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雾里>第114章 骗

像是无数人在自己耳边嘶声尖叫着,一张又一张鲜血淋漓的笑脸在自己眼前浮现。她的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还因此变了色,痛苦很规律,每隔三十分钟就会有一个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这药的效果像是减淡了,秦霜野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模糊住了,整个人就像漂浮在云层之上。


她浑身无力,冷汗洇湿了自己的衣襟,在PTSD发作的双重作用下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特别狼狈,连一条流浪狗都不如。在清醒中感受这些事物实在是太新鲜了,一般而言一个人濒临死亡时意识都是被麻痹住的,至少是被躯体的疼痛和死亡的恐惧缠绕住的。


秦霜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子蜷缩起来,手铐摩擦手腕皮肤,如果说前期的幻觉就只是普通精神分裂症效果,那么后期可谓是重磅炸弹了。


因为它压根就不是什么诡异的玩意,而是她大脑深处深深埋藏着的记忆,以及她不受控制的想象。


秦骇这一招可谓是杀人诛心。


一会是小时候自己在母亲离开时乘坐的三轮车后面追赶;一会是仲夏傍晚启明星升起时破旧藤椅上那具干瘦尸体;一会是初三时第一次对施暴者还手;一会是秦骇登上去往机场的小轿车。


以及爆炸案前队里那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的一张又一张笑脸。


“把空瓶子装满了妈妈就回来了。”

“阿爸,我求求你……你醒醒好不好,我会好好听话,你别睡,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别丢下我……”

“抑郁症怎么了?有抑郁症就了不起啊,那我也抑郁啊。”

“小霜,等我发明出最厉害的新药我就可以回来了,以后就没有人会欺负我们了。”

“秦队!等任务结束以后哥几个一起去喝酒怎么样?别不开心了,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


十六岁之前她不懂得要怎么去爱人,十六岁之后她因为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但那个特别的人也会因为自己之前种种不堪的经历与满身污点离她而去。


别丢下我。秦霜野在黑暗中捂着心口想,但却没能留下一滴眼泪,麻木的神经再也无法接受到来自内心的刺激了。


仿佛所有人到最后都是要离她而去的,无论是她情愿还是不情愿,她天生就是不招人待见与喜欢的瘟神。


不知道进行到了什么阶段,秦霜野发现自己在一座教堂门口,屋顶的白鸽扑打扑打翅膀飞往蔚蓝如洗的天穹,面前硕大的彩色玻璃门轰然打开,屋内笑声阵阵,陈局、柯乔、温吞、盛夏、宋鸣、田由甲等人在为她与台上的那个人欢呼鼓掌,王敏靠在自己老公肩膀上抹泪。


她仿佛是一个旁观者般坐在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遥遥望着楚瑾在给台上的她戴上戒指,心里毫无波澜,异常地平静,仿佛周围所有的喧嚣快乐都与她无关。台上的人拥吻着,台下的人就调侃性地吹起了口哨,刘天生还拉着另外两个小鹌鹑把酒水分发下去,转身时还把旁边的小碎花朝着新人撒过去。


秦霜野很安静地端坐着,但全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台上那个站在楚瑾身边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她。


I hate to turn up out of the bule uninvited.

But I couldn't stay away I couldn't fight it.


忽然有一双手给自己递上一杯酒,秦霜野微微掀起眼皮子,楚瑾穿着纯白礼服站在自己旁边,那双桃花眼柔若春水、灿若星河,永远上翘的嘴角让她看起来很阳光。


秦霜野一愣,楚瑾见这位客人没反应就把酒杯往前推了推,秦霜野回神时只好伸手拿住。


“我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这,所以特地来关照一下。”楚瑾笑道。


秦霜野把酒杯凑到唇边:“那你的新娘子会生气的。”


楚瑾挠了挠脑袋:“我家阿野才没这么小气呢,虽然她比较娇气。”


秦霜野的太阳穴跳了跳,没有说话。


“你不祝我们新婚快乐吗?来都来了,虽然我不太记得你是我的同学还是同事了,也许也有可能是几杆子打不着边的远房亲戚。”楚瑾不要脸地说。


“我们是高中同学也是同事。”秦霜野看着她,嘴唇微动,几秒之后还是说,“祝你新婚快乐,还有啊,一个人要懂得放下才会没有烦恼。”


咔嚓,自己的一双手腕多了一副冰冷的手铐,秦霜野微怔,随后扭头去看楚瑾。


“你是匪,我是警。”


周围的温馨场景轰然崩塌,化作白茫茫的碎片随风纷纷扬扬,像是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剧院,楚瑾一枪洞穿了自己的心脏。


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But sometimes it hurts instead.


砰!


秦霜野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正在解自己衬衣扣子的那双手,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用一种十分油腻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其中一个还顺势抓住自己的手细细抚摸着,像是得到了珍宝的强盗似的爱不释手。


她坐起身,一把拍开他,但实在是没有力气,这一巴掌只能算是一种小姑娘家家打闹常用的方式。


“别碰我。”


禁闭室笨重的铁门掩盖住所有的求救声。


……


秦骇急急忙忙赶来,一把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秦霜野身上,还解开了手铐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没事没事,哥来了……”他不断用手摩挲着秦霜野的后背,妄想让低得吓人的体温升高一些。


秦霜野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但并没有理会他任何的问题,只是眼神涣散地盯着左手手腕上那个在挣扎中被手铐切出来的伤口流出来的血。


“满意了吗?”秦霜野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随后困倦地将整个人都靠在他那里了。


秦骇一愣。


“其实你也不用专门找人来,结束之后再来假惺惺地嘘寒问暖,其实让我死去的方式很多,如果偏要选这种侮辱人的,你自己来就足够让我恶心到自我了结了。”秦霜野闭上眼,任由黑暗与困倦吞噬自己,阴湿空气使得她身上新旧伤口都隐隐作痛。


秦骇把她抱起来:“如果你偏要以这种方式来向我抗议并对我予你的关心照顾依旧存有疑心的话,那么我不介意我们再花更多的时间磨合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方式有很多,无论是柔和的还是强制的。”


秦霜野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闻言笑道:“……好啊。”


·


11月23日,南榆市第一人民医院。


楚瑾经过大半个月的治疗,身体各项机能都已经恢复到健康状态了,今早就能收拾收拾出院了。


王敏帮她整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她这次回家了就安心了,如果真的不想继续干刑侦这行了就帮她辞职,然后好好继承家里的矿山与公司。


转眼就是深秋了,天气骤然变冷,天空是一望无际是湛蓝色,电线杆上的五线谱上站着许多从北方迁徙过来过冬的燕子组成的音符。


楚瑾靠在病床上没动,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碗粥只是被囫囵吃了两口,现在还冒着缥缈白烟。王敏起身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但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这段时间都是这个状态,大抵是她前半生把这辈子大部分的话都说完了吧。省厅和北桐方面的人轮番上阵,想要从楚瑾口中得到些有用的线索以及关于那个黑警的事情,但结果无一例外,全部不是沉默,就是被她烦躁地赶出病房。


刘天生他们一有空就来南榆这边看她,并孜孜不倦地和她分享这段时间市局发生的那些好玩的案件,以及自己迫切想要自家支队长赶紧满血复活回来揍实习生和嫌疑人。就连远在复旦的瘟神也给足了面子请了几天假千里迢迢过来给自己姐姐送温暖,礼品送了一袋又一袋,甚至不惜把自己教授编著的《法医学笔记(签名版)》拿过来给自己姐姐解闷,虽然只会看了更闷。


楚瑜这个绝世好哥哥也会拉着自己媳妇和儿子过来陪楚瑾聊聊天,时不时让楚知林展示一下自己的绝活——那就是傻乎乎地对着姑姑笑并比一个V。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个人的名字与任何有关的话题。


“小瑾,”王敏打包好行李,“去换衣服,待会小刘过来接我们。”


楚瑾这才回神,下床磨磨蹭蹭地把身上蓝白条纹病号服换下来,拿过手机思考了一会点进微博,重新登入时由于消息过多卡了一会,随后编辑了一条动态发了出去。


楚瑾-mint:出院回家。


然后漫无目的地刷了会推荐,忽然目光停在了一个钢琴博主发的视频上面,只不过赞和评论跟视频质量不成正比,估计是某个大佬开的小号。


博主ID叫做QinsyJin。


看起来就像滚键盘随便打出来的名字,随意但莫名和谐。


不过怎么看也是富贵人家才能买的起的琴,施坦威D型,这种演奏会专用的琴没个三百来万拿不下来。


她也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退出来了,现在看到钢琴就觉得心里那个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开的大口子在呼呼漏风,就算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结痂痊愈。


楚瑾只觉得她只需要保护好秦霜野在这边的名誉问题就好了,于是自那天后无休止的问话很审讯她都尽力把细微的东西藏好,毕竟这些可都是省厅的预审专家,比一线刑警还要系统化,重复性的叙述会让人的思维混乱从而露出破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一种神奇力量,她无论怎么说都会有人把这些东西扭曲成特定的,就像有人真的在隐藏和保护些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出来的重大犯罪案件也在逐一解决,无论是那些人在公安系统做的勾当还是当年录用林见晨也就是秦骇的相关负责人也被处理了一批。但任荣倒卖待销毒品的案子倒是被压了下来,究竟是谁竭力想要掩埋事实也不得而知了,反正南榆他们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谁也说不清。


还有一件事便是一一零八案重查的进度了,但结果却更加证实了秦霜野就是那个叛徒,她的生平都彻底被揭露在了阳光之下,无论是瘾君子之女还是老毒枭一手培养的卧底,和秦骇一样,该查的查,该办的办,一夜之间秦霜野身上的污水就再也洗不清了。


当年政审负责人与录用系统的相关人员都被一一审讯问话,最后一一落入法网。


秦霜野能够坐上这个位置,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的,于是乎被老毒枭与秦骇买通的企业老总与警务人员都被一网打尽。


北桐方面也派了卧底到犯罪集团进行潜伏任务,但只有楚瑾这个深深了解过的人才知道卧底要经过一层一层考验到达真正的核心部位在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这个卧底的代号叫做蝉旧,南榆方面派出的在那边潜伏多年的接应卧底代号则叫做春生。据说这个蝉旧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并且接受过专业训练,不过这件事情是高度保密的,谁也不会知道这人到底是北桐哪个支队的大佬。


不过这些对于楚瑾来说都和她没关系了。


她现在只需要回到家里好好修养身体,等待重返刑侦口的那一天。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楚瑾跟着王敏回到了和外婆一起居住的家,她望着门口的鱼池看了很久,随后才跟着母亲到客厅和外婆报平安。


叶锦屏踉踉跄跄站起身,想要用力拍拍自己外甥女的肩膀以示除去这些天的晦气,但她无论如何探身都没法把自己布满皱纹的手够到楚瑾。


很多很多年前这个小姑娘喜欢每天屁颠颠地跟在外婆身边,看着她捯饬灶台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时也会拿着头绳哼哼唧唧跑过来想要外婆给自己扎揪揪,如果外婆很忙就会直接拿着小马扎过来坐着等。


那时楚瑾才到他们的腰这里,外公没有去世时喜欢在老宅的门框那给她量身高,每个月看看有没有长高,如果长高了就拿刀在上面划一道,没有就提醒她不能挑食。楚瑾小时候总害怕自己长不高,于是就天天缠着母亲让她给自己买牛奶喝,起床一杯睡前一杯,王敏总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家长太高不好找对象。


岁月蹉跎,光阴荏苒,她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坐在父亲肩头争着吵着要快点长大的小姑娘了。


楚瑾见状蹲下身,握住外婆的干瘦的左手细细摩挲着,一改平常没大没小的语气平静道:“外婆,我回来了。”


叶锦屏用力抚摸着楚瑾的脸,最后给她一个坚实有力的拥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瑾看见自己向来开朗的外婆的眼眶红了,于是乎便笑着伸出大拇指轻轻帮她拭去眼角的眼泪:“老年人要多笑笑,这样才能长命百岁,您得带着重孙子上小区广场一起跳广场呢。”


“你这孩子嘴还是跟抹了蜜似的,”她拍拍她的肩膀,“那个秦……”


然而叶锦屏刚发出一个音就看到自己女儿站在楚瑾身后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很明显就是在示意她不要提起这个话题。


一家人吃过午饭,楚瑾提出要回家拿点东西,王敏也并没有多想,告诉她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就不再多管了。


楚瑾看了一眼电梯旁的逃生通道,略微一沉吟后慢慢悠悠走进昏暗的楼道,声控灯一层一层应着她的脚步声亮起,明明只是短短十七楼的距离,她却走的格外漫长,像是在这段路里将过去的二十八年人生都回忆了一遍。


到家门口时也便放下了吧。


她把刘海向后一捋,随后将自己食指摁在感应台上,见熟悉的机械音并没有如愿响起,愣在门口足足有了两分钟才迟钝地想起来这个门坏了。


没有带钥匙的习惯,于是便只好输入密码了。


是八位数的密码,楚瑾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些日期于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片刻后才抬手顺次按下一串数字。


20050831。


门滴答一声打开了,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扑哧扑哧跑过来蹭蹭楚瑾的裤脚后蹲在一边。


楚瑾盯着六出看了会,而后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偏头换了鞋。


她们朝夕生活的痕迹还在,只不过就是那个人在离开前把屋子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所有物品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它本该出现的地方。


她习惯性地朝着客厅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但却无人应答。


楚瑾一愣,随后才迟钝地想起来那个人不在。


原本的生活被一个名为秦霜野的人给打乱了,如今要过回去可如登山一般难。


她适应不了。


茶几上摆放着被拆开的信件,一打厚厚的纸张都被人仔细阅读过了。里面有牛皮纸样式的与更加好看的邀请函纸,但更多是那种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并且无一例外都带了岁月的痕迹。


上面都写了日期,是日记。


这些都是楚瑾上高中以来写的日记,她把所有有关秦霜野的都细心撕下来,与新写的情书一并塞进信封,以至于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挂起来。


一共七百九十九张。


楚瑾数过之后就把这些东西一一重新塞进信封收好。她揉了揉眉心,而后一把抓过剪刀往电竞房走去。


刺啦,布料被剪刀划开,而后就是被一阵撕扯。楚瑾疯了似地拿着剪刀对着那条裙子戳剪着,一顿发泄之后就只留下了满地碎布,她扶着墙缓缓蹲下.身,双手捂着脸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开始大声哭起来。


秦霜野、秦霜野、秦霜野……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着她的名字。


她上次这么哭还是在外公去世的时候。


仿佛这个世界总爱跟自己开玩笑,明明自己已经这么众星揽月了,甚至坐拥亿万家产,但就是得不到一个人,漫长的十年中她学会了隐忍克制与随波逐流,可独独学不会放弃。重逢时她以为是失而复得,直到现在才懂得这是肆无忌惮的愚弄。


两小时后,她把整理出来的几袋垃圾放在玄关打算待会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楚瑾想她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了,但莫约几秒后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卧室,拿出钥匙打开床头柜,把最底下那个钻戒盒取出来抓在手里细细端详。


这原本是她们的婚戒。


楚瑾靠着床坐在地上,把这个盒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两枚小巧精致的钻戒,白金款的。她把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摘下来攥在手心里,等自己麻木的思绪有了些许清醒后又把一枚钻戒取出来重新戴在无名指上。


她迎着光张开五指仔细欣赏着,而后捂着脸哑声道:“……阿野,我们结婚了,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好想你。


·


缅甸佤邦。


扎着脏辫的女纹身师一丝不苟地拿着工具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痕迹,金丝雀在鸟笼中蹦跳几下后开始它的演唱。


秦霜野靠在床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那朵缓缓飘过的云,而后将手中的烟头摁进烟灰缸里,闭上眼开始享受从皮肤传来的痛感。


这朵高贵的红玫瑰正在腐烂,没有人会知晓她因何如此,更没有人会为她垂死的美丽而感到惊艳。


刘晓琳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心中思绪万千,原本她只是承担为秦霜野注射这一职务的,虽然她博士是建筑学,但本硕可都是国内外知名医学院,但由于秦霜野脆弱的精神状态与时刻寻死的心,并且她是集团唯一一位女性,所以被迫成为了秦霜野的贴身“保姆”。


说是照顾,实则监视。


刘晓琳见过秦霜野情绪崩溃的样子,会不受控制地抓挠着自己的脸与手臂,有时也会大吼大叫,甚至看见窗口就想跨出去,一旦有男人进入她的视线她就会把身边所有能摸到的东西重重摔向地面以示抗议。


她得时刻跟在秦霜野身边,不然她就得掉脑袋。


但秦骇还是破例给秦霜野找了一位专属心理医生,至少他还没有冷血到这个程度。


只不过这专属心理医生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人。


忽然门被人推开了,刘晓琳望过去,进来的人正是秦骇,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秦骇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抓住秦霜野清瘦的手细细摩挲着。


秦霜野没答,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老板,阿雾她……”刘晓琳见状刚想回答,秦骇却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只是把酝酿好的词逐一打碎吞进肚去。


恰好这时女纹身师已经把最后一笔颜色上完,直起身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新作品,秦霜野就像一个完美无缺的艺术品,就算是过分病弱苍白的皮肤也无法掩盖住她本身的美,左肩的曼珠沙华和血一个颜色,更加令人怜惜。


女纹身师用缅甸语夸了一句,不止是夸自己精湛的技术,更是在夸客人的配合与美貌。


秦霜野没有反应。


她以为是她听不懂缅甸语,于是就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四个字:“你很好看。”


秦骇摆了摆手,女纹身师识趣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阿雾,那三个人我已经抓到了,等你身体好一些你亲自来行刑吧。”秦骇凑到她耳边笑道。


秦霜野这才睁开眼睛,颈骨生了锈似的一寸一寸扭过头去,几分钟之后才迟钝地丢出几个字:“我不去。”


“你必须得去,我想要你亲自了结他们,想看看你精湛的枪法,”秦骇吻了吻她的太阳穴,“如果你不去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惹怒了身旁的这座火山,秦霜野开始剧烈挣扎出他的怀抱:“你他妈给我滚!”


刘晓琳急忙冲上前,但仍然无济于事,秦骇只得从床边站起身,抬手整了整衣襟,笑道:“没事,我等得起。”


紧接着秦霜野把床头柜放着的那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重重砸向他,连带着被褥枕头一起:“滚!”


但这并没有伤到秦骇分毫,他只是又抛下一句安心休息就离开了。秦霜野崩溃地抱着自己脑袋在无声哭着,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脏东西,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哪怕切开来也是黑心的。


刘晓琳想要好好安慰一下她,但秦霜野还是对她抛出了和对秦骇一样的话。


没办法,她叫她滚她就得滚。刘晓琳捡起地上的东西并将它们放回原本的位置上,随后便麻溜地消失在秦霜野的视线中。


不知过了多久,秦霜野的双眼已经干涩到哭不出一滴眼泪了,狂躁的情绪平静下来就剩下了一摊死水,无风便无浪。


她怔怔地凝望着天花板,而后把被子盖过头顶。


吱呀——门被人由外推开了。


“我他妈不是说了吗?别进来别进来!一个个耳朵是聋的吗?!”秦霜野直直坐起身劈头盖脸地朝着来人骂道。


但来人看起来并不恼,只是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身前,等到秦霜野骂过了才淡淡地说:“陈说你家里都挺好的,她没什么事,吃好睡好,叫你别担心。”


秦霜野一怔。


“您好,秦小姐,我姓李,以后是你的专属心理医师,代号春生。”这个男人穿着浅青色Polo衫,带着副烟灰色细框眼镜,“以后多多指教。”


·


北桐市公安内网上忽然接收到了一大串乱码,陈尧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在刑侦总办公室与许文智面面相觑,只见乱码中间穿插了一些中文,一个一个拼凑起来则是:


“‘雾光’正常进行。——发送人: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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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你好,秦霜野和秦骇非骨科,只是都姓秦。我是正经缉毒文,不存在任何宣扬非正义观点或行为的情节,也不存在厌女,雌竞观点。

此章过后受不洁,并且性格不太讨喜,等有空我专门弄一个双向情感障碍的详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