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彧的脸色都是黑的, 围着厚厚的裘衣,发上都还沾着水珠:“好好的花厅里怎么会进了老鼠?这里是谁负责平日的打扫的?还不快去给我把花厅附近全部认真打扫一遍?”
封彧觉得今日算是把脸丢尽了,身为太子, 他平时总是能保持着淡定从容的样子。
可偏偏今天遇到的是他最怕的老鼠,那两只膘肥体壮的老鼠还拼了命往他身上窜, 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就被荷塘边的石头绊了一跤,摔进了池子里。
封彧倒也没觉得有人故意陷害他。
从小到大,除了先皇后, 就没人知道他怕老鼠。身为太子, 他平日里也不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别人不可能知晓。
可越是这样,封彧就越觉得心里憋了火——连个发火的对象都找不到, 纯粹是因为他自己怕老鼠才这么丢脸。
而且他计划的好事就这样落空了。他被人从水里救上来就得知徐松念昏倒了,或许是为了能够达成效果,在香料里放了十足十的迷/幻/药,但是徐松念的身体不是很健壮, 药量太重,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原本想着去探视徐松念表示一下对她的重视, 可当看到自己一身狼狈之后, 封彧气得鼻子都歪了, 也顾不上探视了。
贾湘湘自诩医术高明, 可遇到沈霖这位小祖宗算是遇到了对手, 平日清醒的时候还能吵得过她。
现在沈霖被迷/幻/药搞得脑子不清醒, 贾湘湘也被搞的有些手足无措。
沈霖是被贾湘湘抱回来的,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热得很, 忍不住去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而贴着她的人的身上一片清亮, 于是沈霖忍不住往贾湘湘怀里钻,脸颊在贾湘湘的怀里蹭来蹭去,但若是仔细听,就分明听得到她嘴里轻声念叨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念念……”
“可真丢人,喜欢人家的美色也就算了,居然脑子里还有非分之想。”贾湘湘一边稳住沈霖,一边往清风苑走。
只是还没有走多远,贾湘湘就停住了脚步,就在她正前方的廊道的尽头站着一道身影。
那人穿了一身融入夜色的夜行衣,面容遮的严严实实,但是她是大夫,很容易就从姿态上推断出这是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太子府。”贾湘湘一下子提起了警惕心左右环视,这里刚好是一处人烟稀少的角落,巡查的侍卫刚刚过去,下一队到来估计要有半柱香的时间,这人似乎对太子府很了解,专门在这里等着她。
“别人派来保护她的人,我帮你带她回去。”
徐松念用内力控制嗓音压低,之前在百花楼的时候,和她朝夕相处的沈霖都听不出来,更不要说贾湘湘。
徐松念刚让贾湘湘带走沈霖就后悔了,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去沈府看到贾湘湘抱着沈霖的那一幕——沈霖对贾湘湘没什么意思,但是贾湘湘呢?若是没有意思怎么会不远万里跑来照顾沈霖,费劲心机给她治病……
徐松念越想越觉得把现在这种状态的沈霖交到贾湘湘手里很不明智,她心里很不踏实。
果不其然,他一来便看到沈霖往贾湘湘的怀里蹭,而贾湘湘抱着沈霖的手也越抱越紧。
“好,那你过来。”贾湘湘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把缓缓松开了抱着沈霖的一只手,只揽着沈霖,让沈霖借力靠在她的身上站着。
贾湘湘才不信这人的鬼话,瞬息之间,松开的手已经笼入衣袖,继而朝着对面把手中的东西甩了出去。
精致的白色瓷瓶甩到空中就炸裂而开,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朝着徐松念的周身笼罩过去。
眼瞅着白色粉末已经笼罩住了对面的人,贾湘湘忍不住面露喜色——这可是她师父亲手制作的软骨散,比她做得药性还要强,能让人顷刻之间失去所有内力,全身瘫软无力。
然而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收敛,就觉得眼前黑色的影子闪过,继而手腕上传来一阵酸疼之感。
徐松念握住贾湘湘的手腕,微微用力就卸掉了贾湘湘手上的力道,扣着她的手腕向下翻转,她掌心之中的药粉包也落到了徐松念的手里。
在贾湘湘吃痛的瞬间,徐松念另一只手已经揽住了沈霖的腰身,轻轻一带,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你的速度太慢了。”徐松念抬眸看了一眼贾湘湘说道,“我说过,我是被派来保护她的,若我想要杀你们,不必费这么多手脚。”
徐松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贾湘湘虽然也习武,但是没有习武的天分,内力很薄弱,出门都是靠药物护身。她基本上都是暗中出手,遇到一般的敌人基本上中了她的软骨散之后就任由她□□了,但是遇到高手就很被动。
徐松念的手臂绕过沈霖的臂弯,把她打横抱起,淡淡道:“跟上,还需要你解毒。”
贾湘湘甩了甩手腕,这人并没有伤她的意思,刚才这人再多用点力气她的手腕就断了,可是很明显,她只是为了夺走她手里的药包卸掉她手上的力道,没有伤到她分毫,力度控制得格外精准。
但是贾湘湘不理解的是,她为什么总是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
无论是沈怀泽派来保护沈霖,还是封彧派来保护沈霖,对她都不应该有敌意才对啊……
烛火摇曳,贾湘湘的侧颜笼罩在烛光之中,微垂睫羽下的眸子里是一派认真,轻轻抿紧的唇丝毫不见松懈。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被拔起来,贾湘湘才松了口气:“好了,催/情/药的药力已经逼出来了大半,剩下残留的量等到明日睡醒也就全部都散了,她吸进去的本来就不是很多。至于迷/幻/药,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若是继续施针逼毒对她的身体负荷太重,她身子本来就弱,折腾一会儿睡着了就好了。”
贾湘湘把银针收了起来,把沈霖的外衣盖在她刚才施针而脱掉衣衫的脊背上,有些犹豫道:“我要去给她熬一碗安神汤,让她更快入睡,这里麻烦你照顾一下。”
为了能够和贾湘湘跑去搞破坏而不被绿禾念叨,沈霖去花厅之前就支开绿禾和所有的下人让他们去休息了,这会儿屋子里除了这个神秘人,贾湘湘一时半刻居然找不到别的人了。
不过,这神秘人说的也对,若是害沈霖,依照神秘人的身手,她们俩加在一起都走不够一招。
反正打不过,不如选择直接相信,贾湘湘来就是为了给沈霖治病,小厨房里一直都备着很多药材,现在倒是省事了。
瞧着贾湘湘去小厨房熬药,徐松念上前坐在了床边。
沈霖手腕上的布条把她的手腕勒出了一道道红痕,可她还在不安分地挣扎着。
布条是为了防止施针的时候乱动才绑上的,已经用了尽量绵软的布料,但是沈霖的皮肤是在是太嫩,还是磨出了一道道看起来有些惊心动魄的红印。
徐松念制住了沈霖有些不安分的手臂,动作轻缓地解开她手上的布条,手心附在红痕上轻轻揉了揉。
前几日徐松念还在花厅接待了晋阳公的夫人,认认真真打扫过的花厅里怎么可能会有老鼠?
更何况那两只耗子膘肥体壮的,一看就是吃了不少油水,花厅里平日可没那么多油水,多半是厨房的老鼠。
沈霖又如此“恰巧”,这么快就冲进来解救封彧。
只有一种可能,老鼠就是沈霖放进来的。
“沈家只顾着明哲保身,你倒好,到处惹事……”徐松念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眉梢却有着淡淡柔和的弧度。
徐松念在府里插的眼线并不少,可她去花厅之前也没察觉封彧的计划。若说整个太子府有人发现了封彧想要下药,那这个人一定是贾湘湘——这人虽然讨人厌,但是医术超群,府医完全比不上。
沈霖来花厅搞这么一出闹剧的缘由就格外清晰了——她是因为知道了封彧想要用一些强迫的手段,所以故意来破坏。
若是以往,徐松念可能会误认为沈霖是在乎封彧。
可已经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这人就是个满脑子心眼的小狐狸,她可没有把封彧放在心上。
“唔——”迷/幻/药的药效还没过,沈霖忍不住挣扎着动了动,身上盖着的衣衫顺着床边就落了下去。
浅粉色的棉质贴身衣物瞬间一览无余,衬着白皙的肤色显得有些娇俏动人。
沈霖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却有一种吸引人的俏丽,不是瘦骨嶙峋的身形,肉肉的感觉中却有好看的蝴蝶骨。
徐松念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俯身去捡落在地上的衣衫。
等她直起身子的时候,却见脱离了布条束缚的沈霖已经坐了起来,一双杏眸水润润的,盯着她看。
沈霖忽然伸手揽住了徐松念的脖颈,另一只手就拽掉了徐松念蒙面的布巾。勾着徐松念脖颈的手臂微微用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就被拉近,两个人的鼻尖无比贴近,之间只剩下一指的距离。
刚才施针逼出药力的时候,沈霖出了一身的汗,此时脸上也带着层层的汗珠。鬓角的汗珠沾湿了头发,碎发沾在脸颊上,顺着汗渍蜿蜒出错杂的弧度,她的呼吸还带着微微的热气,唇上也是一片艳丽的颜色。
还没等徐松念反应过来,沈霖就吻了上来,温热的呼吸贴着徐松念的脸颊划过,她听到沈霖有些委屈的声音:“我就是要念念……”
徐松念的脑子刷的一下一片空白,不是说催/情/药的药力已经逼出去大半了吗?这人怎么还是满口胡说的样子。
沈霖的唇是软的,温热的,但是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徐松念觉得胸口里心跳得快了起来。
贾湘湘端了安神药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那蒙面的神秘人已经不在了,只有沈霖穿好了衣服坐在床榻上朝着她笑。
顺带着还朝她伸了伸手:“念念……”
贾湘湘知道这是迷/幻/药还没散的症状,一碗安神汤灌下去,就把她塞回到被子里让她赶紧睡觉。
真是丢人,她知道沈霖喜欢美人,却没想到见了徐松念的美貌就什么都忘了。
沈霖这一夜睡得很香,一觉醒来才意识到自己梦里居然梦到了那么多徐松念——清冷优雅的美人,却会喜欢柔柔软软的小兔子,口是心非时候的可爱,还有和徐松念一起放风筝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
就连沈霖都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见色起意的流氓……”
“哟,你还知道自己是流氓?”说这话的人是靠着门的贾湘湘,她把手里的碗放到沈霖手里,“流氓,快点把药喝了,我大早上起床熬的药,少喝一口小心我收拾你。”
沈霖把药喝完,朝着贾湘湘伸手道:“糖呢?”
贾湘湘一巴掌拍在她的手心上:“没有!去找你的念念要去,昨晚念叨了一晚上的念念,问我要什么糖?”
也就只有徐松念才用糖果惯着沈霖哄她喝药,贾湘湘才不会准备这个。
“啊?”沈霖怔了一下,满嘴的苦味都忘了,“我昨晚……干什么了……”
她只记得从厨房抓了两只大耗子,然后跑去花厅放了进去,吓得封彧大惊失色还掉进了荷塘,后面就记不太清了。
贾湘湘笑着调侃道:“昨晚胆子挺大,现在全都忘了,也没什么,就是搂着太子妃喊念念,那个贼胆都快把我是流氓写到脸上了。”
沈霖顿时僵住了,她都干了什么啊……
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继而绿禾推门走了进来,把一个锦盒送到沈霖手里:“小姐,是太子妃身边的慕离送来的的,说是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沈霖更加顿住了,她刚非礼过人家,这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东西,顿时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贾湘湘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伸手打开了锦盒:“还是要面对惨淡的人生的对不对……”
贾湘湘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锦盒里赫然是一块腰牌——冀州协领的腰牌,下面压着几张折起来的文书。
沈霖把纸张摊开一看,里面却都是冀州协领的坦白书,不仅一桩桩一件件说清楚了沈怀泽在冀州的功绩,甚至坦白了想要污蔑沈怀泽的来龙去脉,还有封仪生祠的真相——那不过是山神娘娘的祠堂,为了构陷封仪,他特意把山神娘娘的面容改成了八分像封仪的样子。
沈霖忍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他不是时太尉的人吗?怎么会现在认罪……”
沈霖当然不知道,当冀州协领看到有人带着半块虎符找上门的时候,他直接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虎符分为两半,平日全都在皇帝手里,只有战时才会把一半虎符交给领兵将军调兵遣将。
如今天下太平,拿着虎符的人只能是当今皇帝的人。
他虽然官职不低,但全都是因为时太尉的扶持,统兵打仗能力一般,没什么战功。
若是被查出构陷长公主,那就直接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帝派的人暗中找到他,自然是已经怀疑到了他的手上。与其诛九族,不如主动坦白用自己的命换全家性命。
“念念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沈霖忍不住轻声嘀咕。
明明昨天她的行为那么不恰当,但是徐松念并没有一点在意,反而把证据送了过来。
而且,之前徐松念明明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对沈怀泽事情的关注,背后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查了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一波几折:之前看过我围脖的应该知道我的工作——苦逼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工作的学校是寄宿学校,昨天学校这边就因为疫情封了路,本以为今天下午返校不开学了,结果领导说要开学,上午收了一上午资料,学生返校的核算要求变来变去,一遍遍催学生做核酸,结果中午说暂缓开学了。做好了网课准备,下午三点又说要返校,于是学生赶忙回来,刚回来,学校旁边的商场阳了……大晚上陪着孩子在教室等着做核酸,发通知还没回来的暂缓返校。结果等到了半夜,明天还是正常开学……累了,毁灭吧】今天的更新我居然写出来了,嘿嘿!!!感谢在2022-10-15 23:57:49~2022-10-16 23:5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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