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凌希抱着一袋子的药, 突然抽风般猛呵一声。
肖摩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踩了刹车,他紧张地左右环顾:“怎么了怎么了, 我剐蹭到旁边的车了?”
“不是,前面路口有卖糖葫芦的, 我想吃。”
凌希瘫在副驾驶兴奋的指了指右前方,肖摩放眼望去,气得牙根都快咬碎了:“咋咋呼呼吓死人,多大了还吃糖葫芦, 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你不懂,我这叫童心未泯,我不管我就要吃!”眼看车子就要驶过路口了,凌希像个复读机疯狂的嚷嚷着:“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肖摩受不住着苍蝇般的嗡嗡嗡, 要不是白医生再三叮嘱多多包容,他能一拳头把狗东西捶到脚底下当刹车踩。
想归想,还不是自己惯出来的一身臭毛病, 现在哭着也要惯下去, 肖摩妥协的将车停在路边:“去买吧。”
凌希厚脸皮地摊开手, 眨巴眨巴眼睛:“给钱。”
肖摩气得反倒没了脾气,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终于摸出一张十元纸币。
“五元一支, 你要吃吗?”
“不吃, 赶紧去,这里不能停太久。”
“那我可以吃两支,耶……”能吃独食凌希兴奋下车, 朝着卖糖葫芦的方向一蹦一跳走去。
肖摩趴在方向盘上盯着那瘦弱的背影, 转眼又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一大包药, 莫大的反差感袭上心头,倾泻出五味杂陈的心酸。
“我跟你师母这次外出考察起码要走大半年,凌希又在国外深造,房子不能没人气儿,你没事了就多来家里帮我浇浇花打扫打扫卫生,到时候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师父,你和师母这次去考古的地方太偏僻了,还是多准备一些实用的东西,要不我托朋友给你们搞个卫星电话,到时候方便联系。”
“这次是秘密勘察,我们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对外透露……不过放心,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就是那边条件苦了点,问题不大。”
“你给我清醒点!我答应过师父师母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你真的不吃吗?”
眼前一大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带着一股子炫耀的味道,正不停的摇晃着。
凌希鸡贼的询问使得肖摩从回忆的片段中抽离。
失神的摆了摆手,肖摩看着凌希笑颜如花的样子,他欣慰的报以微笑又一巴掌扣在了凌希的帽子上:“以后你想吃糖葫芦,哥哥都给你买。”
这一声哥哥使得凌希圆睁着眼睛,她傻乎乎的举着糖葫芦迟迟未动。
或许只有老天爷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有多重,重到足以撼动凌希冷然的心。
温柔化作光芒让她的眼睛有了神。
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的撕开包装,大咬一口冰糖山楂,甜甜酸酸的味道让人满足于此刻短暂的幸福。
“你打算去哪儿,要不跟我去工作室坐坐,或者直接送你回家休息?”
肖摩也就日常询问,据他对凌希懒狗属性的了解,回答无非是回家睡到天昏地暗。
凌希的安排是不过脑的按照本意决定:“我想去嘉泰。”
肖摩不可思议的惊呼:“嘉泰?你要去找乔波尔?”
“有问题吗?”
“我看你就是病得不轻,都被欺负成了那副熊样,你怎么还往疯女人的枪口上撞?”
“啧,你不懂!乔波尔的办公室有整整一面墙的藏品,上次她给我扔了两样好东西叫我随便玩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去多淘几样长长见识。”
“你不是最爱闲着么?不对,刚刚白医生说有人在追你,莫不就是乔波尔?”
肖摩明知故问想套话,凌希直接原地狗急跳墙:“你一大男人咋这么喜欢八卦,到底送不送?”
“送送送!不是每天都能傍上这么个绝艳多金的大富婆,你给我争点气!反正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
矗立在嘉泰大厦的门口,和上一次一样,凌希扬头有些傻傻的数着楼层。
药袋子被她机灵地系在腰间,手上举着另一支包装完好的糖葫芦,远远看去就像是迷了路的大朋友找妈妈。
吹吹额前的刘海,凌希欢快地跳着步子进了大厅。
等站在电梯前,傻眼了。
所有电梯都被关停,地上摆着正在维护的牌子。
看着手里忍住没吃的糖葫芦,心里突然冒出两个小凌希——
咸鱼:天煞的,难不成你想爬几十层楼去送温暖?乔波尔疯你还跟着疯?
小博士:楼上有好多好多藏品喔,不能白跑一趟!
咸鱼:大热天的爬楼中暑了怎么办,回家躺平不比爬楼爽?
小博士:把糖葫芦送给乔波尔再讹她一顿饭,绝对不吃亏……
咸鱼:吃甜筒吃西瓜赶紧回家快躺下!
小博士:爬楼强身健体藏品招手等你!
凌希:顺口溜都来了,你们俩闭嘴!
凌希转眼看向安全楼道里冒着阴森绿光的字牌,她打了个寒颤决定打道回府。
可没走两步路,又高举糖葫芦啧着嘴反悔了,做客礼都带了不能白跑一趟,说不定真能蹭顿饭呢!
这大概是凌希咸鱼附体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决定干伤筋动骨的大事。
咬咬牙,她一股脑的扎进了黑漆漆的安全楼道。
五分钟过后——
看着面前7F的字标,凌希摘下帽子吃力地抹去额上的汗水。
靠在墙边气喘吁吁,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乔波尔!!你为什么不在一楼大厅办公!!”
于是整个安全楼道里回荡起那凄惨的叫骂声。
十分钟过后——
凌希整个人趴在楼梯扶手上大汗淋漓,这楼爬得她像是得了严重肾亏的大病,虚得不能再虚了。
腰上的袋子就像是沉重的炸ꔷ药ꔷ包,她无力的提了提裤腰,用着龟速继续前进。
咸鱼:叫你不听叫你不听,活该了叭!
小博士:稳住,我们能赢!
凌希那小身板已经是摇摇欲坠的状态,位处中间楼层就很尴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突然就开始潸然泪下,对,这孩子又哭了。
“呜呜呜……有病就吃药,何必折磨自己呢?”
“凌希你就是吃饱了没事用门夹脑子……呜呜呜!”
“……”
“有你在这荒原中傍我欢歌——荒原呀,便是天堂。”
一路都在肆意谩骂自己,不知缘起何故,乔波尔吟诵的那一句诗突然荡漾在脑海里。
那缥缈的声音就像是安抚狂躁的镇定剂,凌希抿着唇终于沉寂了浮躁。
乔波尔缓过药劲后,走进茶水间给自己到了一杯冰水。
倚靠在桌边出神,突然一个瘦得像纸片的白色身影从门前咻的一下晃过,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走到门边观望,只见凌希甩着舌头哈气,头发像是洗后没被擦干的样子,白色T恤被汗水浸透得贴在了身上。
她依然高高举着有些化掉的糖葫芦,整个人扒拉在乔波尔办公室的门上,好像这样就能更好的驱散身上多余的暑气。
乔波尔本是黯然无神的眼睛一下就浮起了欣喜的光芒,她情不自禁的唤了声:“狗东西?”
听到声音,凌希回头看去的动作依旧是甩着舌头,这模样确实像极了狗东西,倒是蛮可爱的。
“乔波尔!”终于见着救命稻草了,凌希哇的一声又哭又嚷着:“你为什么不在一楼大厅办公,爬几十层楼是会死人的!”
见着凌希气鼓乱吠胡言乱语,乔波尔星眸闪烁含笑不解:“哈?”
茶水间与办公室的距离隔着半条走廊,急促的高跟鞋声出卖了乔波尔想要快些靠近的心思。
这漂亮的女人刚走近,凌希也顾不着什么礼不礼节,直接夺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吨吨吨的把冰水喝得一干二净,凌希全身上下每一个枯竭的细胞都在兴奋的开派对。
看着凌希面色潮红,还有凌乱又湿漉的头发,乔波尔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办公室里走:“你什么情况,整个人汗成这样。”
“我要好好批评批评你这个楼长,整栋楼所有电梯都在维护,安排也太不合理里!”凌希气得跳脚,乔波尔愣愣的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疑惑:“所以……你是爬楼上来的?”
“可不是嘛!就为了给你分享这根好吃的糖葫芦,我年纪轻轻就差点命陨在楼道里!喏,吃吧……”
凌希终于将手里的糖葫芦送到了目的地,她的脸上竟然有种使命必达的庄重。
“呼吸都嫌累的凌副教授爬几十层楼,就为了让我吃上一口甜甜的糖葫芦?”
乔波尔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见面过于梦幻,一时间炸裂出的幸福感轻松扫去了心中的阴霾。
凌希不耐烦的催促:“拿着呗,还不好意思了?”
“谢谢。”接过糖葫芦,乔波尔牢牢牵住凌希的手,朝着休息房走去:“跟我来。”
“嗯?”
“办公室冷气开的很足,冷热交替容易热伤风,你先进去洗个热水澡。”
“可我没衣服换。”
“不担心,你可以先穿我的。”
进屋,乔波尔径直打开衣柜。
柜子里挂满了乔波尔平日会客外出,随时需要更换的大牌套装,可谓是琳琅满目过分奢侈。
靠在柜子便,乔波尔挑眉大方示意:“你随便挑。”
凌希看着设计高调价值不菲的衣服,别扭的抓抓脑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穿你的衣服就像孩子偷穿妈妈的衣服,特别不搭调。”
果然感动不超过一分钟,狗东西又开始嘴贱。
乔波尔瞪了她一眼,取出一件纯白色的衬衣塞进凌希的怀里:“乖……妈妈这件衣服比较适合你。”
“你!”
活学活用举一反三,用狗东西的方式治狗东西,效果翻倍!
“你去洗澡,我去给你准备饮料,想喝点什么?”
“冰阔落!”
“牛奶。”
“我要喝冰!阔!落!”
“冰牛奶,不能再退步了。”
“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