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真把头埋在傅思懿肩上,身子因害怕而微微颤抖,两条胳膊却用尽全力紧紧攀住傅思懿的背。
两人无论是日常还是私下的亲密,凡真的动作一直是温柔而轻绵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用力的抱过她。
有那么几秒,傅思懿被抱得几乎无法呼吸和思考。
脖颈处湿湿凉凉的,傅思懿意识到凡真在哭,心就像被锥刺般疼,她分出一只手去替凡真擦眼泪,哑着嗓子说:“不要怕,明天我就去找那位蒋小姐,把你父亲收的钱都归还给她,至于那张婚书……我知道在你们元国婚书也有法律效应,但你完全不知情,所以这纸婚书根本就是无效的……如果她非要迫你,那我们就和她法庭见!总之,我不会让她把你带走。”
凡真仍在发抖,却摇着头,眼泪断线一般地往下落:“你不要去,这件事闹大对你名声不好……和有婚约的Omega在一起,别人都会往你身上泼脏水……”
“我不在乎。”傅思懿一点都不惧,抗压和隐忍这两门功课从她出生就开始修习,不相干的人和事丝毫不会影响到她。
凡真还是摇头:“可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这么大的公司,你要为所有股东负责,维护投资者的利益……”
“是呀,凡真说的对。”
岑晚背过身,偷偷掖掉眼泪,缓步走到她们跟前,轻声说:“小懿,一旦传出丑闻,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一人一句都能把你淹死。”
傅思懿面色淡然:“我能坐上这个位置,就一定能牢牢坐稳。”
“我知道你有能力,但凡真必须要走。”岑晚定定地看着傅思懿,语气极其郑重:“小懿,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忍耐,即便被夏沉筱打压到无路可退都不曾还击,就是为了把她捧高再狠狠拽下,让她摔个粉身碎骨。”
“你隐忍这么久,在夏沉筱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收网,已经捏住她许多罪证,只需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就能把夏沉筱拉下台,让她再不能翻身。”
岑晚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神色肃宁:“夏沉筱能爬到这个位置,不是光凭运气,而是靠手段和心计……小懿,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在商场上的能力,但论耍阴招,你怎么斗得过她?夏沉筱若是拿凡真的性命来要挟你,让你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那你之前的隐忍和努力不都白费了?”
凡真的心蓦地一震。
傅思懿和夏沉筱这样的老狐狸交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深渊。
凡真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自己被夏沉筱拿来要挟傅思懿。
她决不能成为傅思懿的弱点。
凡真撑开一点距离,仰头看向傅思懿,眼神温软坚定:“懿崽,我已经决定了,回元国。”
傅思懿蹙起眉,声线绷紧:“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没有我在身边保护你,你……”
凡真把头靠近傅思懿肩侧,露出逐渐泛红的耳尖,羞涩喃喃:“有人会替你守护我。”
傅思懿怔住:“谁?”
凡真牵着她的手,慢慢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弯起眼睫冲她笑了下:“朝朝和暮暮会代替她们的妈妈来保护我。蒋明潇没法洗去我身上的标记,至少这九个月她不能拿我怎么样。”
怀孕的Omega无法洗去Alpha的标记,除非做终止妊娠手术。
不过在元国,为了挽救越来越低的生育率,明令禁止私自堕胎。一旦发现,不仅终身吊销行医资格,而且还会面临十年以上的刑期,没有哪个医生敢做。
傅思懿彻底僵住。
岑晚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握住凡真的手臂,似哭似笑地问:“真的?”
凡真红着脸点点头,抬头去看傅思懿的反应,见她两眼呆滞,嘴角却咧得要多大有多大,露出一口小白牙,无意识发出“嘿嘿”的怪笑。
活像村口的二傻子。
凡真勾住她脖颈:“崽崽,你,你怎么啦,啊……”
身体倏地失重,凡真来不及反应,视线开始摇晃:“你放我下来……”
晕眩的画面中,傅思懿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她快乐地抱着凡真转圈,恨不得能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老婆,你好棒……”
岑晚吓得面容失色,轻轻敲打傅思懿后背:“快把凡真放下来,太危险了。”
傅思懿小心翼翼地将凡真放下,手掌托着她的腰呈保护姿势,人却还没从狂喜中挣脱出来,不确定地反复问:“真的是双胞胎?两个吗?”
凡真看她满心满眼的欣喜,忽然间觉得盘旋在心头的阴霾一瞬间消散,若知道小崽子这么开心,应该早一点告诉她的。
凡真从口袋里拿出叠得整齐的彩超影像,递到傅思懿面前:“你看,是你最想要的朝朝暮暮,她们来了。”
照片里只有深深浅浅的影子,不是专业的医生压根瞧不出宝宝的形状,但傅思懿却看得无比认真,比任何一单重要合同都要来的仔细。
看了好一会儿,她又露出二傻子的表情,咧嘴傻笑:“好漂亮,长得像我。”
凡真:……
“现在还看不出呢,王医生说要再过几个月五官才能成行。”
傅思懿愉悦地笑:“我能看出来……”
她煞有介事地把单子凑到岑晚面前:“妈咪你看,她们是不是很好看?”
岑晚爱怜地捏捏傅思懿的脸颊:“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傻里傻气的。”
岑晚想到眼前的境况,眉头复又锁起:“如今凡真怀孕了,就更不能留在这里,滨城是夏沉筱的势力范围,想要害人太容易了。”
傅思懿终于静下心认真思考,她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凡真贴靠过去,摇了摇她手臂:“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和蒋明潇解除婚约,以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傅思懿伸手将凡真拢进怀里,触到她后背的蝴蝶骨,心疼不已。
姐姐实在太过操劳,前段时间凌晨起床给傅韦容熬药,晚上赶制襦裙,身体累,心也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都交给她,再不让凡真多操半点心。
傅思懿轻吻凡真的头发:“姐姐有什么办法?找蒋家能说的上话的长辈去游说?”
凡真抿唇,惊愕地看着她:“你怎么猜到?”
傅思懿低头与她对视,眸光温软:“如果靠嘴皮子就能说得动,那这位蒋小姐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找上门,而且蒋家的长辈不一定愿意出面帮这个忙。”
“姐姐,这件事交给我,我有更好的法子让蒋明潇主动解除婚约。”
见凡真一脸不可置信,傅思懿淡然一笑,眼眸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弧光。
她低声问:“还有几天?”
凡真清楚傅思懿问的是什么,咬了咬唇,声音小而轻:“蒋明潇说……五天后来接我,还剩四天。”
傅思懿强迫自己忍下不舍,她深知夏沉筱的癫狂毒辣,跟她交手几乎就是赌上身家性命,形势容不得她有一丝失策,更不能随意逞强,凡真回元国确实比呆在这里要安全得多。
她不能再陷在死胡同里徘徊,必须打起精神,在有限的时间内,替凡真铺好路,在她周围布好安全的屏障,等到自己把她接回的那天。
傅思懿慢慢收紧怀抱,唇瓣贴着凡真的发顶:“够了,四天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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