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很漫长, 纪浠忱听着语音,浑身难受得昏昏欲睡。
不多时,纪浠忱就感觉意识在一点点抽离, 很困,很累, 很想睡一觉。明明她已经睡得够久了…
手臂滑落,纪浠忱最终还是没能抵过昏倦的侵蚀,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握着的手机也从手里掉了出来,滚到了座位下面。
“小忱?”纪浠煜急得又探了探纪浠忱的额头,顿时眉间蹙起的沟壑又深了几分, 他急声催促道:“开快点!都这个时候你特么还去等红绿灯?!”
“……”被他这么一骂,保镖哪里还敢耽误, 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脚油门, 沿途闯了好几个红灯,用最快的时间将车开到了医院。
不等车停稳, 纪浠煜抱起纪浠忱就往医院大门跑。
对于这些, 纪浠忱并不知情,她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无比熟悉的医院病房天花板,不禁让她有种梦境和现实难以分清的感觉。
就好像, 昨天晚上, 她还在比赛舞台上弹奏了那首[恋卿], 然后被江余言砸伤躺进医院, 现在才醒。
这个认识让纪浠忱心底一慌, 挣扎着爬起身, 就想扯掉手背上的留置针往外面走。
手才搭到手背上, 系统幽幽的声音响起:【宿主……】
纪浠忱一僵, 大脑总算是清醒了些。
是了,现在是五年后,不是那一天,也永远回不到那一天了。
看着手背上因为偏针而鼓起的包,纪浠忱面无表情地摁着针背,一点点将针尖退回到了血管里。
“几点了?”她问系统。
【系统:现在是第二天下午四点零七分。】
双眸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纪浠忱轻“嗤”了声。
很好,她睡了一天。
半分钟不到,纪浠忱又一次支起手肘想坐起来。
“嘶——”血管里的留置针再次跑偏了,输液通道里有着很长一截回血。
纪浠忱摁住手背上的医用胶布,很熟练地将针给拔了出来。
“我手机呢?”纪浠忱在床头柜附近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系统回溯了下,说:【掉车上了,他们忙着送你过来,应该是没有发现。】
纪浠忱摸了下额头,依旧很烫,喉咙又痛又涩,但身上的难受已经比昨天好了点。
“咳咳——”纪浠忱躬着身子掀了两下才把身上的被子掀开,一手扣着床沿,她缓缓挪动着腿,费力地朝床边挪去。
就在纪浠忱撑着床,双脚艰难地踩到地上时,病房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纪浠忱被吓了个激灵,和纪母目光对上那一瞬间,她手脚一软,狼狈地摔坐到了地板上。
纪母也被纪浠忱给吓到了,站在门口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急忙小跑过去将瘫坐地上的纪浠忱扶起,关切地问:“小忱,有没有哪里受伤?”
纪浠忱靠在她怀里,摇了摇头,声音嘶哑难辨:“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纪母将纪浠忱扶回床上,敛眉抓起她鼓包冒血的手背,“疼吗?”
纪浠忱口是心非道:“不疼。”话虽如此,眼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润着。
“乖。”纪母轻轻将纪浠忱揽进怀里,一遍遍拍着她凸起明显的脊背。
纪浠忱吸了吸鼻子,晕着哭腔说:“妈妈,我好想你……”
将纪浠忱哄睡后,纪母轻轻掩上门,出了病房。
看着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纪浠煜,纪母略带疲惫地开口:“小煜,你去找找小忱的手机。”
纪浠煜猛地抬起头,满眼难以置信。
他很清楚纪母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对他说这样的话,把他给支走。
深吸口气,纪浠煜很不情愿的站起身,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眼靠墙而站明显不在状态的南奚。
“……”南奚疲倦地闭上双眼,声音有些嘶哑:“纪伯母。”
“南小姐。”纪母语气疏离,“小忱现在睡着了,你……”
南奚问:“纪伯母,我能进去看看她吗?一会儿就好。”
轻叹口气,纪母眼不见心不烦地看向走廊深处,“五分钟。”
“别把她吵醒了。”
南奚连忙应下:“好的,谢谢纪伯母!”
南奚放轻动静坐到床边,看着睡得很不安慰的纪浠忱,习惯性伸出手,想要帮她将蹙起的眉心抚平。
指尖才触上去,纪浠忱就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用力抓住了南奚的手腕。
“卿……”认出是谁后,纪浠忱一点点卸了力,心有余悸的躺在床上,话在舌尖绕了一圈,说出来的却是,“南奚,咳咳…你怎么来了?咳咳…”
纪浠忱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喉咙疼得就像快要被撕裂。
南奚给纪浠忱倒了杯温水,小心将她扶起,声音很涩:“喝点吧。”
“谢谢——”纪浠忱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喝下水,稍微缓了点,纪浠忱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南奚说得很直白。
纪浠忱扯着唇角笑得极其勉强,有气无力开口:“明年陪我看桃花好不好?”
“好。”
纪浠忱莞尔一笑,一手揪着南奚的衣领,费力仰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转瞬即逝的一个吻。
纪浠忱一点点松开手指,哑声说:“抱歉,希望不会把感冒传给你。”
“小忱——”
纪浠忱重新躺了回去,虚抬手腕,不容拒绝道:“回去吧,我困了,想睡会。”
南奚抿唇,“好,那你好好休息。”
直到听见掩门声响起,纪浠忱才敢偏眸朝门口方向望去,随即她用手覆住了眼睛,唇角勾起自嘲的浅笑。
系统冷不丁提醒道:【宿主,她没有这些事的记忆,你不能对她透露任何一点,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处理。】
“呵”。纪浠忱不屑地笑了声,扯掉手背上的医用胶布,语气玩味,“强制处理?”
【系统:是的。】
纪浠忱不信,嘲讽道:“我说我十七岁就差点和她……哔——”后面的话被系统强制消音。
“艹!”纪浠忱不信邪,又说,“劳资十四岁就……哔——”
纪浠忱脸都给气红了,捂着胸口大喘气道:“特么的,算你狠。”
南奚出来时候纪浠煜还没有回来,只有主治医生在和纪母交代病情。
脚步一顿,南奚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纪夫人,目前令爱的身体是很虚弱的,高烧不退,受凉后,肺部的炎症也有点重,其他检查结果也不是很乐观,建议你们多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注意她这段时间的病情变化,尽量不要再受凉,调整好情绪,避免哮喘复发。治疗方面的话……”
等医生说完,纪母淡着神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李医生。”
“纪夫人您客气了。”
主治医生走后,纪母一瞬不顺地盯着南奚看了半晌,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你们吵架了?”
南奚的语气很肯定:“没有。”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可能是我不小心惹小忱生气了……”
听见南奚这么说,纪母眼中闪过丝意外,脸色也稍微好了一点,不阴不阳道:“那难怪她会让你出来。”
南奚:“……”
纪母说得直接,南奚面色尴尬又懊恼,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纪母让她进去的用意,是在看纪浠忱对她的态度。
“纪伯母……”
纪母摆了摆手,轻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
纪浠忱在医院住了一周多才被准许出院。
出院那天是萧芮帮忙办的手续,纪浠煜则把那个退休几个月的轮椅推了过来。
看着几人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磕碰到的紧张样子,纪浠忱其实很想笑,但是她笑不出来。
戴好口罩,纪浠忱坐在轮椅上,任由纪浠煜将她推出病房。
在去电梯的一段走廊,会经过楼层的天井,借着这短短几秒的时间,纪浠忱向天井底下望去。
花坛的梨树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驼色呢大衣,纯色衬衣内扎,站得挺直,身形瘦削又落寞。
大概是感觉到纪浠忱在看自己,南奚勾起抹惨淡的笑,眸光一直紧随着五楼坐在轮椅上的人。八天未见,她又瘦了。
纪浠忱用力抓着轮椅扶手,手背青筋跳动,指关节被捏得泛白,直到视线被白墙阻挡,她都没有将目光收回。
卿卿……
拒绝纪浠煜的搀扶,纪浠忱撑着车门缓缓坐到了后座。
在司机启动车子前夕,纪浠忱摩挲着虎口处的胎记,低声对纪母说:“妈妈,我想去看看……爸爸。”
纪母一怔,眼中神情变了又变,“小煜,去公墓。”
纪浠煜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应了声:“好。”
医院到公墓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期间纪浠忱攥着没响过一声的手机,凌乱的思绪飘了老远。
首富南家、背景同样深厚的黎家,还有和她亲生母亲容貌相差无几的纪母……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巧合真的是太多了,巧合到让纪浠忱不禁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拒绝了纪浠煜推来的轮椅,纪浠忱接过保镖买来的花束,在纪母的带领下,终于在公墓深处两座单独的墓碑前停下来。
纪浠忱弯腰将轻轻花放下,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眼底滑过丝茫然,略有深意地对系统说:“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有两个早夭的哥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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