个给我点赞的僵尸号就是学姐小号吧?”

  黎以白瞧她一眼,“我看起来像僵尸号吗?”

  “像。”

  毕竟连头像和昵称都没有设置,主页也完全没有任何信息,任谁看都会觉得是僵尸号。

  黎以白笑,“其实我不常用微博,只关注过你,所以也算不上是小号。”

  只关注过你……

  楚渝抿着唇,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好吧,现在也不难为情了。

  被女朋友看看又算什么呢,都是应该的。

  楚渝如是想。

  到了中午,两人终于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再随意吃了点午饭,就准备出门。

  许是看出来她们要走,猫猫小鱼黏在楚渝脚边轻蹭,软了声音撒娇般地一直喵喵叫,让楚渝迈不开脚。

  她无奈地蹲下身,摸了摸黑猫的头,“今天不行哦,人太多了,怕你不习惯。”

  自从楚渝住进来后,因为对猫太过宠惯,以至于它一有些什么想法就会向她撒娇,而这些撒娇往往都会得到回应,于是现在愈发变本加厉。

  看楚渝拿它毫无办法,黎以白将猫抱起,放到了一旁的猫爬架上,“不许胡闹。”

  随即又轻嗔着看向身旁人,“让你平时不要太惯着它了。”

  楚渝笑,“毕竟和我同名,总有些不忍心。”

  何况是学姐的猫,该惯着的。她在心里偷偷补充。

  将猫哄好,两人总算出了门。

  鹭湖位于城南比较偏远的郊区,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她们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人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

  山里的温度总比城区要凉快许多,尽管太阳还未落,可迎面拂来的微风却带了些湖里的水汽,映着满山青翠,叫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白帆到得早,已经把天幕都搭好了,正在另一张桌边准备烧烤的食材。

  木制的折叠桌上满满当当地摆好了各种点心饮料,一名穿着棒球服百褶裙的女生正在桌旁分摆餐具,白帆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笑容满面,言语之间都是殷勤得过了头的关切。

  王菲发现两人到来,热情地走近前来打招呼,顺便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地开始八卦。

  “看到了吧?桌子边上穿百褶裙的那位就是推理社的社长,叫做温恬,好像是考古专业的,和我们一样都大三。虽然看起来长得可可爱爱,但做事很利落,而且说话真的好甜!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叫得我都快心动了。”

  看她满脸花痴的样子,楚渝忍不住想笑,“叫姐姐你就心动了?我叫你姐姐的时候你怎么只会让我立刻消失?”

  王菲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叫我姐姐了?!当着学姐的面可别乱说,我和你清清白白,到时候学姐误会了怎么办!”

  说着,就满脸撇清关系的表情走远了。

  楚渝无言。

  这人怎么这么戏精。

  正当她暗暗吐槽的时候,一只手却从旁伸来,捏了捏她的耳朵。

  “小鱼原来喜欢叫别人姐姐?”

  似笑非笑的语气,叫楚渝激灵了一下,连忙义正言辞地摇头,“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黎以白微勾了唇瞧她,“那除了开玩笑以外还叫过几个姐姐?”

  楚渝思索了一阵,小心翼翼道:“其实……应该……也就只有曲姐姐吧?”

  毕竟她家里没有姐妹,平时确实也没什么叫姐姐的机会。

  眉梢微挑,黎以白淡淡道:“以后叫她名字就行了。”

  很是若无其事的口吻,却让楚渝不禁笑了起来。

  学姐这是在吃醋吗?

  她还要打趣地说点什么,却见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走近,鲜眉亮眼的女生笑颜灿然地走到了两人身前,朝黎以白伸出了手。

  “学姐,我叫温恬,我们之前在读书会上见过,听白帆学长说你会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惊喜一般的撒娇语气,让楚渝微妙地顿了一下。

  黎以白简单地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女生松开手,又看向楚渝,笑着说:“你就是楚渝同学吧?”

  楚渝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温恬笑眯眯地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是我们社有个人整天都在念叨你。”

  说着,她转过头朝身后的人喊道:“吴虞,你的小师妹来了!”

  话音落下,留着青棕色中长发的女生弯着眉眼来到楚渝面前。

  “小渝,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