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疑问横亘在沈恬心头,她无法再忍耐,悄无声息地踩上连廊,找准角度,与低头疾走的凡真撞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鞋跟卡了一下没站稳,你没受伤吧?”沈恬假装绊倒,双手攥紧凡真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拉。
几乎是双手交握的瞬间,凡真就灵敏地察觉到沈恬往她后颈窥探的意图。
不知道为什么,凡真第一眼看见沈恬,就觉得这个Omega的笑容很伪善,她笑起来跟自家那个心机颇深的小姑相似,都是用嘴角扯起脸上的笑肌,很僵硬,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大概是吃过小姑太多次亏,凡真本能地警觉起来,在沈恬还没行动前,她就把自己Omega特征遮了个严严实实,还用力摁了摁强效隔离贴。
她搀扶住沈恬,笑容温和得体:“我没事,沈小姐的脚没扭伤吧?要不要扶您去前厅坐?”
“不用,不用……我能自己走。”沈恬嘴上说着不用,身体却晃得厉害,歪斜着往凡真身上倒,找准角度往她肩头一趴。
凡真知道她在闻信息素,并没有闪躲,反而大大方方地挺直肩颈往她面前凑。
沈恬轻轻嗅了几下。
闻不到一丁点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通常来说,如果是Omega,即便戴着隔离贴,如此近的距离一定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尤其是身为同类的Omega,对信息素就更为敏感。
但沈恬却闻不到凡真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而且她表现得很自然,举止眼神瞧不出任何伪装的成分,沈恬渐渐打消心头疑虑。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凡真的确是个Beta,这么漂亮的Beta,傅思懿多看两眼也很正常。
人嘛,都是视觉动物。
沈恬顾虑全消,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笑,还没笑出声,就听到方颂娴咋咋呼呼的声音,忙跑过去将她拉走:“好啦好啦,我们先回去吧,别打扰小懿休息,走吧。”
凡真被傅思懿“骂走”,方颂娴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忿忿地瞪一眼傅思懿,不情不愿地跟着沈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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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真端着熬好的药上楼,走出室内电梯时特意停下来,对着褐色的镜面照了照,悄悄解开女仆装最上面两颗纽扣,稍稍往下拉,确认能隐隐绰绰看见白皙的锁骨才抬手敲门。
这样去道歉哄人,会显得比较有诚意吧。凡真想。
走进卧室里间,一眼就看见倚靠在床头的Alpha。
傅思懿长腿交织地搁在床上,低头拨弄手机,约莫听见动静,抬了抬头,狭长的桃花眼只短促地撇凡真一眼,又快速敛下,一言不发。
不像平时那样一见她进门就飞扑过来抱住,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她身上。
凡真:……
这小凶兽,果然在闹情绪。
啧!气性还挺大。
凡真不禁有些头疼,那颗糖是方颂娴抢走的,又不是她主动给的,Alpha和Omega身高体型本就有差距,她要是硬抢就免不了和方颂娴有肢体上的接触。
再说了,这个方大小姐还不是她招惹来的,当初若不是她把自己叫出去端茶递水,哪有后来这么多事?
自己还没生气呢,她倒先气上了!
可下一秒,看到小凶兽绷紧的唇线,凡真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见不得傅思懿难受,见不得她露出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表情,小凶兽只要稍稍皱眉,她就舍不得不管她。
嗐!自家的小朋友自己疼。
凡真将托盘放下,慢慢走到傅思懿身边,右腿撑着床沿,腰肢蜿蜒着下压,一点点靠着她的脸挪近。
傅思懿察觉到她的气息,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暗暗掐一下掌心,强迫自己忍住不转头。
她私心想要保护凡真,答应不找方颂娴摊牌,在外人面前和她继续扮演“主仆”。
可每次见到方颂娴像蜜蜂一样围着凡真,傅思懿心里就很不舒服。
极其的碍眼。
偏偏凡真只答应跟她做朋友,这让她心里丝毫没有底气。
总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朋友”升级为“女朋友”,宣誓自己的主权。
见傅思懿不搭理自己,凡真软绵绵地靠过去,将如花的笑靥投入她视线内:“怎么了啊……”
“没怎么。”傅思懿别开脸,躲开凡真的黏缠。
凡真轻咬一下唇,耐心解释:“那颗糖不是我给她的……”
傅思懿语气是罕见的冷淡:“你觉得我在乎的是一颗糖?”
她的目光死死箍着凡真,执拗地要一个承诺:“姐姐,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凡真不由自主地心慌:“我,我不是答应和你做朋友?”
“那不一样。”傅思懿盯着她,眼尾绷得泛红:“是女朋友,以后会变成老婆……只属于我一个人。”
凡真眼帘缓缓垂下,合住,睫ⓜ⭕ⓞ毛沾上薄薄一层水。
老婆?
她也想做傅思懿的老婆。
可是那该死的婚约……
在元国,传统的一纸婚约是以AO双方以结婚为目的而作的事先约定,相当于半张结婚证,除非中途解除,否则都会按照约定完成婚礼。
尤其是好面子的上流社会,更是把婚约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她父亲就是这样的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当初她逃婚,父亲在寻人启事上,只模糊地写着,她是跟家里闹矛盾而离家出走,完全不敢写逃婚两字。
虽然在苏国,结婚证才具有法律效应,但傅思懿不是普通家庭,要是被人挖出来她和一个有婚约的Omega交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自己被人怎么骂都可以,但不能连累傅思懿背负那些不干不净的议论。
凡真不想在纠缠这个话题,退回去端药:“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傅思懿咕噜一下钻进被子,傲娇地别过身不理她:“不吃。”
凡真快要愁死:“不吃药怎么行?病会越拖越严重。”
Alpha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传出:“严重就严重,最好死了算了,反正我死了也没人会心疼,没人会为我难过。”
啧!一听就是赌气的话。
凡真怔怔地站在原地,实在想不通傅思懿怎么突然就从不可一世的高岭之花,变成茶里茶气的撒娇嘤嘤怪。
而且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往她心窝上戳,戳得她又燥又疼。
她盯着傅思懿的后脑勺,任由自己放肆地对她心疼:“怎么会没人难过呢?”
凡真顿了顿,声音渐低:“你不吃药,岑小姐会心痛的。”
“晚姨是妈妈的Omega,我妈死了她才会心痛。”傅思懿嗓音压抑着情绪,听起来微微有些哽:“像我妈那样冷血无情的人都有人爱,可怜我却没有,不死还等什么?”
“懿小崽……”她的话已经不是在戳凡真,而是用刀子割。
“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出去吧,让我静静。”
凡真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脑子不清醒了,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想要满足小凶兽的愿望,过后肯定要捶胸顿足去后悔。
可……管他呢。
她只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傅思懿都是她最舍不得伤害的人。
她忍着羞耻,慢慢爬上傅思懿的床,从背后将她抱住,亲昵的搁在她肩窝,声音轻而温和,带着明显的安抚:“懿小崽……别这样说话好吗?姐姐好难过……”
从凡真贴上来的那瞬,傅思懿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差点就回身缠抱上去。
傅思懿咬紧唇不作声,可耳后逐渐泛起的红色还是泄露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凡真捕捉到她的ⓜ⭕ⓞ动摇,抬起右手贴合她腰侧曲线,划移到她光洁的手臂处,瓮声瓮气地唤她:“懿崽崽,你真的不理姐姐了吗?”
傅思懿徒劳地挣了挣,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撸顺了毛的狗崽,脊背酥酥麻麻的瞬间软下来,谄媚地朝主人摇尾乞怜。
简直没眼看!
她忽而有点生气,不是气凡真,而是气自己,气自己怎么这么好哄,被姐姐顺毛缕两下就欢喜得找不着北。
她轻轻别开肩膀不让凡真碰,凡真就悄悄攻击她的腰窝,傅思懿不防,整个人猛地一颤,转过头,近乎怒视地瞪她,又掺杂着一点妥协。
凡真得逞般地笑了,捧着她的脸,将自己娇嫩的唇瓣送上,傅思懿无动于衷,她就耐着性子软化她,先用鼻尖碰一下她的下颚,然后亲一亲她的下巴,缓缓上移,在她错愕的两秒间,迅速吻住傅思懿的嘴唇。
她不仅主动献吻,还柔弱无骨似地勾上傅思懿的脖颈,将半开领口的身体贴向她,用Alpha最喜欢的莓.果在她心口讨好地蹭蹭,诱惑她来品尝。
凡真的声音又娇又媚:“懿小崽,不要不理姐姐……好不好?”
傅思懿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雏.A,哪里抵挡得住成熟柔媚的漂亮姐姐的攻势,须臾之间,呼吸便渐渐加重,最后忍无可忍地将凡真摁在身.、下,主动跟她唇齿厮、磨起来。
分开时两人都喘得有些急,傅思懿缓缓垂眸,突然注意到凡真的女仆装,竟解开两颗扣子,若隐若现出白皙的锁骨,还有被她咬伤的……
虽然隔着一件黑色吊带,但蛋糕上莓.果的甜香依然馥郁,勾得人食指大动。
傅思懿显然被诱.惑了,伸手将凡真身上的女仆装拉开些,欣赏藏在黑色吊带下的果实。
像是外面裹着一层巧克力酱的海绵蛋糕卷。
蛋糕卷外面抹了一层丝滑的巧克力酱,粘上两颗熟透的莓果,为这份甜蜜加持。
鲜甜的莓.果小小软软的,点缀在蛋糕上简直能把人馋哭。
傅思懿食指颤了颤,空空地咽了下。
好美味的小果子。
明明之前还伤着,但知道Alpha喜欢,便含羞带怯地一点点冒出来讨好她。
傅思懿俯下身,修长的肩颈微弯,安抚似地对它吹了口气。
短促的轻.吟悠然溢出,凡真微微颤了颤,羞怯地闭上眼,别过脸,露出红透的耳尖。
姐姐醉人的神态好美,透着一股沾着雨水娇艳欲滴的美,还有她无意间的那一声狐狸似的哼哼,都迷得人心颤。
傅思懿看呆了,理智告诉她,姐姐的伤还没好,自己要克制,不该有什么放肆的举动。
可鬼使神差的,她微微张开唇瓣将蛋糕卷入口中。
好软。
入口即化。
美味的小蛋糕。
“崽崽……你原谅姐姐了,是不是?”凡真双颊绯红,勾住傅思懿的脖颈,咬着唇抵御这逼疯人的感觉,断断续续地问:“是不是?”
傅思懿顾着品尝蛋糕没出声,凡真以为她还气着,只能由着她吃,只是伤口还没愈合,又被温热的唇舌包裹,这种感觉简直快要把她磨疯。
傅思懿大概是顾忌到她还受着伤,浅尝辄止,手臂撑在凡真脸颊两侧,眼神紧紧箍着她。
凡真伸手抚摸傅思懿的脸,反复怜惜地摩挲:“崽崽,别生姐姐的气,好不好?”
傅思懿哪还有什么气,所有的感官都被凡真熨烫得妥妥贴贴。
这世上……再没有比姐姐更温柔,更会哄人的人了。
她垂下长睫,归顺似的往凡真颈窝一埋,将心里所有委屈和失落默默掩埋,声音仿佛都卑微到尘埃里:“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凡真合上眼,睫毛悄悄湿了一层。
她怎么会不好呢?
她是她见过最好的Alpha。
傅思懿对感情比她想象中更坚定,也更纯粹,即便被拒绝也没怨愤,反而拼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努力为她改变。
凡真的指尖移到傅思懿眼下,温柔地将那一点点湿气抹掉:“懿崽崽,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蒋明潇答应过她,三个月之内一定说服阿爸取消她和宋澜的婚约。
凡真算算时间,如果明潇能劝服阿爸,再过一个月她就能彻底恢复自由之身,到时候她就可以接受傅思懿……
干干净净地接受她。
听到这话,傅思懿眸光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姐姐……答应做我女朋友?”
凡真咳嗽一声,想否认,但对上灼灼期盼的眼神,忽然又舍不得,只好慢吞吞承认:“……嗯。”
做不到做不到。
要拒绝小凶兽,真的……太难了。
傅思懿兴奋地把她搂紧,在她颈窝蹭蹭,开始讨价还价:“为什么要等一个月,现在不行么?”
凡真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抵开:“你们公司招人不都要试用期么?我……我这也有试用期,表现好才能转正。”
傅思懿在她颈边拱来拱去,把凡真的微敞的小吊带蹭得更开。
她还发着烧,浑身滚烫,触到凡真凉丝丝的皮肤,贪恋得将往她怀里挤,一个劲傻笑:“姐姐是我女朋友……”
她在凡真脸颊上一寸寸亲吻,低声喃喃:“女朋友,我会对你很好的。”
凡真快要被她唇齿的温度烫化,又心疼又无奈:“你再不吃药的话,我怕你撑不到试用期……”
小凶兽果然被激到,慌忙抬起身,手脚颤抖地差点滚下床:“姐姐,药呢,快给我喝药。”
凡真快要被她气笑:“哎,你慢点……”
她连忙扣好衣服,扶着傅思懿躺下,转身把药碗端来,忍不住戏谑:“怎么?现在不要死了吗?”
“不要了,姐姐答应做我女朋友,我怎么舍得死呢?”傅思懿主动接过碗,将熬得浓稠的药汁一口气喝完:“我要快点好起来,躺在床上要女朋友伺候,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凡真见傅思懿苦得皱眉,贴心地剥一颗水果糖递到她唇边。
傅思懿把糖抿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姐姐,把桌上那本《姓名学》递给我。”
凡真转回化妆台,看见桌上放着一本比字典还厚的书,封面上印着硕大的“姓名学”三个字。
她好奇地看向傅思懿:“这书……是用来学什么的?”
傅思懿闲闲地往后一靠,嘴角愉悦地翘翘:“女Alpha和女Omega生来下的只可能是女孩,女孩的话……按傅家家谱就轮到‘清’字辈……”
她一边从糖罐里挑水果糖,一边朝凡真傻傻地笑:“姐姐,你说‘清芷’好听还是‘清嘉’好?‘芷’寓意高洁,‘嘉’代表美好,两个都不错,但我更希望咱们的宝宝能像姐姐一样温柔。”
凡真:???!!!
她们的……宝宝?
才答应做她女朋友,怎么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凡真觉得自己怕是要完,早晚被这小凶兽套路死。
傅思懿含着蜜瓜味的果糖,眼巴巴地看着她:“本来我想用“朝暮”两个字,清朝、清暮……朝朝和暮暮,寓意也很不错,只是……《姓名学》上说,对偶词更适合双胞胎。”
她说到一半,见凡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连忙改口:“哦,我不应该自作主张,姐姐,宝宝的名字还是由你来定,我都听你的。”
凡真忍无可忍地把书丢给她,脸颊氲出浅红:“你……你先过了试用期再说吧,能不能转正还不一定。”
傅思懿软哒哒“嗷”了声,捂住手臂浮夸地倒在枕头上:“姐姐,你打我?好疼……姐姐……”
凡真双商极高,观察事物也很敏锐,但一碰到傅思懿,智商分分钟掉线,这般拙劣的演技愣是把她骗过去。
她急急地奔到傅思懿身边,拽着她手仔仔细细翻看,满脸愧疚:“啊?很疼是不是?对不起啊崽崽,姐姐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碰到哪了……”
傅思懿反手一勾,将凡真拉进怀里箍住,薄唇贴着她耳鬓,低低地笑:“姐姐,要不我们先选一个,另一个等……生第二个宝宝的时候再用……”
凡真这才发现上当,气鼓鼓拍掉她的手:“谁,谁要跟你……生第二个宝宝……想的美!”
傅思懿委屈地揉揉手背:“姐姐不想要二宝,那我们努努力,生一对双胞胎,我更喜欢朝朝和暮暮。”
……努力你个大头鬼!
凡真红着脸推开她,一口气跑出卧室,靠着墙壁捂住狂跳的心脏,嘴角的笑容如悬在星空的弯月,甜蜜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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