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郁菡走到洗手间,抬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柔顺的头发乖乖地散在脑后，没有一丝毛躁，脸颊也是红润有气色。
虽然见到林知燃内心如波浪滔滔一般,但是她看起来……应该不像是有受到影响吧？
而且她没有逃避，还勇敢地进去吃烤肉了……
想到这里,肖郁菡目光坚定了不少,对着镜子小声地说：“肖郁菡,今天做的不错。”
接着肖郁菡打开水龙头,准备清洗身上的辣椒蘸料。
她穿的是白色T恤,光是用水洗不掉污渍,只能再挤一点洗手液混合一起慢慢搓，然后再用清水洗掉。
可最后差不多洗干净了,但是也湿了一大片,看起来十分狼狈。
重点是，湿了的那一片正好在胸口处，透出了内衣的颜色。她又拿纸巾吸水，但效果微小。
看着纸巾,又看了看衣服，肖郁菡突然就泄气了。
刚刚还夸自己今天的表现不错，结果现在弄成这样子,怎么出去？
她可不想狼狈地出现在林知燃的面前……
可是墨菲定律中的一条：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她正要再拿一张纸巾继续吸水时，林知燃就出现在了镜子中，肖郁菡对着镜子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幻想。
林知燃站在她的背后。
肖郁菡没回头,只从镜子里看她。
“没事吧？”林知燃也就站着不动,看着镜子里的肖郁菡问。
“没事。”肖郁菡回答后低着头,继续用纸巾吸水。
可她余光看了眼，发现林知燃并没有向里面走去，而是一直站在原地。
她不是来上厕所的么？怎么还站着……想到这肖郁菡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知燃，却正好和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接着，林知燃垂着眼眸，目光从她的脸到她的衣服……
肖郁菡猛地想起自己的衣服透透的，她连忙拿纸巾挡住。
以前还可以当做无所谓，现在知道了林知燃喜欢的是女生，那就不能若无其事地想着都是女孩子没关系了。
林知燃一眼就看到了肖郁菡胸口处湿透的部分，她下意识地滚动了下喉咙，别开眼睛看着其他地方。
“你还带有其他衣服吗？我去给你拿。”
肖郁菡一愣：“没有。”
林知燃又看她一眼，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出去吧？或者说让她在洗手间待着直到衣服干掉。
想了几秒，她将自己穿的黑色衬衫脱了，然后递给肖郁菡，自己上身只有一件工字背心。
“不用了。”肖郁菡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穿上，难道你要这样湿哒哒地走出去吗？”林知燃没收手，反问她。
肖郁菡扭头不看她，扯起嘴角说：“我们的关系……不至于你把衣服脱给我。”
林知燃皱了皱眉头，语气也差：“肖郁菡，你讲讲道理。是你自己把我们的关系界定为高中校友的，我从没说这句话！”
肖郁菡抬眼看她：“是吗？可是是你说的，以后保持距离，那不就是绝交吗？难道你的意思，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林知燃随口就想说当然，可是话在嘴边没有说出来。她们已经回不去了，曾经的好朋友那种状态……
肖郁菡把林知燃的神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还是朋友，为什么你连出国留学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林知燃惊讶地张了张嘴：“你，你知道了？”
肖郁菡看着她，反问道：“我不应该知道？因为我们只是普通的校友而已，或者说……我不配知道？”
“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林知燃有些着急，“菡菡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留学很好啊，为什么要解释……”肖郁菡退了一步，“你的女朋友还在外面，待会她进来找你了。之前你已经和我说得那么清楚，我又怎么会不懂？”
林知燃呆呆地看着她。她觉得肖郁菡有些变了，不再是以前那样，会静静地听她说，静静地看着她。
肖郁菡一句一句地质问，让林知燃有些不知所措。
“衣服更不能给我，我要不起。”肖郁菡说完，不想再听林知燃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肖郁菡只看见了苏彤雪一人，在默默地烤肉。
“咦，她们人呢？”肖郁菡企图让自己情绪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落差，主动说道。
“买奶茶去了……你衣服湿了啊，要不你穿上我的外套吧，有些透。”苏彤雪看着肖郁菡湿了半胸口的衣服，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
“谢谢彤雪。”肖郁菡笑着说道，接过苏彤雪的外套穿上。
“不用谢。”苏彤雪低头烤着肉，笑着说：“还好我感冒了，今天穿了两件衣服。”
“怎么有夸自己感冒的。”肖郁菡笑了笑。
正好买奶茶的三人也回来了，又开始热闹起来。
许姚看了眼肖郁菡身上穿的外套，又看了眼帘子背后的隔壁桌，心里暗暗叹气，恨铁不成钢。
饭后，许姚去前台付账，其他人在门口等着，大家一致决定去附近的一家新开的密室逃脱店玩玩。
肖郁菡余光瞥了下林知燃那桌，那边早就换成了别的顾客，林知燃早就在她从洗手间回来后半小时左右就离开了。
“肖肖！发什么呆呢？你想玩什么类型的？恐怖的还是探险的？恐怖的好像比较有意思哦~”陈消婷问道。
“我……都可以。”肖郁菡回过神说。
“不过我看恐怖主题的人数不够，早知道应该叫上林知燃的。”陈消婷看着手机说道，“林知燃就要出国留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说不定今天是最后一天见面了耶……”
“陈消婷！”方芳瞪着眼狠狠地拽了拽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
肖郁菡惊讶地看着陈消婷，以及方芳。
她眨了眨眼，心中不可能的想法逐渐放大。
“你也知道林知燃要出国的事情吗？”她看着陈消婷。
陈消婷不太明白肖郁菡的意思，“怎么会不知道呢？全校没人不知道吧。林知燃诶……”
肖郁菡长长的深吸一口气，“方芳，你也知道吗？”
方芳微微张了张嘴，没说话，可是她的神情已经告诉了肖郁菡。
“你们都知道啊，全校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肖郁菡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为什么都要瞒着她？
“肖肖，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我怕你难过所以才没想告诉你。也是我让陈消婷和苏彤雪不要在你面前提林知燃的……对不起肖肖，你怪我吧。”方芳十分紧张，拉着肖郁菡道歉。
肖郁菡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此刻被什么重重地压着缓不过来。
她没开口，怕一开口就委屈哭了。
许姚付了钱出来，就感觉到一股尴尬的气氛，方芳对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怎么了？”许姚问。
“肖肖知道林知燃要去留学的事情了。”方芳小声地对她说道。
许姚听了就立刻明白过来。她对方芳及室友说：“等我一下。”接着就把肖郁菡拉到了一旁。
“肖肖，方芳瞒着你不是故意的，她也是担心你。”许姚开口道。
肖郁菡抬眼看着许姚，自己调整了下情绪问：“林知燃是多久开始准备留学的？”
“就在菲仔那件事之后。”许姚说道：“菲仔的事情完美解决，是知燃父母出的面，但因此她父母也希望知燃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后来，知燃才决定留学的。”
许姚说话真切诚恳，肖郁菡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肖肖，方芳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
“我知道的。”肖郁菡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方芳，她也一直看着肖郁菡的方向。“方芳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我知道的。我不会怪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我不知道，是我信息滞后了。跟别人没有关系的。”
许姚看着肖郁菡，那副神魂落魄的神情不会有假，她甚至想问问林知燃，你确定肖郁菡对你没有感觉吗？
“好了我们过去吧，让她们一直等着也不好。而且今天是方芳的生日，她是主角，要让她开心。”肖郁菡对她笑了笑。
“嗯。”
方芳看着两人回来，心里忐忑不安，但是只见肖郁菡对她们笑了笑，“走吧。”
“肖肖……”方芳拉着肖郁菡。
肖郁菡对她投了一个放心的表情，“我们去哪玩密室？你们想好什么主题了吗？”
陈消婷刚刚被方芳好好“教育”了一番，深知自己不会看人脸色，话又多。现在在一旁静悄悄的不说话，时刻注意着肖郁菡。
听见肖郁菡问了，她才回答：“玩搞笑的，方芳害怕。”
“喂！我怎么会害怕！”方芳立刻反驳。
“本来就是，上次我和苏彤雪看恐怖片，你和肖肖路过我的位置都要闭着眼睛走。”
气氛终于缓和起来，大家有意不再去提林知燃，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玩完结束正好是九点半左右，许姚提议要不再去找家咖啡店坐坐，之后再送她们回去。
“不用啦，我们自己走。方芳你和许姚姐去过二人时间吧，天黑了我们不当电灯泡。”陈消婷玩完密室逃脱整个人又充满了活力，说话打趣着方芳。
方芳顿时脸红：“谁说我们非要过二人世界的！我可以……和你们回去！”
许姚看了眼方芳，笑笑不说话。
“不了不了，我们回学校。今天也玩累了。”陈消婷拒绝道。
肖郁菡此时也开口：“我今天就不回学校了。正好是周末嘛，我想回家一趟。”
众人纷纷看向肖郁菡。
肖郁菡眨眨眼说道：“是真的。”
方芳想说什么，许姚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然后看向肖郁菡：“也行。正好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今天你也玩累了。”
肖郁菡不敢看许姚，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
她不想回寝室，是因为怕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会打扰到别人。
而妈妈正好出差去了，那她在家里，想怎么哭想怎么发泄都可以。
最后，许姚决定先送苏彤雪和陈消婷回寝室。
肖郁菡拒绝了许姚送她，她家距离这里也就两三站的公交，着实没有必要。
大家分开后，肖郁菡向着公交站走去。可走到了公交站，车来了她也没上车，就在长椅上静静地坐了一会。
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肖郁菡只觉得自己很渺小。
其实林知燃出国是一件好事。她钢琴弹得不错，出了国会遇到更厉害的老师，以后会参加更厉害的比赛，说不定能成为一名钢琴家呢。
说不定……以后会在电视上看见她。
如果仅仅是在A大毕业，对林知燃来说确实可惜了。
刚刚应该恭喜她才对。
肖郁菡想着目光看向远处，对面的霓虹招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没有犹豫，肖郁菡起身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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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姚送了寝室两人回学校后，就准备直接带方芳回自己的温泉别墅。
“姐姐，你刚刚和肖肖说了什么呀？”方芳坐在副驾驶，心里还是想着肖郁菡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告诉她知燃留学是在菲仔那件事之后，希望肖肖别误会。”许姚认真开着车说，“其实知燃留学也是为了自己的以后而考虑，她的才华不应该只留在A大。”
方芳挺气愤的，“难道肖肖会不让她留学吗？她要是说了，肖肖估计第一个支持！林知燃就是自私，自私到只顾忌她自己的感受！”
“她要交女朋友，就立刻给肖肖介绍男朋友，不然就断绝联系，说怕女朋友吃醋，她想过肖肖的感受吗？”
“她要出国，说走就走，把肖肖瞒在鼓里，又想过肖肖的感受吗？”
“肖肖一直那么喜欢……喜欢她这个朋友！”
许姚在一旁，听着方芳的话。
在方芳和肖郁菡的角度，方芳的话一点都没错。甚至她也应该和方芳一起，指责林知燃。
可是她知道林知燃的痛苦，爱而不得的悲哀。
喜欢直女有错吗？放弃这份喜欢难道又有错了吗？
她和林知燃一起长大，自己也算是她半个姐姐了。从没见过林知燃喜欢过谁，也从没见过林知燃会为了谁那么难受。把自己养了那么多年头发剪了，一天到晚的喝闷酒，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看着方芳，实在是不忍心林知燃被自己喜欢的女孩误会成这样。
在绿灯变红的时候，许姚踩下刹车停了下来。手刹拉上，看向方芳。
“宝贝。”
正在为肖郁菡打抱不平的方芳，突然听到这两个字，愣了下，“怎么了？”
“其实……知燃没有女朋友。”
方芳：“啊？”
许姚：“其实……知燃喜欢肖肖很久了，但是肖肖是直女，她喜欢得太痛苦了，后来正好菲仔这件事打醒了她。”
“待在肖肖身边，根本看不到未来，还说不定会让肖肖难过。她就借此想离开肖肖，说不定可以从痛苦中逃离出来。”
方芳：“……啊？”
许姚眯了眯眼：“但是，我觉得这段时间过去了，知燃不管再怎么折腾，她还是喜欢肖肖。”
方芳惊讶地看着许姚，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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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灯亮了，许姚再次发动车子，往温泉别墅的方向看去。
方芳看着窗外的景色，独自消化刚刚听到的惊天消息。
林知燃喜欢肖肖？还故意找了个假女友？她以为肖肖是直女？这都……哪跟哪啊！
方芳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她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许姚余光看到了方芳的动作，叹气道：“我知道，你很惊讶。答应我，不要告诉肖肖。”
方芳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姚，纠结了很久。
最后，方芳开口道：“姐姐，对不起。”
许姚看着她：“什么？”
“我不能答应你。”
许姚踩了踩刹车，“什么？”
方芳咬着唇：“今晚也不能和你一起了，我要去找肖肖！”
半小时后，开着车往反方向开，方向是肖郁菡的家。
这会轮到许姚神色复杂了，今天一定是魔幻日，所有的事情都太魔幻。
到了肖郁菡家楼下，方芳也分不清哪栋是哪栋，她只来过一次。
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肖郁菡。
打了一个不接，再打。两个不接，继续打。
第三个，肖郁菡终于接了。
“喂？”
“肖肖，你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你来接……”
“啊！是方芳呀！我不在家……嗝！”
方芳听出了不对劲，肖郁菡说话断断续续，周围似乎有音乐声音，她说话似乎也有回音。
方芳眉心一跳：“肖肖，你在哪啊？”
耳边突然传来好大的一声，肖郁菡似乎将话筒放到了嘴边：“我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