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字音落地, 车内陷入短暂的静谧当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候孟泠歆几乎以为盛楹是睡着了。
肖思意结完账以后抱着两盒奶回到了车上,气氛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人手一温牛奶,回到落塌的院落里奶盒已经见底了。
“今晚麻烦你了, 孟姐姐。”上到楼梯口要分开的时候, 肖思意没忘记礼貌地回过头来感谢了一声。
今晚要不是孟泠歆,她可能真拿自家艺人没办法。
要是出事了, 不仅盛楹遭殃, 公司那边她也要跟着挨骂。
最重要的是从毕业起她就跟着盛楹了, 早都处出了感情。
“没什么麻烦的,你快送她回房间吧。”孟泠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抬脚往上层楼走。
表面看起来相交有度的两个人,私下里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联系。
剪不断,理还乱。
人前,她们背道而驰, 没有任何留恋转身离去,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又悄然私会。
这点默契,在短短几天内就趋近完美。
喘而急促的呼吸声响在耳畔, 盛楹趴在床上, 五指屈起向前紧抠住柔软枕头。
满头青丝略显凌乱,随意洒落光洁的肩背叫人浮想联翩。
“孟……泠歆, 人前人后你还真是……两个样子。”盛楹说话断断续续,眼尾逐渐泛红, 春水含情的眉目中已氲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气, 迷离而又妩媚, 像一朵极尽绽放的彼岸花。
饶是如此, 她也不忘出声去调戏自己身后的人。
哪哪都要强, 嘴还硬。
今晚杀青宴上喝了不少酒,虽然已经过去不少时间,可余劲尚在。
酒精的作用下,盛楹觉得自己每一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也比平时变得更加敏-感。
此刻她是背对着孟泠歆的,却还是能想象出孟泠歆那张清冷的脸庞染上情-欲,为自己失控的模样。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躺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不来了。”一次结束以后,盛楹翻了个身按住孟泠歆想要再拆包装的手。
最后一只,不想用了。
四目相对,借着微弱的台灯光线她们可以看清彼此脸上泛起的潮红。
孟泠歆没有勉强,却还是伸手环住对方细软的腰肢,将唇瓣贴上她的耳朵轻轻摩挲:“累了吗?”
“连着躺了三天当然累,下次你躺一下试试就知道了。”盛楹眉眼间都浮着一股子懒意,柔软无力的四肢直接松了劲道,让自己摔回床上。
孟泠歆听完,轻笑了声:“没有下次了。”
似稀松平常的简单对话,让盛楹虚软的眼神凝了一下,随即翻身侧望向坐起的人撑起脑袋:“怎么没有,你该不会占了我的便宜就想一拍两散吧?”
“明天就回京城了,你自己行程多紧自己不知道吗?”孟泠歆神情淡淡的,说出一个明明彼此都是心中肚明的事实。
以前还是恋爱关系的时候都挤不出什么时间来,何况是如今。
孟泠歆在这一方面对盛楹压根不抱任何期望。
当然,你可以说她曾经抱过期望。
除了床上纠缠的时候,孟泠歆在其它时间面对盛楹的态度都算不上热情。
句句说的是大实话,但盛楹就不爱听。
她轻咬住下唇微微仰脸,笃定的声音带有一丝娇气:“会有下次的。”
说罢,她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找到那最后遗留下来的一只,倾身靠近。
她缠着孟泠歆又一次唇齿交融,将东西放进了对方手心里。
“给你,留着。”
“下次轮到你躺。”
不清不楚的关系,直接不废话。
暧昧关系中的相处法则,是拒绝一次性的挥霍,永远留有余地。
就像两个正处于相互试探中的人,捧着手机彻夜长聊,忽然消失,却又会在第二天太阳深起以后抱歉的发来一句“不好意思昨晚睡着了”。
有有技巧的省略掉一句晚安,可以换来新的早安,聊不完的话题又再新的一天继续延伸下去。
盛楹还没有想好,却也不想两人的关系就随着这一趟临县之旅的结束而结束。
所以她给自己留了余地,等候着下一次。
床头的灯“啪”一下灭了。
长夜已过一半,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的黎明之际就是离别之际,黑暗中,盛楹多次闭眼又睁眼,毫无困意。
她不知道孟泠歆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没睡,但还是无前兆忽然就开口了:“孟泠歆,你前两天问我签名照的事情……”
“不是我要,是和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她问起的,”空气静默一瞬,孟泠歆出声接上了回答,她偏过头去看自己的“枕边人”,“如果没有就算了。”
“明天你把地址给我一个,我让工作室的人给你送去。”盛楹直接给出行动答复。
这种东西可能对于粉丝来说很珍贵,可对明星本人来说就是单纯的一张卡片纸,不存在孟泠歆说的“没有”。
本该是睡觉的点,她思维有点过于活跃了,特别是眼下孟泠歆也一样没睡。
人在夜晚的倾诉欲会变得格外旺盛,盛楹想和对方说点什么。
但那些回忆从前的矫情话语到了嘴边,全都揉成一句简单直白的话。
“孟泠歆。”
“嗯?”孟泠歆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
“你喜欢我吗?”
盛楹别扭又好奇。
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现实生活中总有那么多人喜欢自己,从幼儿园起就有小男生跟在她屁股后面,争抢着给她送零食。
高中的时候也是,班上成绩好的不止有孟泠歆一个而已,但她却很想和这个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女生接近。
同样的问题盛楹以前也问过,但时过境迁,现在再问,意义又不一样。
“那你喜欢我吗?”讶异于盛楹会忽然问出这种正经而又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孟泠歆没法不予作答,只好同样反问。
不着痕迹的回避,和回程车上那句拙劣的谎言一样让人一眼堪破。
“喜欢和你做//爱。”有黑夜做掩,盛楹将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很好收敛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了一句并不正经的答案。
深夜话题以这样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收尾。
不多时,孟泠歆翻过身去背对着身后的人,合眼入睡。
孟泠歆其实也挺喜欢床上的盛楹,单纯指在床上的时候。
她们无比契合,知晓对方的性-癖喜好,也对彼此的身体了若指掌。
离开床就不行了,一种脆弱却又牢固的关系羁绊。
浑噩一晚,迷迷糊糊间,孟泠歆听见门开又关的动静。
她没有睁眼,但潜意识里却知道有谁离开了。
盛楹京都机场十一点的飞机,所以和她一起的艺人团队早上走得特别早,等孟泠歆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空了。
行李箱,衣物,挂件。
盛楹轻手轻脚,在没有吵醒她的情况下收拾打包,走得干脆,但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痕迹无处不在。
临县将近一周就像是做了一场春色艳梦,眼下已到梦醒时分。
除了最开始几天,其它时候孟泠歆都陷入一种反复挣扎想要改变,却又享受的情绪当中。
好在,这段意外的插曲就要过去了,她也不必继续挣扎。
就像春天的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
天气忽晴忽雨,走的时候房东带着一家子人来送。
剧组和瀚林来的工作人员分两批走的,包车回去的大巴比客运站的车舒服很多,至少不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少了让人难受的气闷感。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正午。
在车上的时候孟泠歆就接到自家那个便宜老总的电话,电话里,人一副喜气洋洋畩澕獨傢的样子,将她夸了好多遍:“小孟啊,我现在就在广告策划这边,我已经看到你们提前发回来的成品了,拍得真好啊……相信成品广告片出来以后咱们的产品肯定能卖火!”
“你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有什么工作汇报周一再来找我,这些天辛苦你了。”
“谢谢陈总。”孟泠歆含糊应了两声,挂掉电话,然后和开车的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
就这样,车子绕了点路,刚好在距离她家小区不远的一处路口停下。
多出来的半天休息,恰好连着两天周末。
在路口犹豫片刻,孟泠歆没有选择直接回小区,反而是左转绕去了一趟附近的果蔬超市。
今天突然想为自己下个厨。
悠闲的午间时光切切炒炒,灶上砂锅里小火慢炖,吵吵闹闹的动画片声音从客厅传到厨房。
正是饭点,闻着就有滋有味的饭香从隔壁邻居家里飘进屋子,孟泠歆顶着胃里翻腾的饿意多喝了好几杯的水,终于在下午快要两点的时候吃上了午餐。
两菜一汤,久违的动手下厨,拍了张照片发送到朋友圈。
只是刚坐下没吃两口,门就被敲响了。
孟泠歆纳闷地起身。
“你好,闪送,”打开门,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一身蓝色工装的小哥,他抱着怀里的纸盒,礼貌开口,“请问是孟小姐吗?这边有个同城送麻烦你签收一下。”
说完话的同时,递过来一支中性笔。
孟泠歆迟疑着接过对方手里的中性笔,捏在手里,却没忙着签名:“我是姓孟,可是我刚从外地回来也没买东西,你确定这是闪送给我的吗?”
外卖送错楼都常有,送错东西的巧合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那您是姓孟吗?”听孟泠歆这么说,小哥愣了下,随即又报出一串手机尾号跟人核实了一遍,“两样信息都对上了,地址也没错,不然您先签收了回头问问自己的朋友吧。”
小哥显然不想在这一单上进行过多的纠缠,他还要赶着送下一单。
见状,孟泠歆也只好先签收了东西。
方方正正的纸盒子,干净漂亮,还印了卡通人物的图案,不像是外头随随便便用来装东西的纸盒。
她抱着纸盒刚回到桌旁,手机那头就传来了碎念唠叨的人声:“又买快递了啊?”
桌上,视频电话挂着,手机正对着桌面,可以看见屏幕那边周婉青也这个点也同样在吃午餐。
餐饮行业,今天中午店里生意太好以至于忙到现在才吃饭。
她凑近镜头,又嘟囔了两声:“你该不会又在网上买什么速食了吧,我跟你说那些东西不营养。”
母亲的念叨孟泠歆习以为常,她的注意力仍在面前的纸盒上,随手拿了个物件已经开始拆动:“不是,我看看,好像是……嗯?签名照。”
孟泠歆有点意外,纸盒打开,里面是熟悉的周边和不在少数的签名照。
昨晚入睡以前盛楹确实提了一句这个事情,但她今天分明和对方没有联系,更别说把地址给过去。
不等孟泠歆反应过来,那厢周女士已经飞快把话接上了:“哎呀,是小盛送我的签名照是吧,还挺快的,你快拿到镜头前给我看看。”像得到玩具的小孩,好奇又开心。
“妈?”孟泠歆抬眸,有所疑惑。
那眼神,多年的母女默契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周婉青被看得有些心虚,她轻咳一声,自发地开始解释:“是这样,早上店里还没开门接了个电话,小盛打来的,她找我要地址说给我寄东西,我就把地址给她了。”
“她还问了你的地址,我也一起给了。”
“妈——”孟泠歆的语调从疑惑变成无语,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几根手指轻轻叩响桌面,“随便来个人问我地址你就给,你到底有没有安全防范意识……”
“那小盛怎么算是‘随便’的人呢。”周婉青反问。
态度也从一开的有点心虚变回了理直气壮。
孟泠歆一时无话。
视频电话一直打到孟泠歆慢吞吞吃完这顿“健康”的午餐。
末了,周婉青没忘记叮嘱女儿叫快递上门,把东西给自己寄回云城。
孟泠歆乖巧应下了。
转头,越想越觉得怪,遂拿起手机给盛楹拨了过去。
大明星天蒙蒙亮就匆忙离开,甚至连话都没想着给自己留下一句,看起来很忙,很赶,孟泠歆觉得自己这个电话大概率找不到人,却没想到电话在拨出以后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
“孟姐姐,你等一下,盛楹姐这边刚做完一个采访,我把手机给她。”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但人说话的声音却很清亮。
孟泠歆对声音的辨识度很高,认出来这是肖思意的声音。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
果然,片刻后手机那头熟悉的声调传来,是轻盈散漫的笑:“东西收到了?”
“收到了,”孟泠歆顿了下,问,“你上午找我妈了?”
可是盛楹怎么能知道她妈妈的联系方式?
孟泠歆想问,但对面仿佛知道她要开口一般,先一步说了:“网上找到,阿姨不是开火锅店吗,还是以前的店名都没有变过,我打座机直接找老板就找到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在这信息发达的时代想要联系上一个人根本就不算难事。
只有不想找,没有找不到,就像过去这些年她们之间的关系。
盛楹笃定了孟泠歆定然会忍不住要为这事主动联系自己,所以一早把手机交给肖思意保管的时候就叮嘱过了,注意孟泠歆的来电。
守株待兔,很多时候还是有用的。
“周阿姨说,等我回云城让你带我去家里吃饭。”盛楹略得意地透露了一点上午的电话内容。
如果人类有尾巴,那她的尾巴现在一定已经摇起来了。
孟泠歆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张了张唇:“那你……”
“——盛楹老师!”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第三人的声音呼喊着盛楹的名字,匆忙急促,十分赶时间的样子。
盛楹直接打断了孟泠歆没说完的话:“先不说了,我这边现在有点忙。”
不到一分钟的通话被仓促挂断,孟泠歆皱眉,又松眉,手机捏在手里怔在原地晃了会神。
那你什么时候回云城?
没能说出口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
看吧,盛楹跟她,果然只适合上-床。
作者有话说:
来了,从明天起每天更新时间恢复到下午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