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雾里>第129章 回家

厂房里的场面混乱不堪,有人拼命挤着同伙冲到铝合金门那抬手哐哐敲着门,有人一下一下跳起摸高想要够到排风扇口,破碎的窗口那边都是荷枪实弹的特警,玻璃碎片铺了满地。


朱浩然在这片混乱之中扭动着臃肿的身躯在尝试着找一方安全的角落,而当他看见吴拙这个始作俑者的帮凶时勃然大怒,抬手就指着他破口大骂。吴拙此刻正打算当场打死刘晓琳这个被秦霜野教唆而反水的叛徒,无瑕顾及这蠢猪。


不知道是谁的枪走火还是有意而为,一颗子弹穿过空气直直打穿朱浩然的脖颈,他发出几声捯气声之后就轰然倒地。


特警大队的姚大队长在厂房外吼了一声,将人手分成两个小队,随后一指面前紧闭的铝合金门,当机立断道:“踹!”


平时作风一向雷厉风行的特警自然而然不用他们大队长再撕破喉咙喊一嗓子就拿着家伙事疾速冲上前,哐哐哐拼命踹门。


刘晓琳摇摇晃晃站起身,用嘶哑的声音继续重复着那句话:“撤退!有炸弹!”


她曾经确实是糊涂到无可救药,在威逼利诱下走上了阴沟里的独木桥,以为只要好好听话就可以在毒窝里安然无恙地待到地老天荒,而人性这个难以猜辩的事物却告诉她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今事态发生到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是她想不通也要去阻止。


春生隐姓埋名在边境线上埋伏了十余年,到死了也不能知晓其真实姓名,就连远在家乡的女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不会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


也许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想到会突然停留在那天,甚至无法回到故土。


刘晓琳想着,摇摇晃晃拿过一旁的铁棍,闭上眼扑过去想要将门彻底锁死。


吴拙一把扯过她,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她的眉心上,阴森森地笑道:“想这么就死了啊?真不愧是秦霜野手下养出来的人,骗人的把戏说辞一套又一套,下届影后恐怕非你俩莫属了,不过可真是遗憾,你拿不到了。”


砰!面前的铝合金门被人由外而撞开,重重装上两边的墙壁,墙皮扑簌簌落下,扬起大片灰尘。


“警察!放下武器!将双手抬高至头顶!”有人喝了一声。


吴拙活动活动肩胛骨,而后死死握住刘晓琳的肩膀,枪口抵住后脑勺,一步一步扯着她往面前的人堆走去。


模样还是那样的桀骜不驯,是丝毫不把面前乌泱泱的警察放在眼里,反正他的主要任务也只是吊着他们直到倒计时的最后一刻,至于同归于尽这件从入行开始就每天在担惊受怕最后到毫不在意的事情也不足以让他感受到任何惧意。


他不想去猜刘晓琳这个由帮凶到警察同伙的人质在他们心里到底有多少价值,也不会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细节问题,反正警察开枪或尝试解救于他而言都是任务完成的象征,而他跟了一辈子的老大会不会成功乘车逃生后记得这个随他出生入死的心腹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虽说小说与影视剧的反派多数是死于话多,不过现在看来在吴拙这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都别轻举妄动,小心我开枪打爆她的脑袋。”吴拙的语调懒洋洋的,对于面前的警察可谓是非常地不屑一顾。


特警往里面张望了会,发现并没有秦骇的身影。


“你们不用找了,他不在。”吴拙不等他们开口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你们也不需要知道他在哪,也没有必要和他进一步认识。”


宋鸣在高处拿起放在狙.击.枪旁边的步话机:“报告指挥车,主目标并不在现场,而对方手中有人质,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与此同时,远在指挥车中的陈尧咨现在也是急得火烧眉毛,在听到宋鸣声音的那一秒就已经构思好要回答的内容了:“人质怎么样了?先不要轻举妄动。”


宋鸣如实答道:“女性,目测身上有伤,应该是蝉旧的心腹,完毕。”


话罢,陈尧咨对着步话机抛出一句“继续观察,不要轻举妄动”后又对在闪烁着红绿光的仪器堆中的许文智问道:“连线到楚瑾和蝉旧的频道了吗?”


许文智朝着他摇摇头,陈尧咨略微沉吟之后,说:“先继续定位,我就不信这么小个地方那兔崽子能跑到哪去!”


“是!”许文智转身就把这句话嘱咐给他手底下两位得力爱徒,谁知道陈尧咨这老头话总留一半不说完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扭头又喊道,“对对对,老许,告诉王敏和宋思娣,叫她们有个心理准备!要是没这,她王敏能直接拿着麻绳上市局门口上吊来!”


上次楚瑾后背中弹住了一星期ICU这事就可以让他心有余悸了。


“你先别激动,主动缴械投降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姚大队长朝着吴拙喊道。


吴拙这亡命徒自然而然是把这人的这句话全当放屁了,反过来讥笑道:“那你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件事就不够疯狂还是说我就应该听你们这些条子到话然后没多久就被送到刑场上吃枪子?”


“真是疯子。”有人骂了一句。


其实这句话的分贝是非常地小的了,很可惜吴拙的耳朵比谁都灵,自然就传到他耳朵里了,他低声重复了几遍这句话,随即笑起来:“对,我们确实都是疯子,所以啊,我不止是想让这个婊.子陪葬,还有你们这些条子一起。”


宋鸣慢慢将食指凑近扳机,眼神寒若坚冰,就像当年盛夏教他的要领一样,而如今他也接过盛夏的老伙计扛到肩头,用它为老友报仇。


“报告指挥车、行动组,我申请击毙歹徒,重复一遍,我申请击毙歹徒。”


陈尧咨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拿过步话机询问了一遍:“你刚才是说你想要击毙他?”


宋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


“宋队,那我想问你,你自己有多少的把握能够成功击毙他?”陈尧咨简直就被他这小兔崽子的话给逗笑了,“首先我知道你想为老唐与盛夏报仇,但你自己也得掂量掂量分量,如果吴拙最终愿意投降,我们也能够从他口中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亦如蝉旧悄悄安放在他们车内的通讯器就已经证实了他们与他国毒枭成立了交易暗网,他不可能一问三不知。”


宋鸣平静道:“50%,我有50%的概率能够击毙他,如果不是点位不好,我肯定可以百分百击中。”


陈尧咨拍了拍桌子,上面摆放着的瓷杯与文件夹随着他的动作而随意移动并发出声响:“年轻人还是不要把自己吹得太牛逼,如果你不是这50%的话,搞不好我们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陈局,”宋鸣轻声喊了一句,“你记不记得,秦顾问曾经说过,他不可能投降的。”


说罢,一把摁关步话机将它扔在一边,不顾阻拦地摆正了自己握枪的姿态。


吴拙只对这些警察的说辞而感到有些好笑,片刻后他朝着一直重复“缴械投降”的姚大队长扬了扬下巴:“我是不可能投降的,时间也到了,该在黄泉路上一起走了。”


恰好这会爆破组的警察对着步话机声嘶力竭地喊道:“炸弹无法拆除!炸弹无法拆除!全部撤退!撤退——”


大家的脸色这时都变得有些不太好,吴拙则与之相反,他只感到轻松愉悦,甚至轻轻凑到刘晓琳耳边开始倒数:“一、二……”


也慢慢扣紧扳机。


砰!


枪声划破漫漫长夜,不过不是从吴拙手中的M92发出来的,但子弹也只是打中了门框上松松垮垮的砖块。


吴拙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任何恼怒:“哟,你们条子不守承若啊,竟然提前开枪,枪法也啧啧啧,烂得一塌糊涂。”


“我告诉你姓宋的,要是出了任何问题,你全权负责!”身旁的小特警听着耳机里姚大队长的破口大骂,颤颤巍巍地将脑袋扭到罪魁祸首宋支队长耳边:“宋、宋哥,你要不停手?要是激怒了歹徒……”


宋鸣恍若没有听见他这句话似地开了第二枪,砰!


这次依旧是那块松砖,只不过就是弹射出一块碎片,直直地敲入吴拙的后脑勺!


猩红血液喷涌而出,哗啦哗啦渲染了身后的灰墙,紧接着全身扑倒在地。


刘晓琳松开了捂着耳朵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往后看了一眼,随即被冲上前的特警一把拉住手臂:“快撤——”


而身后则是红光骤然熄灭的炸弹。


下一秒,厂房在火光中轰然崩塌,高强度爆炸掀翻了屋顶!碎石在一声又一声巨响中迸溅,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PVC布燃烧发出的塑胶臭味争先恐后地钻入七窍,所有人都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失去控制而重重撞上周边的石头与越野车身,无数警灯闪烁成了一片红与蓝织成的海洋,警笛声响彻琼山。


留在原地的警察根本无法撤退,而在外面的警察带着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冲进漫天火光之中。


就像一场异常精彩的舞台剧重新被搬上大众舞台,又一次重现了这个场景,所有的一切都与三年前的一桩震惊全城的旧案如出一辙。


一出事就必出现的记者拿着话筒直击第一现场,却在人潮推搡中不小心被撞掉了话筒,话筒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锐响。


“都他妈别拍了!一天到晚拍拍拍拍拍!是没有事情播报了才跑过来送命吗?!”张闻对着那记者劈头盖脸地骂道。


那记者瞧起来也是个不好惹的,直接回怼道:“我们也有知情权,大众也是,今晚在发生了这件事总得有实时播报!”


张闻似乎想要再骂几句,却被刘天生一把拉去帮忙,刘天生也只是淡淡地扔了一句“记得打码”就摆摆手示意记者不要再深.入现场。


指挥车内也不太痛快,刘副局呸了一口:“真他妈的是疯子,在南榆搞过现在又跑到北桐,拿着买家与所有毒品做赌注也是真的够傻逼的。”


陈尧咨与楚厅远程通话片刻后,转身吩咐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救火、救人,至于真正的傻叉还等着我们去搞,继续联系楚瑾,我就不信这小兔崽子还能带着秦骇人间蒸发了。”


·


楚瑾此刻和秦骇扭打起来,莫约二十分钟过去了都没分个胜负,秦霜野就在一旁站着,听着楚瑾对对方用尽了毕生所学的脏话,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去帮谁,心里想着应该是向着楚瑾,而潜意识又告诉她应该是秦骇。


那头的枪战与爆炸似乎离得很远很远,就像是PTSD被触动,只剩下残破不堪的灵魂,火光在秦霜野的脸上跳跃着,映着她的五官更加深邃精致。


秦骇一把推开楚瑾,对着秦霜野笑道:“阿雾,你就不想让我交代什么吗?”


秦霜野深呼吸几口,随即平淡道:“虽然你做过最愚蠢又最聪明的事情是让我这个卧底在你身边做了这么久的预审,但我不觉得我就一定要来审你,不过警察应该能撬开你的嘴。”


“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故意的呢?”秦骇的眼底慢慢浮现出戏谑,“如果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一定要用骗字来概括的话,那么我好像还挺喜欢听你撒谎的,比如说你对我说我爱你。根据我对法律这玩意儿的理解,我身上应该背着半部刑法,并且送我到刑场上枪毙个几百次都不一定够。”


楚瑾明明在此刻应该是出于一个怒不可遏的状态,可听了秦骇与秦霜野的对话好像又慢慢转变成了一滩平静的死水,并且也不可能会感到有半点类似于“吃醋”的感觉,因为她俩可能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但对面前这个人渣的恶心确实是入骨的。


“不过吧,我觉得你倒不如亲手杀了我,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秦骇笑起来,一步一步走近,“至少我们还不是短短地做过三年的情人不是吗?”


楚瑾呼地从后腰拿出手铐,一把扯住秦骇将他反拷在摇摇晃晃的木头栏杆上。


“趁着楚瑾我们三个人都在,那么都放开了说,我想楚瑾也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不妨好好坐下来,怎么样?”


秦霜野默默咬紧了后槽牙,他把这些拿出来再说一遍无疑是对秦霜野的又一次羞辱,之前他怎么样她都会选择妥协,但现在不行,因为楚瑾在。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要选择像夏谈梦这类和你相像的人吗?”秦骇稍微活动活动那只刚才在打斗中差点被楚瑾拧到脱臼的手臂,“十四岁之后我被迫离开了你,但又十分地想念你,想到想要立刻飞到南榆,哪怕远远地看你一眼也行,但后来我就发现你总是刻意避着我,所以总得找个情感寄托。”


秦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黑黢黢的天空,低声叹息:“可惜石若男后来有了杨铭,白鸽也很不争气地喜欢了许榆,她们都没能做到从一而终,而夏谈梦不像你,她的眼神总是那样炽热,但又是那样的幼稚,你果敢、冷淡、稳重、特立独行,还和我是一路人,你的美是与生俱来的,无论在什么时候。”


“我一直依恋的是八岁的你,天真烂漫、对待谁都是一腔热情,所以我总会想起我们小时候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有趣事,可能真的就跟你说的那样,二十多年了,早就没意义了。”秦骇似乎想要两手一摊来表明态度,但碍于手铐,他还是兴致缺缺地皱了皱眉,“而彻底让我沦陷的是十八岁的你,当时闲来无事就叫他们拿过你最近的照片来看看,不过楚瑾这个当时和我正是一个系的同学却出现在你的照片里,你们肩并肩,看起来很亲密。穿着警服做事雷厉风行的秦警官的另一张照片了,身上显现出的气质无人可比。”


如果要是放在以前,秦霜野肯定会被这句话逼到进入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与自我怀疑的死循环中,最终成为每日每夜的梦魇,而现在她只觉得已经被一次一次无形的耳光抽到哑口无言了。


甚至还有点好笑,明明自己那么难看还倔的人都有疯子愿意喜欢。


“真是不好意思,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依恋的陶小霜,更不是让你沦陷的秦警官,而是秦霜野。”秦霜野嘲笑道,“其实,我觉得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秦骇则很遗憾地表示他并不在意:“不好意思,你知道当我穿着作训服坐在篮球场边上陪着楚瑾他们打篮球时拿着手机看着阿拙给我发过来的照片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手铐银色的链子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秦骇用力挣扎了几秒之后一咬牙刺啦一声手背皮肉翻起血滴滚滚向下滴落,是的,他直接把自己的手从手铐里强硬地拔.出来了,甚至脸色没有一丝表情。


“因为只要你穿着那身警服就永远代表着你是那个誓死要抓捕我的警察,所以哪怕我们志趣相投,也终究走不到一起。”秦骇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左手手背上那一大块翻起的模糊血肉,猝然笑起来,“其实我现在好像也能理解你了阿雾,被手铐束缚着的感觉很疼吧。”


楚瑾抬手猝然按住他的肩膀将他使劲转向她这边,而秦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小宇宙,直接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臂反拧住她的手臂。


楚瑾吃痛微微松开对他的牵制,一道凌冽寒光就顺着她的侧脸削了过去,金属刀片疾速划过皮肤时扬起一道好看的血线。


“草,林见晨你玩阴的!”楚瑾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脏话。


秦骇再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而微微感到有些意外,但根据他在昔日的各位兄弟心里的信誉值而言,他能出这招肯定也是在意料之内的。


不过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刀是秦霜野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刚才搜身时从秦霜野那顺走了,此刻用在这也是一个得力工具。


楚瑾呸了一口唾沫:“你他妈当年也就一个男子格斗第四,还不如老子能打!”


秦骇则直接无视了楚瑾的挑衅,抄起刀就冲上前似乎想要速战速决,而楚瑾自然而然也不会在破相后吃他的第二次亏,强烈的格斗意识告诉她总得在心里规划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他甩手就用铐链反绞住楚瑾的手腕,霎时皮开肉绽,楚瑾微微吃痛松开拉住他肩膀的那只手,下一秒刀片就直直刺入她的手臂肌肉。


楚瑾一咬牙第一脚就踹中了他作死挣脱手铐而受伤的左手,秦骇不得不退了半寸,一旁不断亮起又熄灭的火光给他们增添上氛围感,不断的巨响一下一下刺痛着人的耳膜。


哐当!折叠小刀从秦骇手中滑落下去,楚瑾飞速一脚将它踹下悬崖。


秦骇没有什么骂脏话的习惯,他习惯于和任何人讲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楚瑾,我们之间的格斗游戏是可以有武器协助的,不一定非得叫做动刀动枪才伤感情。”


“我去你的,谁他妈要是和你有感情简直就是那人瞎了眼。”楚瑾一摸后腰处的九二式,“我现在开枪,是不是也算合理工具?”


秦骇一挑眉:“那我说,我可以借助外力来让我们三个同归于尽呢?”


“行啊,你可以试一试。”


秦骇无论是从性别还是身高体重上都赢了楚瑾,所以这次肯定也是他赢,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心理战术,最终让所有人都崩溃。


楚瑾说罢,秦骇嘴角一勾就在电光火石间一把抓住秦霜野并把他们使劲往栏杆那推,观光平台与栈道都是木制品,本来预留出的位置就小,而又是经历过多年风吹雨打的朽木,自然是经不起秦骇这么造的,岌岌可危的木头栏杆不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而他们之下则是几十米的悬崖峭壁,密密麻麻的丛林之中唯有一条如纯洁绸带般横穿过的母亲河筠江,虽然现在是枯水期,但其汹涌程度还是不亚于雨季。


秦霜野的肤色天生就白,而在此刻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改变,可是额角慢慢沁出来的冷汗还是暴露了一切,她要是从这摔下去也算是愿望实现的解脱,而她现在真正怕的却是楚瑾能不能全身而退。


她的命不如楚瑾的值钱。


秦霜野抬手扯住秦骇单薄的衬衣,使得他被迫随着秦霜野一起向外倾斜。


木头栏杆与周边相链接的铁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楚瑾见状一下子就慌了,脑子疾速做出个反应让她凑近去抢人,可惜岌岌可危的不止是栏杆,还有栏杆带动着的脚底木板。


“阿野,你听我说,秦骇的命不比自己人值钱,你松手。”秦霜野一看就是想要和秦骇同归于尽的架势,如果不是她扯着秦骇的话,那么仅凭一个人的体重还是达不到足以让它们倾倒下去的条件。


仿佛世界都在摇晃,远处厂房冒着漫天火光,警笛声随风传入他们的耳中,很显然连环爆炸停止了,足足十九响。


“楚瑾你他妈开枪,怂个屁啊!”秦霜野少见地骂了一句脏话。


秦骇则很不好意思地在一旁提醒:“阿雾,如果楚瑾要是开枪了,我们都得摔个粉身碎骨,仅仅只是先后顺序。”


秦霜野毫不掩饰地反唇相讥:“我好像还真的发现你是个很奇怪的人,你难道不是信誓旦旦跟我说到死也要在一起吗,现在有必要在意这些?”


秦骇摇摇头:“不好意思,我说的是,我们可以一起死,但得送楚瑾一道下去才完美。”


秦霜野眼皮重重一跳。


“Surprise,”秦骇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点开拨号用鲜血淋漓的左手拇指依次按下“1108”后慢慢移动到#,“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可能走不掉了,虽然早就预想好了以后,不过我可没有那种留后路的习惯,我想你一定看不够刚才的烟花,太远了,所以我也安排阿拙在这也弄了个,喜欢吗?”


很显然,楚瑾和秦霜野都沉默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常的剧情总是上演,虐心的桥段不能删减,这大概是又把五一七案中的手段搬出来再玩一遍。


断崖,枪口,炸弹。


很好,三样都齐了。


“请问你们还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嘛?”秦骇朝着楚瑾扬了扬下巴,挪揄道。


楚瑾略微一沉吟,最终意味不明道:“拒绝emo从你我做起,待会我说一二三,瑾哥这次不玩激流勇进,带你玩蹦极。”


秦霜野一愣,随即眼底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一、二、三……”


秦霜野猛地挣脱秦骇的桎梏朝着楚瑾扑去,楚瑾用力一撞,整排栏杆发出最后一声锐响就如脱弓之箭般一发不可收拾地倒下,而最终滴着猩红鲜血的左手也按下了#号键,随着一声巨响,多年的朽木也应声散开。


“抱紧我!别他妈松手!”


天地间投掷出两个紧密不可分的身影,她们疾速往不见底的深渊坠落。


如果真的在某天要直面死亡,那么我不妨在爱人怀里缓缓降落,尽管我无法再次直白地表明与诉说我对你的爱意。


年少时,我偷偷碰了你一下,却不料你如蒲公英散开,此后到处都是你的模样。


随着一阵树枝剐蹭皮肤或者被迫弯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飞离那一方枝头,扑通——


有人直直落入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


任海运穿着隔夜而变得皱皱巴巴的衬衣匆匆忙忙下了车,他一步也不敢停歇地奔向市局,路过的警员都十分有礼貌地朝着他问好。


“任副局!”


“任局好。”


而他则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还是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走廊上的声控灯随着他沉重的脚步而应声亮起,现在是下班时间,如果不是值班与出警的,此刻都应该成群结队地到食堂吃饭去了,没有人会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回来,或者说,没有人会知道他被迫回来想要发什么出去。


任海运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自己办公桌下方的那个保险柜,而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大叠资料打开翻找起来,最终在一个硬壳塑料文件夹中找到了写着一串网址的纸条。


笔记本电脑的光映着他紧张到发白的脸,他熟练地打开浏览器点开无痕模式,输入了这串网址,进度条到一半时,办公室的大灯被人啪一下地打开了。


发完这次就解脱了。他想着。


他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地抽了一口凉气,随即镇定自若地给笔记本电脑强制关机,而当他抬起头时,整个人就瞬间愣在原地:“我说老沈啊,你也别老是搞这种恶趣味,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楚厅。”


楚璇带着沈局等人站在门口,面带笑意地朝着他晃了晃手中拿着的手铐,说:“海运啊,你刚才想要给谁发消息啊?”


任海运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橄榄般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


“你也不用在费劲口舌再解释什么了,当年一一零八爆炸案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你透露给秦骇的,以及你这些年为了攀高枝而犯下的各种违纪记录,当然还有你的宝贝儿子任荣当年倒卖新型毒品等这些丑闻,证据确凿,没必要再狡辩了。”


任海运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这个所谓的寻光案你们安插在毒枭身边的卧底是……是……”


楚璇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原南榆市禁毒支队支队长兼北桐市刑侦支队顾问,秦霜野。情报知晓得太晚,确实不是你的问题,剩下的我希望你能和预审全部交代清楚。”


·


“报告陈局,C14区搜查无果。”


“C17区也没有发现目标人员与破碎人体组织。”


满地都散落着烧焦的木板与石块,周边树林因爆炸而引起了小型火灾,爆炸过后挥发出的火药味在整个搜救现场弥漫,各种各样的制服在林间穿梭,手电筒照出的强光刺穿了头顶层层叠叠的枝叶。


陈局拿过步话机吩咐道:“现在天暗下来,继续往地图标注的这片橙色区域搜查,重点关注山底与江边着两片红色区域,肯定可以找到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抛弃什么都不能抛弃战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邵闵瞥了一眼身边波涛汹涌的江水,随即红着眼眶用双手比成一个喇叭喊道:“瑾哥,你在哪啊,听到回个话好不好?!”


楚中意跟着自己师傅与痕检人员蹲在一边搜集泥土样本,打算带回去试试能不能检测出人体DNA,而他带着口罩默默整理着工具箱,实际上在心里早就已经骂了楚瑾这个傻逼一万遍了。


楚瑾真他妈脑残,算了,我姐平平安安。


宋鸣带着搜救人员行色匆匆地走到陈局身边,陈局一看他过来了立刻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怎么样了?”


宋鸣面色苍白,额角满身冷汗,闻声摇摇头:“刚才在那片水域潜游找了,没有,今天河水很湍急,如果是落在河里肯定是被水冲到下游去了,待会我在跟潜水队的兄弟们一起到下游看看,不仅是楚瑾和蝉旧,秦骇现在也是不知生死不见尸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和她们一起。”


陈局双手背在身后:“那有看见类似于人体组织与遗落的衣物之类的吗?”


宋鸣摇摇头。


“只要没有看到人,那就还有希望,你也不是不知道楚瑾这小兔崽子命有多大,这次肯定也能死里逃生,无非就是让我们哭一会,然后自己舒舒服服待在ICU里睡几天。”陈局故作轻松,“而秦霜野,虽说回去之后也有处罚,但她可是辛辛苦苦在这边蛰伏这么多年的内线,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啊,没准人家能半夜挨个哐哐哐敲我们所有人的房门呢。”


他的这一番话让宋鸣有些忍俊不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苦笑。


陈局摆摆手示意他去忙:“就算找不到毒枭,但至少你要知道我们自己人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去吧。”


宋鸣端端正正地给他敬了个礼,简略道:“是!”


警徽护体无往不利。


·


楚瑾带着秦霜野勉强泅游了一段距离,两人几乎都是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到达湿滑的河滩上,楚瑾一咬牙把陷入昏迷的秦霜野放下并两手交叠为她做心肺复苏,而这次落水依旧还是秦霜野承受了大部分的压力,身上都是被树枝剐蹭出来的狭长伤口,猩红血液顺着手臂蜿蜒到沙滩上。


无论楚瑾如何尝试给她止血都无济于事。


“阿野,你醒醒,看看我是谁啊?”楚瑾拍拍秦霜野苍白的脸,在发现对方体温不正常时立刻把自己的衣物脱下来堆在秦霜野身上。


“行了,你别吵,刚才你不知道你有多重吗?”秦霜野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调侃对方的体重,“就算我没溺死也得被你活生生压死了,行了,你别说话了,我好累,你让我睡会。”


楚瑾简直要崩溃了,她怎么到现在这个时候都能笑得出来:“阿野,你别睡,咱俩聊聊天,醒醒,诶。”


秦霜野只觉得脑袋疼得要炸掉了,现在被这人这么一吵更难受了,但发现楚瑾好像在抱着自己就礼貌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楚瑾,你别抱我,很脏的。”


楚瑾闻言只是有些不能理解秦霜野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下一秒秦霜野就坐起身轻轻推开她。


“要聊什么啊,要不你跟我聊聊你前男友吧,我记得他是不是有个女儿啊,诶,你这次回去就和他结婚也不错啊,无痛当妈多好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楚瑾竟然被她气笑了,“我不是说这辈子就你了吗?”


秦霜野摆摆手,然后往后一躺,整个人就在沙子里:“可惜我又不是非你不可,诶,你别讲了,好吵,我累死了,睡着了你就别动手动脚,小心我告你猥.亵妇女。”


也许是她再一次摔脑震荡了,眼前不仅是模糊的重影甚至还有些忽明忽暗,整个大地对她来说都在摇摇晃晃,弄得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就连跟楚瑾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虚弱。


“秦霜野,别睡,算我求你了。”楚瑾抬手晃晃她的手臂,但缩回来时却被糊了满手血,“不是拐卖嘛,什么时候就变成我是不要脸的流氓了啊秦霜野,诶,人质,你起来跟我理论理论好不好?”


哗啦哗啦——


身后的江水猝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水流声,楚瑾扭头发现是有人从水中爬起来——秦骇拖着残破身躯踉踉跄跄地往岸边走。


楚瑾警戒值此刻高到爆表,见他慢悠悠往这边走就把秦霜野揽到自己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那样恐怖的毒枭。


秦骇每走一步身后都有一道血痕,活像个血葫芦,他伸出自己扭曲的手臂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不好意思楚瑾,现在她得履行承诺跟我一起走了。”


楚瑾在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就勃然大怒,她猛地站起身一下子拧住秦骇伸出的手臂,在对方吃痛准备缩回去一刻一个勾拳就对着他的脸挥泪过去:“我去你的,谁他妈要跟你一起下地狱吃苦?!她得和我一道活!”


“但你觉得她还能回到你们所谓最适合人类生存的社会里吗?”秦骇意味不明地笑道,“你们这群人会为了利益而抛弃她,但我不会,就像四年前爆炸案发生之后你们为了迅速撇清关系而把她调到北桐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刑侦顾问。”


楚瑾呸了一声,随即给了他一巴掌,而秦骇面色不改地说:“就像当年我被派去做内线时,事情败露后我受到那老头手下的马仔给予我的酷刑,可那些学院派领导打算抛弃我而顾所谓的大局,甚至还天真地以为我肯定也是愿意为这种事情牺牲,真的,我曾经还以为我能够金盆洗手,但你们警察却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


“贪污受贿,随意抛弃,道貌岸然。”秦骇笑起来,“与其再去做这么让人感到恶心的事情倒不如和我最喜欢的尘世间的快乐在一起,以及我的阿雾。”


楚瑾微微有些愣怔:“可是林见晨,那只代表了少数,并且当年还没有对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进行彻底的清扫。”


“可是楚瑾,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故事吗?”秦骇的目光悠悠转向楚瑾身后,最后定在某个地方,眼神慢慢温和起来,“阿雾,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楚瑾闻声回望,秦霜野拿着她之前放在口袋里的那把九二式站在身后三米远的地方,黑洞洞的枪口就对着他们。


秦霜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好像在装作镇定。


秦骇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动:“其实你不敢吧,因为是对我,如果你这边一扣扳机,那么会连着你自己而崩溃,确确实实是个听话的小朋友。”


“阿野?”楚瑾看她状态有些不太对就尝试着喊一声她的名字。


——你不敢。


秦霜野皱着眉想着,握枪的手微微发抖。


四年前在火场中子弹通通没入虚空,无论她怎么吼叫都无法真正伤到秦骇这个始作俑者,所有的崩溃、呼救都变成了旁人眼中的情绪崩溃,也就是那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与重度精神病。


她来到这的初心是什么?报仇。


“Surprise,秦队!”彩带缓缓从天空飘下,秦霜野皱皱眉打算习惯性开口呵斥几声时却被猝不及防地被人往怀里塞了几束花,几个身穿藏蓝色警服的小伙子嬉皮笑脸地为她唱起了生日歌。


“诶,秦队你之前怎么不跟我们讲你的生日啊,害得咱哥几个找了好久才从工作证上看见你的生日。”他们嘻嘻哈哈地问她。


另外一个警员见秦霜野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时立刻拍拍手来活跃气氛:“哎呦,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用啊,重要的难道不是庆祝生日嘛!来来来,唱生日歌!奏乐!秦队,吹蜡烛,二十七岁也要天天开心,最好能少训我们哈哈哈。”


秦霜野对于有人会记得自己的生日并为自己送蛋糕送礼物这件事感到很新鲜,甚至可以说有些陌生,就像在梦里似的,而当她翻过贺卡的另一面时就笑起来了。


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忽然不知道是谁起哄,身边热闹一阵:“我靠,秦队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啊,以后多笑笑呗,别一天到晚板着脸,做领导的要和蔼可亲。”


大家纷纷附和,秦霜野刚想答应,脑中画面一转就变成了一具又一具从火场中搬出来的焦黑尸体,所有人都在这一块为数不多的空地里穿梭,而她也仅仅只是被队友拖出来的废物。


也就是那天,沈局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最后的结果所有人都要知晓,一夜之间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轻蔑而嘲讽。


标签从孤傲、清高、不合群变成了懦弱、自私、精神病。


对啊,明明是她不敢,但却要所有人来陪葬。


春生的尸体没法回到故土,三名少女深陷莞莞类卿的剧本中难以自拔,盛夏就活该一味顺从最后去死吗?


·


楚瑾抓着秦骇的脑袋就往石头上砸,一下又一下,十指尽数陷进他的皮肉之中,当然,秦骇虽然负伤严重也不至于到爬不起来的地步,他咬牙用手肘去撞楚瑾已经断裂的肋骨,五脏六腑在此刻像是被他揉打成了一团血泥似的,火辣辣地疼。


楚瑾闷哼一声,舌尖尝到点血腥味,但也许刚才一下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虽然秦霜野死死抱着她承当人肉护垫帮她分担了大部分压力,可也没法一下子做到像之前一样神速的反应就立刻被秦骇一巴掌呼倒在地捶打起来,对方听起来是骂骂咧咧:“为什么偏偏要是你?本来也可以借着当年的兄弟情谊放过你一命,可为什么你要来抢属于我的东西?”


楚瑾吐出一口血沫,从口型看就知道她对于秦骇的这句疯疯癫癫的抱怨不屑一顾。


——傻、逼。


她喘息着笑起来,也同样用秦骇的方式来搅拌他的五脏六腑,摩擦发出的声响听得人牙齿发酸。


风把警犬呼哧呼哧的呼吸声与警察的搜救声传到他们耳中,手电强光束在枝叶之中摇摇摆摆,也许是刘天生这小子的嗓门天生就比他人大,有了扩音器的buff加成,楚瑾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瑾哥,你在哪啊!你别吓我!”


秦骇咯咯地笑起来,还顺带吐出一块牙齿碎片:“听啊,他们在找你呢,是半点都没有提到我的阿雾啊。”


楚瑾呸了一口:“林见晨,你知道我当年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她不等秦骇他本人的互动,直接硬生生揪着他的领子继续往岸上满地的碎石沙砾中哐哐哐砸去,声音比冬天的坚冰还要冷:“他妈的是我和他们哥几个瞎了眼竟然把你当兄弟,甚至还在你假死的时候为你流眼泪。”


“还你的你的,什么你的?”楚瑾手腕那的伤口被他一把摁住,微微吃痛松开对他的桎梏,“老子要带着她到外头晒太阳,要去地狱你自个去!”


秦骇则直接忽视了她这句话,扭过头问在一旁思考很久的秦霜野:“阿雾,你考虑清楚了吗?如果自己没办法抉择的话,我可以帮你杀了她的,因为我们不是做了个小承诺了吗?”


他凝视着这张让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脸,开口吐出来的话更是不加掩饰地厌恶:“楚瑾,你至始至终都是那个输家,秦霜野亲口对我说过,她最恨的人是你,甚至对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感情而感到恶心,他们在这看到你的尸体也许会给你办一场虚情假意但十分冗长的追悼会,所有人都会上台对你表以假惺惺的思念,可惜你最后连秦霜野的一句真心话都没听过是不是很遗憾啊?”


楚瑾只感到所有的愤怒在自己浑身上下的血管中流窜,至于秦骇刚才的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全当是面前的狗在放屁:“鬼知道是不是你强迫她这么说的?就算她这么觉得,又有什么用?”


她把秦骇从地上拎起来,秦骇退后几步,却又被楚瑾扼住咽喉,实际上她也不知道现在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小宇宙,可就是恨到想要把他活生生掐死。


嘎吱嘎吱,颈骨爆发出危险的脆响,但楚瑾却面无表情,只是十指尽数变成玉色,秦骇的脸由通红到青紫。


咔,秦骇赌上颈骨断裂的风险拼尽全力从楚瑾手中脱开,这也是楚瑾没有想到了。


靠,这孙子竟然这么悍!


秦骇眼底一发狠,扯下衣服上的胸针,尖针对着楚瑾扑来。


“阿野!别怕!你开枪!”


砰!


楚瑾缓缓睁开眼,发现秦骇的太阳穴被人拿枪打了个对穿,子弹撕开空气在天空中扬起一道血箭,而他似乎也很想再转过头去看看秦霜野,但很遗憾仅存的力气无法支撑他的愿望,发出几声捯气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死了。


枪响贯彻丛林,远处的刘天生等人顿下脚步,忽然指着江边光秃秃的河滩喜极而泣。


“他们在那!”


“快快快!”


“楚队——”


楚瑾扭过头去看秦霜野却发现她的手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颤抖,也许是承受不住强大后坐力带来的冲击,手一松,秦霜野踉跄几下最终再也站不住跟着枪而摔倒在地。


周边的声音楚瑾好像听不太真切了,她好像眼里只有秦霜野了。


“……阿野,阿野!”楚瑾失声道。


她踉踉跄跄冲上前,却发现秦霜野流了好多好多血,一遍一遍呼喊对方名字的声音尖锐到变了调:“阿野……秦霜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从额角流出来的血明明已经糊住了她的眼睛,却终被更多源源不断的咸湿眼泪所取代。


“别哭,见一面少一面,搞得我都要看不清你了。”秦霜野勉勉强强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算了,不看了,反正你比我好看。”


她喃喃自语:“反正只有我一个人了。”


楚瑾一把握住她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一个人……”


楚瑾发抖着低下头想要再听听秦霜野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却只发现对方把手轻轻抽走之后就没有了声音。


你给我的阴沟太难走了,常常只有我一个人走到黑,所以我累了,自己从独木桥上一跃而下,拥抱更多同我一眼无法向着光而走了人了,无数荣光与血泪交织,无论昔日战友们是否欢迎我这个叛徒。


但至少我解脱了。


而你还活着,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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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你好,我是正经缉毒文,不存在任何宣扬非正义观点或行为的情节,也不存在厌女,雌竞观点。

我偷偷碰了你一下,却不料你如蒲公英散开,此后到处都是你的模样。——贾平凹

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清]屈大均《赠伊子生日》

这章一万三哈哈哈哈哈,两章并一章

最近卡文卡到崩溃,每天都在回想我当年一晚上2w的毅力去哪了,现在只会每天坐在键盘前面阿巴阿巴

还是感谢秦骇送来的连环爆炸与人头,你终于噶了。下章是插叙,回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