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雾里>第107章 日落

对于上个星期做的那个梦,秦霜野已经淡忘了,但数着日历上的天数越来越大最后重置变成了“1”时才越来越心慌。


原来已经十一月了啊。


距离一一零八案还有七天,这个日子越近秦霜野越窒息,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自己就是那个罪人。


“阿野,你老婆从市局滚回家了。”楚瑾边说边换鞋,秦霜野望着她的背影,把手机关上,新设置的微博ID一晃而过。


秦霜野起身接过楚瑾的外套抱在怀里,并倒了杯水塞到她手中。


“讲真,我强势回归那群小兔崽子简直开心坏了,嗷嗷着叫我赶紧滚回去,他们乔智哥带他们就很好,甚至想要怂恿乔智来篡位,诶,真的是以下犯上,不知道谁才是娘了。”楚瑾的食指划拉一下秦霜野鼻尖。


秦霜野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俯身拿过苹果和水果刀坐下。


“我今天去看我嫂子了,感谢她成为了一个妈妈,并趁知林还小狠狠揉了一把这小天使的脸,免得长大后不认我这个亲姑姑。”楚瑾把手机相册打开,得意洋洋地把这小肉球介绍给自己未婚妻。


秦霜野细心地将削好皮的苹果分成小块,随即面不改色地塞进楚瑾嘴里,刹那间整个世界都猝然安静下来。


一直在激情发表言论的楚大小姐猝不及防被老婆亲手送的爱的苹果强行终止了。


她三下五除二地将苹果嚼碎咽下去,把秦霜野揽在自己怀里,右手摩挲着她的左手,低头吻了一下秦霜野左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后就把目光放在了那颗朱红泪痣上。


秦霜野低头看着楚瑾发过来的礼服成衣图,那是一件很漂亮的纱裙,喇叭袖袖口缝有珍珠和小玫瑰,裙摆上绣着很有层次感的红玫瑰,荆棘与花朵缠绕,腰间细带下还有一只精致的夜莺。


楚瑾嘬着她的泪痣,心里默默想起一句话。


——据说有泪痣的人,大都爱哭且一生苦情坎坷。


“阿野,我发现你最近状态好像都不是很对诶。”楚瑾摩挲着秦霜野的手,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微微突出,天生就适合在钢琴上舞蹈跳跃,可掀开衣服慢慢往下看去,就是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疤痕。


秦霜野闻言把自己看日历的目光转回来:“有吗?”


楚瑾一脸认真道:“有啊,动不动就发呆,我不叫你,你就不会看路,上次要不是我牵着你啊你可能就走丢了。”


本来这句话的性质也是调侃,但楚瑾一顿,补充道:“并且最近你的解离状态好像很频繁啊。”


秦霜野一愣,随即苦笑着把她搭在额前的碎发往后捋,淡淡道:“有吗?最近是正常躁郁症的郁期,度过情绪转换期我也就这样子了,如果你不习惯的话……”


“那医生不是说你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吗?”楚瑾皱起眉,“你要是还在为上个星期那个荒诞不经的梦而焦虑的话,周公解梦本来也不准。”


“楚瑾,你会永远爱我吗?”秦霜野搂着她的脖子。


“会啊,我爱你爱得要死了。”楚瑾话锋一转,立马把略带忧伤的气氛转向调情,“不是?人家谈恋爱都有专属称呼诶,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地喊我名字啊,别人这么喊为什么你也这样?”


秦霜野被她哄笑了,略带调侃地回答说:“那你想让我喊你什么啊?”


见楚瑾不答,秦霜野也就开始自己摸索了:“阿瑾?瑾哥?大帅比?”


楚瑾“啧”了一声,撒娇似地抱住秦霜野的手臂,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嗔怪道:“哎哟,你看人家小媳妇都会撒娇诶,你就不能略带崇拜或者喘着来一句老婆吗?”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电视上播放的偶像剧现在也到了男女主接吻播放甜腻腻的背景音乐的时刻了,欢快的钢琴带着架子鼓十分有节奏感的旋律如烟花般在秦霜野耳朵里炸开。


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这不是嗓子里卡拖鞋吗?


但毕竟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还是十分懂得的,于是嗫嚅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我感觉你现在就挺像一个小媳妇的。”


楚瑾:“……”


她,美强跩,绝不妥协。


但强者往上走的代价是低头诶!


“好不好嘛,阿野、宝贝、姐姐、老婆……”楚瑾现在就像一条装成乖巧小狗的大尾巴狼,使劲在秦霜野面前晃尾巴。


秦霜野没办法,只能十分生硬地说:“老婆。”


好家伙,这普通话说得可真够标准的,标准到楚瑾听不出有任何她设想到能够含带的情绪。


相较之下,还是直接喊她名字顺耳一点。


楚瑾化悲愤为力量,揽着秦霜野的腰肢,把她放倒在沙发上,还拿过一个抱枕垫在秦霜野腰下。既然秦霜野并不是那种一亲就软的娇妻类型的伴侣,且很难为情所动,那就只能按照流程来办事了。


她凑到她耳边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生怕有人觊觎她怀里这个宝藏般的小心,说:“阿野,做.爱吗?”


秦霜野的回答往往很直接,吻她。


前.戏在楚瑾制订的剧本中渐入佳境,直到她缓缓把秦霜野的睡裙往上推,谁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这会如催命符般响起来。


来电显示并不是刘天生这个指挥中心派来专门传达消息的卧底,而是她慈爱的干爹。


“……”


楚瑾在心里第一百零八次骂了一遍远在市局慢条斯理喝着养生茶的陈尧咨,但工作就是工作。


“喂,陈局。”楚瑾接起电话,秦霜野则在一旁整理好自己的衣襟,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但楚瑾并没有注意到秦霜野这点异样,给她披上毛毯后就起身到推拉门外的阳台。


莫约五分钟后,楚瑾拿过自己的外套披上,抓起车钥匙就打算往外走:“阿野,我去一趟市局,陈局说找我有点急事,你不用等我,到点睡觉就行了。”


防盗门被她轻柔地关上了。


秦霜野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之后便面无表情地从沙发夹缝里取出一张SIM卡,取出原本的给自己手机装上。


等到楚瑾的车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才轻轻的、彻底的嘘出一口气。


重新开机,迟疑片刻播出一串国际号码。


只听话筒对面嘟嘟几声,电话比一个男人接通了,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喂?”


秦霜野笔直地站在落地窗前,单面可视的玻璃窗反映出她晦暗的眼眸,也映着她秀美的且不带任何情绪、毫无波澜的脸。


片刻后,她才平静地问道:“喂,你好,我想知道贵集团该怎么联系到负责人?我想和他约见一下。”


计划已经开始了吗,陈局?


·


楚瑾穿过刑侦支队到局长办公室那条长长的走廊,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和身边加班的刑警嗡嗡的交谈声而亮起。


只见她吊儿郎当地推开实木门,随后走到陈局面前,这老头正在整理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案卷和文件。


“找我有什么事吗?”楚瑾盯着他的动作问道。


“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帮手呢。”陈尧咨抬起头带着很不自然的笑容来看了楚瑾一眼。


楚瑾莫名其妙地帮他整理好一堆案卷,放到书柜旁的角落时终于不解地问:“你找我就只是没人帮忙?”


这糟老头子可能不知道楚瑾来这的代价是失去和秦霜野共度春.宵的机会,这可比一亿还值诶!


如果真是这样楚瑾就能在自己的记仇小本本的top5里填上这个,并在暗地里骂陈尧咨一万遍。


“最近公安部有任务给我们北桐,是关于那个贩毒集团的,”保温杯被他旋开盖子放在一边,带着茶的清香的白雾缓缓上升,在整个办公室里弥漫开来,“南榆成立专案组来协助我们,而这个任务叫做寻光。”


“寻光?”楚瑾一挑眉。


陈尧咨轻轻抿了一口茶,一推自己鼻梁上戴着的老花镜说:“而南榆那边刚好确定了他们家庭制.毒的作坊,就是在盘山陶家村,不过我们北桐需要了解情况,并且关于夏谈梦父母,也在那确定尸源了。”


陶家村。


楚瑾听到这三个字就默默咬紧了后槽牙,半年前秦霜野就是在那里被绑架的,并且那里也是困了她二十余年的梦魇之一。


“夏谈梦?”楚瑾故作不知地转移思绪。


陈尧咨点点头:“我们根据十年前夏谈梦父母的上线得知了当年他们被枪.杀在哪里,也许会有些鸡零狗碎的线索,但毕竟时间久远,也别抱太大希望。”


也对,毕竟一具尸体要是经受过十年风吹雨打与微生物腐蚀还能连森森白骨都保存完好的话真的就是奇迹了。


“但我想让你来去那里出差,现在闲了一个月的可就是你了啊,别说自己不行,有什么困难就克服一下,毕竟你也不是很想知道那个贩毒集团的消息嘛。”陈尧咨一顿,“并且尸源地距离秦霜野幼年时期待过的那家福利院很近,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楚瑾本来就是在家里闲了一个月快长草的那种人了,现在听到有任务心里就已经开始激动地上蹿下跳了,又知道了有秦霜野的任何消息就更加坚定自己去出差的心了。


“秦顾问可以一起跟着去吗?”楚瑾常规地问了一句,之前无论是有什么任务,只要她问一句,上头批准了,就能带着刑侦顾问一起出差。


陈尧咨呵呵一笑,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


意思很明确了,不行。


楚瑾立马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萎下来,心里数着日子,又兴致缺缺地问了句:“那大概去几天?我心里得有一个底。”


陈尧咨好像猜到了这人心里的小九九,大大方方地回复道:“一两个星期这样子,反正不会打乱你这个月的计划。”


今天是一号,而王敏和她商讨来的订婚宴日期是在今年的霜降,二十三号。


很好,至少计划没被打乱,楚瑾还能高高兴兴地牵着她的手把她介绍给亲朋好友,然后给她戴上订婚戒指。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得和秦霜野分开一个星期。


“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


楚瑾一挑眉,发出自己最真情实感的感叹:“这么急啊。”


陈尧咨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闻言无奈道:“没办法嘛,谁叫上头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很高。”


楚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贱兮兮地从口袋里翻出请帖放在陈尧咨面前:“有空就来啊。”


陈尧咨“嘿”了一声,拿过请帖拆开随意地阅览了一遍,随即隔空点了点楚瑾:“你这姑娘,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现在才来送请帖,真不厚道。再说了,谁家订婚搞这么隆重啊,两家人随随便便吃个饭就得了,嘿,不愧是富二代。”


楚瑾抱臂站在一边,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不过你活了二十八年,你喜欢女人这件事我还是听邵闵他们说的才知道的,深藏不露啊,还有啊,你这头猪拱了人家秦霜野这棵根正苗红的大白菜,人家宋思娣就没说什么啊?”陈尧咨习惯性地调侃楚瑾。


楚瑾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下来,片刻后才淡淡道:“秦霜野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并且她当年抛弃她离开了这件事本来就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来对她评头论足,我们压根就没邀请她。”


陈尧咨这才意识到这人是真的有些不悦。


他挥了挥手:“行吧行吧,收拾好要带的东西等通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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