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感受到江淼淼语气里的认真与生气。
纪凌霜纠结了一番，只能无奈的把藏于身后的伤手移了出来。
“很丑，要不，还是我自己……”怕吓到江淼淼，纪凌霜还想再“垂死挣扎”一番，但江淼淼明显没给她那个机会了。
“不行！把手伸过来。”没好气的抬眸，水润眼眸哀怨怒瞪，江淼淼语气凶凶的命令着，还想再拒绝她的纪凌霜。
“………”不敢再“忤逆”江淼淼，纪凌霜老实的把手伸到了江淼淼面前。
听话的模样，像极了被主人训斥后，耳朵尾巴都小心翼翼贴在一处的小狗。
见纪凌霜被她唬住了，一副被人一通“凶”后安分的模样。
江淼淼轻轻打开了药箱，取出了她刚刚电话里特意拜托江南辰，让人送来的特效药膏。
“我先给你消毒，会疼记得要跟我说，我轻一点。”见纪凌霜听话，以为她被自己的气势吓傻了，江淼淼无奈的放轻了语气，软声道。
然后便从药箱取出棉签蘸上碘酒，认真仔细的给纪凌霜处理着她到现在还渗着血的伤口。
看着纪凌霜这可怖的皮肉伤，江淼淼眼里不仅没有表现出厌恶嫌弃，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她眼里有的，只是浓到化不开的心疼。
“………”看也不看伤口，纪凌霜的眼神只专注的看着此刻专心给她处理伤口的江淼淼。
“我怎么会疼呢？”眼底深藏着她现在无法宣泄于口的复杂情感。
纪凌霜幸福的感觉胸腔像是有一团棉花糖在疯狂膨胀，整个心脏都要被甜蜜装满了一样。
见纪凌霜一声不吭，只盯着自己看，让人一时也猜不透她到底疼不疼。
“真是的，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要自己憋着，不肯多说。”
以为纪凌霜是故意不吭声，江淼淼故意加重了一些棉签的力度，想听她说疼。
但纪凌霜面色不改的，只用着她满含复杂情绪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己。
好似天地间只剩她一人的模样，让江淼淼心一软，又不忍心欺负这个“闷葫芦”了。
“纪凌霜，你偶尔也依靠我一点，我也没有废到一点用处都没有吧。”
微叹口气，心疼的看着纪凌霜手上的伤口，江淼淼嘴里小声嘟囔着，有些丧气。
一时让人有些分不清她在对谁说。
想着，江淼淼脑内的思绪不由有些飘远了。
印象里，初中的时候，她的学校有处偏僻的综合楼，平日里很少有人上去。
所以基本没人知道综合楼顶层走廊的尽头有个钢琴教室。
一开始她本来也不知道的，但有一次，她好巧不巧的。
因为隔天上面会有领导到校来检查的缘故，被迫在放学前被分配去了那里打扫卫生。
而那个时候，她虽然嘴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要赶超苏憬言。
但其实除了和她的初次碰面后，还有后来几回不多的接触，她们两个其实基本就没什么更多的交集了。
印象里，自己本来好好的扫着楼道，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钢琴声从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响起。
心内咯噔，那会她刚熬夜看完一本校园恐怖小说，其中就有专门描写，无人教室的钢琴声。
心内害怕，但作为新时代受过红旗光环照耀的无神论者，她出于浓重的好奇心。
手中紧握着扫地的扫把棍，还是一步步，战战兢兢的挪到了最后一间教室的地方，想探查声音的来源。
看着走廊尽头禁闭的大门，江淼淼偷偷开了一个小门缝向里面看去。
说不清当时的自己什么感觉，反正江淼淼到现在对那一幕的印象都记忆尤新。
那哪里是鬼啊，分明就是个人，还是她异常眼熟的存在。
蓝白条纹校服的少女，素白修长的十指灵活跳跃于黑白琴键之间。
她姣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专注的看着钢琴，随音符动作。
那时钢琴旁的窗户没有关，一缕临近傍晚的斜阳夹杂着晚风吹入了教室内，轻轻卷动白色窗帘飘动。
昏黄的夕阳光泽柔柔撒在少女青涩美丽的侧脸，微风轻轻拨动了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勾勒出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那会的她其实并不是很懂乐曲，后面系统性的学习可能也是受了想赶超苏憬言的念头影响。
但那天，说来也怪，在苏憬言指下按动钢琴键的所有情绪，都像是被她听懂了一般。
具体什么曲子，江淼淼也忘了，但当时那音符跳动速度极快，隐隐能听出弹奏者在压抑什么不好的情绪。
偷偷趴在门缝不知道看了多久，江淼淼就楞楞的在门缝边上，听着苏憬言弹完了整首曲子。
直到她最后一个音符的停止，江淼淼还没从悦耳复杂的曲子中回神。
外人眼中，完美的苏憬言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你还要偷听多久？”合上钢琴盖，苏憬言淡淡看向门口位置轻声问道。
明显早就发现了门口鬼鬼祟祟偷看的小人儿。
“………”被苏憬言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一股心虚涌上心头。
左右看了看，见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后。江淼淼刚想要不趁苏憬言不知道，悄咪咪溜走算了。
结果下一秒，像是猜到了江淼淼会有什么动作，门一下子被拉开了。
…………
居高临下的看着傻傻蹲在原地，怀中还抱着把扫把，睁大水润眼眸无辜看着自己的女孩。
苏憬言眼中神色冷漠，明显不喜有人在外偷看。
“我…我是来扫地的！刚…刚好路过不行吗？”
输人不输势，被苏憬言“凶巴巴”的眼神一看，江淼淼底气明显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
“那扫完了吗？扫完让个道，你挡路了。”苏憬言淡淡道。
彼时的苏憬言身上还带有她那个年纪未经打磨，仍带棱角的傲气，一副不近人情让人牙痒痒的臭屁模样。
“哦……”自知理亏在先，江淼淼也不敢多说什么，抱着扫把刚想从大门中央起来挪走。
突然脚一阵麻意，明显蹲久了，动不了了。
憋红了脸，尝试了一下，还是动弹不得。
江淼淼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可怜巴巴的看向淡然凝望自己，好似藐视的苏憬言。
“额，那个，苏憬言，我…我腿麻了，你可以拉我一把吗？”
“………”微蹙眉头，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从不与人接触的苏憬言第一次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
“谢…谢谢。”别扭的道谢着，江淼淼伸手拉上了苏憬言修长好看的手。
第一次牵除家人以外的手，白嫩的触感软软窝在自己手中，苏憬言竟有些奇异的不舍放开。
“你还有事吗？江同学。无事，我该离开了。”面无表情的松开相握的手，见江淼淼站起后靠扫把支持发麻的腿，苏憬言冷淡道。
“没事……”江淼淼说完，苏憬言转头就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当时的自己，也不知道是脑抽还是什么，看着苏憬言孤零零的背影，想起刚刚偷听的钢琴声，同情心泛滥了一样，抓住了苏憬言的校服袖子就喊了一声“喂，苏憬言，你是不开心吗？”
离开的脚步一顿，眼中淡然神色隐隐有些凝固的趋势，苏憬言罕见的侧头看向江淼淼稚气的小脸，回道“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
江淼淼不知道的是，对于别人，向来以礼待人的苏憬言，在她面前难得的表现出了自己恶劣的一面。
可惜她不知道。
“你……”被苏憬言这破语气，气的一噎。
江淼淼心内气鼓鼓的暗骂道“该死，什么鬼脾气啊，这么难伺候。要不是我脾气好，早狠狠揍你了，哼！”
“呵。”看江淼淼气呼呼无法回答的样子，苏憬言感到无趣，转身又要走。
“等等！”听苏憬言冷笑，心内不服。
“苏憬言！你可是我认可的对手！你不开心就会影响你的水平，说不定到时候就会输给我。我可有武德，才不想趁人之危，在你水平受影响的时候超过你。”
江淼淼脑袋一热，本来就处在中二的年纪，这热血台词猛的一下，就从她嘴巴里蹦跶出来，挡都挡不住。
说的时候有多霸气，回忆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这些话刚说出口的时候感觉没什么，但一点也经不起回味。
离开的脚步一顿，苏憬言稍有兴致的转身“哦？如果我说我不开心，那你是有办法帮我？”
“我…”被苏憬言的问题问的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怎么帮啊。
“要不，我给你表演个打狗棍法？”看了看手上唯一的扫把，江淼淼动作笨拙的转了一圈。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沉默。
看苏憬言嘴角微抽，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咳咳……”自知丢脸，江淼淼尴尬的缩回了手“那个，其实我也不是很会打的……”
“要不，要不，我…我可以……”
“傻子。”烦闷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江淼淼的接近一扫而空，苏憬言好心情的轻声逗道。
“我还可以表演……嗯？…苏憬言你…你刚刚是不是骂我！？”
反射弧慢了半拍，等江淼淼反应过来后，瞬间摆出了一副气鼓鼓的表情。
“傻子。”忍住抬手想掐女孩滑嫩小脸的冲动，被江淼淼小猫似炸毛的可爱反应给勾的心尖痒痒，苏憬言嘴角微勾，又故意的重复了一遍。
“你……”气鼓鼓的握紧扫把棍，江淼淼心内思索着揍一顿苏憬言的可能。
抬眼却看见了苏憬言嘴角的一抹灿然笑意，美的不可名状，令人怦然心动。
“………”刚蓄势待发，想骂人的语气一顿，江淼淼楞楞的看着刚刚苏憬言嘴角一瞬间扬起又消失的微笑。
“苏憬言，你刚刚是不是笑了。”气一瞬间消散。
江淼淼到现在也不想承认，她从小到大的第一次心跳扑通扑通乱跳。是对着和自己同年级，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初中生……
“你现在是开心了吗？”江淼淼傻傻的问向苏憬言，明显很关心。
“………”眼中神色一顿。第一次被人如此关心情绪变化，苏憬言只觉的别扭。
“喂，苏憬言，你怎么就走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看苏憬言理都没理她，转身就走，脚步还快了，就像她是什么豺狼虎豹一样。
江淼淼拔腿就追“唉，你等等我呀，我腿麻！”
“………”苏憬言依旧没回头，但脚步听话的慢了一些。
“苏憬言，你别走那么快，天都暗了，楼道没开灯，你等等我！”
…………
从回忆中回神，轻轻给纪凌霜的伤口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江淼淼觉得自己怕不是真的被纪凌霜给影响了，居然能回忆起这么久以前的“破事”。
“看来，你才是那个大傻子。”
眼里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江淼淼低头看着纪凌霜被缠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的手，默默的想着。
明明一开始……算了算了，苏憬言喜欢把事藏在自己心里这件事，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要不是，和她接触多了，她肯定也跟外人一样觉得苏憬言是各项全能的超人呢。
“好了，包扎好了，我楼下煮了粥，你……”江淼淼抬眸，刚想让纪凌霜下去喝粥，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却发现纪凌霜的脸不知何时，一下子靠自己极近。
近到纪凌霜只要再靠近一些，她们的鼻尖就能相碰。
见江淼淼的注意终于转到了自己身上
纪凌霜眼眸深邃，她声音极轻，带上了丝令人看不透的缥缈。
“淼淼，你…想我怎么依靠你？嗯？”
作者有话要说：
小苏，从一开始对咱淼淼就是最特别的，虽然特别的方式有些奇怪就是了。感谢在2022081023:56:16~2022081123: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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