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雾里>第144章 不为人知的小事

秦霜野和狗der的那档子破事,这章有雷点,介意的别看,等番外三【鞠躬】


1


1998年春,盘山旁那处破破败败的孤儿院围墙上围着一圈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这些孩子看起来都有些瘦削,因此也不会太高,需要搬起石头、踮起脚尖才能看到围墙之外的世界。


外面停着她们从未见过的小汽车,院长是个身形有些臃肿的女人,正带着几个保育员对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点头哈腰,而男人身边还站着个看起来才八九岁的男孩。


男孩五官形状清晰好看,皮肤白皙,穿着洁白无瑕的衬衫,衬得他的气质都是那样矜贵。他抱臂凝望着面前这扇红色铁门片刻,又把目光扭向了围墙上探头探脑的女孩子,各种探求好奇的目光使得他有些烦躁。


不知道男人与院长说了些什么,只见他把男孩的行李塞到保育员手上,从口袋里取出两沓百元大钞,一沓不耐烦地扔给了男孩,另一沓则交给了一旁早已喜笑颜开的院长。


身后的小汽车缓缓开动,保育员领着男孩穿过勉强被称为“操场”的坑坑洼洼空地来到宿舍,宿舍是个平层,红砖黑瓦的乡下屋子还是男孩第一次看见,走进去才发现原来还是个大通铺,小床从门口直铺到小屋尽头,等到男孩把行李箱放进柜子里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围墙那探头探脑的大部分都是女孩了。


因为孤儿院里大部分的男孩都躺在宿舍不能多走动,他是这唯一全手全脚的幼年XY染色体的生物。这里的孩子年纪最大不过十二岁,没什么性别观念,保育员随便给他找了个床位收拾好。


“你叫什么名儿啊?如果你老汉没给你个名儿,二天(以后)俺们就叫你铁蛋了,你旁边这个男娃叫狗蛋,你们二天好好相处。”保育员因为他是个落难小少爷,脑补了一堆他是因为家族纠纷而不得不送到乡下孤儿院养着的狗血故事,对待他的语气也是特别软,连铺床这种事情都不需要男孩亲自动手。


“我叫林见晨。”林见晨盯着他床位旁边那个被保育员称为“狗蛋”且一看精神就不正常,扭曲着手臂正在抠鼻屎吃,心里的烦躁更是要从眼神里漫出来了。


保育员“啧”了一声,把擦灰的抹布往水盆里一扔,随意地用围裙擦了下手上的水渍嫌弃道:“不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取得名儿都酸溜溜的,还不如铁蛋好养活哩。”


林见晨没有说话,目光只是盯着宿舍门外那个拿着扫帚正专心致志地扫着树叶尘土的女孩,女孩穿着印有孤儿院标志与名字的白裙,扎着麻花辫,光着个脏兮兮的脚丫子,不过皮肤很白,在各位黑黢黢的卤蛋里格格不入。


保育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瞥见女孩就出言提醒说:“铁蛋,你刚来布吉岛啊,这女娃就是个扫把星,你别和她挨太近,很晦气的。”


林见晨把目光转移到保育员身上,最终不咸不淡地轻声回复了一个“嗯”。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见晨这个落难小少爷在这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只不过就是与其他孩子没什么共同话题,也不屑于去玩操场上那些一看就马上寿终正寝的娱乐设施,以及争抢玩具,当然这样的后果也只是其他孩子认为他装清高,招呼着小团体里的其他人孤立林见晨。


他在这是个孤独的人,不过也会发现同样落寞还借不到太阳光芒的小行星。


“扫把星、扫把星!”林见晨的目光随着声源望去,只见一群孩子把一个女孩围在墙角,使劲朝着她扔石头、泥巴,女孩只是蹲下身揉了揉被扔疼了的脚踝,并没有出声反抗。


反而这群孩子的谩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明明都是孤女,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高高在上:“你妈妈不要你了,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你个赔钱货,你老汉活该吸.白.粉!”


哪有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坏种。


孩子银铃般的嬉笑声还在持续,只是林见晨的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转移到手上这条刚被自己掐头去尾的鱼,随即把它可怜巴巴的尸体也扔在脚下的尘土里,毫不在意地用铲子铲了些土将它掩埋,起身到水管那洗去手心里的黏腻。


时间推移迅速,一转眼就是蝉鸣遍野的夏天。1998年西南地区的夏天,气温炎热不已,宿舍与食堂内吱呀吱呀的吊扇已经满足不了大家饱受气温侵蚀躯体了,保育员走出屋子就能发现一堆“泥猴子”躺在前院里的槐树的树荫下或者后院的竹林里乘凉,唯独西面废墟旁边那棵歪脖树那看不见人影,只因歪脖树长得丑又瘦,枝叶稀疏遮不住一丝阳光。


林见晨最喜欢在这一片看他带来的那些书,人少还安静,不会有谁带着一群人猝然冲上前抢过自己的书翻起来,最后还要嫌弃一句都是洋文哪里好看了。


他靠着围墙低头翻着书页,出了些汗,身上那件白衬衫微微有些黏在肌肤上,围墙外是缓缓淌过的筠江与大片大片龟裂的农田。只听一声树枝断折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向那棵歪脖树,是之前他总是无意注意到的女孩正躲在树后偷看着他。


林见晨觉得很有趣,下意识地朝着女孩勾起一个微笑。女孩一怔,似是发觉林见晨已经发现了自己,捂着脸转身跑开。


用晚饭时,林见晨端着铁盘寻找着一个没有人坐的地方用餐,目光微微瞥见窗户旁边那个空了几桌的位置,唇边勾起笑容款款朝那边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林见晨把铁盘放在女孩面前,女孩搅着白粥的勺子一顿,片刻后舀起一勺塞进嘴里,天生内向使得她没有回复他的问题。


此时仲夏窗外红霞满天,时有几只蜻蜓飞过,林见晨凝望着外面的风景,抬手解开了白衬衣领口的两颗扣子,自言自语说:“我妈总说这样好的火烧云说明晚上会有星空,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看见流行。”


见她还是不说话,林见晨干脆开始猜她的名字:“诶,你不会叫什么翠花、喜凤、雪梅的吧,那群女的取名真不过下脑子,对,我看她们的名字里都带个弟,你不会也叫引弟、带弟啊?”


“我叫陶小霜,我妈说我生在清晨,那天天很冷,到处都下霜。”陶小霜慢吞吞地把饭吃完才回答他这个问题。


林见晨也开始了自我介绍,尽管没人让他这么做:“林见晨,林深时见鹿,破晓时见晨。”


陶小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端着盘子走到收集处就没再和他再搭一句话,林见晨倒也不恼,只是饶有兴致地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片刻后又看向窗外变成了鸦青色的天空。


晚上收拾床铺准备入睡时,林见晨把自己的被褥枕头从这位狗蛋身边搬走,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放到了陶小霜旁边那个空空的小床上,陶小霜摊开毯子的手一顿,随即不解地看向他。


“你旁边十几个床位都没人,没人踢被子、说梦话、磨牙,又安静,所以你不会不欢迎我分走你身边一点点宁静吧。”林见晨嘴上边说边收拾着,陶小霜还是那样安静,自顾自地躺入南方有些潮的被窝。


2


林见晨发现陶小霜这个人就是要等混熟了才能去了解的,尽管平时跟匹老马似的保育员说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对什么都无所谓不争不抢,但对待唯一的朋友还是把自己最炽热的内心都奉上了。


他们俩是人人口中的怪类,所以也会将他们排挤出去。保育员后来发现他并不是所谓的落难小少爷也慢慢对着林见晨也开始了爱搭不理的态度,碍于是唯一全手全脚的男孩还是不敢多疏忽,可陶小霜就不一样了,长大之后承担起大部分的粗活累活,连干了好几天才会得到当时特别廉价的劣质猪油糖,甚至还会被其他孩子哄抢走。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就连陶小霜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公平的对待,直到九岁那年初春才彻底被打破宁静,政府工作人员来到盘山一带慰问工作,离开时还给孤儿院留下来一大袋绿豆糕,其实说是绿豆糕,还不如说是一种绿豆味口感沙沙的糖,吃完常常需要灌一大瓶水,因为它实在是噎人。


保育员每人两块分发下去,等到陶小霜和陶招弟时就只剩下两块了,陶招弟委屈着表情看着保育员,而陶小霜则刚干完活,举着脏兮兮的手朝她要着绿豆糕,脸上是特别灿烂纯真的笑容。


“为什么我没有啊?”陶小霜看着保育员把两块都塞到了陶招弟手里,询问时眼神里满是不解。


保育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前天还吃了块猪油糖了,并且你还深更半夜偷吃了,小偷本来就没资格拿,还有,你是姐姐得让着妹妹知道嘛。”


陶小霜叫嚷着自己不是小偷,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揪着陶招弟的领子将人揍得鼻青脸肿,最终院长扭动着臃肿的身子朝着撕打着的两人走来,一巴掌快准狠地扇中了陶小霜,啪得几声,她两边脸颊瞬间红肿,甚至被她扇打得跌坐在地。


“你他妈的就是个贱种,有娘生没娘养,再敢闹事就直接给老娘滚出去,我管你是不是孤儿,天高皇帝远,再怎么样那群人也查不到我们这犄角旮里里头!”


接下来的几天陶小霜没起床出过宿舍,保育员警告她要是晚上再哭出声就收拾东西麻溜滚蛋,也没管她人到底吃没吃饭,以至于林见晨每次午睡和晚上休息都只能看她蒙着头。


林见晨趁着上午的娱乐时间偷溜进宿舍,一骨碌爬上床将属于自己的那两块绿豆糕放在陶小霜枕边,还有几颗大白兔奶糖。在相处的这一年里,陶小霜只要一生气不搭理人,林见晨拿几颗糖就能哄好,这招到现在就没失败过。


“不够吗?”林见晨疑惑道,随即把自己口袋里剩下的糖全部翻出来堆在她枕边。


陶小霜这才掀开被子把自己红肿的眼睛露出来,伸手拿过一个拆开急不可耐地塞进嘴里,林见晨拿过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我想要自己的家……”陶小霜一把拍开林见晨的手,“到时候谁都赶不走我。”


林见晨的手一顿:“我们以后会有的,你相信我。”


唰——秦骇一把拉开衣柜柜门,随即把躲在里面的秦霜野给拽了出来。这是他第四次抓到她抱着糖罐子躲在这了,因为刚结束体训的原因,秦霜野身上那件黑色作训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头发随意地黏在脸颊或脖颈上。


少年因为变声期的原因,质问时声音带了些哑:“我想知道,霜野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秦霜野坐在床上还在拼命往自己嘴里塞糖,腮帮子被撑地鼓鼓囊囊的,跟一只仓鼠似的。她并没有回答秦骇的话,直到面前的人把手上的糖罐子抢走才呜咽说:“我好累好累,可是为什么爸爸和姐姐就是不想我多吃一点家里的东西呢?我想找你要,又总是找不到你在哪里,他们都说我就是你们家养的一条狗,用完就会丢掉的。”


秦骇双手搓着她的脸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迫使他们对视:“那你以后想吃糖就不用偷走还躲起来了,哥就在你衣柜下边放这个糖罐子,想吃随取随拿,你每次看到肯定都是满的。”


少年站在光中,逆光中秦霜野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在回忆的朦胧滤镜中,两人好像来到了童年那棵老槐树那,尽管都是少年高挑的模样,却依旧觉得亲切不已,秦霜野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色吊带背心与牛仔短裤,一骨碌地爬上树去,扶着枝干,笔直的双腿在空中晃荡着,一会又重新搭在树上,站直身眺望着远方。


她笑着朝着秦骇欢呼雀跃,不小心对视的那一瞬又故作矜持,温温柔柔地朝着他笑了笑,右肩的肩带不小心滑落下去,在仲夏傍晚红霞的光中,两人抛开繁重的课业与训练,只剩下彼此了。


林见晨想着。


——她美得就像一副经久的油画。


3


噗——吴拙给秦骇开了一瓶威士忌,并拉过一盏干净的酒杯斟满端到在落地窗那个办公桌上专心致志翻看着书报的身影。


“老大,明天去南榆的车已经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出发合适?”吴拙低头整理着身上那件口袋被子.弹塞得鼓鼓囊囊的防弹马甲,秦骇把手上拿着的那本扉页印有他不太熟悉的中文的书放下,抬手漫不经心地拿过那杯就细细品了口。


秦骇拿过办公桌上的相框,片刻后偏头揉了揉眉心:“北京时间上午七点整吧。”


吴拙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去吩咐各位兄弟时身后坐着的秦骇突然站起身耸耸肩,慢慢悠悠走到落地窗前,抬手擦掉上面的雾气看了眼外面黑蒙蒙的世界:“阿拙你知道嘛,从前我只觉得我好好听那老头的话,以后就能把她好好留在身边,可我心里想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她不仅羽翼丰满飞出了这个牢笼,还一心想要把我这个主人杀死。”


说着,他转身拿过桌面上摆着的三个相框,大拇指擦掉其中一个相片上的灰尘:“我总觉得遗憾,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就被那群人扔到了乡下的一个孤儿院里,这是我毕生最大的遗憾之一,第二个就是我既然不具备共情能力,却还要装作我很关心她的模样去了解她的生活,每每看着盛夏给我发来的照片我应是欣喜的,却总因为她不是我的而感到落寞。”


放下这个相框,上面是一个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穿着水绿色还印有翠竹的旗袍,满头乌黑漂亮的黑发被她尽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白皙的左手搭在身旁那个才到她胸口的小男孩的肩膀上,秦骇有着和女人形状相像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子,笑容更是使人感到如沐春风。


右下角写着拍摄这张照片的日期与女人与孩子的名字。


1996年8月,林思媛&林见晨。


吴拙素来一根筋通到底,嘴里自然而然是很难吐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得思索片刻回复秦骇说:“可是老大,今夜之后她会回来,我知道你喜欢她,但喜欢也不能当饭吃。”


秦骇又拿过另外两个相框,装饰得最漂亮的无疑是秦霜野的,14岁分别时两人最后一次拍的合照,这张照片是一个转折点,从此之后秦霜野无论是拍全家福还是其他的照片脸上都不会带有什么笑容。他抽屉中的偷拍照叠了一摞又一摞,工作还是生活,秦霜野总是那样面无表情,给人天生的疏离淡漠感,而秦骇喜欢看她笑。


另一个,他的拇指只擦了擦楚瑾那张挂牌起拍价十几万的脸。上面是几个学警穿着学校统一派发的作训服,勾肩搭背站在篮球场上拍的照,那天夕阳无限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打球之后留下的汗水,警校学生惯有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衬着他们的一口大白牙。楚瑾的手臂使劲圈着林见晨的脖子,并坏笑着把人往地上压,身边的人早已笑成一团,连柯乔这个摄影师按好倒计时都没法调整回去。


2011年,这是他们都在慢慢参加实习在学校的最后一次合照。


“可是她的心还在远方,不会飞回来的。”秦骇拉开抽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报纸都收进去锁起来,“她说过,我这辈子都不配和她肩并肩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陷入沉默之中,未几,不知道是谁点亮了守在一旁的保镖脑袋里的电灯泡。


只听他鬼使神差地坏笑说:“一个女人而已啦,肯定是没尝过男人的好,找几个人把人cao一顿就乖了。”


见老大压根没有回话,保镖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道歉。


秦骇的眼神晦暗不明,就连吴拙都看不出他的此刻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砰,他将酒一饮而尽。


4


秦霜野从审讯室出来捂着嘴就直奔院子里放着的垃圾桶,踏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到真正打算翻江倒海地吐一次时却发现只是干呕,扶着墙站在那好久什么都没吐出来,恶心感久久不散。


“阿雾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秦骇从后面走过来,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掐了把她这条裙子腰部裸.露出的皮肤。


秦霜野紧了紧搭在自己双臂上的披肩,一抹唇角往前走了几步悄无声息地脱开他,故作自然道:“你别碰我,我没事,就是审讯室味道太恶心了,你什么时候找人消杀一下再弄点香薰就好了,我等会漱漱口。”


不等秦骇再说什么,秦霜野已经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楼,冲到二楼主卧时砰得一下关上房门。秦霜野背靠着门缓缓滑坐下来,对着落地窗发了好一会呆才迟钝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拿过床头柜抽屉里剩下的那些从香姐手里顺过来的试纸到卫生间,在等待结果时她换了一件对她而言稍微舒适一些的睡裙,坐在床上背靠枕头,想要给自己倒杯酒解渴时倒到一般又烦躁地放下酒瓶。


起初,她对这几次身体上的异常并没有感到上心。在极度焦虑与抑郁的情况下会产生胃酸倒流,因此她胃不好常常恶心呕吐就是因为这个,嗜睡也很好解释,精神病药物或多或少都会带来一些睡眠上的副作用,有时会失眠到三四点钟都睡不着,有时又会睡到天荒地老,月经紊乱也是副作用之一。


无非就是几周前自己又酒.后.乱.性,秦骇没有做防护措施的习惯而自己事后也忘记吃药带来的,不可能一次就中奖,她也没必要提心吊胆这么久。


直到看到鲜红的两道杠时,秦霜野的心理防线在那一瞬间崩溃。


对那个人的厌恶感带来的恶心使得她又蹲在卫生间里吐了个翻江倒海,其次才是铺天盖地的窒息与恐惧感将她席卷,她疯了似的把剩下的试纸全部测完,上面一道比一道猩红的杠让秦霜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怀孕了,并且还是一个强.奸.犯的杂种。


换作寻常夫妻或恋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母亲应该会把这个喜讯当做惊喜告诉父亲,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期盼着新生命的到来。可秦霜野不一样,她是秦骇的情人、金丝雀,她比任何人都要恶心那个男人,包括现在这个安稳待在子宫里费尽心思汲取着她身体中的养分的“寄生虫”。


她在卫生间里把盥洗池旁边摆着的洗护用品通通扔在地上,大吼大叫发泄过后,离开时她好似把这种崩溃藏在心里,重新穿上了那副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


一连几天秦霜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过,刘晓琳推门而入总能看到她闭着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觉,她也对秦骇的酒局邀请视而不见,直到春生跟自己传话说公安厅对这边的情况很着急时才重新收拾好精神继续面对秦骇。


“阿雾,我听厨房说你这几天都只要了些素菜,就算在减肥也是要注意营养均衡的。”秦骇轻轻关上门,手里端着一个汤盅。


秦霜野筷子一顿,本来胃口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饱了,她抱臂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秦骇,眼里盛满了对面前人的厌恶与嘲意。


秦骇随意地扫了眼她餐桌上放着的那些菜,清一色的绿色,瞧起来真的跟水煮过一遍就捞起来似的,毫无一点油味。


“我专门吩咐厨房把今天送到的那几斤羊肉做成了羹,今天我叫刘晓琳去叫你过来一起吃,她说敲了好久的门你都没有反应,本来就是拿来给你补补身体的,所以我就给你拿过来了。”秦骇把汤盅放在秦霜野面前,还贴心地把勺子也给秦霜野放进去了。


秦霜野怀孕本来嗅觉就比平时更加敏感,羊肉又是腥膻味特别重的东西,秦骇这么一凑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干呕了一声:“你把它拿开,味道这么膻搞得我恶心死了。”


“有吗?已经加过水还加了葱姜和料酒去腥的啊。”秦骇又把它拿前一些,甚至自己尝过一口确定味道是可以接受的,


哐当——秦霜野一抬手将碗打翻在地,随即捂着嘴冲进卫生间扶着墙开始呕吐。


秦骇顾不上自己的西服沾上汤汁的狼狈,举步跟在秦霜野后面走进卫生间,他有些心疼地替秦霜野顺着气:“阿雾,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我现在就吩咐阿拙备车接医生过来。”


“滚滚滚,都滚,我他妈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么倒霉!”秦霜野一发狠推开他,她原本的情绪就长期受到压抑,再加上怀孕会让情绪更加暴躁多变的因素,秦霜野直接破罐子破摔,冲出卫生间打开衣柜最下边那个抽屉把里面那一小把试纸都翻出来朝着秦骇扔过去。


秦骇结结实实地挨了秦霜野这一下,把身上这些条条棒棒拿下来一看,上面赫然是猩红的两道杠。


他一怔。


“对,我肚里有个杂种,很好啊,我们两个大杂种生出个小杂种。”秦霜野见他听到杂种“杂种”这个词的脸色一沉,随即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说,“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掉他,吃药还是做手术,还是更简单粗暴地打一顿我,不过这杂种生命力不是一般地顽强,我这几天无论怎么办都没掉,还是得找你那堆保镖把我围着揍一顿。”


秦霜野非常熟悉秦骇的痛点在哪,于是就使劲拿着刀在那里捅,一刀一刀鲜血淋漓渲染了墙。秦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当年要不是大哥秦勤被父辈恩怨中的对家绑架撕票,他也不可能被老头儿重新看见后被接回来,这些年他受到的教育都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的,但老头儿手下的那些人总会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个杂种与他最敬爱的母亲是个狐.狸.精。


其他人无论怎么骂他都无关痛痒,可这次的人是秦霜野。


翌日,秦骇闭着眼虔诚地在母亲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随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举步朝着秦霜野的房间走去,他抬手敲了敲门,见没反应后等了几秒才推门而入。


他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秦霜野的肩膀,下一秒秦霜野直接掀开被子坐起身,朝着他做了个索要的手势。


秦骇一愣:“什么?”


秦霜野不耐烦道:“药呢?你难道不会真的想把这个杂种给留下来吧?”


“阿雾,阿拙已经备好车了,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好不好?”虽然说这是一句疑问句,但秦骇的话与接下来的动作搭配在一起就是妥妥的不容置疑。秦霜野一路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给塞进越野车里,不过秦骇也是够绝的,都不愿意给她一个换衣服的时间,她直接穿着单薄的睡裙、光着脚出来的,车缓缓启动驶出别墅后秦骇才后知后觉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秦霜野套上。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才到达掸邦当地最好的医院,秦霜野被他们押着做检查,而秦骇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严肃表情。


秦霜野躺在检查床上,医生拿着刚拍好的B超片用缅甸语对着秦霜野简单说明情况,但鉴于这是秦霜野根本听不太懂缅甸语,只能由秦骇身边的一个贴身保镖充当翻译。


“她说,宝宝发育得很不错,大概七周左右,不过就是妈妈身体各项检查都不太过关,整个孕期都要注意保胎。”


秦霜野拿着检查单,看着上面那个小小的阴影,对保镖翻译的那些话充耳不闻,未几,她把检查单扔进垃圾桶里,语气不善地对着医生说:“我只是想问一个贵医院怎么办理流产手术,不是无痛的也行。”


身边的人都变了脸色,她见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身材有些臃肿的女医生一脸懵逼样,随即兴致缺缺地“啧”了一声,翻下检查床,光着脚丫子自顾自走出检查室。


秦骇追着她走了出去,抓着秦霜野的手腕在医生恍若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中重新回到这,听那医生简单吩咐了几句,拿了些保胎药才拉着秦霜野坐上车。


车上秦骇硬生生地把人拉到自己怀里,随即拿出那张检查单,掰着秦霜野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一起盯着上面的小身影,他先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许多,而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秦霜野的小腹轻轻抚摸着。


他偏头吻了吻秦霜野的耳廓,在她耳边轻声笑道:“阿雾,我们把他留下来吧。”


秦霜野瞬间炸毛了,她使劲挣脱他的怀抱:“你疯了吗?!”


“我很清醒,阿雾,我们结婚,我让你做我秦骇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些恳求的意味。


秦骇前半生都生活在漂泊中,幼年丧母,成长中又一直缺失父爱与家庭的温暖,以至于他现在极度渴望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在他的认知中,一个家就是由夫妻与孩子组成的,而秦霜野刚好赋予了他这个父亲的身份。


“阿雾,你只用给我生个孩子就行了,以后你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们有个家,我求求你,他也是个生命。”


“我想要你的命。”


5


自打秦骇知道秦霜野怀孕以来那是真的用百分之二百的保护、关注来对待她,先是擅自让人把秦霜野的东西全部搬到主卧并吩咐所有人以后见了秦霜野都要喊太太,再是不让秦霜野洗东西搬重物,平时验货谈合作都不带秦霜野去,觉得那里荒山野岭湿气还重。不过秦霜野知道可就不干了,吵着闹着也要跟着秦骇一起去,最后秦骇无奈妥协,但还是专门让人在秦霜野坐的那个位置放上软垫和毯子,下了车也考虑到她不能久站从而随时让人带着椅子。


秦骇再忙也会每天陪着秦霜野一起吃三餐,尽管她并没到孕晚期也会每晚睡前给她涂妊娠油和按摩双腿,在家里工作也选择秦霜野在自己视线之内的地方工作,还让家里佣人每日按时给秦霜野准备补充叶酸的水果和果汁。


吴拙都觉得秦骇这么做着实是有些太过了,合着秦霜野肚子里怀着的是太子公主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摔了,真的要一直守到她生也真的是遭罪。


倒是秦霜野本人对怀孕这这件事并没有多上心,反而还随时把流产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刺激秦骇等人那根紧绷的神经,不过还是对秦骇对自己的悉心照料照收不误,而自己也只是装作没毛病似的整日闷头睡大觉。


于是乎,秦骇限制了别墅里的烟酒,并让所有人在固定的时间才能抽烟,而他自己也直接也是在抽完烟之后换了衣服才敢去见秦霜野。为了保胎,他不允许秦霜野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抗躁郁药,以至于秦霜野的情绪会变得非常不稳定,因此刘晓琳已经满足不了对秦霜野的监视作用了,秦骇直接让香姐带着一个姑娘一起过来,甚至还从隔壁传.销招了个四十好几的老女人照料秦霜野的起居。


与其说是陪伴与照料,倒不如说是对秦霜野的洗脑。


那个老女人会说:“哎哟,太太你不是每个月那几天都会痛嘛,你把娃儿啊生下来,保证就能把你的痛经给治好咯,女人生个娃儿啊,包治包病!”


香姐会拽着秦霜野的胳膊笑道:“世界上的男人可都是花心大萝卜,你生个儿子就能牢牢地拴住男人的心,你就说我们这吧,哪个男人不爱给自己传宗接代的女人呢,你的福气哟,还在后头咧——”


跟着香姐一起来的那个姑娘身上总带着一股秦霜野闻了就想干呕的香水味,但她还是天天在秦霜野眼前晃悠,夹着声音对她笑道:“看我们老板多在意你啊,秦姐,你啊今后就靠儿子母凭子贵咯,我是真的羡慕你啊,有这么有钱还帅的男人天天围着你转悠。”


这些类似的话秦霜野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高频词无非就是儿子与宠爱,不过都是些厌女还媚男的恶臭话,听多了也是污染了她自个的耳朵。


不过刘晓琳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是双手自然交叠在身前,随后站在秦霜野身后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但也是自打秦霜野怀孕以来,刘晓琳和她的关系好像就打回了原点,她拘谨,她无所谓。偶尔也会聊上一两句,都是关于文学与学术上的交流,往往下一秒就会被准时送达的燕窝与水果所打断。


秦霜野望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心里竟然横生出了恐慌与不安,别看也只是到第五个月,她也能每晚做噩梦做到看着自己的肚子被打气筒吹起、爬上一条一条如蜈蚣那般恶心难看的妊娠纹,最终肚子会爆炸然后血肉模糊。她醒来后只是坐起身失神地凝望着面前这个漆黑的房间,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萦绕,她感受着日渐频繁的胎动,拿过床缝下的那把刀举起又放下,最后只能克制地收回去。


“卧底?”秦骇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人,随即转身径直走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慢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捏在手里,笑道,“那我倒是更想知道那些个老狐狸安排在我们这边的卧底是何方神圣了。”


说罢,偏过头细细地品了一口酒。


他面前的那个男人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身上还带着些许伤痕,此时正战战兢兢地跪坐在秦骇身前,闻言哆哆嗦嗦道:“是是是那个暗网,那群人早在七年前就在‘JDMW’安插了个卧底,但任务保密性极高,就算是到了公安厅那头也只有零星几人知道,其它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所以你是说在我同学‘玄烨’那边出了个内鬼?”秦骇就好像是知道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拿过一直放在边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赫然是个暗红色背景的网页,这个网页看样子应该是个电商窗口,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达成一单交易,论坛上发言的人用着各不相同的语言,“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觉得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已经消失了,就连每个人与生俱来最宝贵的生命亦是。”


“竹竿”听秦骇这么说下一秒就着急了,站起身扑前大喊:“可是你就不想知道贵集团近两年的大部分行动失败的原因吗?那他妈是因为你们窝里藏了个……”


噗——“竹竿”眼球突出,微微低下头似乎想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那个枪口,不过死亡并不允许他这个举动,只是发出几声捯气声就颓然倒地,唯有脖颈上那个枪口汨汨淌出来的猩红血液徐徐染红了脚底下的地毯。


秦骇吹了吹消.音.枪枪口徐徐冒出来的白烟,随即把这把枪抛给了吴拙。


咚——他们身后传来玻璃敲击桌面的声音,秦骇扭过头朝着身后的吧台看去。


是秦霜野。


她披散这头发,穿着看起来并不合身的睡裙,裙下则是隆起的肚子,光着双白净的脚丫子站在他们身后吧台旁。


那四十好几的老女人匆匆从楼上下来,见秦骇等人身边的情景也只是迅速低下头告知他们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习惯性地朝着秦骇问了声好:“先生。”


秦霜野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只是淡漠且随意地瞥了一眼客厅地上躺着的尸体后端着水杯扭头走向楼梯。


老女人搓着手迅速凑前:“太太,你现在要去哪啊?”


秦霜野只当她是空气,头也不回地自顾自上楼,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


秦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即摆摆手示意吴拙将这里处理干净后举步也上了楼。


他掀起床前的珠帘,站定凝望着那个靠在床头的女人:“阿雾,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睡了啊,但是给我肚里的小兔崽子给闹醒了。”秦霜野扯了扯身上那件睡裙,想让它别那么紧地贴在自己身上,“醒了就算了,我连口水都没喝到,你安排在我身边的那群狗这会又不知道在哪了。”


自从秦霜野怀孕以来,她就没再睡过一个整觉,做噩梦、腿部抽筋、耻骨疼等等轮番折磨她,肚里那个五个月之后能动了时不时也还能给她来副组合拳,这些秦骇他们都知道,却只叫她再忍过这三四个月就能解脱了。最可笑的还是秦骇本来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没事就赶着凑过来嚼人舌根,有事就跟阳光下的蚊子似的消失不见,孕期本来就比平时更容易口渴和饥饿。


秦骇走前坐到床尾,伸手轻轻掀起被子露出秦霜野白净的小腿,直到自己握上去才发觉竟是如此的冰凉:“阿雾,你刚才下楼为什么不穿鞋啊,地上那么冷,对宝宝不好你知道吗?”


秦霜野嗤笑着反问道:“我现在两条腿水肿得跟猪脚似的,你觉得我穿得进拖鞋吗?”


对面的人没有再说话,大概是感到愧疚了,尽管愧疚可能是装出来的。他轻轻替她按摩着双腿,秦霜野也不再自讨没趣,闭着眼舒服地靠在床头,莫约过了七分钟后,她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买几件衣服?”


秦骇捏着她的前脚掌,闻言笑道:“现在买的话,阿雾你也穿不上,等你生了孩子,我专门让人过来给你定制,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套都没问题。”


秦霜野瞬间把腿缩回来,他的双手在半空中一顿。


“你也知道普通衣服我现在穿不了啊,你知不知道孕期每个阶段该注意什么啊,我现在连一件宽松正常的衣服都没有,那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我一件都没法穿,我身上这件已经是为数不多宽松的了。”秦霜野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被秦骇这一番话给激怒了,“你一天到晚都是孩子孩子,你难道真的就以为生孩子就是你花九秒一.射,我免费当九个月的屋子就可以了吗?我也是人,不是你身边一个工具。咱们话就说到这了,我可以答应你把这杂种安然生下来,但是你得放我走。”


秦骇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定定转向她身边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碗凉透了的燕窝上。


“再说了,你说的明媒正娶无非就是在给我画饼,我知道,那群老头已经在陆续给你介绍结婚对象了,要你娶贤娶良娶利益,更要你门当户对,所以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会一直骗我到我生下私生子吧。”秦霜野说,“秦骇,我是贱种、荡.妇没错,可我也不是好欺负到只能卑微地依附在你的羽翼之下,然后还可怜巴巴地对你感恩戴德。”


身旁硕大的落地窗上映着今晚那一轮皎洁的圆月,主卧的地面上落满了李白的霜。


最终秦骇动了,不顾秦霜野嫌恶的目光坐前一些,俯下.身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小腹上,对着尚未出生的孩子自言自语,秦霜野只是撇过头不再看他。他像所有父亲一样带着笑意轻声陪着孩子说话:“你好啊,我是你爸爸,你在妈妈肚子里要乖一些,不要欺负妈妈、让妈妈不高兴,否则爸爸等你出来会罚你玩具的噢。”


“爸爸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我会把所有的爱都分给你和妈妈。”


6


“阿雾,快走啊,我带你去买糖吃。”秦骇站在楼梯口,双手背在身后朝着秦霜野笑吟吟道,身后那一束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身形。


秦霜野百般不情愿地抱臂走出房间,没等她开口询问秦骇这次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就被他拉着手走下了楼,直到从别墅后门走到后院,站到后院的矮墙旁边才出声说:“秦骇,你到底要搞什么东西?”


下一秒秦骇就踩着大块的石头一骨碌翻上矮墙,在快要翻下时回头看了一眼秦霜野,只听一声闷响,秦骇稳稳落地。


他在那边喊:“带你去买糖吃,阿雾你快过来啊,我保证接住你。”


秦霜野简直哭笑不得:“哥,我在怀孕诶。”


“没事,这片墙很矮的,待会我扶你。”秦骇兴致勃勃道。


没办法,要是秦骇是带着她去谈工作的话,为了不错过情报她也必须得过去。秦霜野扶着墙一咬牙翻上去,紧接着秦骇就抱着她的腰将她带了下来。


上了那辆停在狭窄山路中间的越野车后,秦骇低头细心地为秦霜野调整了身后软垫,避着她的肚子扣上安全带,最后甚至还在秦霜野的腿上盖上了毛毯。


秦骇边开车边跟她对着待会去市里的购物广场后要买些什么,从孕妇装聊到了孩子都小衣服与玩具,不过从始至终只有他说个不停,秦霜野对这些压根没兴趣,只是捧场似的时不时“嗯”几声表示同意。


下车之后他拽着她直奔母婴区,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小衣服,导购边夸着他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边把店里新到的款式展示出来,秦霜野没有兴致,把它们拿起又放下。直到导购问起秦骇孩子的性别时才竖起耳朵听这俩的对话,她只是好奇,在国内有明确规定不能查询胎儿性别,但在国外就没有限制,更何况秦骇还是个腰缠万贯的主儿。


秦骇觉得男女无所谓,因此他也没特意去查,只是想保存着期待等待着开“盲盒”的那天。他认为自己很幸福了,在三十一岁那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结束了这颠沛流离的前半生。


回程时秦骇提着大包小包慢慢悠悠走向越野车,甚至还特别幼稚地拿拨浪鼓在秦霜野耳边摇起来,咕咚咕咚,秦霜野被这响声吵得感到有些烦躁。


“啧,你幼不幼稚啊,三十多岁人还玩这种玩具。”秦霜野坐在副驾,手上拿着刚从秦骇那边抢来的拨浪鼓,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秦骇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阿雾,我这叫童心未泯。”


秦霜野烦躁地把这玩意儿丢进车匣子里,往后一靠的时候闭上眼:“随便你童心未不未泯的,反正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还有多久到别墅,再不到,我饿死困死了你想要的崽子也别想活着。”


听到她说她饿了,秦骇立马从裤兜里掏出微微融化的大白兔奶糖塞到她冰凉的手心里,秦霜野淡淡地瞥了这几颗糖就随意地把它们放在面前。


“阿雾,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吗?”秦骇目视前方,打灯变道。


秦霜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觉得你真的是个特别怪的人,二十年前的事情你现在提起,还有任何意义吗?”


秦骇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那会啊为了在你们里头鹤立鸡群,都没怎么玩过玩具,甚至母亲没有去世前在外公家那会也没有玩过玩具,母亲给我买了的,我也不玩,就是为了装成熟知性,现在倒是觉得那会的自己真的很搞笑。”


他一顿,又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宝宝没必要再像我那样装了。”


秦霜野瞥了他一眼,随即自顾自把毛毯拉过肩头,闭上眼开始补觉。


秦霜野怀孕27周时,孩子意外胎停了。起初秦骇知道这个消息时是难以置信的,后知后觉地才询问起秦霜野的情况,而秦霜野呢,只是觉得解脱。别看秦骇都这么努力了,母体的情况不好与母亲不在意这两个条件下来,要是真的平安生下来真的是奇迹。


由于胎死腹中的月份已经靠近后期了,只能用引产来把这个死胎拿出来。


引产无异于她生一次孩子,只不过自己竭尽力气生下来的那个是个死的罢了。秦霜野被推进产房时,秦骇就站在门外等着,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助产师给她打了引产的药,在有规律的宫缩与助产师的指导下,三十分钟后手术就结束了,尽管没有打麻药,秦霜野也感觉不到什么疼,只是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解脱。她身上全是汗,头发一撮一撮地黏在肌肤上,护士那死胎包好后宣布了他的性别,随即凑到秦霜野面前想让她看一眼并让他和母亲最后贴一贴。


可秦霜野在她拿过来的那一瞬就立刻把脑袋扭过去了,直到孩子从自己身边被抱走、离开视线之内她都没有看他一眼,闭着眼等着检查结束自己被推回去休息。


她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个梦,梦里有很多很多人,又是从小时候到现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在梦里又看到楚瑾时才想要逃离,平时都会兴高采烈地扑上前去,她不能用这样子去面对她,尽管是个梦,也还是越靠近越内疚。她边跑边回头,穿过坑坑洼洼的操场,穿过荒无人烟的草地,穿过川流不息的大街,最终却被困在了个小屋子里,里面有着一张婴儿床,床上有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正抓动着双手哇哇大哭起来,秦霜野好像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似的,捂着耳朵一点一点走到墙角蹲下.身去。


咕咚咕咚,秦骇坐在床边轻轻摇晃着拨浪鼓,面前是一大叠小孩子的衣服,未几,他放在了那些玩具,站起身凝望着落地窗外的连绵山峦。


转过身去发现秦霜野睁开了双眼,他急匆匆冲上前跪在她旁边捏住她的右手:“阿雾,没事的,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以后我们生三个,排着队过来喊你妈妈。对了,我们的儿子我给他取好名字了,叫、叫秦定安,他葬在母亲旁边,这样子母亲就可以把我们的儿子照顾到,她在那边也不会太孤单了。”


秦霜野忍着小腹剧烈的疼痛把手抽出来,哑着声音轻轻说:“秦骇,你真的很令人恶心。”


秦骇一愣,似乎是没有预料到秦霜野会这么说,亦或者是没想到秦霜野竟完全没有一个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应该有的情绪,随即他低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先生,太太的粥煮好了,您方便开下门吗?”秦骇恢复了如往常那般对所有事都不在意的表情,站起身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去开了门。


此时秦霜野疲惫到懒得开口再和这个男人吵架,仍由着他把自己扶起来并一勺一勺地将粥送进自己的嘴里。


秦骇临走前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拭去她额角因疼痛而沁出来的汗水,把被子严严实实地掖好,轻声在秦霜野耳边又说了句:“你现在在月子里把身子养好,准备好怀下一个。”


下一秒,哐当——!


床头柜上放着的无火香薰瓶被秦霜野用力扔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7


秦霜野出了月子之后还是如之前一样混迹于各种宴会之中,秦骇起初还是保持着再忙都会挤出时间陪秦霜野吃饭,后来发现对方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或自顾自喝酒后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地凑上前去了。


两人之间说的话越来越少,而秦霜野一开口就句句带刺。


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到那些男人堆里,烟酒显然是她最好的朋友,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后来因为秦骇天天询问她到底要怎么样之后,她嫌烦,干脆直接招呼刘晓琳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搬出主卧回到原本的房间里去。


某天秦骇气不过,下楼到二楼会客厅里去找秦霜野,远远地就看见她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所有人都带着谄媚的笑容讨好她,只要随便一句夸她的话,她都能大笑着从包里随意掏出一把钱撒起来,抱她、亲她、摸她都无所谓。她极度缺爱的童年使得她拥有两个极端,常年展露在他人面前的是个冰冰冷冷的刺猬,而她的恋爱脑姗姗来迟。


她靠在一个男人怀里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也不知他在她耳边说了怎样的笑话,她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正打算献上自己的香吻时,秦骇冲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哗啦,高脚杯里的酒液尽数洒在了真皮沙发上。


秦骇铁青着一张脸把她拽出会客厅,一步一步走向秦霜野的房间。


“你他妈放开我,我干什么是我的自由,你家住海边啊,管得这么宽!”秦霜野不断挣扎,最终被秦骇一把甩到床边,“我不是非你不可,你要是想要我的服务起码告知我一声行吗?秦骇,你不会真的玩上瘾了吧?”


秦骇抬手掐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扫过秦霜野的红唇,白皙的脸上立马多了口红被推开的印子:“你觉得你和这群人鬼混你自己你能得到什么?你不觉得你自己不脏吗?秦霜野,你到底要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贱不贱呐?”


秦霜野一怔,她大笑着像是听到了实际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需要扶着秦骇的肩膀才能勉强站稳,笑了莫约一分钟后,她说:“你问我贱不贱?对啊,我本来就下.贱,我到底怎么脏的,你现在就装失忆了啊,说我脏,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本身就是个垃圾啊,咱们刚好臭味相投。”


秦骇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力气,掐着她的脖子就往床上压,秦霜野猛地抬手给他来了一耳光,他被打了就越发来劲,俯身就咬住秦霜野的脖颈不松口。


……


月光倾洒在凌乱的床铺上显得有些破碎,秦霜野在他怀里强撑着力气去摸床头柜里的药,刚拿出来旋开盖子准备就着凉透的水吞下去时秦骇一把它从她怀里夺过来扔了出去,秦霜野的手举在半空没有再动,似乎是变故太快自己的精神实在承受不住,在发着呆。


秦骇吻着她耳后皮肤,轻声笑道:“别吃了,没必要。”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秦霜野哪根绷紧的神经,她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翻身下床,蹲下.身、低着头在满地衣物中寻找着小小的药丸,捡到了也不管剂量直接干咽下去,直到这片再也翻找不到后她抱着衣服蹲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秦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惹她特别不高兴了,跪在秦霜野床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大白兔奶糖翻出来,整整六颗全堆在秦霜野枕边。他期待地望着秦霜野,希望她能自己抹干净眼泪伸手拿过一颗撕开糖纸放进嘴里,可秦霜野跟个活死人一样,什么回应都没有。


他愣愣地问了她一句:“不够吗?”


就这样,他呢喃着这句话,起身呼得一下拉开衣柜从下面翻出个糖罐子。可惜糖罐子里也只有可怜的三颗糖了,他很疑惑为什么都九颗糖了都没能够把秦霜野哄好,只得暴躁地吼着吴拙他们让他们赶快去买回来。


秦霜野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停重复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之后的两个星期秦霜野再也没有踏出自己的房间半步,醒得早了就坐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看太阳徐徐爬上山头将鱼肚青赶走,浑浑噩噩睡到傍晚就到走廊尽头的那扇落地窗前看太阳悄悄下山时的红霞满天,刘晓琳尝试和她搭话也都是以失败告终,后来秦霜野发现了看夕阳的落地窗旁被人放上了贵妃塌与小几,小几上摆满了她喜欢吃的糖果零食与随时都温着的茶水后就再也没看过夕阳。


秦骇下一次再看见她是在某次庆功宴上,她卷着棕黑色的头发,穿着墨绿色还露出香肩的挂脖鱼尾裙,金色的腰链上挂着铃铛,随着她裸色高跟鞋的移动叮铃作响。不过他俩这次就装作互不看见,他继续同各位谈笑风生,她继续喝自己的酒。起初是没人敢靠近秦霜野的,别墅里的佣人见了她都是一句太太,后来见秦骇好像对她的态度冷淡也就慢慢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哎哟,喝醉怕什么啊,咱们这次就要闹他个不醉不归!”大腹便便的男人拉着秦霜野白皙的手臂并怂恿自己的手下对秦霜野劝酒,他是个捡.尸老手,由劝到灌更显得他循循渐进,“秦小姐,就当我黄某人敬你一杯,喝喝喝。”


秦骇第七次收回自己堂而皇之的目光,唇边勾起个微笑面对着朱浩然。


我想要有人爱我,而不是敬我。秦霜野捏着高脚杯失神地想着,随即在所有人渴求的目光中将里面的猩红酒液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秦霜野扶着周围的家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先是自己尝试走了一段路,在第二次捏着眉心停下来时这个名为老黄的男人嬉皮笑脸地凑前来:“哟,秦小姐你这不方便走了吧,你告诉我你房间在哪,我送你回去。”


说着,粗糙的手掌悄无声息地附上了秦霜野的腰肢,他就这样坏笑着慢慢悠悠扶着秦霜野上了楼梯。


“安排厨房做一份蜂蜜水和醒酒汤,二十分钟后送到太太房间里去。”秦骇凝望着两人的身影,偏头对着身旁的佣人吩咐道,那佣人是个机灵的,点点头就麻溜地端着盘子走向厨房。


他对着所有人做了个手心向外的拒绝手势,把酒杯放回托盘里就朝着那头另一个上楼的楼梯走去。


上楼之后他远远地看见老黄骂骂咧咧走出秦霜野的房间,甚至还偏头在门口啐了口口水。


秦骇进门后就发现秦霜野的房间乱得没地下脚了,估计秦霜野换衣服是那一件扔一件,现在地上与床上满是凌乱的衣物,两侧床头柜分别被乱七八糟的抗躁郁药与烟酒香薰占满。餐桌上是今晚的晚饭,秦霜野一口没动,早已凉透了。


他俯身把这些衣服捡起来扔进卫生间的脏衣篓里,不一会就堆了慢慢一筐,站直身体走到敞开的衣柜前把衣架收拾好后才去检查秦霜野的情况。


“走,先去洗个澡。”秦骇把秦霜野抱起来走向浴室,并让人换一套干净的床单被套。


烟雾缭绕中,秦骇望着那一抹鲜红大概知道了为什么老黄会觉得扫兴了,等到把秦霜野从浴室里捞起来换上舒适的睡衣后低头问:“阿雾,你止痛药放在哪里了?”


秦霜野只是拧着眉头,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深色的四件套更显得她脸色苍白得不像个正常人。秦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扭过身自己在氟西汀、帕罗西汀、利培酮、碳酸锂等摞起来的药盒药瓶寻找止痛药,喂进去之后她的蜂蜜水醒酒汤也到了。


他坐在床边凝望着秦霜野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随即伸手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她的手像一块千年的冰块,冷得他心里直打颤,却无论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不知他这样坐了多久,秦霜野翻了个身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搭在枕边,梦呓说:“……哥,你上次带回来的绿豆糕还有嘛,想吃……”


秦骇一怔。


“有,哥去给你拿过来,好不好?”


秦霜野尝了一口他凑到嘴边的糕点,下一秒就努努嘴把这块绿豆糕扔出去,嫌弃道:“不是这种……是、是那种……小小的,外面还有包装纸的那种……”


说着,竟然还委屈巴巴起来,明明是梦呓,却依旧是些无厘头的话,说的她自己都语无伦次了。


她越说,秦骇就越沉默。


可是,二十年过去了,那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不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吗?从前秦骇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刻苦就能得到自己所有想要拥有的东西,权势、财富、人脉,这些他得到了,为什么还会觉得空虚呢。所以说,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曾经越想得到,如今却越想要回去。


听一千遍周杰伦的《反方向的钟》不能让人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知乎不可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想着,秦骇扭头往想梳妆台的镜子,上面布满了如蜘蛛网般的痕迹,一看就是秦霜野某天情绪崩溃自己拿东西砸碎的。


“你给我出去。”这是秦霜野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秦骇旋即回神,凝望着她那双含情的丹凤眼,她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也许是这句话或者秦霜野的一个眼神把秦骇心里那点仅存的愧疚给赶走了,他伸手握住秦霜野的脚踝,随即凑前笑起来,温柔低沉的嗓音好似毒蛇吐芯般萦绕在她耳边。


秦骇耐心地吻着秦霜野,从唇瓣流连至眉眼与脖颈,最后停在了小腹。


他把耳朵凑前听了听声音,起身时从兜里取出一条做工十分精美的脚链。在秦霜野恍若看神经病的眼神中,他把脚链系在了秦霜野的左脚。


“专属宝贝。”


到底还是秦骇圈养在金笼中的金丝雀,是秦骇精心养在玻璃罩里的玫瑰花。可有天,秦骇觉得听着金丝雀的每日吵闹着想要飞出去的声音有些烦躁了,于是毫不留情地折断了她的翅膀,同时也不小心砰碎了一旁的玻璃罩,玫瑰混合着碎片跌落在地上又脏又臭的淤泥里,再也回不到高傲的枝头。


……


随着一阵钥匙互相碰撞叮铃作响的声音响起,秦霜野被手铐束缚住得左手也得到了解放,床上的美人似乎对这些事情感到有些不真切,足足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活动四肢。


紧接着自己眼前的布条也被取下来,阳光进入眼睛带来的刺痛使得秦霜野眯着眼适应了片刻才能勉强看清。


秦骇此时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床边,怀里还抱着一条精美的裙子。


秦霜野愣怔地注视着他,环顾环顾四周后坐起身。


“阿雾,你先把衣服换了,然后跟我下楼,听话。”秦骇把手上的裙子丢给秦霜野。


不知道这句话又触动了秦霜野哪根脆弱的神经,她立刻就感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扑上前双手圈住秦骇的脖子,使劲亲吻着他的脸。


秦骇把她放下来,伸手帮她把身上的睡裙脱下来:“听话,不是不要你。”


面前的女人白皙的皮肤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青,尤其是脖颈上的掐痕尤为明显,他还特地找了高领毛衣搭配那条裙子。见秦霜野一直不肯跟自己下去,秦骇只能揉揉眉心无可奈何道:“阿雾,我没有想过要抛弃你,他们已经两天没给你送饭了,你不饿啊?快啊,下面都是你喜欢吃的。”


听到秦骇这么说,秦霜野挣扎的动作就慢慢停下来了,眨巴眨巴着丹凤眼愣愣地看着他。


他顺势把她抱起来,左脚脚踝的脚链上挂着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而清脆地响起来,秦霜野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下颚,似乎是将信将疑。解离状态的她总是一副懵懵的状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却只要对她说一句“我不要你了”,她就能着急忙慌地试图哄你高兴。


“对,就是去吃饭啊,阿姊也带着两个姑娘一起吃。”秦骇笑起来,走下楼梯时还对着秦霜野报了一长串的菜名,诱惑着人家抱紧自己。


在楼梯的尽头,灯光有些曝光,窗外枝桠随风摇摆,哗啦作响的同时更是稀稀拉拉地掉落了大片树叶。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秋末冬初带来的寒冷中的最后一片阳光中,直至身影完全隐没在光中消失不见。


8


“来了来了,我在,阿野。”楚瑾摘下戴在左耳的蓝牙耳机,把笔记本电脑往下一关就急忙踩着拖鞋走出书房。


卧室内秦霜野莫名其妙病发惊恐了,捂着心口哭得撕心裂肺,身体颤抖得不成样子,呼吸困难到好似下一秒就会死掉,如果不是楚瑾在床边放了围栏,否则秦霜野能直接重重摔下床去。六出蹲在床边焦急地叫着,想要走出主卧去找楚瑾却又不舍得把视线移开。


楚瑾放下围栏坐上床去,伸手拿过床头柜上堆着的纸巾,强硬地掰开秦霜野捂着脸的双手后才轻轻给人擦拭眼泪,扔掉纸巾后拿出氧气瓶给秦霜野吸氧并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在我在,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楚瑾把秦霜野往自己怀里推了推,右手心疼地捏着秦霜野冰凉的左手,“老婆,现在咱们在家里呢,不怕啊。”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这次惊恐算起来是她俩结婚以来秦霜野为数不多的一次程度严重的了,她足足哭了半小时才缓过来。


“楚瑾,刚才我觉得我真的要死掉了。”秦霜野缩在被子里,眼睛因为长时间哭泣的原因变得有些红肿。


楚瑾“啧”了一声,给她掖好被子后弹了她一脑蹦:“说什么呢,你身体可好了,还得在我身边活一百岁呢。”


“我想吃你做的馄饨。”秦霜野轻轻地说。


楚瑾笑了笑,双手撑着枕头俯下身凑到她唇边,秦霜野环住她的脖子,两人在暖黄的台灯下接吻片刻:“阿野,以后你要好好的,然后每天都能吃我给你做的馄饨。”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是关于我小时候的,”秦霜野心有余悸地说着,“那会我老是被其他人欺负,八岁之前没人帮我撑腰,知道林见晨来了之后我的生活就变了样子,有人会陪我说话,还有人帮我吃饭时占位添饭。我那时候真的好穷啊,为了一块绿豆糕都能和人家打起来,可是没有人会偏向我。“


她一顿,眼里慢慢又噙满了泪。


“那会我每天都担惊受怕,担心院长真的不要我,害怕林见晨会因为这件事疏远我,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所有的事情也都变了。九岁的我恐慌于大人的抛弃中,十九岁的我恐慌于紧张到人际中,二十九岁的我恐慌于我抛弃了一个孩子中。人是会变的,人不会变的。”


楚瑾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顺势躺下把人圈在怀里,干脆自己也不去工作了,就在这听秦霜野说话:“我知道你怀过孕的,所以你现在不用害怕怎么样才能瞒住我了。”


秦霜野一怔,随即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婚礼之前我不是带你做过一次妇科检查嘛,上面的数值就有,阿野你就别觉得我还是之前那个半文盲了,咱俩是谁啊,我觉得肯定也不是你自愿的啊。”楚瑾哥俩好地笑起来,抬手划拉一下秦霜野的鼻子。


床头柜上的钟表的纸张随着时间推移一张一张落下,进入一个新的时间循环,两人都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楚瑾开口打破了这场僵局。


她特稀罕地用力亲了口秦霜野吹弹可破的脸颊,一脸正经地说:“你说你是恋爱脑,那我也是重度恋爱脑晚期啊,咱们俩恋爱脑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就是月老和丘比特后悔了想要来拆散我俩也不可能成功的,再说了,我喜欢你是你的灵魂和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经历与背景。”


说着说着,楚瑾情绪激动竟然也落下泪来,秦霜野借着灯光看了一会,捂着嘴猝然又哭又笑道:“楚瑾,你哭起来怎么比我还丑啊哈哈哈,一脸褶子,平时看你护肤品没少往脸上糊啊,怎么回事啊?”


楚瑾闻言有些不满地掐了一把秦霜野搭在自己腰上的大腿,说:“你不说隔壁柯乔英年早秃,你怎么过来说你老婆我丑啊,我这张脸在模特这行都值个几百万了,你审美是跟着谁走的啊。”


秦霜野连连摆手求饶:“痛痛痛,你撒手,你最好看行不行啊,但哭起来是真的丑啊,我喜欢看你笑。”


两人又互在床上打闹片刻,一小时前病发惊恐带来的余悸烟消云散。


楚瑾抓住机会翻到秦霜野上面,使劲亲着自己老婆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最终流连到嘴唇,唇舌鏖战之后就是差点窒息后带来的刺激。


“再亲下去就真的睡不了了,睡觉睡觉,明早还上班呢。老婆贴贴,我离开老婆就跟那溺水的鱼儿和摔死的鸟儿一样委屈了呜呜呜。”


“楚瑾,你压到我头发了!”


我是这样死板的山,竟然也会为你哗然?

是因为心底的情丝长成葱茏的绿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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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您好,以上剧情只为推动情节发展,为下文做铺垫以及解开伏笔,作者本人能够熟读并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请勿过度遐想,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想而努力奋斗,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

不厌女,不雌竞,不违规,不传输不正义思想,遵守《网络文学行业文明公约》从每一位作者做起

秦骇和秦霜野没有半分血缘关系,非骨科!

秦骇和秦霜野没有半分血缘关系,非骨科!

秦骇和秦霜野没有半分血缘关系,非骨科!

一个月没更新给我造出个两万字,我可以把我日码两万的事情吹一辈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近忙着备考,实在是没时间写了TvT

“我是这样死板的山,竟然也会为你哗然?是因为心底的情丝长成葱茏的绿意了吗?”——惊竹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